楚端想,这样也好,也许邢柯对她自己的独角戏已经玩腻了,她也是机要面子的人。
其实楚端找邢柯完全不用开着车满世界地去她常出入的地方,邢柯就在他公司两条路之外一幢大楼里。从楚端那里出来,邢柯一鼓作气地进了父亲的公司,直奔董事长办公室,“爸爸,我辞职了,不干了!”
邢父呵呵笑,“为什么?”
邢柯发着小脾气,“飞够了,飞得想吐了,再也不想乘客的脸色了,我要让他们看我的脸色!爸爸,我回来帮你好不好?”
邢柯巧笑着,走到父亲近前翻着桌上的东西看。密密麻麻的报表邢柯并不陌生,她大学就是遵从老爹的命令的商科,只是毕业那年喜欢上了一个机长,还受了制服的诱惑和航空公司的盅惑,于是去玩了几年。
邢父心里终于舒了口气,当然欢迎独生女儿回归朝廷,“很好,终于改邪归正了,我这家业总不能交给女婿,说说,你想干什么?”
邢柯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先开个公司当总经理吧。我先去内地考察考察,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好项目拿来玩玩。”
在父亲公司泡了一整天,与几个高层踌躇交错地吃了饭,邢柯带着微醺的酒意去找楚端。她一定要把早晨吃的怨气如数还回去,不然今晚她睡不着。夜色萌动的时分从来都是楚端的工作时间,他的助理,秘书也都在。这些人不会拦邢柯的,反而笑容相对,楚端对邢大小姐的“封杀令”形同虚设。
曾经有个认真的小助理真把楚总那句“邢柯来了就说我不在”的口令当成死命令去执行,把邢柯拦在门外。邢柯那次被弄得很没面子,她没恼,也没闹,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临走还柔声表扬了小助理,“真是有执行力度的好员工,楚总一定会重用你的。”
小助理被表扬得沾沾自喜了好几天,在以后见了邢柯敬爱有加,甚至还喜欢上了邢柯,“太有修养了,空姐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楚总真有福气!”
一个月后小助理辞职了,有大公司专程来高薪请他过去,赫然成了职场神话一个:两个月后小助理在新公司里捅了大篓子,被开除的同时也被罚了一大笔钱。这座浮华鼎盛的城里已然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只有卷铺盖走人一条路。
小助理凄凄惨惨地都留在公司门口好几天不想离开,恰巧看见公司的一位高层恭恭敬敬地下楼来迎接贵宾,那位贵宾眉目嫣然,高高在上,可不就是邢柯!
小助理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16贴心领导
新部长武匀成了悠然派,一切问题都放手、放权交给景宁去做。景宁案头上满满的日程表只见增长不见缩短,像不断上紧发条,催命般地催着她。冷不丁地,各方面还有意外紧急的事情插一杠子来捣乱。景宁彻底忙翻,比当年刚进公司搏出位当小跑腿时更疲于奔命。
但没人同情她,因为手下各路人马也都被她催着赶着,走路都是小步跑,上班像打仗一样,加班回家后只有散架的力气。
武匀见她吃力,从老卫和韩帅手里抽了人手给景宁用。这些“久仰”景宁大名的人来了之后狂呼“救命”吃不消,不免有些对抗牢骚和小摩擦频频出现。这些怨气景宁感觉到了,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她没必要,也没工夫解释什么。
武匀看在眼里,不着痕迹地帮景宁润滑人际关系和工作气氛。他为人随和没架子,立刻成了温暖贴心牌的领导,号召力徒升。
两相比较,谁都知道武匀仁善,被景宁夺了权。景宁欺他刚来趁机架空了他,又把老卫和韩帅排挤了出去,大权独揽。
石头儿是知情人,批评武匀,“你这可不对,怎么逮住能干听话的可着劲儿欺负,用个没完没了?”
武匀不觉得自己欺负人,“景宁又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前几天给我甩摊子您不是也看到了?石总,景宁这种不争不抢踏实干活的人,适当的时候给她个待遇吧。”
提起这事石副总就有气,“给过她大好机会,她端着架子不争取,这会儿没机会咯。”
武匀惋惜,“是啊,她几个月前这么拼命的话我也没机会来这里。”
石头儿说起了近期的两件大事,“有个奇怪的事,S城的一个大集团的人已经来了,级别也不低,一会儿你慎重接待一下,最好能打开合作。还有,分公司的总经理身体不好退休了,两个副总经理回来述职,你和他们对接触接触,日后都是要天天打交道的。”
“点景宁的名?”武匀听着也觉得蹊跷,沉思着点头,“景宁现在是有名头的人了,我快罩不住了,万一有人来挖她怎么办?”
石头儿哈哈大笑,肥短的手指撸过光亮的头顶,“好啦好啦,我去帮她跟上面争取个待遇,不然你天天跟我念叨,我可受不了,但是能不能要来我可不保证啊。”
武匀也笑了,和石头儿一起去董事长办公司把S城的贵宾接回了自己的部门。
这位大客户是位年轻的大小姐——邢柯。头衔很高,让人惊诧于她的年轻,可惜的是业务一点儿不懂,冷不丁说出的话都是外行话,着实让人跌破眼镜,同样让人跌破眼镜,同样让人理解了她的年轻。她的两个随行才是明白人,但都兴致不高,因为两家的业务交集很少,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合作微不足道,反而耗费精力。
到了武匀办公室,邢柯望望窗外的风景,觉得这个城市从这个角度看依旧不够时尚,普普通通的,没有风格,毫无气质,楼房太矮,立交桥不够有气势。她坐下来打量武匀的房间,也只觉得呆板,而且椅子太硬了。
邢柯对武匀毫无兴趣,其实她对这家公司的任何事情都没兴趣。刚才已经客套过了,此时她径直问:“景宁在你的部门做什么?”
“独揽大权。”武匀答,想想景宁这些天的表现,名副其实。
邢柯觉得好笑,“不至于吧,不就是个小职员?”
“邢小姐和她认识?”武匀起了兴趣。
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位大小姐是被放出来锻炼的独生女,准备培养起来接掌她父亲的巨型企业。也就是说她此行是来学习做生意的,两个随行的助手都是老成精的角色,是保驾护航的助手兼老师,而拍板做主的则是这位年轻的学员。
这是个很有趣的组合,和这样的阵容打交道,武匀对前景很不乐观。
邢柯耸耸肩,“我不认识她,她和我一个朋友认识。说她找她谈合作能帮她完成任务,多提奖金,我就顺便做个人情呗。”
“邢小姐和你的朋友都很热心。不过景宁拿的是年薪和等级奖,没有什么任务。如果不是非她不可的话,我换别人接待你们可以吗?景宁这几天脱不开身。”
邢柯瞥一眼武匀,露出了不满,“我们也很忙,这可是你们董事长指定她的。”
说话间,虚掩的门被外面的人象征性地叩几下门后就推开了,进来的恰好是景宁。
见有客人背对自己坐着,景宁不知道武匀是不是有时间处理她的事,手中一摞文件对武匀示意地晃了一下,如果武匀摇头她就准备走了。
武匀则用了询问的目光,准备处理她的事情。景宁就走到他身边,把文件、报表和财务凭证瘫在桌上,“你得签字,着急。”
景宁解释说明一个,武匀签一个,并穿插着问几件事情的进展。景宁答得利落。两人的对答你来我往,言简意赅,像快棋赛一般简洁明快。
景宁完全忽略了客人,更没留意到这位客人在打量她:挑剔地看她的脸蛋、身材、衣服和牌子、头发的颜色、戒指戴在哪根手指上、说话的声音、语气和节奏…
办完事情景宁快步就走,手都打在门上了,被武匀叫住:“等一下。”
景宁回身,正正看见方才背对自己的女士此时转过头来在看着自己,微微偏着头笑得很温柔,正是邢柯。她的笑意亲和温柔,那是来自三万英尺高空的标准的职业微笑。
景宁猝不及防地看着这张脸,恍若掉进梦里,不知身在何处。她仿佛瞬间回到了冰冷冬日陌生的都是街头,在咖啡馆里看着当日的楚端与眼前的邢柯挽着手乘车离开。
武匀给他们互相引见,吩咐景宁陪美丽且有权势的邢柯小姐了解公司的情况。景宁渐渐地回了神,弯起唇角依次对邢柯和她的随行点头示意,然后直接拒绝任务,“部长,我忙不过来。”
武匀正要说话,邢柯怕他说出方才“帮景宁揽任务”的借口来,抢先站起来对武匀说:“我也没时间,具体的事情就由武部长的人和我的两个助手商量吧。”
武匀觉得邢柯突然冒出话来有些奇怪,他没说话。
邢柯笑,“我去拜访下你们公司的各位董事。”说完也不告辞,径直往外走,经过景宁时好像景宁不存在一般。
邢柯这样多少有些突兀和失礼,武匀甚至都来不及相送。
景宁看了看武匀不说话。
武匀劝解着,“公司重视这次合作,钦点要你负责,手头的事情可以交给我。”
景宁知道拧不过,一脸的不情愿和没办法,倔强的表情就是一个字——忍。现在的情况是“惹不起也躲不起”,只有迎头上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更被指望能痛快。
她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武匀桌上。不知是人没了精神还是厌倦了这些文件文件,纸张歪歪斜斜地滑落在桌面上。武匀伸手整理,景宁也不搭手帮忙,最后才答应了一声,“好。”
“这阵子你也累了,借着这两天放慢节奏缓一缓,能不能谈成不必强求。”武匀说。
“缓一缓…”景宁重复着,哼笑一声,出去了。
武匀想着景宁出去时的那一笑,分明是有些讥笑在里面,还有更多的意味他一时领会不了,再想想邢柯,言行间也不是做生意的态度。他参不透玄机因果,想起石副总之前说邢柯的一句话:“这是当爹的腰栽培女儿,给些钱,让她找陌生的行当和地方来练手了。”
武匀觉得也只有这句话能解释得通。
把邢柯这位千金大小姐交给景宁,武匀接下来要忙另一件事,去见分公司的两位副总。其中一个副总郝静,武匀一见她就觉得她和景宁神似,都是一种风格,精明强干,年轻气盛,只是比景宁更泼辣、更圆通,人也妩媚狡猾。
交谈开后,武匀知道郝静和景宁私交很不错。郝静逮了无缘仔细询问景宁的境况,最后惋惜道:“景宁怎么搞的?我还以为这次回来招待我的市场部部长是她,还想着见见她老公、看看她的家呢,怎么两件事她一件都没完成?”
见无缘不说话,郝静提议,“晚上约她出来,咱们三个好好聊聊。”
“今天不行了,她不是加班就是在陪客户。”
“那咱们去公司看看她,她办公室换了没?”
“没换,你去过的吧。”
“去过,去过你也得陪着我们俩。”郝静用炙热的眼神看着武匀,别具意味。
武匀笑笑不言语,算是答应了。
回公司时路过街边小店,武匀去帮两位女士买东西。郝静见他把货架上仅存的几块DOVE巧克力悉数装进袋子里,还都是同一口味的,旁边摞成山的各式巧克力他看都不看,便取笑他,“你可够一根筋的,那别的牌子吧。”
武匀摇头,“景宁嘴刁,只吃这种。你喜欢吃什么尽管拿。”
郝静心中一动,不由得盯了武匀看。他对景宁都了解到这份儿上了,可见很是用了心的。武匀正皱着眉头认真地选薯片、一手一个对比着口味的不同,像在研究着重大事情。灯光温暖,映照着醇厚的男人,正为女人几分钟就吃光的零食废着心思,认真得不亚于挑选一套西装。
郝静想试试他,凑了过去轻轻拽住武匀手中的一个袋子,两个人的手就同时扯着一包薯片了。郝静直勾勾地看着武匀,一语双关,“我喜欢这个。”
武匀笑笑,放开手薯片让郝静,伸手又去拿了几包,“那就多买几包,老板,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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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静偷笑,跟了武匀出了小店。
公司的楼层居然黑压压的,一盏灯都没亮着。景宁没加班?这可是破例了。郝静看看时间还早,约武匀道:“我请客,去喝酒还是跳舞?”
武匀还惦记着性格怪异的邢柯,不知道景宁对付得怎么样,便说:“我看看景宁在哪儿,你明天一早就走,不见她一面会遗憾的。”
景宁还在楼里,不在楼上,而是在地平线下面停车场的车子里。今天她是第一个下班的,论起来应该算她早退。白天停车场里挤着满满的车,她依次目送这些车开走,不知不觉已经待了三个多小时,一盘CD转着圈放了好几遍,爱恨情仇的,听了个稀里糊涂。
今晚她应该招待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但一位董事出面说要宴请邢柯,景宁正好脱身。武匀的电话打破了她这种郁闷,景宁于是去找他和郝静。热辣的郝静是她一直欣赏的类型。景宁做东请客,三人去了茶楼,尽兴散去。郝静临上车扯住景宁,对稍远处的武匀努努嘴,明媚的大眼睛水亮亮的,问:“你和他…”
景宁用疑问的目光看郝静,心里对她要说大话也猜到个八九。
郝静浅浅的酒窝有夜的风情,那一笑很妩媚,“就是那个意思。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是要抢了。”
景宁回头看武匀,他正双手抄在兜里看着她,等她一起走,不知道两个女人在睡他,郝静也看着景宁,等回答,眼里有了然的深意,像是知道她和武匀之间有几分微妙。
郝静没耐心,等不了十秒钟,“快说啊,如果是你的我就不抢了。”
景宁想,无论怎么说武匀都不是她的,也只能说:“你问我?你是会不和我争的人吗?”
“我知道了,那就是我还有机会啦,马上就行动。”郝静抿嘴一笑,比画个必胜的手势,拉分地开着香槟色跑车走了。
郝静的效率是超光速的直接,武匀和景宁还在回程路上,他手机短信的声音就滴滴地不停响。景宁能猜到是谁发的,算算时间,郝静刚下车就开始短信连发了。武匀没敷衍,逐条看下来,短信里说的都是擦公事边的私事,但意图已经很明白了。他只是礼貌客气地回了一条,“明天到公司谈,晚安。”
武匀问起了白天的事,问景宁:“和邢柯谈得怎么样?看你这状态不顺利。”
景宁深有感触,“不顺利,很不顺利。”
“什么地方不顺利?”
“什么地方都不顺。”景宁的语气不好,攥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都显了出来,眉头蹙得很紧。
景宁不想细说,武匀也就没再问。车停在武匀楼下时,景宁问他:“部长大人,邢柯没什么诚意。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来找咱们?两家公司地域太远、领域完全不同,说合作真的是使劲儿往一起凑。她说是要拓展新项目,我看是‘纯娱乐’。她那两个助手也是硬着头皮谈,一点儿都不起劲儿,我看得出他们独自里也不乐意。但邢柯非要合作,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摸样,我实在,我实在是…”
景宁说不下去了,一想到下午的情景她就怄气。邢柯一边品茶一边笑,自始至终端着架子不说话,像极了看戏的人——看她的两个助手和自己扯皮。
邢柯来者不善,明摆着是冲着她专程来设局的,硬生生地插进她的公司里,把她的生活和各种利益关系都牵扯起来,让她处处掣肘顾忌,怎么都不能豁开了来个痛快。景宁吃够了瘪,觉得是被逼着在所有人面前走钢丝,憋屈至极却又没法脱身,还得陪着笑脸应付着。
思来想去,她说“部长大人,换人上吧,你要是不换人,我真怕忍不住会砸场子。”
武匀纳闷,“她有这么难缠?这样的小事你是可以应付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还是心里有事?”
“不是小事。”景宁直摇头,越发烦躁。
“我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头,不过就是笔生意,成不成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嗯,这是工作,没什么大不了,我接着谈就是了。”景宁连连摆手,已经不想再谈了。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这几天累了,休息不好也影响情绪。”
“嗯,早点回去休息。”景宁认命的点点头。
她想按照正常的规律,明天邢大小姐可以结束访问告辞回家了,如果她只是来“看一看”的话——只怕未必有这么简单。
武匀觉得她今晚很不对劲,担忧地看她一眼。景宁认真地在想事情,没有察觉到。
回了家,景宁靠在床头看月光,冷清清的。白天她在公司受够了邢柯的借势压人,一口气这么都舒展不开,此时只好借着想楚端来报复邢柯——占尽人间好处的邢柯大小姐屈尊来找她这个打工仔的茬儿,就是证明了你得不到楚端的心,你不如我。
可惜这样的精神胜利法总有自欺欺人的意味,谁知道楚端的心在哪里?
景宁忽然爬起来收拾房间里楚端忘了拿走的东西:剃须刀、妥协。牙刷、毛巾…一股脑地装进大袋子里,又扔到了阳台的角落里。
心里这才痛快了,景宁爬上床无牵无挂地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景宁精神焕发地出现在办公室里。大家眼前都是一亮。很长时间以来她没换的黑白灰系列衣服终于变了,换了亮色系,金色的打底衫、白色外套,颈间坠了一枚湖蓝色的水晶,还少见地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平时她不是批发就是挽成髻。
景宁像是直接从慵懒猫冬状态进入了初夏,亮丽、自信、充满活力——虽然笑容的数量和质量依旧有限。
然而景宁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邢柯,打电话问接待处的人,才知道邢柯昨晚就走了,“邢总说要赶回去见老公。”
“她的随行呢?”景宁问。
“也走了。”
“怎么不通知我?”
“她说今天再过来,你就等着吧。”
景宁被气到了,“好,我等着。”
傍晚时邢柯驾到了,这次没带随行,一个人晃晃悠悠甩着步子到了景宁的办公室。似乎昨晚的浓情还未消散,邢柯神色间还荡漾着迷离的春色,“昨晚是我和未婚夫相识三周年纪念日。”
景宁微笑:“邢小姐,您的助手应该向您介绍过我们昨天谈的情况了…”
邢柯没兴趣说工作,打断她,“景小姐没结婚吧,有男朋友了吗?”
话说到这里就不好玩了。景宁没说话,手指习惯性地转着笔玩,看着邢柯,等她发难。
邢柯自说自话,打量着景宁的办公室和景宁,说:“这个小城市生活安逸,你这样的女人应该找什么样的男人呢?其实公务员和小职员都挺适合你的,或者小老板什么的。”
总之离不开一个“小”字,景宁听得不顺耳,说:“不劳您操心。”
邢柯以为景宁被气到了,笑容越发地天真,睫毛扑闪扑闪的。邢柯的笑素来甜美,韵味无穷。她说:“你比我大两岁,交流一下嘛。其实我有特别多的苦恼没人知道,请教你一下啊,你男朋友是让你放心的那种吗?”
“看来这是你的苦恼。”景宁说。
“就是啊!他每天就是工作应酬工作应酬,我从来都是排第二的。昨天我还生气呢,问楚端要是以后结了婚也这样吗?唉,其实我可以帮他的嘛,靠他自己,没资本没背景没人脉,在大都市里打拼一辈子又能混成什么样?太靠运气了。他的心啊,硬着呢,也挺狠的,不过呢,我就喜欢他那股劲儿,无毒不丈夫吗。景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是不是文艺些、柏拉图些的?”
虽然邢柯话里“楚端”两个字着实蛰了景宁一下,她还是被邢柯最后两个词逗笑了,连连点头,“对,我是喜欢文艺的、柏拉图的、纯精神的。这种境界呢我觉得古诗词更有韵味,有句诗也许你没听过,‘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说的是陆游和唐婉,讲的是爱情和爱人。脉脉无语,天知地知,看一眼不用表白就知道相爱,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一辈子都知道对方是自己最爱的人。”
邢柯轻轻地掠起耳边的碎发,很是不屑,“你这种想法我最看不起了。我要的就必须得到,只能是我的,碎了烂了也得是我的。”
景宁一晒,那意思——与我无关。
邢柯笑笑,瞧着景宁,“我快要结婚了,原打算是去年冬天,不过楚端和我都没玩够,就拖到现在。你不祝福我吗?”
景宁不想和邢柯再这么纠缠下去了。她没答话,拿起电话打给晶晶,“你进来一下,再叫个人进来。”
刚放下电话晶晶和阿凤就进来了,景宁吩咐道:“邢总是贵客,每一句话都很重要,晶晶你给我们俩的谈话做个记录。阿凤,你陪着邢小姐,看她需要什么办公用具,随时添茶水。”
晶晶和阿凤听话地坐了下来,四只眼睛看着景宁和邢柯,等他们谈合作、谈工作。晶晶打开了录音笔,认认真真地准备记录。
邢柯眉一挑,隐约有怒气上头,像是表扬景宁一般,“景小姐很周到啊。好,谈生意,您能做主吗?”
景宁给晶晶使个眼色,晶晶会意,在笔记本身敲下邢柯的原话。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邢柯和景宁都微笑有礼地互视着、审读着、僵持着。
景宁说:“不碰到底线的话我就可以做主。我昨天做了一个合同的初稿,基本是程式化的,你可以看一下。”
她把打印好的几页纸放在邢柯面前。邢柯看也不看,很倨傲,“有一家和你们公司类似的企业也找到了我,他们比你们更有实力,我凭什么放弃他们呢?你凭什么吸引我呢?你明显竞争不过对方。”
景宁耸耸肩,“这就要看双方的意愿了,如果你喜欢同我们合作,再强的对手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景小姐很有自信啊。”
“所以你可以放心和我们公司合作。”
“我不和你谈了。”邢柯忍不住了,她逆反这种官腔,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晶晶和阿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具体情况你的助手肯定向你汇报过了,到了这个阶段,我确实不够级别跟你谈。我让人带你去见够级别的人,部长或者副总,邢总你随意选。”景宁也站了起来,不挽留她。
邢柯冷哼,“我说要走了吗?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要去投诉你!”说完她转身就走。
邢柯翻脸太快了,晶晶和阿凤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景宁皱着眉头对他俩连连挥挥手,“阿凤你赶紧去送。”阿凤忙快步追了过去,晶晶跟着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