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孩子的愚忠!

当欧阳府外门丁小厮们见这浩浩荡荡的阵势时吓了一跳,听见来者身份更是吓坏了,派人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紧接着,隐约听到安静的大宅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那声音不是别的,正是猫儿。

听说涟漪小姐回来了,猫儿根本不顾有孕的身子,没披厚衣服便跑了出来,把一旁伺候的老妈子丫鬟们吓坏了,哭爹喊娘地跟着、拦着,而其夫君欧阳歉也跟着跑,只不过他根本不懂一名有孕女子奔跑会有什么意外,只是开开心心地跟着,觉得一会要有好玩的。

“小姐!小姐!”

人未到,声先到。

涟漪和初萤赶忙迎了过去,一把抓住奔来的猫儿,抓得紧紧,生怕她有所闪失。

“傻丫头,你不是有孕了吗,跑什么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苏涟漪没忍住,对着猫儿的头便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不重,是因为不舍下狠手;而不轻,是因为不疼没记性。

初萤也是吓白了脸,“猫儿啊猫儿,若孩子有闪失便罢了,你可知道小产对女子的危害?若落下病根,以后难以保胎!”猫儿是初萤一手调教,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拓跋月见猫儿欲哭的小脸,突然觉得攻克飞峋哥哥不难,因为飞峋哥哥身边除了涟漪姐姐没有第二个女子,但攻克涟漪姐姐确实难上加难,这个初萤还没对付明白,又出来个什么猫儿狗儿的。

如今她算是开了眼界,从前只知俊美才子招女子喜欢,今天才知,原来女子也能招女子喜欢。

猫儿正要哭出来,涟漪皱眉,“这么好的日子哭哭啼啼干什么?再者说,孕妇大喜大悲对胎儿都不好,我都回来了,你便冷静冷静。”

猫儿从来都是乖巧听话,从未变过,连连点头。“知道了,我不哭。”

站在一旁的欧阳歉看着几人,嘴一撇,“臭猫儿,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骗人。”

猫儿哭笑不得,对着欧阳歉胸膛捶了一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仔细看看,她是谁?如果没有涟漪小姐,你现在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呢。”对欧阳歉,猫儿从来不客气。

欧阳歉很仔细地看了看苏涟漪,又看了看夏初萤和拓跋月,很认真的回忆。

此时,即便欧阳歉恢复良好已有了自理能力,但也永远恢复不到成年人的智商,他的智商只有十岁左右,这也是苏涟漪制定严格康复计划和猫儿耐心履行指导的最好结果。

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两年前打月余交道的人,自然记不清楚。不过猫儿说,因为苏涟漪他才能脱离黑屋,欧阳歉恍然大悟,却突然害羞了起来,躲在猫儿身后,“涟漪姐姐。”小声打招呼。

初萤扑哧笑了出来,看来涟漪离开两年,余威仍在。

拓跋月惊讶地拉了拉涟漪衣襟,“涟漪姐姐,那个人怎么看年纪都比你大,为什么也称呼你为姐姐啊。”这宅子到处透露着诡异。

这时间,欧阳尚默已在管家小厮的搀扶下赶来,“老夫给金玉公主、涟漪郡主请安。”

涟漪上前,欧阳老先生年纪那么大,怎么能让他下跪?“老先生别多礼,我们依旧是当年的我们。”

欧阳尚默也是激动无比,老脸激动得红光满面。

简单寒暄之后,众人入了厅堂,照例端茶送茶点瓜果,这一次,涟漪与初萤并未推让,而是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毕竟身份使然。

“老先生最近身体可好?”初萤道。

欧阳尚默想站起来,初萤示意其坐着说话,便坐了下,“劳公主殿下担心,老夫身子硬朗,多亏了涟漪郡主,涟漪郡主是我们欧阳家的大恩人!”说着,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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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少一些,明日多更。

荧光酱问拓跋月的存在重要与否,其实是很重要的,看官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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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四大干将

欧阳尚默想站起来,初萤示意其坐着说话,便坐了下,“劳公主殿下担心,老夫身子硬朗,多亏了涟漪郡主,涟漪郡主是我们欧阳家的大恩人!”说着,老泪纵横。

涟漪道,“欧阳老先生言重了,若真要追本溯源,真正的恩人不是我而是欧阳老先生才是,若不是您当年邀我参加群菁会,也许便没有今日的我。”

初萤掩嘴轻笑,“好了好了,别谢来谢去的了,涟漪难道忘了我们来的初衷?”

正说着,家中乳娘已抱了一名女娃来,女娃一岁多不到两岁,雪白的皮肤漆黑的大眼,那眼仁大得好像眼眶都装不下,怯生生如同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这便是猫儿的女儿?”初萤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伸手便要从乳娘怀中接过女孩。乳母哪敢怠慢,赶忙将女孩伸手送了去,女孩虽然文静静怯生生,但胆子不小还不算认生,被陌生女子抱了也没哭,只是大眼好奇地盯着初萤。

初萤喜爱得很,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只晶莹玉佩,塞到女孩手中。“看来看去还是女儿好,可惜了本宫只有熙瞳独子。”

公主赏赐,欧阳家人又是千恩万谢,初萤夸奖逗弄女娃,涟漪也在一旁凑热闹,猫儿则是为两人讲平日里女娃做的好事坏事,一时间和乐融融。

坐在角落的拓跋月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将她抛出在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被这热闹气氛带动,忍不住插嘴说了句好话,“金玉公主若喜欢女儿那便再生一个嘛,反正你还年轻。”

拓跋月不说还好,此话出口,夏初萤立刻浑身僵硬,周身气温瞬间骤冷,“生不生那是本宫的事,与你何干?”本软糯的嗓音化为冷厉,若声音可以杀人,拓跋月怕是早已人首异处。

在初萤怀中的女娃也是吓得浑身一抖,紧接着便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苏涟漪赶忙上前将女孩从初萤怀中抢了过来,塞给一旁的乳娘,吩咐其好好安抚。“初萤,你这是怎么了?小月儿也是好意。”

“哼,我不稀罕她的好意!”夏初萤理智上自然知晓拓跋月说的是好话,但脑子里却另有一种声音告诉她,拓跋月在嘲笑她。驸马云飞扬姬妾成群,而她与云飞扬也两年未同房,哪还能生出女儿?她这一生只有一个儿子,便是熙瞳。

拓跋月先是吓愣了,而后勃然大怒,“夏初萤你真不识好歹,以后本宫的好话便是对狗说都不会对你说!”若说从前两人拌嘴吵架还未上升到真正的仇恨,那今日,拓跋月便发誓与夏初萤正式宣战。

欧阳尚默也愣住了,可怜他叱咤风云多年,却第一次当面见两国公主吵架,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歉见两人吵架好像很开心,正要拍手叫好,却被一旁的猫儿狠狠瞪了一眼,委屈地低头垂首。

苏涟漪有些恼火,低声道,“初萤,今日你怎么这般不懂事,当着外人便…不控制脾气,算了,我留你在这冷静一下,我带月公主出去走走。”转头对猫儿道,“我出去走走,麻烦猫儿陪陪初萤。”

猫儿连连点头,“涟漪小姐休要说什么麻烦,涟漪小姐去忙吧,猫儿定会好好陪伴金玉公主的。”

欧阳尚默称要服药,也被管家扶着回房了。其实服药是假,回避是真,免了看公主们的热闹。自然,欧阳尚默离开,也拽着乐哈哈看热闹的欧阳歉离开。

拓跋月很委屈,又气又恼。第一次发现自己只身在外备受欺负,却又苦无办法。

低头思索着如何快速回到东坞城的拓跋月却突然觉得自己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抬头,入目是苏涟漪温柔的笑容。“欧阳府的园林建筑很有特色,要不要我带你去散步欣赏?”

拓跋月咬着唇,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这样手牵着手出了厅堂大门,临出去时,拓跋月还无奈地深深看了一眼夏初萤,既生气又心疼。

欧阳府搬到了岳望县,那便是真的搬了,别说一草一木,就连那假山上的石头也是原欧阳府的石头,恨不得连院子里的石板都搬来。谁让欧阳家族财大气粗,谁让欧阳老先生对儿媳妇猫儿疼爱有加呢?

换句话说,岳望县的欧阳府,与当初的欧阳府是一摸一样,是也,涟漪不用引导也可在其中畅游。

苏涟漪并未夸大其词,欧阳府的园林建筑真的盛名在外,有不少官宦人家都想模仿欧阳府一二。

花园美在春夏两季,但欧阳府的花园就连这萧条的初冬也别有一种美感,因错落的假山,因精美的凉亭,因环绕一周的碧水,整个花园美得如同仙境。

拓跋月没心思欣赏美景,情绪依旧不好。

涟漪拉着拓跋月在小桥上走着,而后指着水池中慢慢游动的锦鲤道,“你们轩国皇宫池塘怕是也养了不少名贵锦鲤,你可知冬季结冰,锦鲤为何不会冻成冰块而能安然过冬存活?”

拓跋月此时虽没心思看什么鱼赏什么花,但苏涟漪问了,她便也得认真回答。锦鲤她见了多了,儿时更和丫鬟们捞宫中锦鲤嬉戏,却从未想过冬日池水结冰,那锦鲤是如何活下来的。“月儿不知,涟漪姐姐你知道吗?”

涟漪笑着点点头,“冬季河面结冰,但冰下池水却不会结冰,而且,那池水更比水面温度高了几许。锦鲤在水中,几乎处于休眠状态,无论是呼吸还是身体机能都降到最低而减少消耗,生生熬过这一冬季。虽是如此,一个冬天下来,有些体弱的锦鲤仍旧熬不过死去,而且专事伺养锦鲤的人还会想很多法子为锦鲤保命,那小月儿猜猜,伺养锦鲤之人又是用了什么法子?”

拓跋月很认真地思索,搜寻脑海中的记忆,而后道,“有了,我记得冬日里天气好时,太监会砸开冰面,这是不是法子之一?”

涟漪点头,“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不错,冬日天气好时,砸开冰面,一方面能让阳光入水,提高水温,另一方面,水与空气接触,增加水中含氧量,也是保全锦鲤性命的方法。”

拓跋月被苏涟漪夸奖,心中沾沾自喜,另一方面,也是惊讶她身边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其实人们却是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此外,若下雪,伺养锦鲤之人会第一时间将冰面上的雪扫开,否则积雪阻碍了阳光,水温无法提升,连池内水草的光合作用也会停止,水草若不生长,岂不是断了锦鲤的食量?”涟漪一边拉着拓跋月慢慢走着,一边慢慢讲。

其实苏涟漪并非为拓跋月讲怎么养鱼,只是想办法岔开话题,分散拓跋月注意力,而不让她继续生闷气罢了。

正如涟漪所料,拓跋月委屈的神色已经逐渐消失,恢复了活泼,看向苏涟漪的眼神也满是亲近和崇拜。心中不免感慨,果然是传闻中无所不知的奇女子,难得的是,其又如此平易近人,让人忍不住靠近她。

“刚刚小月儿又问,为什么欧阳歉看起来年纪很大,却要叫我姐姐,是吗?”涟漪道。

“是啊,那欧阳歉看起来,少说也有三十吧?”拓跋月道。

涟漪笑笑,“岂止三十,已是四十有余了,只不过其心智弱孩童,眼神中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纯真,所以看起来年轻罢了。”而后,便将欧阳家从前发生的一切讲给拓跋月听,自然也讲了自己怎么治疗欧阳歉,又如何派猫儿照顾欧阳歉,最终两人喜结连理。

后院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拓跋月见过不少,长在后宫之人,对这一切丝毫不陌生。拓跋月静静听着,而后长叹一口气,“这…都是命运。”

涟漪道,“月儿若听我的话便要记住,莫要听什么认命之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条、人生只有一个,要珍惜它、争取它,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要学会追寻自己想要的命运、生活,学会抗争。”有感而发。

拓跋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涟漪姐姐说的,我都听。”

苏涟漪眸中闪了一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而后道,“那月儿,你对欧阳家的悲剧,又有何看法?”

拓跋月摇头,“不知,涟漪姐姐给月儿讲讲吧。”

两人到了凉亭,凉亭是木质,红蓝相间色彩艳丽悦目自是不说,就连中央的小桌都铺着名贵刺绣的桌布,一旁几只椅子以及凉亭一周的座椅上,都垫着软绵绵的刺绣软垫。

涟漪拉着拓跋月在椅子上坐下,“欧阳家的悲剧也是女子的悲剧,更是一夫多妻的悲剧。因为女子们争抢一个丈夫,便阴谋诡计互相残害,试问,哪一个女子愿与其他人分享自己夫君?”涟漪顿了一下,而后语调一转,继续道,“有些因生活所逼的民间女子也就罢了,但小月儿贵为一国公主,姐姐可不希望看到活泼可爱的小月儿身陷此等悲剧之中。”

苏涟漪明里暗里将话说得很明白——拓跋月是公主,任何青年才俊驸马英杰都是手到擒来,足可以寻一名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用与其他女子争抢,换句话说便是,云飞峋已有妻,拓跋月便断了念想吧。

拓跋月虽年纪尚小又被宠溺,但话还是能听懂的。

她明白苏涟漪话中深意,垂下了眼,“知道了。”无人见的是,她眼底闪过心虚,也有不甘。

已是晌午,欧阳尚默命人备下精美佳肴招待两位公主以为郡主用膳。

席间,夏初萤和拓跋月两人几乎不说话,只有涟漪和欧阳尚默与猫儿几人闲聊。

膳后。

几人又坐在厅堂。

“还不知,欧阳老先生为小孙女起了什么名呢,”涟漪道,“欧阳老先生学富五车,这名字也定为讲究。”

欧阳尚默笑着摇手,“郡主说笑了,老夫有什么学识啊?不怕郡主笑话,这名字确实是老夫起的,却未引经据典,叠字笑笑,希望其能欢笑一生。”

按理说,古人起名都要有依据有典故,讲究的名字起出,光释意便可写个几页纸张,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随便起个字,借安、康、福等等图个好兆头,但欧阳家族这般产业却起名为笑笑,涟漪知,应是欧阳老先生已厌倦了这世俗,不肯再被这俗世泥潭卷入吧。

“欧阳笑笑,好名字,”涟漪拍手赞叹,“人生何求,唯有欢笑二字,真是好名字。”心中却忍不住想,按欧阳尚默的理论呢,猫儿下一个孩子叫什么?欧阳欢欢?欧阳乐乐?

欧阳尚默踌躇,有话想说,却又知这样说出不好。

猫儿乖乖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

夏初萤气仍未消,面色不好,精致的小脸拉得如同长白山一般。

拓跋月坐在角落,时不时用阴险的眼神扫过夏初萤,口中银牙暗咬,暗暗发誓定要整得夏初萤寝食难安、生不如死。但却苦于,两人是两国人,又同样贵为公主、地位上不分高低,想要整夏初萤,又何常容易。何况,那初萤与涟漪姐姐交情甚好,若自己真整了夏初萤,怕是涟漪姐姐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拓跋月更气,她这一生从未如此恨过一人,无论是因她因那人针对她还是那人霸占了她想要的人。

苏涟漪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欧阳尚默,又看了看满脸坚决神色的猫儿,敏锐发觉这其中定有他事。

拿起茶碗,涟漪淡淡饮了一小口,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想了一想,眼角微微一弯,差不多猜到欧阳尚默的难言之隐是什么了。

放下茶碗,涟漪笑着对猫儿道,“话说回来,笑笑的名字是好的,但猫儿已为人母,再一口一个猫儿会不会不太稳重?”

猫儿摇头,“不会,猫儿的名字是涟漪小姐定的,叫什么,猫儿都喜欢。”

欧阳尚默对苏涟漪投去哀求的目光,涟漪知晓,是抓到问题根源了。

“傻猫儿,你还年轻,即便是笑笑长大了可以唤你为猫儿娘,那若笑笑有了子女怎么办?别人闺蜜姑娘们私下问自家祖母的闺名,难道要说——我祖母叫猫儿?”涟漪绘声绘色地学着。

别说把正在斗气的夏初萤和拓跋月两人逗笑,就是连猫儿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涟漪小姐说什么是什么,若觉得猫儿的名字不妥,那便请涟漪小姐为猫儿改名字。”猫儿道。

夏初萤彻底笑了出来,拿着帕子掩着嘴角,咯咯笑着停不下来,“猫儿啊猫儿,你还敢让涟漪起名字?当初那诗南诗北诗东诗西可不是你家涟漪小姐起的,你家涟漪小姐起的名字是小南小北小东小西,后来是本宫实在看着寒颤才加了个诗字,如今你又让她起名,岂不是又要跳回火坑?”

苏涟漪无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没办法,她这个现代人哪会起有诗意的名字?东南西北,这不是现代人经常用的好名字吗?通俗易懂易记还风趣。

拓跋月广袖下的手狠狠捏紧,越来越厌恶夏初萤了。

“不行,猫儿就让涟漪小姐起名。”猫儿不同意。

苏涟漪无奈,开始抓头皮想了起来。虽然她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好歹也是现代人学过历史,大不了就剽窃名字呗,把古代女子的名字趴下来用,反正乱过人也不会知道。

那叫什么好呢?

提到记忆深处的古代女子名字,第一个就是李清照。有了,让猫儿叫苏清照?不行,李清照太凄惨了,不能把这等凄惨的命运给猫儿。还有武媚娘,苏媚娘?不行,怎么听都像青楼女子。

厅堂安静,众人都不吭声眼巴巴地等着奇女子苏涟漪起出什么惊艳的名字,而本主涟漪则是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苏阑珊,如何?”涟漪突然道。

夏初萤想了想,而后给以肯定,“不错,好名字。水波涟漪、灯火阑珊,好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字。”

欧阳尚默也表示确实好名。

猫儿千恩万谢地下跪,激动得话不成语。一方面是因涟漪为其定下“苏”姓,便暗意为一家人,而阑珊之名,她更是喜欢。

苏涟漪将猫儿扶起,“猫儿不用行此大礼,本来在我心中,你也是我的小妹妹,早将你当成家人。那苏阑珊便是你的大名,小名继续叫猫儿如何?”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度过难关了。

古人起名讲究一个关联,一方面名字与表字有关联,如司马迁字子长、李白字太白,另一方面,兄弟姐妹之间名字也要明里暗里有些关联。例如苏涟漪的兄长苏皓与弟弟苏白,皓与白便是关联。涟漪便是按照这个思路,根据自己名字“涟漪”又取了“阑珊”一名。

名字确定了,欧阳尚默也是感激涕零。

猫儿脾气倔强是一方面,欧阳尚默疼爱猫儿是一方面,但欧阳尚默不敢强求猫儿是另一方面,毕竟猫儿是苏涟漪的人,必须给足了面子,这个也算是娘家的靠山。

一晃已到了下午,尽管猫儿万般不舍,但苏涟漪却有公事要忙,一行人马便浩浩荡荡回了苏府。

当回到苏府时,府内大厅已有四人等候多时。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涟漪手下的四名干将——神仙方妆品厂管事仙姬、吴氏以及造铁厂管乔六和程阿九。

如今的仙姬少了从前的风尘味,虽依旧保留艺名,但已摇身一变名扬天下的神仙方妆品厂最大管事,与乔管事一起成为苏涟漪的左膀右臂。

仙姬素面不施粉黛,即便如此,妩媚的面容仍引得旁人回首连连,那含烟的眸子迸发干练的光芒,其手腕令一些男子都为折服。

原本妆品厂的管事是苏涟漪的大伯母赵氏和孙大嫂吴氏,两人虽兢兢业业,但毕竟没读过书,如今赵氏忙着管理妆品厂的工人,犹如人事经理,而吴氏则是掌握配方生产,犹如生产经理,仙姬则是负责营销一块。

如今,赵氏年纪大了,儿子又娶妻生子,自是将心思分了一些在家中,妆品厂主要由仙姬和吴氏管理。

制铁厂方面,自从涟漪将苏家酒厂彻底推给了苏皓而不再插手后,便将自愿跟随她的乔六掌柜调了回来负责造铁厂的运营,乔六是当年李玉棠重金挖来的掌柜,凭李玉棠的眼力会看错人?

乔六方面,自是对苏涟漪忠心耿耿。为东家做掌柜全凭一个忠字,当初李家二公子出了重金,他挣扎许久最终没逃脱贪欲,叛变从前的东家跟了李家二公子,谁知胜酒厂说倒就倒,最终他乔六的名声也不好。

好在,苏涟漪不计前嫌愿雇佣她,如今苏涟漪又贵为郡主、尚书,事业蒸蒸日上又给乔六天大的信任,乔六早就发誓效忠苏涟漪一生,这一次无论是任何重金,哪怕是要了他老命,乔六也不会叛变。

程阿九是一名老铁匠师傅,也是造铁厂第一批雇佣的铁匠之一,当年因手艺精湛被认命造铁厂的临时负责人,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经乔六观察,程阿九老实忠厚、工作认真,涟漪便命其成为造铁厂生产上的负责人。

于是,便有了苏涟漪手下的四大管事。

初萤被丫鬟扶回了房间休息,拓跋月则是被涟漪留在了身侧。一方面是因拓跋月只身在岳望县人生地不熟,另一方面则是,涟漪尽量将她和初萤分开,省的这两个好战的公主再打起来。

“涟漪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吴氏激动,音不成调。“您可知…我们多想您?”

涟漪笑着安抚,“孙大嫂抱歉了,我也想念你们,但确实一件事接一件事,抽不开身。”而后对四人道,“这两年我当了甩手掌柜,妆品厂和造铁厂都是你们几人支撑,辛苦你们了。”

仙姬赶忙道,“郡主千万别这么说,您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自当报答。再者说,管理经营妆品厂和造铁厂是我们的本分,哪敢说辛苦?”

乔六和程阿九也在一旁连连称是。

涟漪继续道,“此番回来是有事和大家商量,如今我在东坞城实施贷银之事,东坞城商机甚多,我决定在东坞城建立分厂,无论是妆品厂还是造铁厂,都建上那么一个。”

拓跋月震惊了,她自然也用过神仙方妆品,隐约听说神仙方妆品的发明者是名女子,却怎么也没想过竟是面前的苏涟漪,对苏涟漪更是崇拜。

“东家小姐终于想开了开分厂,真是可喜可贺啊!”乔六激动道,“东家小姐,别怪小的说您,无论是妆品厂还是早铁厂的生意都在国内同行数一数二,别说开设一个分厂,便是十个八个也是能开的,小的一直写信建议您开厂,您就是不肯,很多商家在我们这儿定不到货,只能无奈去别家订,您可知道我们多心疼吗?”

仙姬也皱着眉点了点头,毕竟苏涟漪从前的做法就好像有钱不赚,别说是钱到脚边是否捡,那分明是塞到手中的钱又推了回去。

拓跋月听懂了,原来苏涟漪的生意本可以做得更大,无奈苏涟漪本人不想发展,她又为何不想发展?这世间还有人嫌自己钱多?

涟漪苦笑,若不是因东坞城商户的逼迫,她到现在也不开,“你们不懂,树大招风。”

乔六继续道,“东家小姐,乔六的身份本不该说,但这人活在世,谁不想爬得更高?做生意谁不想发展得更大?东家小姐,你这种想法万万不可啊。”心中想着,女子就是女子,没有男子的野心。

仙姬轻笑出声,那声音美得如黄鹂一般,“乔管事便是如此热心肠,但郡主的想法也对,毕竟郡主如今身在仕途,郡主只有一个,又要为官又要经商,难道要将郡主撕开来用?乔大叔别操心了,郡主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就是。”

乔六发现自己多言,赶忙道,“东家小姐,乔六失言了,莫怪。”

苏涟漪摇头笑着说,“怎么会怪乔掌柜?你是为我好。”

仙姬忙打圆场,“郡主想开了开设分厂是好事,快快与我们说说郡主的打算,何时开办?分厂预计什么规模、招工多少,产品主要销往哪里,我们需要准备什么,需要派出多少人手?”

苏涟漪见仙姬此番摸样,很是满意,不愧是她选出的人。“别急,我的风格你们还不知?”说着,命人取来一本厚厚的册子,“规划书在这里,我们一个个讨论。”

300,挑明了说

拓跋月不知如何谈生意,但从前猜测,便是与金銮殿上父皇定国事差不多。而今日,她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如此严谨!

眼前的苏涟漪让她陌生,几日的接触,拓跋月眼中的苏涟漪是永远含着一抹微笑,尽量周全身边所有人,可以说是善解人意顾大局,也可以说是老好人。

但通过这一下午的旁听,拓跋月彻底改观。因,苏涟漪一旦认真去做某事,便一反平日里的永远淡笑的摸样,面无表情、神色严肃,眼中光芒冷厉,浑身散发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质,在她身边的人,无不振作精神时刻应对她突然提出的尖锐问题,绝不含糊。

这种严谨态度,比金銮殿上父皇听取大臣汇报更要严谨。

此时此刻,拓跋月再也不敢轻视平日里做生意的商人了。

其实拓跋月不知,商场如战场,虽兵不血刃,却也关乎生死。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苏涟漪将带来的厚厚册子上制定的计划逐一讨论、落实,而后将每一个任务安排给相对应的负责人,又领取一册,将负责人的名字记下,附加按成任务的时间,如同军令状一般。

一晃,已是傍晚。

当合上册子时,苏涟漪面容突然一变,又回归了平日那般微笑摸样,而乔六等人终于将提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吴氏更是在无人见到时,轻轻拍了拍前胸,心想——多亏大伯母不在,否则真不知以她的年纪能不能受得了这一下午。

苏府下人重新送上新茶,几人闲聊了起来。

“我很少询问你们私事,还不知仙姬和萧爷如何了。”涟漪道。

“郡主莫要唤他什么爷,叫小耽就是,在郡主面前称爷,岂不是折寿?”仙姬赶忙道,而后红了脸,“劳郡主费心了,妾身和小耽已经订婚,但大婚的日子却未定下来。”低着头,有些尴尬。

涟漪顿时明了,点了点头,“不碍事,你便派人到萧府去,就说我认识一位不错的风水先生,把你与萧公子八字给我送来,我来帮你们算个良辰吉日大婚。”

仙姬自然明白苏涟漪的意思,那便是,她的婚事,涟漪郡主做主了,一时间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是好。小耽对她确实是好的,因为她,拒绝了多少婚事不说,更是与家人日日小吵,周周大吵,好说歹说又看在郡主的份上定了婚,但这成亲时日确实遥遥无期。

好在,涟漪郡主回来了,终于有人为她做主了。

仙姬突然跪在苏涟漪身前,“郡主,您…您对妾身有再造之恩,妾身都不知如何报答您是好。若需要妾身的命便尽管拿去,妾身若有半点犹豫,那便是不是人。”

苏涟漪嘴角暗暗抽搐,虽在鸾国几年,但鸾国人没事便跪来跪去的始终不太习惯。“好了好了,你的感激我领了,快快起来吧,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幸福生活便好。”一边说着,一边将仙姬扶起来。

吴氏也上前,抽出帕子帮仙姬擦泪,“郡主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定要好好管着厂子,不让郡主操心。”

仙姬被扶了回去,涟漪又询问了孙家独子孙小锦的状况,聊得热烈。

厅外有人进来,笑着道,“涟漪小姐,天色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也来得及,猫儿命人备了饭菜,别饿坏了。”说话的正是猫儿。

“你怎么又来了?有孕还到处瞎跑?”涟漪责怪。

猫儿吐吐舌头,“因为猫儿想小姐嘛,小姐中午称赞欧阳府厨子的手艺,猫儿便将厨子都带来了,已备好酒菜了。”

被这群感恩戴德的人围绕,苏涟漪突然也开始感激起来。她感谢命运让她来到鸾国,认识了飞峋,又认识了面前这些心地善良又淳朴可爱的人,她确实为他们多了很多,但同样,他们也为她做了很多,值得感激。

苏涟漪将管事们也都留下,连同苏老爹、初萤等等,大家欢聚一堂,吃了一顿团圆饭,热热闹闹。

第二日。

上午的时间,苏府门口车水马龙,拥挤非常。有岳望县周围大小官员,也有周围名门望族,更是有从前与苏涟漪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众人送上礼品,前来拜访,人数之多,那站在大门前唱礼的人喊破了喉咙,记账的人写干了几次砚。

苏涟漪与夏初萤两人便在大厅,接待了一批又一批人,直到傍晚众人才逐渐散去。

用过晚饭,拓跋月跑到苏涟漪的房间,见她正翻看账册。

涟漪见拓跋月来了,便干脆合了账册,“月儿是不是很无聊?是我的不对,冷落了月儿。”

拓跋月赶忙摇头,“不会,姐姐这一天劳累,嗓子都哑了,又忙里偷闲地照顾月儿,月儿很开心呢。”

通过这两日的相处,苏涟漪发现拓跋月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般飞扬跋扈,相反,其实很贴心,只是…若她没纠缠云飞峋,也许两人真能做个朋友。“刚刚我已派人通知下去,明日开始不接待拜访客人,明天一整天,我便带你到岳望县走走,好吗?”

拓跋月赶忙高兴地点头,“涟漪姐姐最好了,涟漪姐姐最温柔了,如果涟漪姐姐是我的亲姐姐,那该多好?”

苏涟漪突然觉得自己很黑暗,明明时刻提防着拓跋月,却又要表现得多关切她。拓跋月是个被宠坏的公主,在某些方面来说,很单纯。

涟漪站起身来,到拓跋月跟前,放下面具般的笑容,双手握住拓跋月的手。

拓跋月有些心慌,下意识知道苏涟漪想说什么。

“月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也很喜欢你。你说你想有个亲姐姐,其实我也希望自己有个你这样活泼的亲妹妹。我不想对你使心计,也不想耍手段,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好吗?”涟漪慢慢道,一字一句。

拓跋月的心狠狠一沉,手心凉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捏着。“姐姐…姐姐问就是,月儿定会…如实回答你。”眼神开始飘忽。

两人微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拓跋月,“你对我的夫君、云飞峋,有何看法。”

拓跋月的心再一次一沉,“飞…峋哥哥虽然平日冷冰冰的,但我知道,他是好人。”

“你喜欢云飞峋?”涟漪继续道。

拓跋月犹豫挣扎,最后点了点头。

苏涟漪的手心也凉了几许,“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仍有些不死心。

拓跋月最终一咬牙,点头。“是,涟漪姐姐,我喜欢飞峋哥哥,很喜欢!自从那一次在蓟阳城见过后,不知为何,脑海中便一直是飞峋哥哥的身影,所以这一次我才跟着长哥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