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异样,与正常孩童相同,就是无论学步还是学语,都慢了一年。”
涟漪的判断方法很简单,若是没有任何反应,想必是在先天脑部发育畸形等,造成了智力低下,而若是有其他反应,便是由另一些疾病诸如癫痫等引起。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连一丝抗争的机会都不留给人们。
涟漪犹豫,是否要善意的谎言?是否要宣称可以医治,只不过需要三十年?欧阳老先生想必是活不过三十年的,这样,让他带着希望度过残生?
欧阳尚默到底也是经历风雨的了,看见苏涟漪的模样,心中便了然。长叹一口气,“涟漪丫头,是老夫为难你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淡定。
涟漪惭愧,低了头去,“老先生,其实…其实…其实…”其实了半天,也没用勇气真的下口欺骗。
欧阳尚默笑了一笑,回头对老仆说,“我们出去吧。”
老仆答应了,便推着笨重的木质轮椅转身出了房间,涟漪也跟随。
两人出来后,那精美房屋硕大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房内无论是打砸声,还是哭笑声,更或是为了掩盖这些声音的琴声,都被厚重的门关在了房内,房外没有丝毫声音。
涟漪出了屋子,惊觉,恍如隔世。
欧阳尚默的心情平稳了许多,微微转头对老仆道,“你下去吧,我与涟漪说几句话。”
老仆答应了句,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涟漪再也挤不出那招牌笑容,看着面前苍老的欧阳老先生,看着美轮美奂的宅院和震撼商界的名声,再看房内那痴傻的男子,她猜不到这几十年里发生了什么,但却能肯定,是一幕悲剧。
“涟漪丫头,你可想知道,为什么三十几年前,老夫突然宣告退出商界?”欧阳尚默问。
既然老先生这么问了,便说明想给她讲,无论苏涟漪到底想不想知道,此时也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涟漪愿闻其详。”
欧阳尚默苦笑,“今日你可见那些意气风发的商界砥柱?当初老夫年轻时也是如此,有青梅竹马的妻子,有美艳娇贵的妾室,有家族所带来的名望,更是有大把财富。当时老夫在商界也算奇才,本以为老天待我不薄,但…”
那一个“但”字,便是转折点。
涟漪静心聆听。
“但,问题就出在那些妾室身上。就如你所见,老夫今年七十有八,独子却三十有七,意思便是,这是老来子。四十多岁还未得子,老夫十分急切,知道后院女人们的纷争,却不知女人的争夺较之男人的争夺更甚,不是老夫不行,也不是妻妾们不行,而是她们互相算计暗害,害了彼此罢了,可惜了,我的如儿。”说到这,声音更是悲伤。
涟漪敛眉,如儿,这么亲昵的称呼,想来是欧阳老先生最心爱的女子,难道是…?
“如儿,正是老夫的正妻,与老夫两小无猜长大,出自,与世无争,本以为娶她让她享福,却没想到将她拉入这后院火坑。因为如儿的性子纯良,没少被这些人暗害,后来,老夫过了不惑之年,如儿终于为老夫诞下子嗣,就是歉儿,却…呵呵。”
欧阳老先生突然笑了,是苦涩的笑,更是自嘲的笑。“后来才知,如儿之前有过三次身孕,都被害流产,而这一次是千方百计才保了下来,却不成想,在又身孕之时,就被人下了毒,歉儿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涟漪猛然惊悟,是水银和铅!那些妾室定然想方设法将这些物质混入了欧阳夫人的饮食或随身之物中,为的便是让夫人流产,但孩子保住了,却阻碍了智商发育。
原来如此!
涟漪后背惊出了一身汗。
欧阳老先生的笑声更大,“老夫是不是天下最可笑之人?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独当一面,行走于天下之时,家内发生之事却从未耳闻。从未想到,将最爱之人拉入火坑,最后…”
涟漪垂下眉眼,能想象到名为“如儿”的女子,可怜人。
“其实,如儿也变了,被这后院女人们的争斗逼迫,为了活下去,她也变了,歉儿四岁发现异常时,如儿终于经受不了这几十年的打击,悬梁自尽,而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过错,但为时已晚了。”
涟漪心中轻轻叹气,男人呵,是个矛盾体,有时最强、有时最弱,有时精明超群、有时天真至极,而将强弱、精明天真融为一身的,便是男人。
欧阳夫人实在是可怜到让人心疼,嫁给了如意郎君,却被迫与众人分享。夫君忙于经商,她便不得不逼着自己应付这些如狼似虎的女子,最后深受打击,对这世间没了留恋,自尽。
“后来之事,便是大家所见之事,老夫解散了妾室,给她们足够的钱财,而后金盆洗手,再不踏入商界,只想守着歉儿和…年少时的美好回忆,了此残生。举办群菁会,是欧阳家的传统,延续了几百年,老夫即便是退了商界,也不能破了祖训。”
涟漪点了点头,欧阳老先生就算不是家破人亡,几乎也是破了一半了。
最爱的女子自尽了,老来独子又…
涟漪不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安慰人,便就这么直愣愣站着,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想来想去,这一切,都是老夫酿成的,若当时娶如儿进门不因那些虚荣和诱惑纳那么多妾,多将时间放在家中,关爱如儿,也许今日不会如此,所以,老夫不怨任何人,一切都是老夫自作自受。”欧阳尚默的声音越来越缓,这自责,想来已几十年。
涟漪心中也是肯定,欧阳夫人可怜,但欧阳老先生却丝毫不值得可怜,如果他有自己的主张,不纳妾,好好保护爱人,这悲剧就不会发生。
“好了,老夫累了,”欧阳尚默微微回头,“来人,送涟漪去前院。”
丫鬟快步走了过来,为涟漪施了礼,为其引路。
“涟漪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听了老夫的故事,不知道你可有所感悟?定要记得,珍惜生活,去吧。”
涟漪哭笑不得,她感悟不感悟有什么用?她只是名女子,“多谢老先生教导,老先生请保重身体,涟漪告辞。”
说完,便随着丫鬟去了前院。
其实欧阳老先生的话可谓是警示名言,可惜,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是听不懂的,她这现代人即便是不听,也知晓其中道理。
这一晃,已是下午,夕阳西下,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开,还是那样,华车美眷,但看在苏涟漪的眼中,却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美好,她能想象到,不知道多少幕如欧阳家的家庭悲剧,正悄悄上演。
她改变不了什么,能做的,便是把握好自己的命运。
就在她被欧阳府下人们引领着出府时,身后的叶词追了上来,“涟漪,等等,你要去哪?”叶欢也随着跟了过来。
涟漪看了他一眼,脸上是淡淡笑容,“自然是要回岳望县啊,叶公子可有事?”
叶词不高兴了,“涟漪,别这样称呼我,像从前那样唤我词,为何不好?”
“自然不好,如今该说的已经说了清楚,再这么亲昵的称呼,被外人听了去误会了可怎么办?若是叶公子没事,那涟漪便告辞。”说着,又要转身走。
叶词不甘心,一伸手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等等,涟漪,刚刚你也说了,怕人误解,说明你也是世俗中人不想惊世骇俗,那我也一样,若是我真只娶一妻,那也是惊世骇俗,你就不能体谅我吗?”
涟漪毫不客气地挣脱开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冷却,换之严肃。“叶公子,这话我苏涟漪说最后一次。别试图说服我,我也不想改变你,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就别勉强了。”
叶词急了,心里有种莫名疼痛,“那…等等,你别走,涟漪,若是…若是我真决定只娶一妻,你能给我个机会吗?”不敢再去拉扯苏涟漪,生怕她生气,便跟着她,压低声音说。
涟漪哭笑不得,周围来往之中众多,用惊讶、暧昧、好奇的各式目光看着他们两人,无奈,只能敷衍,“恩,若是你决定了再来找我,我会给你个机会。”这么说,大半是为了摆脱现在的窘境。
“好,一言为定!”叶词得到了机会,却喜忧参半,最后被涟漪狠狠甩开,找到了老马头驾驶的马车,上了马车。
“涟漪小姐,我们回去吗?”老马头回头问。
“恩,回去吧。”涟漪觉得疲惫,闭上眼,被刚刚叶词拉扯得心烦意乱,因为刚刚那情景慌乱,她只想赶到马车里躲避,都没时间和其他人道别。
罢了,她也不想和这些商人们往来,不道别也罢。
马车换换启动,转过了一个大弯,出来城,上了官道,骏马跑开了,马车疾驰。
天已经蒙蒙黑,涟漪也很是疲惫,靠在车厢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涟漪正睡得香甜,突然马车停住。
涟漪醒来,听见老马头下了车,“马大叔,怎么了?”开口问。
过了一会,老马头的声音从车厢外响起,“涟漪小姐,这车轮…怕是坏了。”
涟漪一惊,撩了帘子便也下了车,到车轮外查看,果然,是坏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修好。好在,今日是十六,月亮正大,不会因太黑所以看不清。
“这可怎么办?”老马头道,“这个我能修,但需要时间,搞不好要修到明日,这…”
正说着,后面赶来的一辆马车停下,有人跳了下来,“苏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是叶欢,原来那马车是叶词的马车。
涟漪无奈,“车坏了。”叹气,今日真是事事不顺。
正当叶词从马车中钻出时,又一辆马车在旁停了下来,是李府的马车,其内坐着的,正是二少爷李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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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日贫嘴丫头身体不适,好像是老症复发,从昨晚开始便头疼欲裂,今天就小更五千吧,明日恢复万更。
感谢妹子们的月票和礼物,名单回头补上,实在写不动了。
为表歉意,剧透:下一章,大虎和涟漪表白愿一生一世,涟漪会同意吗?
祝妹子们看文愉快,丫头去床上躺着了。么么。
088,表白(卖大虎,求月票!)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就因疲惫着急赶路的苏涟漪,又碰到了糟心的事——车坏了。
正当涟漪和老马头查看车轮时,有两辆豪华尊贵的马车先后停了下来,第一辆是叶词的,第二辆是李玉堂的。
叶欢先是蹦了下来而后是叶词,“涟漪,出什么事了?”叶词问。
涟漪回头看向他,有些无奈,“车坏了。”
第二辆马车停靠,车夫下车搬了车凳,墨浓在一旁等候,一身白衣的李玉堂踩着车凳优雅而下,银色月光在他雪白得衣上发出盈盈光彩。
今日备受打击的叶词,这一下子忘了打击,“太好了…不对,是太不幸了,涟漪你上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大献殷勤。
涟漪能上叶词的车吗?自然不会。既然知道叶词对她有心,她便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是对叶词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不用了,我怎么忍心把马大叔自己留这?我等着马大叔修好。”
老马头一回头,想对苏涟漪说——不用,他自己修就行,涟漪小姐早点回去休息。但和话刚到嘴边,就看见苏涟漪的刻意对他使的眼色,便咽了回去。
叶词哪能看不出?叹了口气,“涟漪,我保证在车上不对你进行骚扰行吗?你看你,累得眼睛都是肿的,想必因为赶路,昨夜也未睡吧。”
涟漪摇了摇头,还是不肯上他的车。其实,真的很累,而且她留在这非但不能帮上马大叔,相反会给其压力,让其急躁,修得更是慢了。
李玉堂冷眼看两人的对话,而后道,“苏姑娘,上我的车吧,我送你一程,墨浓赶车,将李府车夫留下陪着一起修车,想必也快上一些。”
涟漪不得不说,李玉堂想得周到,这些都是她需要的,尴尬了下,“那就…麻烦李公子了。”好笑,一天前还恨得咬牙切齿,今日竟刻意握手言和,人与人的交往啊,很微妙。
“你…李玉堂,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叶词怒了,李玉堂这小白脸插什么手?
李玉堂微微一笑,“叶公子,你与苏姑娘都是李某的朋友,对朋友伸出援手有何不对?”
叶词气得咬牙切齿,“别和我装糊涂,你这小白脸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
苏涟漪轻轻叹了口气,“叶公子,原以为您是大智若愚玩笑众生的智者,请别让我失望,更别无理取闹。”说完,转头对李玉堂道,“再一次表示感谢。”
李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命车夫取了工具留下和老马头一同修车,待苏涟漪上了车后,才上了车,墨浓将车凳搬上去,坐在车厢外,驾了车。
随着一阵哒哒哒,马蹄响,李家马车逐渐远去。
老马头看了一眼叶词,他都一把年纪了,小孩儿的心思哪能看不出,这位尊贵俊美的公子定然是喜欢涟漪小姐的,可惜啊,涟漪小姐有大虎了,他老头子是很看好大虎的。
叶词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如果说白日里心头是猫抓了,现在就是被刀割的,疼!生疼!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揪心、无助过。
叶欢在一旁,暗暗叹气。少爷看似风流,其实是很有分寸的,但今日,怕是真栽了,就栽在这苏涟漪小姐身上了。
李家马车,墨浓赶着车。
宽敞舒适的车厢内,是李玉堂和苏涟漪两人。
涟漪暗暗打量了这车厢,心中感慨,不愧是有钱人的马车,真够豪华!若是放到现代,恐怕这也算是劳斯莱斯了。车厢比普通车厢明显宽敞许多,桌位上是厚重柔软的锦缎坐垫,车厢深处是小柜子,那柜子中相比当着茶果等,人车厢两遍有一可拉出的折叠小桌,脚下是名贵毛毯,车厢壁也垂着绣工精美的挂链。
李玉堂看似平静地看着车窗外,其实心中也是紧张得很,只因为身旁的女子。
涟漪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表示感谢,“李公子,今日还是多谢了,无论是在宴席上还是刚刚。”
李玉堂摇了摇头,“哪里。”
说完后,两人又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两人关系很有趣,说陌生?但曾经一度,两人背地里恨对方咬牙切齿;说熟悉,但两天这才是见第二面。
当然,这些是就苏涟漪所言,李玉堂之前多见了几次本尊。
过了好一会,李玉堂突然开口,“苏姑娘,我听父亲说了在品茶听发生之事,欧阳老先生请你来群菁会的原因,不得不说,我很…钦佩。”由衷的钦佩。
涟漪想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
李玉堂略微惊讶,“为何笑?”难道是嘲笑?难道是觉得他李玉堂可笑?
虽是这么想着,但李玉堂却无法生气。面前的女子白裙曳地,娇艳的花秀衬着她的白皙的面庞有了丝粉红,乌丝浓密亮泽,随意披散在肩头,眉清目秀,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时笑意盈盈,带着暖意。
李玉堂竟突然有了种感觉,赔钱又如何?被打败了又如何?只要能博佳人一笑,这些都不算什么!
从前觉得那烽火戏诸侯以博褒姒一笑的故事实在是可笑,但如今,他却是真真体会到了幽王之感。
涟漪收敛了笑容,“李公子,有些话,我不敢说。”
玉堂惊讶,“有什么不敢说的?”
涟漪噗嗤又笑了,“怕你生气,把我扔下车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李玉堂真生气扔了她下去,那才真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李玉堂失笑,“在你眼中,我就是那般狭隘之人?”不过转念一想,他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李公子其实是很宽宏大量的。”涟漪也不能说实话,自然是说了一些谎话。
涟漪的回答让李玉堂无地自容,便不再纠结那件事,叉了话题,“那你能告诉我,刚刚你笑什么吗?”
涟漪换之淡笑,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腰身直挺地坐在椅上,双手交握轻放于腿,“恩,其实是欧阳老先生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高瞻远瞩,我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制定那样的销售路线是偶然,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此话怎讲?”李玉堂继续问。
涟漪微微偏了头,双眼无辜,“李公子难道您忘了?当初您的胜酒将我逼到走投无路,在岳望县别说一坛,就是一壶酒也都卖不出去的,无奈才卖到其他城市,问题是我也没有足够的银两,便只能做无本卖卖,于是便找了下线,仅此而已。”
李玉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确实,当初是自己胜之不武,而苏涟漪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不就验证了那句话——邪不胜正吗?
很不愿承认自己是“邪”,但事实如此。
车厢内气氛很奇怪,涟漪一边,是轻松活跃;玉堂一边,是尴尬深沉。
想了很久,李玉堂再次开口,“苏小姐,关于胜酒…你恨我吗?”
涟漪摇了摇头,“不恨,商场之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事屡见不鲜,即便不是你办胜酒,也许便是别人办。除了你的胜酒,苏家酒后来面对的栽赃陷害也是频频。别说是商场,就算是其他的领域,都存在着竞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纷争结束,哪还有人记得谁是邪?谁是正?”
李玉堂苦笑,“看来我这失败是必然。”
涟漪道,“是啊,你那么急功近利,定然会失败的。”这句话刚说出口,便后悔,她怎么没事瞎说实话?“抱歉,刚刚是我失言了,我说错了。”
李玉堂不生气,摇了摇头,“你没说错,急功近利、心态浮躁、心胸狭隘,这些不是你自己说,说的人太多了。”其中有他自己的父亲,更有新对头叶词。
涟漪尴尬下,自责自己刚刚不经思考瞎说话。
“苏小姐,我们不打不相识,此时也算是朋友,您可否告诉我,我真的是那种人吗?”
涟漪犹豫,说还是不说,当看到李玉堂诚恳的双眼时,觉得自己若是说谎便实在不对,“好,那我说了,李公子不要生气,你,便正如刚刚自己所说,急功近利、心态浮躁、心胸狭隘。”
听苏涟漪这么说,李玉堂非但不生气,相反心情轻松许多,轻笑出声,“能否请苏小姐继续赐教。”
涟漪微微一耸肩,“赐教不敢当,只是说说愚见罢了。首先说胜酒,这酒真的不错,但卖点却很尴尬,若是价格低廉便无法回本,若是高价却无法竞争过名酒,这些,你自己也知晓吧?那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产品?”
李玉堂一时噎语,因为…
“因为你太急功近利。”涟漪帮他回答了,话语犀利,丝毫不留情面。“你根本没耐心脚踏实地地一点点成立酒业,稳扎稳打地打败我,所以才出现这么尴尬的局面,其实如果你真的很着急打败我,有种方法。”
李玉堂惊讶,“什么方法?”
涟漪略带取笑,“花钱雇人杀了我啊,只要我死了,你就赢了。”
李玉堂失笑,“这是什么方法?我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我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说到这,俊脸一红,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命令过翠儿杀了苏涟漪。
窘迫。
涟漪却突然觉得这李玉堂是个矛盾体,一方面,想堂堂正正,另一方面,却急功近利,却不知这矛盾,从何而来。
“李公子,有句话不知你是否听过,性格决定命运。”涟漪沉下语气,道,少了刚刚那般轻快。
“性格决定命运?”李玉堂一愣,有些不解。
涟漪点头,“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这个人会做什么样得事,或是坏事、或是好事,或是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或是偷偷摸摸鸡鸣狗盗,试问,做坏事之人会是什么下场?做好事之人会有什么发展?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道理很简单,她不用多说,李玉堂是个聪明人,想必能明白她的意思。
李玉堂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新奇、惊讶,他明白了苏涟漪的意思,如今想想自己从前做的每一件事,真真就验证了这一句话,是因为他的性格,才有了如后的发展。
苏涟漪,本就知晓其是个奇特得女子,却没想过,如此奇特。
说了一大堆话,苏涟漪也不想再说了,说这些已是极限,和李玉堂的关系还没到她掏心窝子的程度,李玉堂是聪明人,剩下得自己去想吧。
苏涟漪想睡一会,但又想到,在这深更半夜的马车上,车厢里就两个人,守着个男人睡觉,会不会不妥?这在现代是没什么的,如今却在古代,得考虑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都上了人家的车,若是对方真想做什么,睡与醒,又有什么区别?再说,对方也不是见到女人走不动路的饥渴男子,当初本尊送上门对方都不要,现在想必对她这个有夫之妇也是不稀罕吧。
“李公子还有事?若是没事,我便小憩一会了。”涟漪道,实在是困得急了,加上这路途遥远,要是不睡觉,两人不说话也是尴尬。
李玉堂点了点头,一回身,打开小柜子,在柜子左下角取出了一张带着淡香的薄毯,递了过来,“夜深寒重,小心着凉。”声音不大,清澈的少年男声很动人。
涟漪愣了下,而后伸手接了,“多谢李公子的照顾了。”说完,便将毯子打开,盖在自己身上,靠着车厢闭上了眼。
夜深了,李玉堂无丝毫困意,看着车窗外黑兮兮的夜色,脑子里却一次次想着苏涟漪刚刚说的话——性格决定命运。
直到车厢内隐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李玉堂这才将头转了回来,看着眼前睡相恬淡的苏涟漪,惊艳、惊讶、沉思,揉为一体,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不忍转眼。
…
三个时辰后,已是夜半三更。
马车下了官道,入了苏家村。
苏家村的路也修了,但与官道的平整毕竟不同,有些颠簸。
马车帘被撩开,李玉堂探头出来,压低了声音。“墨浓,稳一些,她睡了。”她,指的自然是苏涟漪。
“是,少爷。”墨浓答。
李玉堂退回了车厢,马车离苏涟漪家越来越近,他却越来越不舍,真希望这路途再遥远一些,无限地遥远一些。
但再不舍,墨浓将马车赶得在稳,还是到了苏涟漪家。
黑暗中,大虎静静坐在院中树下的桌旁等待。
他的耳力甚好,老远便听见了马车声,立刻冲到院子门口,等待老马头赶着马车,将涟漪送回来。但惊讶,面前这尊贵的马车并非是涟漪借来撑场面的马车,而赶车之人也不是老马头,是一名青衣少年。
大虎退了回去,眼中有了警惕,这小村子可招不来这么华贵的马车,这人是谁?
马车在涟漪家院子门前停下,大虎站在院中,浓眉紧锁,虎目微眯,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这一日,苏涟漪身心疲惫,这马车又豪华舒适,墨浓驾驶技术高超,涟漪根本感觉不到马车是否行进,李玉堂不忍打扰她的好眠,就这么愣了好一会,但再不忍,也得叫她醒来。
“苏小姐,到了。”李玉堂轻轻道。
涟漪未听见。
李玉堂想了一想,上前,冷不然,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忍不住多吸了两下,“苏小姐,请醒醒,你家到了。”声音提高了几许。
涟漪恬淡的面容微微动了一动,秀眉有丝不耐烦,李玉堂不忍见到她不耐,却苦无办法。涟漪醒了,刚睁眼时是懵懂的,毫无防备,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双眸焦距定在了李玉堂身上后,吓了一跳,怎么和这人在一起?不过瞬间马上又想起了一切。“知道了,谢谢李公子。”说着,将身上盖着的毯子撩开,刚想放下,想了想,又顺手叠好,放在椅子上,站起身来,出了马车。
隔着一道院们,警惕地盯着马车。
车外,墨浓已将车凳子放好,苏涟漪睡得云里雾里,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下了车,一脚踩空,紧随其后的李玉堂一惊,赶忙想去上手搀扶,却被一人抢了先。
是大虎。
大虎见苏涟漪出了车厢便赶了出来,苏涟漪踩空差点跌倒时候,其强壮的手臂早就将其环在怀中。
涟漪一下子彻底吓醒了,紧接着便是面红耳燥,这么面对面被人拥抱是第一次,何况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在健硕的大虎面前,她就如同小鸟一般柔弱。
大虎的手臂很用力、很坚定,不肯放手。
涟漪轻轻推他,“谢谢,我可以了,放开我吧。”
不料,大虎却不肯放手,身子也未动上一动,就是这么一只手环这她肩,一只手搂着她腰,两人身子贴在一起,十分暧昧。
涟漪脸更红,压低了声音。“大虎,你干什么?快放手。”
但大虎却没回答她,相反看着面前这名一身白衣的男子,“拙荆受公子照顾,在下表示感谢。”
涟漪一愣,随后便顺便明白了大虎的意思。
李玉堂看着这强壮的男子搂着苏涟漪,心中猛然涌现愤怒,但对方却称呼涟漪为“拙荆”,这身份然又让它无可奈何,袖子下,一双手捏得甚紧,胸膛中憋闷。“不客气。”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
“墨浓,回去吧。”
墨浓摆好了车凳,牵着马车挑了个头,便上了马车,赶车离开。
直到马车声逐渐消失,大虎这才放开了怀中的苏涟漪。
大虎胸口也是憋闷难当,苏涟漪不是和李玉堂是仇敌吗?苏涟漪不是坐老马头的车去的群菁会吗?她怎么会做李玉堂的马车?看那李玉堂眼中不舍,两人在群菁会发生了什么?刚刚马车停了好一会涟漪才下来,在马车上又发生了什么!?
李玉堂,大虎是知道的,还记得很久前在岳望县,本来平静的街市一下子热闹非但,女子们激动地纷纷向一个店铺跑,原因便是这李家二公子巡店。
女子们不顾矜持地追随,可见其风度。那一次他只是遥遥看了李玉堂一面,如今离近了看了,心中也是震撼,其面容俊美、气度不凡,难怪那些女子为之疯狂。
苏涟漪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微微一缩脖,“大虎晚上好,不对,是晚安,大虎明天见。”说着,便向屋内跑。
但她人还没跑开,胳膊就被人抓住,“涟漪,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涟漪见跑不了,无奈,“我的车在半路坏掉了,还急着回来,就搭他的车回来了,李公子的车夫留下帮马大叔修车了,恩,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我是问,你和他,不是…”大虎心中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