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好好帮她,她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做,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项御天一手拿着遗像,一手拥住她的身体,听着她靠在自己胸膛前失声痛哭,心口震了震,他的目光越发地深,薄唇微张,一字一字道,“江唯一,我来了,什么都交给我。”
“…”
“把一切都交给我,你不用慌,听到没有?”
“嗯。”
江唯一靠着项御天,双手用力地抓住他身上的衣服,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她用力地点头,眼泪不断地落下。
其实,她真得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做,完全不知道。
外面。
一群手下后面,安城远远地站着,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望着送别厅的方向,从手下们站的缝隙间,他隐隐约约望见江唯一奔向项御天时的样子。
那个模样,就像人在绝望中突然见到神出现一般。
第821章他为她撑起一切
只差一步。
他又来晚一步。
安城站在那里,一双眼黯了黯,身上的白色西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项御天拥着江唯一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走向遗体车,几个工作人员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脸上透着惶恐。
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他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孤鹰。”
项御天冷冷地扬声。
“我来了…”孤鹰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呕吐得内脏都快吐出来,走路都走不直。
项御天瞪他一眼,抬起一脚就踹过去,“没用的废物!”
除了吐他还知道什么?
“是是是,少主教训的是。”
孤鹰哪敢回嘴。
项御天冷眼看着他,然后转过脸看向那几个工作人员,目光格外阴冷。
孤鹰瞬间明白过来,他虽然在外面呕吐,但该听到的还是听到了。
“过来几个人!”孤鹰朝外面的手下吼道,吼完,孤鹰走上前搭住一个工作人员的肩膀,“来来,让鹰哥我教教你们怎么尊重遗体。”
“不要…不要…”
几个工作人员当场就被吓得腿软,一再往后退,被孤鹰和手下们强行带了出去,不一会儿,揍人的声音和惨叫声就传了进来。
江唯一静默地听着,没有作声。
很快,大批手下往里涌入,夏玉琼和江茜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放进水晶棺材中,遗体上蒙上白布。
手下们装饰起送别厅,将大段大段的黑白幔布挂起来,花圈一个一个送进来,每个花圈上都写着某某哀悼的名字,很快就堆满送别厅,就好像有多人都怀念着她们。
江唯一和项御天站在水晶棺材旁,拿着一束一束新鲜的花放进棺材上,搁在白布上。
鲜花的香味遮盖住了异味。
“我姐姐很爱漂亮,有花香陪伴着她,她一定很开心。”江唯一将花放在白布上,低声说道。
“嗯。”
项御天低沉地应道,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眼镜盒然后放下去。
一看到那眼镜盒,江唯一的眼睛又酸了,泪水无法控制地落下。
他还记得妈妈的视力不好。
其实妈妈很喜欢项御天的,很喜欢。
“项御天,你说,妈妈会不会怪我?”江唯一低声说道。
她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在妈妈离开世界的前一刻,她和妈妈说的最后一翻话没有温情,反而全是质问。
妈妈一定能难受吧?
“妈妈是笑着走的,她不会怪你。”
项御天沉声说道,黑眸深邃,继续往棺材里摆上花。
夏玉琼最后的那个笑容带着轻松和解脱,夏玉琼活着也许就是为了女儿在撑,现在,她终于解脱了。
“唯一。”
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忽然传来。
江唯一站在水晶棺材旁转过身,就见安城站在中央,眉头微蹙,望着棺材然后低头三鞠躬。
江唯一朝他回礼,鞠上一躬。
好久没见安城了。
安城这才走向前来,江唯一感激地道,“谢谢你,安城,你是到的第一个宾客。”
当然,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第822章项御天,火化吧
宾客。
项御天比他先到,但在江唯一的观念中,项御天不是宾客,而是和她一样,是家属。
“节哀顺便,唯一。”
安城目光黯淡地看向江唯一,声音温柔,“我不想问什么,只想告诉你,伯母和姐姐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她们或许更快乐。”
“谢谢。”
江唯一知道安城在开解自己,她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安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铃铛,铃铛扁了,紫色的流苏垂在那里,“这是之前坏掉的铃铛,给姐姐吧。”
江唯一怔住,这个铃铛她一直是放在s市的房子里的。
“这铃铛一直在你身上?”江唯一红着眼,有些愕然地问道。
“嗯。”安城应了一声,随即淡淡一笑,口吻平常地说道,“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但没有找到好的时机。”
也是他一直想自私地收着些什么。
“…”
原来是这样。
江唯一感激地道,“谢谢你,安城。”
她接过坏掉的铃铛,铃铛已经不响了,没有声音了。
可她还能记得江茜将铃铛系到她腰间时的场景,那一个铃铛能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姐姐的笑容是那么美,姐姐对她…那么好。
项御天站在一旁睨一眼那铃铛,这就是他找了十年的铃铛,到死,他都能记得在凌晨铃铛响起的声音。
江唯一摸着手中的铃铛,鼻子酸涩极了,她将铃铛慢慢放进棺材中,艰难地露出一抹笑容,“姐姐,铃铛我放在这里,就像渺渺陪着你,好不好?”
项御天收回视线,黑眸冷冷地瞥一眼安城。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都转移开目光,都不愿有多余的交流。
有了项御天的存在,江唯一承认自己安定很多,他把一切都办得妥帖,殡仪馆外的场地上,哀鸣炮一共发了188发,震耳欲聋的声响环绕在殡仪馆的上方。
声声震动。
哀乐响彻在整个送别厅里。
江唯一穿上手下送来的白色孝服,项御天脱下风衣,也将孝服穿上,就站在水晶棺材对着遗像穿上白色孝服。
“妈,你同意江唯一和我过,这身孝服我就穿了!”
项御天的嗓音低沉,盯着遗像上夏玉琼的脸说道。
站在一旁的安城见到这一幕目光不由得又黯了黯。
他不像来哀悼伯母、姐姐的,更像是来哀悼自己,他每一次都晚来一步,然后看着项御天得到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项御天站在遗像前还说了什么,江唯一没听到,不一会儿,项御天走过来和她一起跪下。
江唯一跪在那里,孝服的白衬衫她的脸也格外苍白,她低声地道,“项御天,火化吧。”
“现在?”
项御天眉头锁住。
“嗯。”江唯一点头,“早点入土为安吧,我想带她们回去见爸爸。”
“你想好了?不要再多留一会?”
“我想好了。”
江唯一说道,声音有些酸涩,该有的仪式都有了,她不想再把姐姐、妈妈留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她们肯定想家了。
第823章我项御天要你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项御天一口应下。
项御天和江唯一站在最前面,其后是安城和孤鹰,后面无数的手下一直排到送别厅外,所有人齐齐深鞠躬。
江唯一看着没什么,人还算平静理智,知道行好仪式,知道早点入土为安。
她什么都知道,但到推进火化的时候,她还是崩溃了,她双手死死地扒着白布,不让她们离开,哭得声嘶力竭。
如果不是项御天及时从后用力地抱紧她的身体,江唯一已经跟着遗体一起扑进火化炉中。
“砰——”
火化炉关上那一片火红。
江唯一从项御天怀中滑下来,跪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头,哭得像个孩子,抽咽地道,“她们不要我了,她们都不要我了…”
“…”
“她们都不要我了…”
江唯一哭得满脸都是泪,孤鹰和手下们站在一旁,孤鹰转过身去眼睛也跟着红了。
靠,这种死别画面真是有够他妈/的难受。
安城站在那里,低眸看着无助痛哭的江唯一,脸上有着心疼,腿动了动,正要上前,项御天蹲下身来,从江唯一身后拥住她,紧紧抱住,磁性的声音用力,“我要你!江唯一,听到没有,我要你!我项御天要你!”
“…”
江唯一靠在他的怀里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一样。
妈妈和姐姐真的走了。
那么爱她的两个亲人在一夜之间都走了,她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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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霞光万丈,落在天地间。
江唯一和项御天将夏玉琼、江茜的骨灰送回海口的墓地。
以前弄错的骨灰被项御天的手下挖掘出来另找一块埋下来。
爸爸一个骨灰盒。
妈妈、姐姐一个骨灰盒。
两个骨灰盒,三个人终于团聚了。
江唯一跪在地上,项御天亲自埋碑。
墓碑上刻着“女江唯一、婿项御天立”的字样。
“终于回家了。”江唯一伸手摸上冷冰冰的碑,摸上江茜的名字,眼睛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声音有些哽住,“姐,你见到博超姐夫了吗?他肯定在等你对不对?”
“…”
没有人回应她。
墓地上站满了手下,风吹过墓地,扬起江唯一的长发,仿佛某种回应一样。
“姐,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等将来渺渺去找你的时候,你打我好不好?”江唯一继续说道。
风轻拂过她的脸,像是有人抚摸着她的脸。
那一瞬间,江唯一的嘴唇颤抖厉害,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却握不住风。
“少主!”
孤鹰的惊叫声忽然传来。
江唯一转过头,就见一直站在那里的项御天单膝跪了下来,一张脸上苍白,薄唇上染着一层鲜红的血。
“项御天!”江唯一呆住,连忙走过去扶起他,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少主来的时候打了止痛针,估计这会效果已经过了。”一个手下说道。
所有人都慌了。
孤鹰帮着扶住项御天。
第824章病危
止痛针?
他打了止痛针来帮她办丧礼?
江唯一呆呆地看着项御天,伸手抹去他唇上的血,慌得不行,“对不起,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知道你还没康复,可我还要你帮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明知道他需要休息。
可他出现的时候,她还是把他当成一颗救命稻草,任由他张罗,忙前忙后。
江唯一拼命地道歉,伸手擦着他唇上的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这让她更慌,“项御天,你别吓我,我们走,我们回去。”
“你怕什么。”
项御天站在那里,将全身重量压在孤鹰的身上,一双黑眸中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江唯一,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你男人命硬的很,死不了。”
“项御天…”江唯一皱眉,看着孤鹰道,“走,快回去。”
“哦,好好。”
孤鹰连忙弯下腰背起项御天往车的方向走去。
江唯一跟着快步离开,一双眼中全是担忧,直到到车上,她才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从车内探出头,只见安城独自一个人朝着自己的走去。
白色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越来越虚幻。
安城来参加葬礼,然后一句话不留地又走了。
…
到了车上,江唯一才发现,为了项御天的身体,项荣锦甚至是让一部救护车跟着。
江唯一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感激项荣锦。
项御天躺在救护车上,用呼吸器呼吸着,一只手吊着点滴,一只手则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安定。
江唯一牢牢地握住他的手,低下头吻了吻,声音哽咽,“你不能有事,你不要再有事了。”
她已经承受不了更多。
他不能有事。
他不能再有事了。
项御天的身体从在地下迷城里开始,就一直处在反反复复、好好坏坏的阶段,这一次再从海口回到s市,他突然就开始发高烧。
项御天再强,终究只是个人而已。
他也有耗尽的一天。
“妈的!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刚好一点就往外跑,刚好一点就往外跑!”
项荣锦站在床边瞪着昏睡在床上的项御天,转身冲着江唯一吼道,“我告诉你江唯一,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立刻杀了你!”
“…”
江唯一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一双眼睛一直看着项御天。
他在发烧,脸色红得不像话,烧的温度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