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已经不认识了,此处荒无人烟。
这车上全是血迹,并渗到外头,尸体也丢在路边,亦不知道前方有没有寻来的人,后面有没有追兵。只有漫天的雪花,纷扬飘洒。
第60章 再杀
两人合力把尸体丢下车后,白文萝看了看四周这白雪覆盖的荒野,重新跳上车,问木香:“你会驾车吗?”
木香有些迟疑地说道:“不,不太会。”
驾驶马车不是只甩两鞭子那么简单的事,这完全就是个力量与技巧结合的经验活。光是控制马头的走向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还要控制速度,因此一般没什么经验的车夫,都不敢狠命加速,否则马儿跑得疯了,颠簸得太厉害,就会容易翻了车。
白文萝看了看地上那两个尸体,再看看这马车要去的方向。雪已经把路面覆盖,一眼望去,只见几株光秃秃的树木,和几丛干枯的灌木丛零落的点缀在雪地上。再远处还能看到隐约的小山丘陵刚刚这马车一路疯跑而来,走的肯定不是官道,也不知道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前面还有没有接应的黑衣人。
白文萝想了一下就又跳下马车,走到那匹马跟前,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然后再上车道:“走。”
于是马车在两个小姑娘配合之下,终于重新跑了起来。车轮子在那厚厚地雪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走多远,跟多远。白文萝不敢让马车跑得太快,而两人又都不会驾车,于是这马似乎也知道瞧人偷懒一般,乐得跑一阵,歇一阵的,有时碰到枯黄的野草还自动在那停下来加顿小餐
就这么跑跑停停,拉拉拽拽,歪歪扭扭地跑了约半个时辰后。白文萝就扔了缰绳,对木香道:“下来。”
“姑,姑娘,为什么不坐马车了,咱这是要往哪走?”木香哆嗦着身子,踩着雪,跟在白文萝身边,回头看了看那被白文萝拿簪子在马屁股上狠狠插了一下后,眼下正往后疯跑而去的马车,不解地问道。
“去京州,那黑衣人应该不只就那两个,坐马车容易让他们顺着找上。快些走,上了官道就好办了。”白文萝走了一会,回头看了看她们后面的脚印,幸好天飘着雪,那脚印没一会就被雪花覆盖,了无痕迹。但这样也不一定就能摆脱了,顶多是能多争取些时间而已。
而眼下她也不能就这么往西凉冲回去,从被劫持的情况看,能算准时间,还知道她当时是坐在哪辆马车上,指定是府里有人通风报信了。或是想要她的命,或是别有所求,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要就这么回去,没准那半路上就有人挖好陷阱等着了。若第二次被抓住的话,她的运气可就再没这么好了。所以,必须往别人料不到的地方行去,到时再想办法通知官府,至于善后的事眼下先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以前在西福街那会,小武不知从哪寻摸来一张大景的粗略地图,还拿来给她瞧过,所以她知道这从西凉到京州的方向,还有官道的大致位置。脑中有了粗略的印象,加上凭借太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定出方向,余下的就靠她的直觉了。
寻找活路,是动物天生本能,而对于她来说,这种本能早就深刻在灵魂里,并且不逊于野兽。
木香看着白文萝比她还略显瘦弱的身板,平日里都是娇小姐一般养着,但是这会走在雪地上,那脚步却看着比平日里干活的她还要稳。略显苍白的小脸上,表情非常平静,只那双黝黑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坚毅的神色来。
木香看着白文萝,一时间走了神,脚磕到一块石头,一个不稳,就摔在雪地上。白文萝停下,看了看周围,已走了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前面是一小片松树林,稀稀疏疏的,能透过树林看到对面依旧是白茫茫的雪地。如果她判断没错的话,照着这个方向,穿过这片小树林,再走一段,应该就能看到官道了。只是这一路上,她直觉得危险并没有消失,是一直隐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随时有可能扑出来!于是她便看着木香说道:“走长途路的时候,呼吸要注意配合脚步,不要太急了。眼下歇不了也不能歇,起来,继续走。”
“对,对不起!”木香赶紧站起来,一句也不敢抱怨,赶忙跟上白文萝。
白文萝看着木香走得明显不稳的脚步,知道这会两人都是累极。怎么可能不累呢,她这个身体的先天条件就不好,即便她这几年一直就以修炼养身气功来调养,但也只是比原来好点,勉强算得上是健康。而这一路上的颠簸,刺杀,驾马车,再加上在雪地里长途跋涉,同时还要时刻注意着周围,以防突发情况。早就感体力不支,但是,她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
终于走进了那片小树林,白文萝抬头看着那一株株傲然挺立的松树,层层树叶都被厚厚的白雪压着,却依旧挺拔,依旧显得苍劲有力。
墨绿的树叶衬着洁白的雪花,显得那般的洁净!可是一踏入这里后,她顿时就感觉到不对劲,空气里隐藏着杀气,全身的毛孔似条件反射一般,猛地一收缩!白文萝赶紧站住了脚,木香走到她身侧时,她低声说道:“小心了!”
话才刚落,瞬时就感觉到背后的杀意突地暴涨,她没有贸然回头,而是右脚急速向前,脚尖着地,然后以右脚脚尖为中心点,左脚在地面上划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圆弧,于是身子前行的同时还猛地反过身来定住。手抬起,指按下,没有时间瞄准,亦顾不上距离是否合适。只见银光射出的一瞬,那个黑色的身影似当真有惧一般,半途就折身闪开,却到底,还是被那银针射中了肩膀!
而白文萝在手指按下去的那一瞬,就已经转身飞快跑开,木香亦是紧紧追在她身边。
刚刚,她射出去的,是普通的银针,无毒。有毒的银针只剩下最后一次了,那是眼下唯一能保命的东西,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敢随便使用。银针射出后,那人马上就会发现自己没事,并追上来,她要做好准备。
果真,她们不过才跑出几丈的距离,那黑衣人就追上来了。他虽发现刚刚那枚射中自己的银针没有毒,但是一路寻来时,看到雪地上那两具同伙的尸体后,就知道,那丫头身上必是有带有剧毒的暗器。而且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射了毒针后还不放心,居然又补了一刀!所以他绝对马虎不得,万一下次被射中毒针的话,他就该陪先前那两倒霉鬼去了。
于是他追过去的同时,亦是利用林中松树的遮掩,一边走着之字形,一边追过去。
“姑娘,他为什么没死!”木香回头看了一眼,在白文萝的示意下,就扬声问了一句。
“毒针用完了。”白文萝低声道,并且似有些气愤地推了木香一下。
后面的黑衣人听得有些隐隐约约,将信将疑的。只是依旧不敢大意,不过这松树林里的积雪太厚,两个身娇体弱的小丫头,想要跑得快,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须臾间,那黑衣人就追到了她们身后,白文萝算准时机,猛地朝前一个翻身倒下,同时又抬手按了一下手镯,也不管射没射中,就又爬起来继续跑开。
然而这次,那三枚银针,有两枚射偏了,只一枚射到那黑衣人的腰带上,连皮肤都没有伤到。但他还是稍稍停了下来,小心拔出来看了一下,又嗅了嗅,真的只是枚普通的银针,并没有沾毒。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她的毒针用完了?
再次追上时,白文萝背靠在一株松树树干上,喘着粗气,她已经跑不动了。木香咬着牙,本是要挡在她身前的,被她暗中制止了。
“你放心,我不是要你的命,但若不听话的话,我就挑了你的手脚筋。”黑衣人一步步慢慢走进,只是走到距离十五米那样,就站住了,他说话的同时还紧紧盯住她的手。他刚刚尝到了那暗器的厉害,一次发射,是同时射出三枚银针,并且还是以放射的形式射出去的。即便是发暗器的人对得不太准,以他的身手,也很难躲过。
白文萝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跨步向前,又抬手,十五米,也在射程内!而这次,她要的不是最佳,而是诱敌前来的假象。
银光射出,那人不想她手中的暗器竟还未发完,心中一惊,猛的就往后跳。只是到底也是晚了,有一枚银针从他手背上擦过,如蚁噬般的疼痛从手上传来!他赶紧看自己的手,只见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有鲜红的血珠从伤口那渗出。
红色的血,身上亦无不妥的感觉,果真是普通的银针。
再看白文萝,只见她面上一脸焦急的神色,还在不停按着手腕上的镯子,却怎么也发射不出银针来了!终于用完了!他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才有些恶狠狠地说道:“臭丫头,一会让你知道厉害!”
白文萝右手依旧握着左手腕上的镯子,护在胸前,满脸惧怕地往后退。木香也紧紧贴在她身边,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那越行越近的黑衣人。
他走进了,还差十步,八步,五步一直到距离三步的时候,他才猛地举起手中的匕首,想要先砍了白文萝一支手臂!却不想,手还未落下,胸前就被射入了三枚闪着幽冷寒光的银针!
这次,是有毒的!是她藏到最后的保命符!
他不甘心,既然要死了,那也得拖着这两臭丫头一起。然而匕首才落了一半,白文萝和木香似商量好了一般,两人同时朝他的两边急步冲去。木香一直握在手中,藏在身后的那把带着锯齿的匕首,此时对准了那黑衣人的腰侧,猛地就捅了进去!
白文萝这会也绕道那黑衣人的身后,一把抓住木香的手,使劲转了半圈,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出!鲜血瞬时疯狂飙出,半拉肠子也从那伤口处被拖了出来!
黑衣人大吼一声,在倒下去的最后一瞬,落到半空中的匕首用最后的力气,反手一刀,终于砍到了木香的大腿上!
洁白的雪地,瞬时被鲜血染红,天空中的雪花还在不停的飘落,再热的血,也会变冷,也会被白雪覆盖。
第61章 英雄美人
木香不停的呕吐着,然而她早上吃的那点可怜的饭食,早就消化完了,眼下从胃里吐出来的几乎全是清水,泛着酸味。白文萝只帮她转了一下身子,不让她的脸对着那具肚破肠流的尸体。然后撩开她的裙子,小心撕开她亵裤的裤腿,伤口很深,想是那人拼劲力气砍下去的。万幸的是,砍的是外侧,没有伤到大动脉,又幸而是在这雪天里,失血的速度缓慢了不少。
白文萝又撩开自己的衣服,用匕首把她的中衣割下两大块来,然后把其中一块扯成细长的小段,另一块比着那伤口的长度,折叠成厚厚地长条盖在上面,再把扯成长段的布条快速缠在上面,绕了几圈,用力压住打结,动作非常利落,没一会就包扎好了。
包扎时压着伤口的疼痛依旧止不住木香的呕吐声,肉体上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心灵上的冲击来得大!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还是这么恐怖这么恶心的杀法,当手握着刀柄,刺入别人身体的那一瞬,她甚至能听到那刀刃划破肌肉的声音,简直如噩梦一般!然而更可怕的却是下一瞬,刀身扭转,绞着肌肉和肠肚,然后疯狂飚出来的鲜血,还有还有她不敢往下回想,只是看着自己身上被沾到的鲜血,这还是当时白文萝拉着她及时避开了,否则她的半边身子非得都被淋上那人的血不可!可是,即便只是袖子上被沾到了一点,她看着却还是止不住地要呕吐,并且浑身剧烈地发抖着!
“起来,我扶着你走,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万一又有人找上来就难办了。出了这片树林,再往前一段应该就是官道,那儿或许会有驿站,到了那里后才能好好处理你的伤口。”白文萝帮她收好匕首,然后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就扶着她的胳膊说道,声音一如开始般的平静冷清。
木香想起来,可是动了两下,却还是使不出劲,总是刚要站起来的时候,就又软了下去,拖得白文萝也差点摔了!
“姑娘,我,我”木香咬着唇,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话来。
白文萝知道她眼下很大一部分是心里作用,杀人,其实很简单,手起刀落,生命瞬间结束。然而,随之而来的心理难关,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可是她现在没有时间等她慢慢恢复。白文萝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走开,木香吓一大跳,竟就止住了呕吐。却发现白文萝并不是丢下她不管,而是走到那不远处,弯下腰在那雪地里寻摸了一番。然后就见她找到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反身走回来,递给她说道:“你拿着这个,我在一边扶着你,一会走路才能方便点。”
木香只觉得眼中微潮,无声地接过那树枝,咬着牙,靠着白文萝,一手紧紧抓住那树枝,撑着地面,终于站了起来,两人都长舒了口气。
共患难,真的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在这极度疲惫,体力严重不支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走尚且吃力,如今再加上半个人的重量,白文萝感觉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似的。因此眼下两人行走的速度,简直就是龟爬了。
而木香即便是手里拿着树枝,代替受伤的右腿支撑着她行走。但因心里着急,加上她的手基本使不出多少力气来了,所以那右腿还是时不时垫着走。于是这一用力,导致才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慢慢渗了出来。她渐渐觉得头晕得厉害,眼下看那天色,已经是下午,几乎是空了一天的肚子,又严重透支了体力,再加上心里上的冲击,眼下还失血过多!
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错了。
再累再难行,白文萝都没哼一声,眼下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体力。然而即便是这般,两人走了近两刻钟,也仅仅是刚走到这片松树林的边缘,木香却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搭在白文萝肩膀上的手一脱,白文萝一时拉不住,她就摔了下去!
看着这白茫茫的雪地,天空中还不停不歇地往下倾洒着雪花,刺骨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早已经僵硬的手脚,头晕沉沉,腹中空空,再也没有力气了,好想,就在这休息一下,睡一觉
“起来!”白文萝喘了口气,看了看前方,应该是不远了,于是便弯下腰,要把木香扶起来。
“姑娘,我不行了,你先走吧,带着我,只会拖累你我”木香躲开白文萝的手,摇了摇头道。
白文萝收回手,抿着唇,垂着眼睛看着她。
木香沉默了一会,看了看自己的伤腿,才又开口道:“我只是个奴才,如果姑娘因为我而被拖累的话,即便我能活着出去,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你是打算在这等死?”白文萝慢慢蹲了下去,看着她问道。
木香沉默了,不敢看白文萝的眼睛,而是垂下脸,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没有人想死,然而这世上有很多比死还要令人恐惧的事情!
“你真的想死?”白文萝再次问道,然后伸出冰冷的手指,在她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接着道:“你要知道,等死,比真的死,还要痛苦万倍。刚刚你也看见了,我的手很快。就在这里划上一刀,不会很痛苦,一眨眼,就结束了。”
木香被她那冰冷的手指划得浑身打了个机灵!
“真把你丢在这儿,我也不会走得放心。所以,你若真的打算放弃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程,你,决定好了?”白文萝说着就拔出那把墨色的匕首,贴住她的脖子,淡淡地说道。
“姑,姑娘!”木香抬起脸,怔怔地看着白文萝,一时有些瞠目结舌。那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冰冷;贴在她的脖子上的刀锋,寒气逼人。只要那握着匕首的手,再使上一分力气,她的脖子马上会被割断,生命,就真的在这里告结!
“照我的估算,最多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官道了。眼下这情况,你说是拖累也好,说是相互扶持也行。总之我是必须要走出去的,而你,若选择活着,我走到哪就一定带你到哪;但你若选择死的话,我就痛快地给你一刀。”
“姑娘”木香张了张口,眼中瞬时涌出泪来。
“没时间耽搁了!”白文萝冷冰冰地催促道。
“姑娘,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木香终于哭了出来,眼泪越掉越凶,她狠命咬着唇,身上却还是剧烈地颤抖着。
“别哭了,留着力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白文萝舒了口气,收起匕首,看了看天色,然后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木香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哭过一阵后,心里头的那块石头一下子就放下去了不少。
然而,白文萝才刚站起来,朝木香伸出手拉她起来的时候,背后忽的一僵。她一下子就收回手,转过身,瞳孔猛地一缩,又有麻烦了!
嗒嗒的马蹄声急速往这边跑来,没一会就在离她们二十几步外停了下来。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三个人,三匹马!皆是一身黑衣!
一看那样子就是有备而来,而她,手镯里的毒针已经用完,眼下体力严重透支,身边还有一个受伤的。
大雪纷飞,天地苍茫,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雪地上,面对着那三个骑在马背上的黑衣人,显得那般单薄瘦小。可即使是这样,那三个黑衣人竟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见他们停下后,中间那人就从怀里掏出一捆绳索,拿在手里甩了起来,而且那绳索的一头竟是带着一只爪勾!
白文萝心里一惊,瞬即从袖中抽出那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并且脚步快速往后退!
可就在这同时,那人手中的绳索也飞了过来,白文萝到底是闪避不过,一下子就被那绳索给缠在腰上,并且还被那爪勾给搭进了肉里头!木香在一旁惊叫出声,白文萝只觉得腰间的疼痛让她几欲昏厥,眼前有一瞬间的发黑!那拉着绳索的人再用力一扯,她顿时就扑到在雪地上,鼻子眼睛嘴巴全埋进冰冷的雪里,却猛地使她清醒了过来。抬手,抓住那根绳索,再咬着牙抬起头,盯着那抓住绳索的人,另一只紧握着匕首的手亦跟着抬起,手腕微往后,再往前,手中的匕首就飞了出去!墨色的匕首划破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执意,在马背上的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无情地插入他的胸口!
第四个!够本了!白文萝想笑,可是却忽然发觉她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竟渐渐模糊起来,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沌的,呵,原来那爪勾上抹了毒药!终于,又要死了吗?这一次会到那里去?
可是,娘,文轩我这次,是真的不想死的。
她的脸,慢慢垂了下来,轻轻贴在雪地上,手也从那绳索上慢慢松开。
马背上那人,不敢相信地盯着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然而,还未等他从马背上倒下去,他的脑袋就先从肩膀上掉了下去!而他旁边的那两人,之所以没有出声,是因为,他们俩的脑袋,也是跟中间那人同时,从肩膀上掉了下去!
剑出得太快,那血甚至还未射出,那头颅就已经滚到雪地上了!随后,这温热粘稠的鲜血,才随着从马背上相继倒下来的尸体,狂洒了一地!
上官锦走到白文萝身边,蹲了下去,小心抱起她,低沉的声音轻叹一声:“抱歉,我来迟了。”
第62章 谁的暧昧,谁的冷清
白文萝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然她还未睁眼,就感觉到有人正在她腰侧摸来摸去,滑腻腻的感觉,带着几分清凉,使得那疼痛也似乎减少了几分。
疼痛!微有些混沌的脑子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地一睁眼,却不想竟会看到一双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白文萝怔住,与他对视了良久,然后似无法习惯他这样的注视一般,视线不知不觉就移了下去。
高挺的鼻子使得他原本就深刻的五官愈加分明,薄薄的双唇此时正微弯起一个适当的弧度,英挺的下巴带着几分刚毅。一身玄色阔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富贵团花,腰间朱红三镶白玉腰带,这是正经礼服,穿在他身上,奢华优雅,气度逼人。
顶上是青色兰花绡帐,腰下盖着的是青松色仙鹤纹缎面锦被,可此时她身上只穿了件淡粉色的中衣,然中衣的下摆眼下却被往上撩了起来。而那人的手,手指,正轻轻贴着她的腰侧,来回揉摸着!
“你——”白文萝要起身,却发觉浑身都软绵绵的,连才稍抬一下脑袋,都感觉头疼得不行!
“醒了,别急着起来,你昨晚高烧了一夜,才刚退。我帮你上伤口的药,再躺着休息几天,才能好得快!”上官锦一边抬起手往她额头上摸了摸,一边笑着说道,而且说话的同时,另一手在她腰侧的动作依旧未见停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就似他是她最亲的人一般。
“这里是我,怎么会在这,你——”白文萝皱了皱眉头,别开脸,然后抬手要把他放在她腰侧的手拿开。
“别紧张,你就当我是大夫,帮你上药而已。”上官锦笑,轻轻拿开她的手,然后垂下眼睛认真看着她腰上的伤口。因为是冬天,又处理得及时,药也是用的最好的,过了一夜,这伤口已见愈合。眼下重要的是不让它留下疤来,否则就可惜了这一身好皮肤了。上官锦看着那润白的肌肤上,几点嫣红的伤口,他眼神黯了黯,手指又在那周围似留恋般的,轻轻绕了两圈。白文萝微动了动,似要避开,他顿了顿,轻轻一笑,就拿开了手指。然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把中衣放下盖住,再把被子给她拉上,才接着说道:“昨天的事情,我一收到消息就赶了过去,虽晚了些,让你吃了苦头,但好在没出大事。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且放心休息,需要什么就开口。”
白文萝不语地看着他,清冷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困惑,直觉的,她昨日出的那事,指定是跟他有关。
上官锦对上她的目光,暗叹了口气,便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揉了揉道:“是我拖累了你,那边的人以为你会清楚我这的很多事情,于是便打算把你抓了去逼供出来。只是他到底也不敢动用自己的私卫,怕被我顺着痕迹抓了把柄,又只当你是个小丫头,本事再大也大不了哪去,于是就着人请了一些名不经转的草莽来帮他办这事。而那些人,为了要狠赚一笔,因此半路上出了事,也一直没通知雇主。应该是想把你抓了后,再加价的,却最后全都丢了性命。”
“别人怎么会以为我会清楚你的事情?”白文萝想了想,就看着他问道。那目光里并无没有责怪之意,亦无愤恨之情,清清澈澈,只是单纯的疑问。
上官锦顿了顿,然后才说道:“是秦月禅与他通了信,他是个多疑的人,无论真假,必都会自己考证一番。”上官锦说着,就把手伸进被子里,抓住她的手,握着手里,轻轻揉捏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叹道:“我检查了他们的尸体,好让人惊叹的一双手,这么柔弱,下起手来却比男人还狠绝,怎么做到的!”
白文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才抬起眼看着他问道:“我若对她出手,你不会介意吧。”态度要表明白了,否则他到时插手的话,她就难办了。
上官锦并不意外她会想对秦月禅出手,只是那句介意却让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挠了挠她的手心道:“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做什么别自己出手,否则容易引起别人主意。再说,她也不过是个傀儡,而且既然事由我起,我会解决的。”
意思是让她当做没发生过这事么,白文萝心里冷笑,就要抽出手。上官锦却握紧了,然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当你是没脾气的呢,你且听我说。这次要抓你的人,是恭亲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此人生性多疑并且睚眦必报,你这次让他吃了暗亏,甭管你是不是真的清楚我的事情,我猜他多半都不会轻易放了你。”
白文萝沉默了下去,上官锦接着道:“在野外杀人,我轻易就能帮你遮掩了去,没人会想到你身上来。但是在白府里,你若贸然出手,对方又是白府的长孙媳妇,秦家的嫡女,再加上恭亲王已经盯上你的。这万一要出了什么意外,你以为,你娘和你弟弟能躲得过去吗?”
白文萝有些动容,抬起眼,看着他,却依旧不语。
“你若真的有气,我帮你要了她的命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想要这样吗?只要你一点头,天黑之前,我就让你收到这样的消息。”上官锦亲昵地捏了捏她的手,别人的生死,在他眼中,不过是谈笑间的事。
白文萝垂下眼,良久才说道:“不用了”这说得就像是要施舍她人情一般,而且,关于秦月禅,即便不杀她泄恨,也还有别的法子能令她不好过了。
“好好休息。”上官锦放开她的手,帮她掖了掖被子道:“给你找了个丫鬟在外头候着,我不在时,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说。”
“木香呢?”她想了起来,问道。
“她在别的屋养着伤,等她伤好了再让她回来伺候你。”上官锦说着就站了起来。
“对了,白府那边”白文萝又想到她在众人面前被劫持了的事,也不知白府那边怎样了。
上官锦又坐下,帮她锊了锊散在枕头上的乌发道:“你不必担心,且安心在这休养着,白府那边我已经请康王妃以她的名义,送了亲笔信过去。说是当时在路上偶遇你被人劫持,便顺手救了下来,只是你却受了伤,而这雪天路远,当下就把你送回去对你身上的伤也不好,就先留在京州,等养好了,再送你回去。”
“康王妃?”
“是我母亲,不过这里却不是康王府,是我办公事的地方。等过几日你下床方便了,要是不耐烦这,我带你去王府住几日也行。”
上官锦回了书房后,曲元已经在那等着他了,一见他进来就问道:“那位姑娘怎样了?”
“醒了,烧也退了,你的药很有效,伤口也差不多愈合了。”上官锦淡淡地道。
“那就好”曲元松了口气。
“你是在担心那女人,怕我会对她出手。”上官锦冷笑了一下,走到桌案后面的椅子那坐下,靠着椅背,两手搭在扶手上,翘起二郎腿,看着他说道。
曲元长叹了口气,没有对上他的眼睛,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问道:“那你的打算是?”
“那丫头没让我帮忙,因为恭亲王那边盯着,她算是暂时保住了命。”上官锦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垂下眼睛笑了一下。
曲元松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朝他行了礼,然后就准备退出去。上官锦却在后面说道:“她早就不是当年你所爱慕的人了,你很清楚这一点,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容忍。”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再为她说什么。”曲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怅然,然后就走了出去。之前,能为她说话,是因为没有触及到真正的利益与权势的冲突,而今,她居然同恭亲王那边搭上了线!再看昨晚,那位被带回来的姑娘,发了高烧,大人竟在她身边守了一夜,连王府都没回去。昨儿可是元月初一,晚上王妃派人来请了两次,大人也只推说是公事,不便回去。
他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用了,到底,也是她自己不知珍惜
只是昨晚那事,说起来也算是好事了,听说那位姑娘是西凉伯爵府的千金,大人总算是动了这份心思,只是不知那位姑娘想法如何。曲元自顾自地想着,一边儿忧,一边儿喜的。
傍晚,又迷迷糊糊睡了一天的白文萝再次醒来,终于觉得精神好多了,手脚也恢复了点力气。她便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竟不觉得冷,四下一看,却没找到这屋哪有放炭盆的。下了床后,从脚上穿来的热度才知道,原来这屋是烧了地龙,难怪这般暖和。
记得白府的房子,是只有老太太和周氏,还有秦月禅的房间才烧的地龙。而这里,这房间里一应东西看着都不觉奢华,却难得有这般大的手笔。
“姑娘醒了,怎么不喊一声,是要喝水吗?我这就给您倒!”她才刚拿了杯子,发出点声响,那外面马上就走进一个俏丽的丫鬟,连忙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茶杯,给她倒了杯水,就双手捧到她跟前笑着说道。
白文萝没说什么,接过茶水,喝了半杯,递回去的时候,上官锦却走了进来,见她已下了地,再看她身上依旧只穿了件中衣,便说道:“哦,起来了,怎么身上也不多穿点。”
“是奴婢伺候不周!”那丫鬟赶忙告了声罪,然后就拿出一件驼绒外衣给白文萝披在肩膀上。
“你出去吧,叫人备饭。”上官锦一边走过去,一边朝她摆了摆手。
白文萝朝他看过去一眼,道:“你要在这吃饭?”
第63章 求爱?
第一碗摆在她面前的是冰糖枸杞桂圆燕窝粥,再看那桌上,年年有余,团团圆圆,事事如意,笑口常开,金银满仓等竟全是她们家以前年夜饭吃的菜肴!当然,这在用料上却不是一个等级的。但这也够白文萝心里奇的了,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上官锦,刚刚他要在这吃饭,她倒没说什么。这是他的地方,他想在哪吃饭,哪轮得到她来说话的。
只是,为何眼前这般景象看着,心里总有些怪异,怎么感觉这像是在讨好她的意思!?
上官锦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起眼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没胃口吗?那就先把燕窝粥喝了,这是特意让人用文火隔水炖了五个时辰,你现在吃这个很合适,别的喜欢就吃一点,随意就好。”
白文萝动了动碗里的小勺,垂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就抬起眼来看着他问道:“今天不是大年初二吗?”
“没错,怎么了?”
白文萝微偏了偏头,接着问道:“你不用回去?”
上官锦笑,专注地看了她好一会,才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大过年的,你不回自个家去,却在这陪我吃饭,到头来名声损坏的还是我。”
上官锦:“”
自己难得好心,她不领情就算了,竟还被当成了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