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百姓是他的子民,也是她回到这个世界将与他们一起生活的人,就算彼此之间陌生,谁又能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或者亲人,甚至国之栋梁…
明月和江姨一路而来,调集着沈家的势力购买药材给患者看病。
沈奶奶这次很大度,直接告诉明月说:“奶奶老了,也没多少时间了,这些银子以后也是你们的,你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奶奶也看开了,就算拿这些银子给沈家积德,以后子孙不求富贵,平安就好。”
明月很坚定地回答:“奶奶放心,只要有明月和小妖在,沈家就不会衰败,富贵和平安同存。”
这算承诺了沈家两代或者三代人的富贵,沈奶奶也知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能为沈家后三代人谋到这样的幸福,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了,死也可以瞑目了。
沈东豫和明月一起出京,却没一起走,他亲自赶去南方筹买药材来支援。
两人越来越默契,这样的事不用多商议,也不用怕对方不同意就各自相信对方一定会同意这样做地相信着对方。
明月觉得现在的沈东豫越来越像好男人方向发展,宽容大方,善解人意,还聪明睿智。
从做了小妖干爹后,对明月似乎一夜之间超越了男女的感情,爱她,却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是对于家人的爱。一种好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疼爱,不沾染任何***,只是单纯地为她和小妖贴心贴肺地考虑着。
明月渐渐适应了这种融了亲情,友情的关系,和沈东豫相处越来越和拍,两人是朋友,是搭档,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要通过商业,将北宫发展成一个商业强国。
沈东豫出身于商,多年的商业生涯早悟到一些商强则民强的道理,只是没那么宏观,某日和明月无意中聊起这个问题。
明月就把现代的商业知识换种说法给他普及了一下,有些狡黠地引导着他自己发现了这个道理,让沈东豫当晚热血沸腾,一夜没睡鼓捣出洋洋洒洒几大篇商业强国的理论出来,想等着风离经过考验的话就呈给风离看,也算为北宫做点贡献。
明月没想到自己的几句点拨就导致了北宫第一个经济学家的诞生,看完沈东豫理论联合实际的强国奏折,被深深感动了。
沈东豫已经不是从沈家的利益出发,也不是从所有商家的利益出发,而是从天下百姓的利益出发讲明了商业强国的道理。里面虽然有些观点生涩过于理想,可是她却看到了一颗拳拳赤子心。
明月看了这篇文章后让沈东豫抄了一份送给诸葛云翔,让他看了写一篇读后感过来,诸葛云翔还真听话地写了一篇过来。他历练了一年多,改变了很多,写出来的东西不再限于儿女之情的无病呻吟,多了忧国忧民的思想沉淀。从百姓,从国家的角度分别阐述了对鼓励经商的看法。
这篇文章同样写的很长,让沈东豫都拍案叫绝,夸诸葛云翔毕竟是才子,这一番历练让他的思想跃上了一个非常的高度,以后,只说他是才子估计是讽刺他,他足以用自己所学去改变翰林院那般老学究了。
明月认真地看了他们两的文章,就下意识地引导着两人,把现代一些先进的观念灌输给他们。她做这些很有技巧,她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多聪明,她只是觉得这两人都是人才,不为风离所用实在可惜。
所以怀了一点点私心的她,其实是在替风离培养人才,一个管经济贸易的外交大臣,一个社科院的大学士…虽然两人对做官没兴趣,可是明月很有自信一定能说服他们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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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沈家的财产和沈东豫支持明月行善,可是一路走来遇到的事让明月越来越感觉形势的紧迫,逼急了,她不再顾虑自己,以自己的名誉亲自写信给风离,让风离调动军队前往魏州,以镇压戒严的形势控制瘟疫。
这样的恐慌已经不是温婉劝说能控制下来的,以暴制暴虽然感觉很残忍,有时却是最有效的手段,在这样的郡主时代,就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宏观调控。
明月详细写了怎么戒严,怎么隔离患者,烧毁患病的尸体甚至村庄,煮大锅药预防,让士兵带口罩对瘟疫村庄消毒等等方法,写了一大堆,让人想法送到风离手中。
沈家的信息网在这时就有了积极的用处,不但迅速将明月的消息传了出去,还给她带来了几个信息。
这些消息中其中一条就是关于‘义军’的首领的调查报告,这位瘟疫中崛起的枭雄姓殷,名德,殷德原是魏州知府的小舅子,魏州地震后搜刮了魏州知府的银钱抛妻弃子地带兵逃到了豫州,在那边逍遥了一段时间挥霍完银两又伴上了豫州巡抚夫人。
当时豫州巡抚才死在契丹可汗手上没满三个月,殷德花言巧语,哄着巡抚夫人说要为巡抚报仇,接管了豫州府的兵马顺便接手了这位巡抚的第四个新夫人。
殷德想在豫州生存,不做做样子也不行,刚好契丹一个小王看风离北上,豫州巡抚阵亡,以为豫州没人,就趁机跑来行事,没想到撞到了那天殷德正好装模作样地去练兵,结果两边撞上打了起来,那小王运气极不好,去杀殷德的时候头盔被人一箭射下,遮住眼睛的时候殷德一剑刺来就一命呜呼。
殷德首战告捷,一来就杀了契丹小王,顿时名声大振,摇身一变就成了民族英雄,新的豫州城主。
殷德高兴之下将自己的功劳夸大了十倍写了一份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给风离,自请功劳。
风离这边还没收到奏折,就发生了变故。
殷德这边才坐着代理巡抚的位置,那边又无巧不巧地来了好事,于是阴差阳错,代理巡抚就变成了义军的头领。
这好事又要说说原来豫州巡抚座下的第一大将韦弗了,这韦弗是和铁纯性格很相似的一个猛将,为人豪爽仗义,生得也是高大威武。
韦弗跟了豫州巡抚很多年,这巡抚也是个好人,对韦弗母子兄弟都照顾有加,还给韦弗在家乡魏州娶了一个娘子,纳了两房小妾孝敬他娘。三个女人给韦弗生了一个男孩,四个女孩,这个宝贵的韦小公子就成了韦家全家人的掌中宝,韦弗的心尖肉。
这一家人儿孙满堂,有巡抚的照顾,一家人过得还算好,要不是风离兵败的事发生,一家人也许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可是因为风离兵败,一切都被改变了。
离军兵败,北宫割地让公主和亲,风离退回京城养伤,无可非议,作为大将的韦弗虽然对风离兵败有些怨言,基本还是理解的。
都是带兵的,胜败乃兵家常事,离王打了那么多年仗败这一次情有可原。
韦弗同情着风离,也担心自己的家人,自己因为战事走不开,魏州有动乱也不知道轻重。一边担心,一边派人去把自己的母亲家人都接过来。
没想到家人接来了,也接来了不幸,他视为自家香火的掌上明珠儿子韦贺生了怪病。这病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大声说话或者听到马蹄声就会发病,轻者口吐白沫,缩在角落,重者抽搐昏晕,胡言乱语。
韦弗第一次看到儿子发病就惊呆了,这样的男孩,能带兵打仗吗?
他一个大将的儿子,听不得马蹄声,这…这说出去成何体统?
韦弗不知道儿子怎么染了这种怪病,把娘子小妾都叫来,一番逼问之下,才弄清让儿子得病的原因…离军兵败!
离军兵败,当日风离带兵退回京城,在魏州桥头被百姓围堵,当时韦弗的小妾和娘子也带了韦贺在人群中看热闹,没想到百姓扔菜叶石头惊扰了离军的战马,战马乱跑,冲散了人群。
韦弗娘子失手抱掉了韦贺,韦贺在乱马中差点被马踢死,病根就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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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如泰山
韦弗娘子失手抱掉了韦贺,韦贺在乱马中差点被马踢死,病根就由此而来。
韦贺当时差点被马踢死,危急中是风离从疾奔的马蹄中用枪将他挑出,当时围观的百姓都以为他因为百姓扔烂菜叶恼羞成怒,迁怒在韦贺身上,一枪挑死了他,没想到风离只是凭借高超的武功用枪穿过他,救下了他。
换做其他人,或者韦贺要是事后不因为惊吓过度,这事就没下文了。
可是韦弗家不同,韦弗母亲生了四个儿子,除了大儿子早早夭折外,其他三个都成了武将,韦弗在家排行老三,因为性格易怒,算是家里最不成器的一个,哥哥和弟弟都在军中打仗,一个早年已经战死沙场,另外一个弟弟也以年前在战场上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韦弗娘亲就只剩韦弗一个儿子,几个哥哥弟弟都没有留下子嗣,韦贺就成了韦家的独苗子香火。
韦父死得早,韦老夫人一人把几个儿子拉扯大,又把几个儿子都培养成人,功劳可谓很大。韦家男丁因此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孝顺母亲。
娶进来的媳妇妾室,谁也不敢对韦老夫人大声说话,一开始有个妾室不知道这厉害,有次因为饭食的关系抱怨了几句,被韦弗知道了,拉到母亲身边,当着母亲的面打了二十鞭子,还是韦老夫人过意不去劝说才没赶她出去,由此可见韦老夫人在韦家的地位。
韦老夫人平日最疼爱的就是韦贺,对几个媳妇都很挑剔,要是做得不如意,韦老夫人明讽暗刺是小的,重则就家法伺候。就算韦弗娘子,有时做错事也不留情面,照样被打。
韦弗经常不在家,就算娘子在枕头边抱怨几句,韦弗也会还没听完就不耐烦地打断她,让她忍着点。明显就是偏袒老夫人。
韦弗娘子当日带了孩子回去就被韦老夫人撞到,小韦贺受了惊吓,一直哭哭啼啼,韦老夫人一问,韦弗娘子还没说那小妾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韦弗娘子怕韦老夫人责怪在家护儿不力,慌忙为自己解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怕承担责任,将过错全往风离身上推,说要不是离王的马差点踏上韦贺,又用枪挑韦贺,让韦贺受了惊吓,小韦贺怎么会哭声不止呢!
反正当时的情形有多恶劣,她们是形容得极其危急,明智的都绕过了风离救韦贺的事实,让韦老夫人形成了一个观念,那就是风离害了韦家这棵独苗。
小韦贺当晚就高热不断,小孩子受了这样的惊吓本来就难免,再加上韦老夫人见他哭啼不止,叫来了两个老婆婆说给他叫魂,又折腾了大半夜,不病也要病了。
高热没有积极采取医治措施,韦老夫人继续让老婆婆给小韦贺烧纸叫魂,弄得小韦贺抽搐起来,最后还是第三房小妾孩子的奶娘见多识广,帮小韦贺掐着人中才止住了他抽搐,又请了一个老大夫给他抓了副药吃了才降下了高温。
小韦贺热不发了,病好后却惹上了惧怕马蹄声的病,每次口吐白沫时韦老夫人就恨死了风离。被儿子接到魏州后,老夫人在韦弗面前述说了风离的罪状,气冲冲地让儿子一定要找机会给韦贺报仇。
韦弗在娘亲,夫人加油添醋的述说中也树立了恨风离的心,自己就这一根独苗,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仇不报他怎么甘心!
韦弗还没想好怎么对付风离,风离已经被逼得反出了北宫,韦弗闻讯大喜,初时还有点顾忌离王是皇上的弟弟不好下手,现在离王已经算叛党,人人得以而诛之,韦弗就找机会请命去捉拿风离。
这愿望因为契丹的入侵就暂时没能实现,韦弗忙着去打仗,他娘亲夫人儿子都不习惯豫州的生活,吵着要会魏州。没办法,韦弗只好派人将她们送回魏州。
这一别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韦弗还在前方打仗,就听到离王重新回到了北宫,而且登上了皇位。
这算是天大的讽刺啊!自己的仇人做了自己的皇帝,那么报仇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韦弗当时就扔下剑,带着自己的士兵杀回魏州,被豫州巡抚半路上截住了。巡抚是个耿直的人,对韦弗又有恩,被他几句斥责就说的灰头土脸,乖乖地跟着巡抚回豫州。
只是这一闹,因为韦弗的率性,豫州丢了一个粮库,在粮食重于人命的彼时,巡抚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上了奏折给风离,将自己的责任写得很大,韦弗只是略提了点。
风离却不是让人蒙蔽的人,早有人禀报了事情的始末,韦弗的罪已经够杀头。风离给巡抚面子,降了巡抚***俸禄,韦弗夺去了将军的职位,降为都尉。
这还是风离考虑到正是用人之时,而且韦弗也是耿直之人,才给韦弗戴罪立功的机会。
没想到却让韦弗更加恼恨风离,他好不容易才做到了将军之位,如今让他从都尉做起,他怎么甘心,当时就要提脚走人,还是巡抚强留下他,将他派到前方,想让他磨练一下自己的脾气,以待东山再起。
巡抚没想到自己看不到这一天了,他不死还能镇压住韦弗的坏脾气,他一死,韦弗就没人管制了。
殷德当日杀那契丹小王正是韦弗成全的功劳,韦弗作为都尉镇守在城门,见殷德危急,射出一箭,没想到箭将出手时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箭射偏了,射中了帽翎,头盔遮住小王的眼睛,就成全了殷德那一剑。
殷德做了豫州城主,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个窝,就网络能者之士,韦弗重新被任命大将军。
韦弗的弟兄们已经知道韦弗和离王的恩怨,恰在这时发生了地震瘟疫,韦弗手下的士兵很多都是魏州人,一听这消息就要赶回魏州去救自己的家人。可是朝廷有命,将士擅离职守都是死罪。
一边是自己的家人,一边是军命,两者都是重如泰山。
将士们人心惶惶的时候,又听到妖孽祸国的传言,再加上不断逃亡而来的难民添油加醋的说辞,直把魏州说成了人间地狱,离王说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更让这些士兵坐立不安,归心似箭。
等到有一天韦弗去附近村庄征粮看到村庄自己组建的自卫队,并得知方圆百里还有十多个这样的自卫队时,韦弗终于开窍了,知道要怎么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韦弗当即让自己的副手去游说那些卫队投奔殷德,打着除妖护国的旗号将豫州推上了反风离的前线。
殷德被捧得飘飘然却没有失去理智,权衡一番觉得自己利大于弊就同意了。反正带兵打仗有韦弗,又不用自己去打仗就能做皇帝,何乐不为呢!就算败了,到时就说自己是被韦弗挟持的,实在不行就一走了之,怎么算都是自己赚。
韦弗一有了目标,就积极地往打倒风离的方向努力,带着自己的士兵杀回魏州。一路过来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难民,声势浩荡,唯一不足的是全是乌合之众,有些难民抱的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以为投奔他可以谋个肚子饱或者弄点银子防身。
韦弗和铁纯一样是粗人,能当上大将军有一半是靠自己的勇猛,在战场上敢拼,不怕流血杀敌挣来的荣誉,另一半的一半是靠巡抚的提携,这最后四分之一就是韦家祖坟的功劳了。
可以说韦弗是勇气过人,运气较好,智谋就逊很多了。
开始以为投奔的人越多越好,自己的队伍很快就能成长到能和风离的离军对抗了,没想到失去朝廷的管束,面临实际时,他才发现人多的弊病。
这么多人,每天要吃要喝,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开支啊?
而且,这些人都是半路来的,有些人倒是能打,可是不听管束,想怎么就怎么。有些纯属混饭的,仗不能打,还拖后腿,没饭吃就围着他吵,不到几天就让韦弗精神衰弱了,索性不管,对他们的行为睁着眼闭只眼,只想着杀回魏州,救了自己的家人再说其他的事。
没人管束的队伍就像没有头的野马,跑得快,带来的摔坏也是很大的…
下一轮循环
这支素质参差不齐的队伍开始还能泾渭分明,韦弗带的官军多少顾忌官军的形象和纪律约束,不敢有过激的行为。
可是那些后加入的‘新兵’,就没有这样的约束了,他们的目的就是填饱肚子捞外快,韦弗不能满足他们,他们就自给自足,借着官兵的名义,途经村庄时白吃白拿,到后面直接抢,和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韦弗虽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可是又管不了人家肚子饱,只能沉默。
这样的态度就更纵容了‘新兵’变本加厉的行为,有胆大的夜晚宿营的时候甚至还把女人带回营帐,寻欢作乐。
人都是有攀比性或者同化性的,新兵的行为看在那些常年为国为民,尽职尽责的老兵眼中,开始是憎恨,讨厌,慢慢随着韦弗纵容的态度转变着,有些老兵见韦弗不管,就试着接受别人的东西,抢商铺里的金银…
一点一点试探着韦弗的底线,韦弗继续沉默,他哪有权利管啊,新兵是管不了!老兵是舍不得管!他们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点算什么。
要是打下天下这些银子都是他们的,提前支取点罢了!
韦弗这样安慰着自己,默许着士兵得寸进尺到变本加厉的违纪,到最后看到士兵把女人带回营帐,他竟然能熟视无睹。
他们只是太紧张了,找点乐子而已。
韦弗觉得自己理解他们。每天看着自己身边都有人死亡,明知道前方瘟疫蔓延人人都争着离开,他们却还朝着死亡走近…今天活着,明天倒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他们有权利享受活着的每个夜晚…
每天都有新人加入,每天也有人离开,韦弗坚持着,不管别人走还是留对他都没有影响,他只有一个目标,他的家人在哪,他就应该在哪!
恐慌的村庄都很容易攻打,本就没有几个人,往往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算算,从豫州过来已经有很多村庄插上了殷军的旗帜,离魏州越近。韦弗越焦虑,离王的战绩摆在那,他的睿智计谋都出了名的,韦弗不怕和风离对杀,可是他怕风离杀了他的家人。
还没进入魏州地段,韦弗就开始做恶梦,每次都梦到他的心肝儿子被风离用枪挑在墙头,晃悠悠地随风飘荡,醒来后一身冷汗。
魏州地震,韦弗数次派去寻找母亲孩子的信使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韦弗家据说庭院被毁了大半,家人在地震中不知所终。信使打听过,有的邻居说她们去豫州找韦弗了,有的说全家被埋在了废墟里,还有的说去乡下投亲访友去了…
韦弗知道自己家乡下根本没亲戚,听家人都没有确切的消息,就把坏事往风离身上想,猜测会不会是风离知道自己怂恿殷德反他,所以把自己的家人都抓走了,好威胁自己。
韦弗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思量再三,决定玩个金蝉脱壳之计,自己带了一队亲信,悄悄先潜入魏州,大部队在后面声东击西,掩护他们进入魏州。
韦弗顺利地进入了魏州境内,只是没想到风离根本没来,来的是南宫友一行人。
南宫友连路来都忙着救治瘟疫患者,每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累得筋疲力尽,赶到魏州发现这里疫情最重。魏州几十个村庄每天都派人来州巡抚这里报告疫情,巡抚大人魏良眼睛都熬红了也没对策。
魏州的知府魏碘是韦弗的朋友,魏州不是没有危机感,只是忙于对抗天灾已经够头痛了,哪有空余的兵力来抵挡韦弗的出其不意。
韦弗杀进来时他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骂道:“你还是不是魏州人?魏州的百姓现在就在水深火热中,他们被瘟疫天灾折磨得已经够惨,你不想法帮他们,却想着造反,你还是人吗?”
韦弗冷笑;“就是因为当今皇上无道,才替魏州百姓引来这场天灾,本将军是替天行道。你要是真为百姓想,就弃暗投明,跟着本将军除妖护国,平息天怒,还百姓一个光明的天下!”
韦弗带来的士兵围住了府衙,魏碘不愿和他做无意的冲突,交出魏州指挥权,要求只有一个,尽快平息瘟疫,挽救魏州百姓的生命。
韦弗倒没有为难魏碘、魏良,只剥夺了他们的兵权,依然让他们献策怎么扑灭瘟疫,对南宫友。他也没过分为难,除了让他不停地向朝廷报急,说魏州瘟疫怎么厉害,让拨款拨物资救助。
韦弗没想以此引风离来,在他看来风离也不可能来,谁不知道这是人间地狱,贵为一国之君的风离变成笨蛋才可能以身犯险。韦弗只是想拖垮风离,用瘟疫的蔓延让风离丢失民心,让这场灾难演变成熊熊山火,最好烧到京城去,让风离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韦弗在废墟和尸体中寻找着自己的家人,当站在熟悉的地方,却见曾经的家只剩下残砖断墙,家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任是钢铁般的男子,都忍不住掉下泪。
他们保家卫国,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那种无力感,挫折感,委屈感向谁诉说呢?又有谁理解呢?
韦弗找了几天,都不见自己的家人,只找到了两个以前的下人,这两个下人说韦家在地震后就逃了出去。韦老夫人遣散了下人,只带了两个孙女的奶娘收拾了细软躲到乡下,他们后来就没见过韦家的人。
韦弗不相信这样的话,可是看这两个下人也不是说谎的人,只能暗中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娘亲寻了个幌子打发众人,自己和娘子她们还藏在魏州某处。
韦弗平时不管事,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其他宅子,只好一边派士兵到处寻找,自己也每天骑马去寻找。
在到处充满病菌的地方晃悠本身就是危险的事,南宫友虽然已经做了预防,可是还是抵挡不住病菌的侵袭。他太疲劳了,身体抵抗力也太差,所以,续魏州的另一个大夫倒下后,他也跟着倒下了。
手上一出现几个痘点,南宫友心里就一咯噔,思量再三,只能发出求助的信,他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凭经验知道自己不该逞能。求助的信写了两份,一份给风离,详细上奏瘟疫的严重。另一份给明月,他现在比较相信这个妹妹的医术,他做不到的事,他希望她能做到。
两封信送出前毫无例外被韦弗检查了,韦弗很好奇这个龚玥是谁?南宫友不想让他知道明月的事,当时明月和离王成亲的事多少都有人知道,南宫友怕韦弗知道后对明月下手,所以就写了龚玥,信是送到沈家,沈家的人知道该给谁就行。
“她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我让她来帮忙。”
南宫友这样解释,韦弗挑不出破绽也就没问了。魏州的形势比想象中危急,他再急于报仇也不能阻止大夫救人,说到底,每天死的都是自己家乡的人,就算他铁石心肠,能看着父老乡亲陷于水深火热而无动于衷吗?
到后面他无法控制事态发展,只能把魏良,魏碘从软禁的院子里放出来,和自己一起想办法救人。
灾难当前,这两个风离的官员也顾不上对谁忠心了,只想着先救人再说,两人每天亲自带人一个个村庄去跑,去亲自查看瘟疫的扩展速度,想方设法控制蔓延。
韦弗也跟着去查看,虽然带了私心只是想找自己的家人,可是每天目睹着有人死亡,遍地尸体,任是铁打的心也会被震惊。感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感受着病患的折磨。
他从前觉得战场已经很残酷,现在觉得这瘟疫更残酷。
战场上你能看见你的敌人,要死要生就看你的能力,能力差的也可以放手一搏。
而这里,你的敌人是无形的,你不知道你和谁博斗,你甚至不知道你死在谁的手下。你想活命,你没有努力的方向。几个小红点就打垮了你,你看着它们在你手上慢慢多起来,你就算把整个手臂剁下来明天它又长在你大腿上,没完没了。直到变大,溃烂…夺去你的生命…
你以为完了,谁知道呢?也许它又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开始下一轮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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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被俘
现代医学对瘟疫的治疗方法最有用的就是注射病菌抗体,这种病菌抗体本身就是细菌的一种。就像发热医生都不主张马上降温的原理是一样,医学认为人体对病菌都有自己的抵抗方法,病菌对病菌的战争激烈就是发热的表现,每次战争都能提高人体的免疫力,杀死一些不良细菌。
瘟疫是传染性极强的细菌感染,这种大规模的感染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死亡,而是传染性。人就是这样,一遇到灾难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安全,为了避免被传染,就逃窜,携带了病菌往各个方向扩张,造成更多的人感染。
如果一开始就控制在几个传染源中,那么集中药力大夫一救治就可以消灭疾病。可是当被扩张后,分散的不止是药力还有大夫。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一百个人中都不见得有一个医生,那么在古代大夫这种属于不入流的行业里,又能有几个大夫呢?
大规模的疾病一展开,仅仅几个大夫就如杯水车薪,就算安上发动机不眠不休,他们又能救几人呢?
病情无法得到控制,就越来越严重,当病菌消耗完人体的营养物质,人这个意义就没了,也是我们理解的死亡。
明月毕竟是现代来的医生,虽然只是外科医生,但是也曾经系统地学过医,对这样的病菌没有精密的化学仪器也不能发表确切的理论。只是凭一路来的观察,觉得这瘟疫其实不可怕,至少这些细菌没有经过现代化学机器污染等影响形成太复杂的细菌变异。
它们单纯很多,发病初期如果能得到有效预防是可以避免扩展的。而没感染的人,也可以通过吃大锅药来预防。棘手的是到中期或晚期的病人,这就需要知道是什么病菌,然后从患病着身上找到抗体或者血清注射才能挽救。
没有试验仪器,仅凭自己的能力,明月就算有莲符的神力,也无法弄清到底是些什么病菌。
明月从沈家的信息网中知道了韦弗占领了魏州的事,她弄懂了南宫友为什么叫她龚玥的事后没有退缩,还是带人赶到魏州,只是她们在离魏州五十里的地方被堵截了。这是魏州的一个附属小镇,全镇不过一千人,除去地震死亡,瘟疫逃跑后剩下的人也就三百人。
这个小镇名唤高平,镇里的人大都姓高,有些像家族似的小镇,排外性比较强,很多外姓的人如果不是很有本事在这小镇都站不住脚。所以高平镇虽然属魏州知府管辖,镇长却是高姓人,镇里一些法规都是家族似的家法。
高平镇也感染了瘟疫,可是就因为这样的家族似管理,控制得比较好。他们将患病的人赶到城南庙里,只允许大夫进去,其他任何人不允许出入。
同时镇里还组织了自卫队,由镇长的儿子高达负责管理,每天分三拨人在镇外巡逻,不准外人进入高平。原来用于州县间来往的官道也改在了镇外,要绕道十多里,而且崎岖难行,那些逃亡的百姓或者来往的商人怨声载道,可是也只能毫无办法地绕道。
因为高平镇给镇四周都筑起了城墙,上面高达弄了一队弓箭手,这些弓箭手配备了杀伤力很强的弩弓,射程都很远,而且都是些高手,一箭一个,就算训练有素的士兵都不一定能突破这样的防线,何况一般的平民百姓呢!
年仅十八的高达就是用这样强劲的方法保卫着高平,可是再强悍的武力也不是对抗病魔的有效武器,尽管已经有了防止措施,却无法抵达病菌的扩散。
这三百人里面老幼病残都有,大夫更是少得可怜,唯一两个大夫,一个老了,一个还没学满出师。当老大夫终于因为疲劳倒下时,高平镇似乎就断了希望。
高达的父亲高于赶鸭子上架,硬把那没出师的小大夫架了上去,这小大夫跟了师父一段时间,照着师父教的方法去医治别人,可终究因为缺少经验,遇到一些特殊的事就无法处理。
再加上这么多人就自己一个大夫,这家头痛叫他,那家皮痒也叫他…生命都重要,小大夫却不是铁打的身子,没忙上三天,也倒下了…还好不是瘟疫,是累病的。
小大夫可以倒下,镇里却不能没大夫,高于就给高达下了一个死命令,让他出去找大夫,高镇长的原话是:“我不管你怎么找,就算绑你也给我绑一个来!”
高达就带着这个‘至高无上’的命令带人出来‘绑’大夫了。请是不可能的,谁会自己送上门啊,所以他认为‘绑’很实际。
明月就这样撞上了高达的陷阱里,的确,实实在在的陷阱,因为高达在摸清明月这辆马车里装的是药材,再偷窥到她给人治病后就锁定了她这个目标,在她前进的路上,挖了一个下野猪的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