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忍不住捏了他一把:“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说成之要出嫁了。”
宣韶睁开了眼,有些莫名:“你是要与我商量送什么贺礼?”
三娘盯着宣韶看了半响,笑着点了点头:“没事,我自己准备就好,我就是说说罢了。”
三娘觉得自己小心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十分鄙视自己。
不想宣韶却是犹豫着道:“不如送陶埙吧,我记得母亲那里还收着一对。”
三娘顿了顿,看着宣韶:“为什么要送这个?”
“以前好像听敏之提过,说苏小姐喜欢这些东西。她不是送过你一架琴吗?你回一对埙不是正好?”宣韶道。
三娘在宣韶怀里找了一个舒适一些的位置:“你和苏家兄妹认识很久了?”
宣韶也跟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三娘更舒服一些:“嗯,小时候就认识。”
三娘眨了眨眼睛:“能跟我说说吗?”
宣韶抚着三娘的背:“怎么突然想要听这个了?”
“可能是气氛好吧。”三娘随口答道。
“……”
“太小的时候的事情不记得了,回京之后,敏之,宣云和我经常在一处喝酒。”“喝什么酒?”三娘伸手捏住了宣韶的耳朵,想起世子那骚包的性子,三娘觉得这酒是花酒的机会很大。
宣韶轻咳一声,忍住了笑意:“女儿红,花雕,秋露白……嘶……”
宣韶低头看了一眼三娘刚从他肩膀上离开的亮亮的牙齿,一个翻身就将人给压住了。
“唔……”
三娘第二日想起晚上的事情,还忍不住咬牙。她原本是想要问宣韶的情史的,结果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给跑远了。宣韶这魂淡,太奸诈了。
直到去了苏家,三娘还是愤愤不平。
乃至王筝看到三娘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是……只是让你来陪成之的,你即便不舍得她出嫁,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吧?”
第五百一十二章 送礼
三娘摸了摸脸。立即换上了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看着王筝道:“这样行不行?”
王筝白了她一眼,带着她往苏成之房里去了。
苏成之的房间已经布置的十分喜庆,她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只箫轻轻抚摸着,但是注意力却是没有在手上的事物上头。
王筝咳嗽了一声,苏成之回过神来,看见三娘与王筝来了,点了点头。
苏成之脸上并没有别的新嫁娘脸上的那种喜悦,但是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神色,苏成之就是苏成之,她总是与别人不同的,所以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是一脸刻板的神色,你可以把它称之为淡定,也可以称之为呆。
苏成之要嫁的是翰林院掌院吴潜的第三子吴庸,现在是国子监的一名贡生,据说颇有才名,人品也甚为端正。吴家是清贵之家,与别的朝官家庭相比不算富裕,却是家风严谨,吴家家规明确规定,吴家子弟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三娘曾经在一些社交场合见过吴夫人,吴夫人的性子与苏成之的母亲苏夫人极为相似,听说两位夫人年轻的时候还是手帕交。
这些都是王筝说给三娘知道的,所以总的来说,苏成之的这门亲事还是很不错的。而苏成之的性子,嫁到这样简单一些的人家才是她的福气。苏夫人在为苏成之挑选姻缘之时也是颇废了一番心力的。
三娘在苏成之身边坐下,见苏成之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一笑,让白英将自己准备的贺礼拿了上来。
“听说送礼要投其所好,我这个俗人为了找一件配得上你这个雅人的礼物,可是煞费了苦心了。”三娘戏谑地对苏成之道。
王筝也凑趣地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三娘接在手中的盒子:“哦?那我这个同是俗人的人到要来开一开眼了。”
三娘亲自将那一只紫檀雕花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青釉褐彩的古埙。
今日来的时候三娘还有些纠结,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听宣韶的。这一对埙是宣韶送给苏成之的。三娘觉得自己可以跟宣韶使小性子,但是面对苏成之的时候她不应该小心眼儿。
果然,苏成之看到埙便两眼一亮。将手中的箫递给了丫鬟,接过了三娘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榻上,有些爱不释手。
王筝捂着嘴笑:“你还真了解她。”
三娘笑了笑。没有反驳。
苏成之将埙拿在手中好好把玩了一番,眼睛亮亮的看着三娘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见苏成之喜欢,三娘心理也是高兴的。
苏成之却是将那装埙的盒子推到一边,对自己的丫鬟道:“去把我房间里的那一个没有花纹的方木盒子拿来。”
见丫鬟去了,苏成之便对三娘道:“这埙我很喜欢,不过这种宝贝你却用了这么一个俗气的盒子来装,真是糟蹋了。你看,这是古埙,上面连纹饰也是再简洁不过的了。你这紫檀木的盒子,不但有香味,上头的花纹……”
王筝在一旁忍不住大笑。
三娘:“……”
她知道这古埙珍贵,所以让丫鬟找了一个同样贵重的礼盒,不想却是被嫌弃了。
苏成之在王筝的笑声中顿住了。面上竟然有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对三娘道:“抱歉,我刚刚没忍住。”
三娘对这一声抱歉倒是愣了愣,这可不像是苏成之会说的话,再说她平日里说这种话的时候可是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是错的。
王筝在一边给她解惑了:“这两个月母亲请了一个嬷嬷来好好折腾了成之一番,就怕她嫁到吴家后还这么容易犯傻。说实在的。成效还是有的,刚刚可能是太高兴了没忍住。”王筝在一边笑的打跌。
三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娘家的时候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嫁了人之后就不同了。即便婆婆护着,但是也是要与妯娌小姑子们相处的。
苏家人口简单,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连这哭嫁的仪式也不过就是走走形式罢了。苏成之自然是哭不出来了,所以三娘和王筝也不过是陪着她坐着罢了。
晚上,宣韶过来接三娘回家,他是与苏敏之一起回来的。
三娘一上车就闻到了宣韶身上的酒味。
“喝酒了?”三娘觑着宣韶道。
宣韶将车帘子揭开了一些,坐得离三娘远了一点:“下午敏之来找我喝酒,就陪着去了,他喝得有些多了,刚刚走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洒在了我身上。”三娘看见宣韶的衣摆上果然有一团水渍。
“女儿红?花雕?还是秋露白?”三娘凑近了宣韶一些,在他脖颈处闻了闻,漫不经心道。
“……”
三娘瞪了他一眼,自己靠着车壁坐好了,男人身上有酒味还真不怎么好闻。三娘想着,这个话题还是打住,以后也别再问了。
不想宣韶却是开口道:“我与敏之经常见面,苏小姐……好像只见过一两次。只是我不太记得了,倒是经常有听敏之兄提及这个妹妹。”
三娘讶异地看了宣韶一眼。
宣韶伸手将三娘抱到了怀里,一阵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三娘下意识地要将宣韶推开,不想却是推不动。
“一直有些奇怪你为何总是提起敏之的妹妹,今日……咳,你多心了。”宣韶凑在三娘耳边小声道。
三娘顿了顿,宣韶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了?知道苏成之曾经喜欢他的事情?她抬头看着宣韶。
宣韶苦笑:“刚刚敏之兄喝多了,说了一些话……”
三娘终于知道刚刚王筝板着脸走出去所为何事了。
“以后你还是看着他一点儿,不能喝就别逞强。还好今日他傍边只有你,若是被别人听见了,那可怎么办?”三娘觉得苏敏之就是一个祸害。
宣韶摇头:“敏之兄平日里喝多了也不过是倒头就睡,也就是今日话多了一些。”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三娘在心理狠狠鄙视。这件事情一定要跟王筝打报告,不能让苏敏之以后有机会犯糊涂。
说起来宣韶的酒量倒是很好,至少她从为见他喝醉过。想到这个,三娘觉得自己似乎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她不用苦命地跟王筝一眼,忙里忙外去照顾一个随时会吐自己一身的醉鬼。
宣韶要是在外头喝了酒,会很自觉的一回来就去沐浴换衣裳。
两人回到府里,宣韶去了净房沐浴,三娘刚坐下一会儿,庄嬷嬷就带着白芷一人抱了了一叠账本上来,看着那一叠厚厚的账本,三娘觉得有些头疼。
“少夫人,这是这一季各处庄子送上来的账册,庄子上的管事们今日也都差不多来齐了。”
按着庄亲王府的规矩,各处庄子上报帐是一年两次,一半都是在夏初和秋末。这一次提前了一些,是因为王府的内院掌权人由郡王妃换成了三娘,所以在年末上贡之前,老王妃让各处庄子进京来报一次账,也好让三娘事先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年尾事多的时候手忙脚乱,出岔子。
三娘点了点头:“搁下,我等会儿看看。”
庄嬷嬷看了三娘一眼道:“夫人,明日你怕是要抽空见一见这些管事。这账本,你也仔细看一看,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明日也正好可以当着面问清楚。”庄嬷嬷有些担忧,尽管她觉得少夫人是个聪明有能耐的,可是管理产业之事却是从未有过的。
想了想,她忍不住提醒道:“少夫人,庄王府的庄子大都是老王爷还在的时候先皇赏的,这样的庄子有四个,还有两个是先世子在世的时候先皇赏给先世子的,按理说应该算是您与姑爷这一房的产业,只是因为这些年姜夫人无暇打理,便交给了老王妃,老王妃之后又一并都交给了郡王妃打理。”
三娘静静听着庄嬷嬷的提点,这些她以前有过一些了解,不过庄嬷嬷与她说什么的时候,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是认真听着的。
“这些管事……原先是老王爷的人,只是之后因为年纪大了,到了该荣养的年级,人便都让郡王妃换了。”庄嬷嬷声音稍稍低了一些。
三娘引着庄嬷嬷去了书房,指了椅子让她坐,又让白芷和白果将刚刚那两叠账本拿了过来:“嬷嬷你慢慢说。”
庄嬷嬷知道三娘的性子,也不推脱,告了一声罪就半斜着身子坐了下来。
“少夫人,佛堂那边奴婢一直按着您的意思让人盯着的。也没有拦着郡王妃与外界之人联系,只是按兵不动罢了。”庄嬷嬷小声道。
三娘点了点头,让人上茶来:“嬷嬷办事向来稳妥,我一直是放心的。”
这话庄嬷嬷听着也觉得舒坦。
“这几个月,您掌家的时候,郡王妃与庄子里的人还有府中一些她以前用着的管事都还有联系。尤其是庄子里的那几个大管事,几乎都是郡王与郡王妃的人。就连先世子的那两个庄子也不例外。”
第五百一十三章 账册
对于庄嬷嬷说的这些三娘都是能猜到的。
这几个月她掌管王府内务,大多数的时候是只听只看,而很少动作的。一来是因为她才初掌家,对王府的事情虽然也打听过了个大概,但是到底没有真正接触过,贸然就动作总是不好。
再就是王府里的人也都还是持观望态度,既没有太过为难她,也不会上赶着来巴结她。她见府里头各项事物也都还算顺利,便也没有去计较那些管事都是谁的人,改用就用着。
府里的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对她的为人不是太了解,所以,这一段时间可以说就是双方互相试探的过程。
只是前一阵子,惠兰县主院子里的人竟然去了外院找了宣安,让他来“救”惠兰,事后三娘却并未追究这通风报信之人以及给这人行方便的那些大小管事们的责任。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导火索似得,让原本还算安稳的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三娘近期在处理内院事物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汹涌。
看来相互试探的平稳期就要过去了。
郡王妃那边,在佛堂待了这么久,见老王妃还没有饶恕她的意思,也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三娘叹了一口气,对庄嬷嬷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无妨,就看看她们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吧。”
说起来她也并非是不能容人的,若是那些人能够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办好自己的事情,她其实是不介意她们是谁的人的。毕竟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她也用不着她们贴身伺候,大家都过得去也就罢了。
可是,若是她们自己硬要生事的话,那就怪不得她不讲情面,排除异己了。面子这种东西,就是你给我几分。我还你几分的。
庄嬷嬷又与三娘说了一些关于几个管事的事情,今日三娘出门的时候,庄嬷嬷就已经见过那几个管事了,连住处都是她亲自安排的。
说起来庄嬷嬷也确实是个人才。她不过是与那几个人接触了一下午,加上打听过来的一些情况,就已经将人的祖宗八代和性子摸了个透了。对于这样一手绝活儿,三娘也自愧不如。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对人情事故那是门儿清。
“多谢嬷嬷提醒了,我都记住了。”三娘朝庄嬷嬷道谢,知道她费了不少的心思。
庄嬷嬷起身:“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三娘笑着起身相送。还问道:“阿宽最近可好?昨日我让白果送去给他的书,他可喜欢?”
阿宽是庄嬷嬷的独子,也是她的命根子,却是自小就体弱,要用药材养着,现在与庄嬷嬷一起住在庄王府外侧的裙房里。他唯一的爱好就是,上次庄嬷嬷问她借书她才知道的。所以每隔一阵,三娘就会打发丫鬟给他送书去。
一提起儿子。庄嬷嬷就是满脸柔和的笑意:“奴差点儿忘了,宽儿说要奴婢好好谢谢少夫人您呢。那些书有些是孤本,就算外头买也是买不到的。宽儿说他会好好爱惜。不会弄坏了的。”
三娘摇头失笑:“书总是要给真正喜欢它的人看才能体现它的价值,阿宽喜欢就好。你与他说,这种孤本王府里不少,让他慢慢看,待看完了那些我再让人给他送去。”
“诶,他知道了一定高兴的不行,奴婢谢谢少夫人了。”庄嬷嬷十分欢喜的退下了。
庄嬷嬷的笑容让三娘也不由得觉得暖暖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总是能给人带来暖意,即便使是旁观的人也能感觉的到。
三娘送走了庄嬷嬷便又回到书房去看账本。
大致翻了几本,三娘便不由得笑了。将账本放到了一边一本也不再碰了。
一旁伺候的白英道:“小姐,您不看了吗?奴婢还以为这么多的账本,您今晚要看到很晚呢,还给您准备了醒神汤。”
三娘叹气:“写这些玩意儿的人不用心,我又何必费力气?正好省事儿了。”
白英看了那两叠厚厚的账本一眼,狐疑道:“这些账本有问题?”
三娘想了想。笑道:“都是一些流水账,真正有用的东西却是没有的。看完了之后,怕是连庄子里有些什么收成也还是不知道,就别说其他的了。”
“可是,老王妃不是让她们将庄子里的账目详尽地禀报与您吗?您才接触这些,若是不清不楚的话,以后出了岔子也都还是您的责任。”白英忧心地道。
“你没看见这账册这么厚吗?自然是详尽的,可以称得上事无巨细了。”只是这样就分不清主次,反倒成了障眼法了。
“这些账册都是如此吗?”白英上去拿起一本看了看,她也是学过记账的,一翻开,果然就是头昏眼花。
三娘想了想:“到也还有一两庄子的账目要稍微好一些。”三娘指了指被她挑出来放到旁边的那两本道。
白英拿起来看了一眼:“咦?这是承德和丰台的那两个庄子?”承德的那一个庄子是老王爷留下来的,丰台的那一个是宣韶的父亲的。
“嗯,就这两个庄子还好一些吧。虽然也是矮子里面挑高子,乱是乱了一些,也总算有些实质的内容在。”
白英皱眉:“若是一两个这样到也还好,如果他们抱成团的话,那可怎么办?法不责众,若是您一下子就罚了六个大管事,那可要得罪不少的人。老王妃那边,会不会以为你伺机排除异己。”
“法不责众啊……”三娘笑了笑,“这可真是为难我了,我现在还真不敢罚她们呢。”
白英见三娘笑,还以为她说的反话。
三娘却是知道,这个时候她却是不能手段太过于强硬了。不然到时候人家撂挑子,没有人办事情,郡王妃就有借口重新出来了。说到底,郡王妃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要她知难而退罢了。毕竟若是她无法驾驭得了那些管事,王府的各项事物却不能不运转。
三娘正想着,明日要怎么做,宣韶回来了。
见三娘面前摆了两叠高高的玩意,宣韶挑眉:“这是什么?”
三娘冲他一笑:“账本。”接着便起身去拿干的布巾,将宣韶拉到了内室,让他坐下,给他擦头发。
三娘很喜欢帮宣韶擦头发,宣韶的头发很好,粗细软硬都适中,,顺滑又不容易打结。在灯下看着,黑的发紫。三娘的手指穿梭其中,忍不住羡慕。因为比她的头发好要。
宣韶抓住了三娘的手,挑眉问道:“你今晚要晚睡?”
三娘抽出手,继续为他擦头发,一面笑道:“是啊,你没看到我今日还有许多账本要看?相公你就先睡吧?”
宣韶想了想,伸指轻轻弹向她的眉间:“我等你?”
三娘装作有些纠结地想了想,抬头道:“算了,我还是跟相公一起早点睡吧。不能让你陪着我熬夜!账本明日再看吧。”
宣韶伸手将三娘拉在了怀里,在她耳边小声道:“嗯,给你奖励。”
“……”三娘瞪着宣韶,半响才道:“相公,你真不厚道!什么奖励不奖励的,最后累的总是我!到底是我奖励你,还是你奖励我?”
宣韶讶异地看了三娘一眼,接着变戏法似得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只水晶兰花簪摊到了三娘面前:“我说的是奖励你这个。”
粉色的水晶晶莹剔透,兰花簪头也是雕工细致,让人一看就喜欢。三娘忍不住脸上一亮,伸手去拿。
宣韶却是将手收了回去,戏谑地看着三娘道:“娘子,为何我给你奖励,你会累着?你与我解释一下?”
三娘面上一僵,咬了咬牙,将微湿的帕子往宣韶怀里一塞,瞪了他一眼准备起身。却是让宣韶一把抱紧了。宣韶将手中的兰花簪插到了三娘的头上,打量了几眼,点头道:“嗯,不错。”
见三娘还瞪着他,宣韶轻咳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不过你若是喜欢另外的奖励,也可以。”
三娘拉着宣韶的手,张口就咬。
宣韶笑着看着她,也不阻止,直到手腕上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三娘在宣韶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个牙印,抬头又欣赏了一下,点头看着宣韶柔和一笑:“相公的奖励我很满意,礼尚往来,这是给相公的奖励。”
宣韶苦笑,他倒是不怕疼,就是这玩意明日要是让人看见了,他要怎么解释。
三娘坐到梳妆台上,好好欣赏了一下,头上的簪子,不由得点头道:“还真不错,相公你什么时候买的?”
“今日再去喝酒之前,敏之兄说要去给苏小姐挑贺礼,我便看到了这个,顺便给你买了。”
嗯,看到好东西随时想到老婆,这是好习惯。三娘很满意。
第五百一十四章 法不责众
不过,三娘想了想,“苏敏之怎么会想要买这些?他一个雅人不会嫌弃这些金银珠玉的玩意儿俗气?”她和王筝被苏家两兄妹消化俗气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宣韶想了想:“原本他说要去买琴的,走到半路却是改了主意去买首饰。说是以后苏小姐嫁了人了就与在家的时候不同,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他便俗气了这么一回。”
“……”
说起来苏敏之到也算是一个好哥哥。
“今日早点睡?”宣韶突然道。
三娘斜睨了宣韶一眼,却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免得宣韶这混蛋又抓住她的把柄来取笑她。
她起身去了外头让丫鬟给她准备衣裳她去沐浴。
第二日,三娘与宣韶去给老王妃请了安,宣韶才一走,外头就有人来请三娘去议事厅那边,说是庄子上的几位管事求见。
老王妃道:“你去忙你的吧。”
三娘便退了出去。
今日也一早就来了的范姨娘见三娘出了门,便问老王妃道:“王妃,您不是一向护着少夫人吗?这一次怎么不帮她一把?那些管事……”
老王妃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我老了,还能帮得了她几次?她总是要学着自己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好。现在我还能动,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没事。总还有我镇着,谁也别想翻了天去。就算最后吃了亏,也就当是长个教训,总还算是学会了些东西。”
范姨娘皱眉:“可是少夫人的性子瞧着实在是太软和了,这几个月来您也看着的,底下那些人即便是耍滑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话那些人不更骑到她头上去了。”
老王妃想了想:“她心胸宽广。不愿意与那些人计较,我原本也就是看山她这种宽厚的性子的。不过你说的也对,作为内院之主。心慈手软到让下头的人骑到自己头上也不是一件好事。”
范姨娘道:“少夫人她还小,老王妃您也还健朗,所以。这一开始您还是手把手地教一教少夫人才好。再说那些人见您护着少夫人,以后也不敢乱打注意了。少夫人经的事情多了,自然就能杀戮决断了。”
老王妃沉吟片刻:“再看看吧,若是她这次解决不了,我再帮帮她。”其实她心里还是希望三娘能自己独当一面地,老王妃忍不住叹息。
三娘自然是不知道老王妃的心思,她走到议事厅的时候,府里的几个管事已经到了,另外还有几个看着眼生的,穿的衣裳也与府里的管事门不同。想来就是庄子里的来人了。
见三娘进来了,那几个人干赶紧上前来行礼。
三娘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起来了。
王府的管事娘子给三娘一一介绍了那几个庄子上的管事。
其中一位低头道:“小的们已经遵从了老王妃的意思将账本给少妇身边的那位庄嬷嬷送去了,少夫人不知道看过了没有?若是有什么需要问小的们的,小的们一定知无不言。”态度倒是很恭谨。
三娘让白英去将昨日庄嬷嬷给她送过去的账本拿了过来。放到了桌上。她也不说话,就是坐在那里当着那些个管事的面一本本翻了起来。
这样,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三娘看得很认真,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
那几位管事原本还很镇定,等到了后面便有些站不住了,几个人在那里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偏偏议事厅很安静,也没有人敢打扰三娘看账本,几位管事便有些焦躁起来。
终于,三娘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坐在那里沉吟不语。
开始带头说话的那一个管事便开口问道:“少夫人,您看完了?”
三娘似乎才回过神来,朝着那管事笑了笑,柔声道:“哦,大致看了一下。你们都写得很仔细,连庄子里哪一日不小心砸烂了一枚鸡蛋的事情也都记着,真是为难你们了。为了不让你们的功夫白费,我等会儿再仔细看看。”
又有一位管事陪着笑道:“少夫人,小的们还想要去王妃那里请个安。要不小的们等您看完了才过来?”
三娘用指尖在几本账册上轻轻敲了敲,似乎是在思考。不一会儿,却是抬头一笑:“那就不耽误几位管事了。”
那几位管事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这位少夫人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的好糊弄。有两个原本还有些举棋不定的也放松了心情。
等几位管事行了礼,想要退下的时候,三娘却是又开口了:“等等……”
那几位管事一顿。
三娘扫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谁是赵富贵和杨恩德?”
几位管事互看了一眼,其中两个站了出来,
“小的赵富贵。”
“小的杨恩德。”
杨恩德就是刚刚那个带头说话的人,赵富贵是一个看上去比较憨厚的,刚刚一直跟着唯唯诺诺,没有主动开过口。
三娘笑着点了点头:“你们的账做的不错,账目也比较清楚,看得出是花过一些功夫的。”
杨恩德与赵富贵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三娘也没有让他们回答,只对内院管事道:“黎嬷嬷,赏他们每人三十两银子。”
杨恩德与赵富贵惊愕抬头,三十两?这比他们一年的月例还要多。两人虽然摸不着头脑,可还是欢欢喜喜地跪下磕头。
另外七八个管事对视了一眼,都是低头不语。
“少夫人。是三十两吗?”黎嬷嬷陪笑道。
三娘点了点头:“就是没人三十两,去帐房拿银子吧。”
黎嬷嬷看了谢恩起身的两人一眼,转身往帐房去了。帐房就在议事厅旁边,所以不多会儿她便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捧着一个小红漆茶盘,上面有六个银锭子,十两一个。
在三娘的示意下。黎嬷嬷将六十两银子给了赵富贵和杨恩德两人。
“你们不是要去给老王妃请安吗?退下吧。”三娘笑着道。
底下的管事们都神色各异地退了出去。
三娘笑了笑,让人将那些账本都搬回去了,开始快速处理起今日的事情。
而那几个管事出去了之后。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得了赏赐正高兴的两个人见气氛不对也没有开口了。
终于,有平日里性子稍微直爽些藏不住话的人忍不住开口了:“杨哥。你这就不厚道了!”
杨恩德看了那人一眼:“我怎么不厚道了。”
另一人接口道:“当初郡王妃派人去联系咱们的时候,还是你带头一口答应了下来的。如今你却是带着你家妹夫倒戈了,你们两人得了大好处,让我们得罪了少夫人,这算盘倒是打的好啊。”
“就是,你还说什么法不责众!只要我们行动一致,给出来的账本差不离,少夫人就不好发落我们。结果我们傻不拉唧的照着你说的去做了,你们两人在少夫人面前讨巧卖乖。”
杨恩德正要辩解,赵富贵却是急急道:“我只不过是把一些真账目编到了账本里。不花力气仔细瞧是瞧不出来的。”
“你看你看,他这不是承认自己在背后捣了鬼了?”有人指着赵富贵道。
杨恩德无奈地瞪了赵富贵一眼:“咱们在一起共事这么些年,你们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我杨恩德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那账本也比你们的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比我们好,不然少夫人怎么就赏了你们两人?”有人语气不岔道。
杨恩德无奈,想了想咬牙道:“这样。我把少夫人给的赏银与你们平分总可以了吧?”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将目光投向了赵富贵。不想赵富贵却是赶紧将自己的钱袋子给捂住了:“恩德,这……这银子又不是我们出卖他们得来的,是少夫人自己愿意赏的。三十两看着多,平分了之后一人也就三两银子。要分分你的,我可不分。被你妹子知道了,我回去怕是没安稳日子过了。”
杨恩德也是清楚自己妹子的脾气的,银子只进不出,赵富贵却是个极为怕老婆的。见赵富贵一脸坚决,杨恩德也不能去抢,只能对那几位管事道:“那就分我的吧,富贵就是那脾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进了他们家的银子,哪里还有能吐出来的。”
那几位管事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有钱拿总比没钱拿要来的好。便勉强点了头了。
杨恩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肉痛。
一场争端便这样勉强地平息了下来。
三娘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听了白果的禀报,只是笑了笑。这个杨恩德到也是个聪明人。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你给其中两人银子不就是想要让他们产生分歧吗?可是这个姓杨的不上当。您这不是白白送出去了六十两吗?”白英皱眉道。
三娘小心的剪裁着自己手中的一个小香囊,漫不经心道:“别着急,还早呢。”
她确实要分化他们,不过也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慢工出细活儿,她的银子可是从来就不是好拿的。
不过说起这个慢工出细活,为什么她手中的这个香囊却是她花了这么大的功夫都还是怎么缝都不对?三娘皱眉。
她想要给宣韶送一只香囊,自然不能让丫鬟们动手去做,可是她的手艺……
三娘将那小小的玩意拿起来左看右看,实在是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三娘喃喃道。
两个丫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香囊,而不是那几个管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