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臣吼完收工,气定神闲的对她们说了一句:
“如若不来,这便是后果!如若被我知道,谁去告状,我敢保证,她的下场定会比这凄惨十倍!”
“…”
众妃吓得风中凌乱,瑟瑟发抖,心道自己到底祖上缺了什么德,才会遇上这样一个残暴不仁,手段极端的皇后。
后宫的女人,凑在一起聊聊八卦,炫炫富贵,你阴我一刀,我阴你一剑,高兴的时候投个毒,不高兴的时候扎个小人…这种和平又实在的相处模式不是挺好的吗?
搞什么整顿啊!
有病不是!
第16章出宫寻找
萧图在听小丸子汇报了当日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之后,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沈砚臣不愧是母中恶霸,公中翘楚,竟然想用军营的那套来操练后宫妃嫔,这,这,他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简直…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
想想自己从前在后宫那些表姐表妹手里吃的亏,受得气,萧图就抑制不住欢欣雀跃,一下朝就迫不及待往坤仪宫赶去,满心期待能看见众姐妹在沈砚臣手上吃瘪的盛况。
只可惜,沈砚臣今日只是知会众人,大家领会精神之后,也就各自回宫,各自消化这个晴天霹雳去了。
萧图赶到坤仪宫的时候,只有满院子的狼藉,沈砚臣也不见了,前前后后喊了一遍,也无人应答,就连黑宝都没在,想必他们定是出宫去了。
心中暗恨沈砚臣独自行动,原本的好心情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浇灭,只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冷脸对小丸子说道:
“你在这守着,看见皇后就让她去养心殿。”
小丸子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揣摩不到皇上的敏、感、点了,从前的皇上虽然任性,可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阴晴不定啊。
萧图又在坤仪宫的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像是不死心般不住往半空观望,好像希望什么东西能够从天而降一般,只可惜,他等了一刻钟也没能等出个空降的东西来,倒是秋风瑟瑟,带来了股股凉风。
太后余春娇正在寿康宫里喝茶,听梅浅说了一番今日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之后,当场就僵住了动作,良久才反应过来,问道:
“那后妃们什么反应?”
余春娇好怕待会儿就有大部队前来哭诉,那一个个都是祖宗,打不得骂不得,最终一定会是她被烦死才是。
梅浅回道:
“呃…好像没什么反应。奴才也没听说哪位主子要来寿康宫。”
梅浅伺候太后好些年,对于这位的心思还是能够摸的清的,主子清净惯了,最怕被人打扰,就连祖制规定,妃嫔须每日晨昏定省的这条规矩都被她给略了,由此可见一斑。
太后呼出一口气,这才恢复了清明,说道:
“明日起,要有人来,就说哀家要闭门参研佛法,谁来都不见。”
太后在后宫跌宕起伏这么多年,该有的觉悟还是有的,尽管现在那些祖宗们没找上来,可是不代表她们以后不会找来,未雨绸缪总不会错,等过了这阵风头她再露面比较好。
梅浅应了声后,主仆俩又将脑袋凑在一起说了些话,梅浅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就走出了宫殿,去对外宣懿旨去了。
萧图在养心殿中踱步,不是就把头探出门外,看看她有没有从外头回来,可是却啥都没看到。
实在纠结的不行,干脆让人把小丸子喊了回来,然后在小丸子声泪俱下的挽留之下,萧图用强权把小丸子拐出了宫外。
萧图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慌,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女人,甚至不惜为了她微服出宫,只为试一试那根本不太可能的偶遇机会。
小丸子只觉得自己乌云罩顶,在最后的沦丧中竭尽所能给皇上争取了四个护卫,小心谨慎的走在人声鼎沸的朱雀街上。
小丸子随时随刻挡在萧图跟前,就好像满大街的人全是刺客般,萧图一巴掌把他拍飞在侧,用眼神警告他跟在身后,小丸子被暴力殴打之后,也不气馁,继续化作鹰眼神探,以眼神逼退任何想要与主子擦肩而过的人。
萧图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觉得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忽然想到弘扬镖局的那位形貌似熊,年仅十四的小舅子,或许沈砚臣今日还会在那儿出现?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萧图找到了弘扬镖局,镖局守卫似乎认得他,没去通传,就被他们请进去了。
一团激烈的风从校场那头喷涌而来,黑熊精投胎般的小舅子极具冲击力的在他面前站定,两颊通红,看着他的目光隐隐泛出一股绿幽幽的狼光…
“萧,萧萧,你怎么来了!”
沈砚平骤见心爱美人,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萧图不解为何小舅子看见他这般激动,定是沈砚臣私下跟他告诫过,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凑上来对他这个皇帝姐夫献殷勤来了。
孺子可教。
“朕…真是好久不见。”萧图觉得既然小舅子有意与他交往,那看在沈砚臣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太过高傲,打击他的信心才是,当即笑着寒暄了句。
沈砚平看着萧图的笑容,整个人简直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美人对他笑!还笑得这样好看!看来一定是老大那天把他的小心思跟她说过了,如今他笑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对他也有那个意思?
简直不要太棒!
“好,好久,好久不见了!你特意来找我,我,我,请你吃饭,给你买东西,我,我带你去玩好玩的,好不好?”
沈砚平虽然看起来成熟,但实际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娃儿,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吃吃玩玩逛逛。
萧图蹙眉,看着小舅子的热情,觉得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仰头对他笑了笑,委婉说道:
“这,这个…今儿不得空,要不下回吧。我是来找你姐姐的,她来过吗?”
沈砚平听他提起老大,不禁摇头:“没有啊。我身上的钱那天都被她抢光了,她短时间肯定不会来我这,怎么,你找她啊,你们走丢啦?”
说着,沈砚平就偷偷挤掉了一直站在美人身旁那獐头鼠目的小个子,自己像座大山般顶替了小丸子的位置。
萧图倒是没怎么发觉不对劲,仰头对小舅子说道:
“是啊。我跟她…一起出宫的,可是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我找不着她了。你能猜到她会去哪儿吗?”
见美人脸上露出忧愁,心智早熟的沈砚平只觉得心疼极了,可是,老大今日是真的没来他这,他就是想帮美人的忙,也没办法啊。
“老大在京城里也没什么去处,除了酒肆和我这儿…咦,或许在那里也说不定!”
沈砚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去处。
萧图立即凑上来,目光灼灼的问道:“哪里?”
沈砚平对美人近在咫尺的美颜十分害羞,扭捏着转身说道:“你,你别靠我这么近,我,我不好意思。”
萧图等一阵恶寒,你一个黑熊精能不能不要这么扭捏?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也不介意,又走到他面前催促问道:
“到底哪里,你说呀!”
沈砚平又一次克服了心中的羞怯,心想美人都这么主动了,他又如何能退缩,当即抓起了美人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
“是民村。我,我带你去。”
萧图表情僵了僵,低头看看被黑熊抓在手中的手,虽然觉得被一个大老爷们儿抓着手很不爽,但看在他目光纯洁,又是沈砚臣小弟的份上,他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现在最关键是找到沈砚臣,其他的,他都能忍受。不就是被小舅子牵着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民村…萧图在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地方,心想道:沈砚臣啊,你最好就在那里乖乖的等着朕,否则,他发誓就算冒着被她弑君的危险,他也要跟她闹上一闹!
嗯,只是闹一闹!玩儿命啥的,还不至于!
幸好是沈砚平亲自带着他们来的,否则,这民村还真不好找。
说是民村,其实就是城外三里的一处难民村,村里建筑极其简陋,有的甚至只是建了个棚子,四周用补丁的布料围了起来,破烂的很。
萧图蹙眉,对带路的沈砚平问道:
“她真的会在这里吗?”
沈砚平还未回答,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几人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这村里的所有人都在一块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圈,圈子里似乎正进行着什么事,叫好声连连不断。
小丸子和几名侍卫寻了个空缺便将人给拨开,让萧图顺利站了进去,只见圈中十几个汉子围着一个人,有的揪手,有的揪脚,有的扣住她的肩膀,似乎动用着所有的力气,想要把她扳倒。
这看起来倒像是娱乐活动,如果,被围攻的那个人是其他人的话。
“沈砚臣!我来救你!”
萧图在看到沈砚臣被众人围攻的时候,想也没有多想,就要撩袖子上去帮忙,可是,就在他出声的那一刻,沈砚臣却突然发力,将她周身的汉子全都甩了出去,跌成一圈。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习以为常的叫好。
沈砚臣整了整衣襟,这才往傻眼的萧图这走来,问道:
“你怎么来了?”
又看了看一旁的沈砚平,心中了然,对沈砚平挑了挑眉,只见沈砚平就揪着耳朵,自己跪了下来。
沈砚臣懒得理他,一脚将他踹开,走到萧图跟前儿说道:
“找我有事?”
萧图四周看了看,还未说话,就见几个乡民走了过来,对沈砚臣说道:
“沈大爷,饭做好了,您就跟咱们将就着一起吃吧。”
沈砚臣点点头,和善的说道:“好啊。一起吃。”
转头看了看萧图,问道:“你…要一起吃吗?”
萧图当然是一千个不愿意,在这种破落的环境吃饭了,刚想拒绝,就听先前那相邀的乡民说道:
“这些都是大爷的朋友吧。来了就是客,大爷今儿刚给咱们民村送来了五千斤粮食,五十头猪,五十头羊,大爷对我们就是再生父母,你们是她的朋友,那就是咱们民村的贵客,千万别客气才是。”
“…”
萧图听了,懵了。
五千斤粮,五十头猪,五十只羊?沈砚臣好大的手笔啊,先前还跟他哭穷,让他以为她真是身无分文,还曾一度可怜了她,没想到她的手笔,竟都用在这里了。
她竟然会对这些人这么好。
萧图心中那种莫名的酸楚又不合时宜的出来了…
第17章乱吃飞醋
在民村,吃的是大锅饭,就连桌子都是没有的。
萧图跟在沈砚臣身边,乡亲送来了好几碗盛着白米饭的碗,白饭上头淋了肉汁,还放了几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然后,就再无其他了。
沈砚臣随和的接过,然后又亲自端了另一碗递给了萧图。
萧图原不想要,可在对上沈砚臣那双清亮的黑眸时,却又心动了,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接过了碗筷。
沈砚臣让其他人自便,然后就走到了一旁的棚子下的石敦上坐了下来,萧图看了看手里的饭碗,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心中早就嫌弃了,可是偏生她就那么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仿佛污泥中的清莲,叫人看着就心生涟漪,再乌糟的地方,只要有她在,似乎一切都可以忍受。
萧图去到沈砚臣身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见她送了一口饭入口,吃的悠闲自在,萧图不禁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沈砚臣转头看了看他,耸肩回道:“这里是历年难民流落的地方,各地水患,饥荒,瘟疫,常年苛政…他们大多在家乡活不下去了,才会北上京城讨生活,都是有家归不得的可怜人。”
萧图听她这么说后,又将目光环视一圈,说道:
“各地有难,国家不都发放了补助?别的不说,就是…我在位之际,从未对各地施行过什么苛政,怎会形成这样的怪圈?”
沈砚臣一边吃着肉,一边看着萧图,欲言又止的目光眨了两下,也不客气的说道:
“朝廷补助,僧多粥少,其中各个环节,层层剥落,最后用到百姓身上的少之又少。我知你在位时并未特意颁布任何苛政,但前人留下的你亦无法更改,说句大不敬的,你爹…”
沈砚臣说着,便凑到了萧图耳旁,用只有他一人听见的声音说继续说道:
“他真不是个好皇帝。”
“…”
萧图的心跳的厉害,不是因为被她点名说先皇而惭愧,而是她的骤然靠近,没由来的就突然令他身心激动起来,眼角余光瞥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只觉得喉咙紧的发疼,一系列的感官让萧图自控还来不及,根本没气力去与她争辩先皇的所作所为,更何况,其实他也明白,先皇在位时,有些残暴手段却是激起民愤,在民间的传言中,他的确就是一个暴君,昏君,他荒淫无度,奢靡暴虐,各项苛捐杂税弄的民不聊生,但不管怎么说,先皇纵然有再多不对,也轮不到一个臣子批判,若今日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沈砚臣,那萧图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善罢甘休,甚至丝毫火都发不出来。
沈砚臣觉察到萧图的双颊红的不自然,想着可能是自己的话太过直白,让他对先皇的所作所为赶到了羞愧,当即挑挑眉,决定不再说什么,前人纵然诸多不对,但毕竟已经过去,该形成的早已形成,说多了,也没什么用。
两人间沉默了会儿。
民村中来了几个青年小伙儿,似乎就是先前跟沈砚臣角力摔跤的那几个。
只见为首之人手里端着一只海碗,碗里倒满了金黄色的液体,来到沈砚臣跟前,对她说道:
“大爷好身手,胡二服了,民村贫困,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酒水招待,这一海碗是众兄弟敬你的,从今往后,哥儿几个就是大爷的生死兄弟,大爷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便是,若你不嫌弃,就跟咱们喝了这碗!”
那青年说完之后,自己先喝了一小口,然后将碗传给身旁之人,四五个青年皆喝了一口之后,又将碗递回了沈砚臣面前,萧图站起身来,来到沈砚臣跟前,刚要出口呵斥这帮人的不讲究,前来敬酒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沈砚臣跟他们喝一碗酒,先不说这敬酒方式有多差劲,就男女有别这一条上也叫人难以接受吧。
谁知沈砚臣毫不犹豫接过了酒碗,仰头就咕嘟咕嘟把那碗大伙儿喝剩下的酒干了个见底儿。
几名青年为沈砚臣豪爽叫好,萧图却为沈砚臣的不讲究心塞。
沈砚臣又与那几名青年寒暄了几句后,一转头,便看见萧图瞪着两只硕大硕大的眼睛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珠中盛满了莫名其妙的怒火,沈砚臣对他挑眉一问:
“嗯?怎么了?”
萧图再受不了这个女人,将手里的饭碗直接扔到她手上,然后怒气汹汹,头也不回的往出口走去,小丸子等正纠结到底要不要吃这饭,看见萧图离开,他们也赶忙追了上去。
沈砚平正吃的欢腾,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萧萧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外,再追肯定是追不上了,只好扒拉着米饭,走到沈砚臣身旁,问道:
“她怎么不等你一起走啊。早上找你的时候,可着急了。”
沈砚臣看着他吃的满嘴是油的模样,没好气的又拍了他一下,让他滚一边去,没事别说话。
沈砚平虽然身材魁梧,壮硕有力,可毕竟心智还未那么成熟,被老大打了不可能不生气,可是生气又没用,他又不敢站出来跟老大拼,因为那很可能会等来另一场狂风骤雨的暴打,心里憋屈,只敢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报复似的,把她的饭,萧萧的饭全都倒入了自己的碗里,躲到角落去吃个痛快。
沈砚臣不知道萧图干嘛突然生气,抓了抓后脑,不明所以,他不是出宫找她的吗?现在人找到了,可他又不说干嘛。
莫名其妙!
萧图回到宫中,发现自己的心情比之出宫前更加烦躁了。
从前也没觉得沈砚臣对他冷淡的态度多有问题,可是,今天却发现,问题大了去了。
她对任何人仿佛都能以心相交,唯独对他,冷淡不说还隐隐透着股子漠视,他是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皇帝!是他的夫君,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应该巴结讨好加以心相交的男子,可是她倒好,本末倒置,将正主摆在一边,却与那些贱民兄弟相称,毫无芥蒂。
她竟然还跟那么多男人喝同一碗酒!
生可忍,熟不可忍。
沈砚臣傍晚时分也回到了宫里,黑宝不知跑哪儿玩儿去了,她想先回宫里坐坐,没想到一踏入宫殿,就看见萧图背对着站在刚刚点燃的半人高的仿古灯罩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灯芯。
殿中的圆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沈砚臣弯起嘴角,不客气的走到桌旁,捏起一块虾球送入口中,边吃边说:
“今儿什么日子,这么多菜。”
萧图没有立即转身,而是将灯芯拨弄的出来了些后,才将银针交到伺候的宫女手中,自己才冷着一张俊美阴沉的脸蛋走了过来。
对沈砚臣坐着的凳子踢了踢,说道:
“起来,朕要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