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原由吧,别藏着掖着的。”秦堪淡淡道。

涂总旗垂头道:“兄弟们三个月没发饷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锦衣卫说起来威风,可也要买米吃饭…”

秦堪转头看着王司吏,王司吏急忙凑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秦堪这才明白,原来锦衣卫的饷银虽然每月都发,但是按照规矩,东城千户所只发三成,其余的由各百户自己去向商家收取,这个收取的费用名曰“平安银”,其实跟前世的黑社会保护费差不多的意思,大明虽说是弘治盛世,但国库所余仍显匮乏,自然不会在厂卫里面花太多银子,但天下十几万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大家总得过日子呀,于是这个“平安银”应运而生,也成了大明朝堂上包括天子和文官们默认的合法收入。

秦堪所在的百户所管辖范围是南京最繁华的地带,妓馆章台赌档商铺林立,按说应该富得流油,可惜这些商铺背后都有公侯勋贵的势力,一个小小的锦衣百户敢向谁收取?

于是便造成了如今的现状,就好像一群叫花子守着宝山,除了眼巴巴看着宝山流口水,谁也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秦堪眨眨眼:“就这事?”

涂总旗有些愕然,听秦百户的语气,好像这事儿根本不算事儿?

“百户大人难道觉得这事儿不值一提,兄弟们饿着肚子当差也无所谓么?”涂总旗说话开始不太客气了。

听了这句煽动的话,院子里一百多人群情激愤起来,虽不敢破口大骂,盯着秦堪的目光却也多了几分不善。

秦堪叹道:“我的意思只是说,这事儿想解决实在太容易了…”

“如何解决,还望百户大人教我们。”涂总旗咄咄逼人。

“涂总旗,由你带队,带着兄弟们巡街,看到不顺眼的商铺妓馆,只管动手抢便是,抢到多少都是你们的,上面查问下来,就说是我秦百户的允许的…”

涂总旗和一百多兄弟大喜:“此话当真?”

“当真。”

涂总旗一挥手:“兄弟们,走,有秦百户这句话,我们还怕什么?”

一大群人呼啦一声消失得没影了。

王司吏吓得老脸煞白:“秦…秦大人,这,这可使不得,会闯大祸的…”

话刚说完,涂总旗带着一百多人又呼啦一声全回来了。

“秦大人,…你骗我。”涂总旗看着秦堪的目光充满了谴责和…委屈?

秦堪尴尬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咱们抢了打了,回头你说你根本不知情,背黑锅的岂不是我?”涂总旗目光很犀利,就是反应慢了点。

秦堪笑得很瘆人:“说得有道理…要不,我立张字据,白纸黑字写上我秦百户授命你们打劫商铺…”

涂总旗欣喜点头:“如此甚好。”

啪!

耳光响亮。

文弱书生秦堪突然翻脸,竟当着属下的面,狠狠扇了涂扬一记耳光,院子里一百多人寂静下来,楞楞地盯着秦堪。

涂总旗捂着左脸,眼中凶光毕露。

秦堪吃痛似的甩甩手腕,冷冷道:“你不想背黑锅,便可以眼看着上官背黑锅吗?你这样的属下,我要来何用?用来背后捅我刀子么?”

涂总旗阴沉着脸,他直管的五十多名手下却渐渐喧哗起来,人人为涂总旗感到不忿,对秦堪的敌意愈深。

秦堪不理他们,径自走进内室,抱出一个大包袱,砰地甩在地上。

指了指一旁的丁总旗,秦堪道:“你,过来拿银子,手下每个兄弟发五两,每个帮闲发二两,先对付几日,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丁总旗不敢置信的瞧着秦堪,他的手下也面露喜色,一百多号人里,瞬间便有一半对秦堪充满了好感。

这本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拉拢也好,打压也好,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时候它甚至能买来忠诚,尽管只是暂时的忠诚,对秦堪来说,这就够了。

丁总旗这边喜滋滋的领着银子,涂总旗手下的五十多名兄弟却沉默了,他们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也有羡慕。

再高的威望,再深的交情,家里老小还饿着肚子,威望和交情这时候能有什么用?

秦堪盯着涂总旗,冷笑道:“涂总旗真有骨气,还不过来拿银子,你打算靠骨气填兄弟们的肚子么?”

涂总旗阴沉的脸色时青时白,比扇了耳光还难看。

身后兄弟们渴望的目光如芒刺背,令涂总旗浑身冰冷。

终于,涂总旗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垂头道:“秦大人,属下知罪了。”

秦堪冷着脸道:“以后大家在一个锅里舀饭吃,都是自家兄弟,什么是兄弟?那就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你们都可以毫无防备地把背后交给彼此的人,这才是兄弟!五根手指攥紧才是拳头,像你们这样简直是一盘散沙,迟早让人欺负死!”

涂总旗忽然抬头,目注秦堪,显然还有些不服气。

“秦大人,魏国公府的小公爷把咱们的上一任百户打残了,他若再来欺负咱们,你敢帮兄弟们出头么?”

秦堪两眼一瞪,杀气毕露:“他若敢来,我就敢打!”

这句话秦堪倒是说得颇有底气,别的权贵他真不敢惹,但是徐鹏举嘛…

“好,属下记住这句话了。”涂总旗再不多言,却恭恭敬敬地朝秦堪磕了个响头。

秦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将来他不能帮兄弟们出头,这个响头他得加倍还回去,那时他在百户所里的威望算是扔地上了。

秦堪微微舒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烂摊子,总算暂时理顺了,转眼一瞥,那个装满了银子的包袱已完全空了,瘪瘪的躺在地上,不知怎的,秦堪的眼眶忽然泛红,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一边擦着眼泪,秦堪一边哽咽说着场面话:“兄弟们,拿了银子回家给老小买米做饭去…一定要省着,省着点花呀…”

该死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

挥了挥手,秦堪转身一言不发回了内室。

丁总旗满头雾水:“秦大人好好的,怎么哭了?”

王司吏目注秦堪的背影,充满了唏嘘和感慨:“男儿一哭仍英雄,大人这是为兄弟们坎坷窘迫的境遇而垂泪呀!”

丁总旗楞了片刻,五尺高的汉子眼眶竟也泛了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秦堪的内室磕拜,大声道:“大人仁心,兄弟们有福,我丁顺在此发誓,愿为秦大人效死!”

扑通扑通!

院子里零零落落跪满了一地。

众人散去之后,内室才传来秦堪痛不欲生的挠墙声。

“我的血汗…银子!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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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故人相见

穿越至今,秦堪千辛万苦骗唐寅出诗集,编西游记,为了银子无所不用其极,辛苦赚来的几百两银子,眨眼的工夫便消耗一空,此刻那块包银子的包袱皮比秦堪的脸还干净。

秦堪心都碎了。

原来豢养国家机器竟如此耗钱,这还只是大明官军里最基层的一个百户,想想其实大明历代皇帝都挺可怜的,当皇帝不容易啊,那些憋着劲儿一门心思谋朝篡位的野心家们实在应该清醒一下,好好想想谋朝篡位这种行为是不是很划算,原本可以扔给别人的责任,一股脑儿全抢过来摊自己头上,傻不傻?

整整一下午,秦堪呆呆坐在内室里,手里紧紧攥着空荡荡的包袱皮,双目呆滞无神,仿似在哀悼流逝的青春,和…银子?

内部整顿了,几百两银子换来了手下兄弟们的忠诚,秦堪很清楚,这种忠诚只是暂时的,它的有效期在银子花完之前。

更何况还有一个涂总旗在旁边虎视眈眈,若秦堪有什么差池,这个野心勃勃的涂总旗会毫不犹豫地煽动兄弟们闹事,把他架空起来,秦堪若想再扇他的耳光,恐怕也不容易服众了。

摸着下巴,秦堪在思考,必须要给涂总旗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是,否则身边总有一个刺头冒出来扎他的眼,他这个百户会当得很郁闷。

收买几个心腹兄弟,半夜套他麻袋敲闷棍?

可取,不过,秦百户大人现在没钱收买兄弟了…

换了别人落到这般境地,秦堪会很好心的劝他一头撞死算了。

宁静日子没过两天,麻烦又来了。

这回麻烦来得很蹊跷。

傍晚时分,秦堪召集兄弟们在院子里,正说着“报效皇恩,死而后已”之类的套话的时候,脆弱的院门被人狠狠撞开,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传来。

“哪个混蛋说小爷敢来,他便敢打?给小爷滚出来受死!”

话音落,一大群家仆护院打扮的人手执棍棒涌进院子。

凶神恶煞的人群团团簇拥着一位手摇折扇,一身月白长衫,腰系玉带的富贵公子,鼻孔朝天的走进来。

秦堪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徐鹏举这家伙,到哪儿都是一副欠揍的模样,自己实在深深低估了小公爷在南京城里的跋扈程度。

满院子愕然的锦衣卫属下里,涂总旗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正好被秦堪捕捉到了。

秦堪心头怒火直冲,他突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放出风声激怒小公爷,激他上门寻衅,来个借刀杀人。

很好,算计上司不说,还窝里反…

远远的,小公爷徐鹏举仍嚣张得像一只鸭群里的天鹅,鼻孔总朝着天,嘴里叫嚣不停。

“你们那个破千户所,小爷说拆便拆了,雷洪连个屁都不敢放,怎么?觉得小爷没胆子拆你们这个百户所?实在是天大的笑…咦?那个,那个不是…啊!”

徐鹏举看着前方面带微笑不语的秦堪,不由呆楞片刻,接着惊喜地叫出声来:“…披萨兄!”

秦堪:“…”

瞧瞧说的这混帐话,有正经名字不叫,居然叫…披萨兄。

无视热情得不像话的小公爷,秦堪板着脸大喝道:“锦衣卫乃皇家鹰犬,怎能畏惧一群纨绔权贵豢养的家仆恶奴?兄弟们,给我打!”

刚刚还呆楞不敢动的锦衣卫们听到秦堪这句话,纷纷扭头惊异地盯着秦堪。

从他们的眼神里,秦堪看得出,这是一种看着疯子的目光。

寂静沉默之时,涂总旗眼中喜色一闪,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要闹就把事情闹大,只要让这新来的百户大人彻底得罪小公爷,那么他的下场…

涂总旗忽然扬起手中的绣春刀鞘,大喝道:“百户大人让我们打,兄弟们,我等当奉命而行!小公爷,对不住了,军令难违…”

轰!

涂总旗手下兄弟毫不犹豫地扬着刀鞘跟魏国公府的家仆护院们冲撞在一起。

丁总旗犹豫地看了看秦堪的脸色,见秦百户脚下不丁不八,如泰山岿立,渊渟岳峙,满脸自信的样子,发誓效死的丁总旗也不再犹疑,挥着刀鞘带领兄弟们冲进了人群中。

徐鹏举显然没料到秦堪突然下这道命令,不由一楞,接着大急:“喂,披萨兄,这是何意?你不认识我…啊!他娘的,谁打我?”

趁着徐鹏举失神,躲在暗处的涂总旗抽冷子一刀鞘狠狠拍在徐鹏举胳膊上。

徐鹏举的脾气本来不怎么好,这下终于暴怒。

“给小爷打!狠狠的打!”

一场混战开始。

小小院子内,两百多号人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痛嚎不绝,无数流弹口水掠过,激起的烟尘里杀气盈天,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混乱中,一身狼狈的徐鹏举历经艰苦,终于奋力挤到内室门口气定神闲观战的秦堪身边。

“喂,姓秦的,你疯了!熟人你也打?不认识我了么?”徐鹏举怒道。

秦堪悠悠道:“不好意思,现在才认出你…”

“你…绍兴打我一次不够,这里又打?”徐鹏举捂着胳膊惊怒交加。

秦堪瞟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又没打你…”

“你手下打我了!”

“谁打你你还回去呀,小公爷难道突然吃斋念佛了?”仍旧不咸不淡的语气。

徐鹏举疑惑地盯着他:“我打你手下,你不记恨我?”

当初说过认秦堪这个朋友,徐鹏举对朋友还是很义气的。

秦堪微笑道:“你打我别的手下我肯定记恨,不过,刚才那个除外。”

徐鹏举楞了,定定瞧着他半晌,接着幽幽一叹:“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你算计了…”

扭过脸时,徐鹏举的表情已变得格外狰狞可怖,指着场中上窜下跳,表现分外活泼的涂总旗,徐鹏举大喝道:“来人,给小爷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是!”众恶仆轰然应命。

紧接着,一群人锁定目标,团团围了上去,对涂总旗展开了惨无人道的痛殴…

混战中,涂总旗又急又气:“你们凭什么只打我一个…”

抗议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消失…

第五十二章朋友之义

第三更,为“风之号角”盟主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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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相见,分外…眼红?

混战硝烟散去,秦堪朝徐鹏举挤了挤眼,徐鹏举不甘的哼了哼,他讨厌被算计,而且被同一个人算计。

“披萨…”秦堪凑在徐鹏举耳边只说两个字,徐鹏举虎躯一震,悻悻带着家仆恶奴们撤退。

此战也,锦衣卫和魏国公府两方冲突,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多大便宜。

尘烟散尽,奋勇杀敌的涂总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等待郎中抢救…

涂总旗被抬上担架,秦堪俯身满怀深情地关切道:“涂总旗打架一马当先,真勇士也,回家好好养伤,养个一年半载也不打紧,身体是打架的本钱,万莫大意,百户所里的事情勿需挂怀,兄弟们会想你的…”

陷入昏迷的涂总旗被兄弟们抬走。

随手指了指涂总旗下面的一名小旗:“你,叫什么名字?”

小旗一呆,道:“标下李二。”

“好,李二,我任你为代总旗,涂总旗养伤期间,你负责代理他的职位。”

李二睁大眼睛楞了很久,接着大喜过望,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标下愿为秦大人效死!”

一边跪着,眼睛却目送着涂总旗的担架消失。

很好,内部整顿完毕。

不出意外的话,涂总旗的伤势恐怕好不了了,就算好了,李二肯定也有办法让它继续恶化…

秦堪忽然觉得有点牙疼,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善良了,这样不好,应该拉上小公爷一起三省吾身。

淡定的站在院子中,秦堪一身飞鱼锦袍静静地负手而立,微风拂过,吹动锦袍下摆轻轻飘动,形象非常的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打扫战场的属下们看着他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尊敬和畏惧。

大明一朝至今,敢在南京带着属下跟魏国公府直接叫板,凛然不惧跟小公爷拼个两败俱伤的百户大人,除了眼前这位爷,实在绝无仅有,跟着这样护犊子的上司办差,哪怕被打死了那也死得痛快!

不知不觉中,秦堪已在百户所里建立了属于他的威信。

当然,这是踩着小公爷的面子。

没过几天,锦衣卫某个小百户敢跟小公爷的家仆火拼一事,便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不信者有之,愕然者有之,嘲笑者有之。

当然,还有把秦堪的名字供上长生牌位的,——这个属于被小公爷作威作福欺负狠了的人家,类似于画圈圈诅咒的意思。

小公爷的脸不能随便踩的,这几天小公爷的脾气很暴躁,秦堪猜测他可能很想派人敲自己闷棍,看在朋友面子上又不好意思下手。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秦堪把小公爷约在了秦淮河北岸的夫子庙前。

小公爷仍旧那副跋扈性子,未见人,先闻声,远远的便有侍卫用刀鞘将庙前挡路的百姓拍开,众人簇拥着鼻孔朝天的小公爷呼喝开道,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仍旧是熟悉的混蛋模样,连侍卫们看见秦堪后怒目欲拔刀的样子都跟以前在绍兴一样。

秦堪很想保持严肃,可是看到徐鹏举目中无人的跋扈样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跋扈得挺可爱的。

小公爷看到秦堪后脸色却不佳,显然对秦堪又算计他一回的行为表现得很不满。

砰!

一名挡路的百姓被小公爷亲自一脚踹飞。

“他舅子的,瞎了?没见挡了小爷的道儿吗?”徐鹏举瞋目大骂。

“多日不见,小公爷风采依旧,器宇轩昂…”秦堪拱手赞道。

徐鹏举面色不善的直哼哼:“那是,小爷一直轩昂着呢…你也不差啊,不在绍兴发财,跑南京来坑人了?莫名其妙的怎么混进了锦衣卫?还读书人出身,没出息!”

秦堪叹道:“一言难尽,我至今也糊里糊涂的,谁这么缺德把我弄进锦衣卫,这是有人想毁我吧?”

“为了毁你还特意让你当个百户?你知不知道在锦衣卫里当个百户有多难?”徐鹏举越说越不满:“你当百户便罢了,为何要踩着小爷的脸巩固你的位置?当小爷傻子么?”

秦堪深深叹息道:“小公爷能否讲点道理?明明是你凶神恶煞带着人上门寻衅,怎么现在全怪我头上了?”

徐鹏举闻言一滞,霸道的说法,小爷带人砸你你就得老实受着,反抗就是不给小爷面子…不过秦堪是朋友,这么混帐的话小公爷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狠狠一甩袖子,徐鹏举恶声道:“你今天把小爷叫出来是打算私下向我赔罪么?”

秦堪叹气叹得更大声了:“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既然占住了道理,怎么可能赔罪?”

“你到底叫我出来干什么?”

“我只想向小公爷借钱而已…”秦堪笑得很腼腆。

徐鹏举倒吸一口凉气:“你踩了我的脸不说,居然还好意思向我借钱?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

“我们都没傻,通财本是朋友之义,小公爷难道忘了我们是朋友吗?”

徐鹏举楞了半晌,仰天一叹:“我怎么会认了你这号朋友?”

“也许小公爷前世造了孽吧…”秦堪同情地瞧着他:“下辈子认朋友,一定要一眼看清了他的心肝脾肺肾以后再做决定…”

“你的忠告很有道理…”徐鹏举点点头,深以为然,接着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变大。

“刚认识你的时候看不出,你竟是如此无耻之人,早知道我就叫人把你的腿打断再说了。”

秦堪摸着鼻子苦笑道:“装脸熟骗叫花鸡的人居然说别人无耻,这世道怎么了?”

“说吧,为什么向我借钱?”

“因为只有欠了别人的钱,别人才会恭恭敬敬地把你当大爷供着,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徐鹏举又楞了,回味半晌,终于喃喃道:“奇怪,为何你说的每一句话看似谬论,仔细一想又很有道理呢?”

古怪地盯着秦堪,徐鹏举感慨叹道:“真是个人才啊,生子当如秦秀才…”

“小公爷此话,在下不敢苟同。”

“为何?”

“小公爷将来生的儿子若真像我,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秦堪很真诚地看着徐鹏举:“…我连小公爷的夫人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这黑锅我肯定不能背的。”

第五十三章寻找财源

从千两户一朝沦为穷光蛋,秦堪的心路历程可谓复杂,他发觉自己的价值观有所改变,前世有一个墨菲定律,大概意思是,越想省钱,钱就花得越快,花自己的钱不如花别人的钱。

这是银子花光后秦堪收获到的人生道理。

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挫折和教训换来渐渐完善完美的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