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抓了这个小姑娘开始,公子对她就一直格外地宽容,哪怕自己曾有些不满都还是护着她,但后来的事实却证明公子的眼光,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姑娘,竟能帮忙压制公子身上的奇毒,只凭这一点,她就有资格留在公子身边了。

虽说出身低了些,只要公子喜欢,收便收了,以公子的身份,将来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一两个女人,不过是多养一口罢了。

“哦…”辛韵正在尴尬之中,并未看见主仆二人的神色,更想不到他们此时心中所想,只低着头几乎是一步步地挪了过去。

“怎么了?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严颖见她一副比自己还别扭的样子,不禁又是微微一笑,“之前不还是姐姐哥哥的喊的很自在么?不过是换了个皮囊表现,你就要当我是陌生人了啊?”

“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嘛,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辛韵心中暗自嘀咕,却是听到自己的声音才发现不小心说出口了。

严颖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也是,难怪你现在看见我就生疏成这个样子,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这不是生疏好吧,这是…”辛韵本能地抬起头反驳了一句,待和他双目相接,却发现自己一时无法形容如今二人的关系。

“既然不是生疏,那你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严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在她脸上的伤痕处停顿了极短的一瞬。伤口长得还不错,不过,想要完全看不见疤痕,却需要一段时间了。

被破相的辛韵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容貌,只是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不和他对视,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坐在小几的另一边,有意地跟他保持距离。

严颖抬手执壶,慢慢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声音飘若那冉冉的水蒸气,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

“我到底是谁?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却不是有意骗你,而是…”他顿了顿,口气淡然地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只能说,这个身份我已经瞒了许多年,便是到如今,也还是只能继续瞒下去,直到我终于有能力让一切大白于天下。”

第一百零四章 沟通

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却不得不长期扮成女人,这其中的苦衷之深恐怕是常人无法猜测和想象的。而背负秘密,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沉重,这样的感觉,她多少能体会到一些。

想到此,辛韵深有同感地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既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不过…”

她适时地给自己争取权益:“我能向你提一个请求吗?”

严颖望着她,眸光若冬夜里的星子一样明亮却又莫测:“哦?你说说看?”

“我知道,从某种方面来说,我现在可以算是一味暂时的解药,最好是随时都能听候传唤以备不时之需。”辛韵仔细地斟酌着措辞,毕竟这关系到她自己之后一长段时间的生活。

眼前这个男人此刻虽然表现的温和,可从他竟敢埋伏算计康朝皇子一事上便可看出他自己也并非常人,自己的义兄也必定是多少有些来头的,却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差遣,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自然可以想象。所以,和这样的人讲条件,成功地可能性或许很低,但她也必须要为自己努力,所以便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抬头面对他。

“可是,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真的药,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渴望自由呼吸的人,所以,我想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一只可以日日夜夜都关在笼中的鸟,不要让我天天都只能呆在那座院子里,偶尔也让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放心,我不是个乱说话的人,你要是不相信,到时候也可以派人跟着我的。”

“才刚到大同一夜一日,你便已经觉得自己是笼中之鸟了么?”严颖笑了笑,目光瞟向窗外的天空,语调悠悠,却似是含了一丝讥讽,“你若是曾经真正地日复一日地只能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生活。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就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鸟笼。”

“我在这里虽然只待了一天,可是在我离开大兴城之前,我也曾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待了十三年。”辛韵知道拿身子的前主的经历来为自己争取自由似乎有点…但是为了自由。有些策略还是必须采用的,“我那十三年是怎么过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

严颖转回头,失笑了一下:“也是,我都差点忘了你的另一个身份了。算起来,你为了自由和活着,确实也付出了许多,对于你这样的年纪而言,也是难得了。”

“那你可以答应我吗?”辛韵望住了他,目光里没有楚楚可怜的期待,却有着不可屈服的倔强。

“我若是不答应呢?你也说了,你对我而言,最好是随时都能听候传唤以备不时之需。”

“你若真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辛韵沉着地回道。“我知道我很弱小,也知道我哥哥都不得不听你的,可是你若强行把我关在院子里,那我所做的任何一切都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心不甘情不愿么?”严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想想到时候毒性发作,眼前这个小女孩只会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像刷什么一般地刷着自己的头脸时,不由顿感不寒而栗,“呵呵…你倒是真的赌对了,我还真不愿意你心不甘情不愿地帮我。”

“那么…”辛韵说了两个字。等他接下去。

“在确保我不会毒发之时,你可以偶尔出去转转,”严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这其中的分寸你必须注意,不可做任何显眼的事情,这大同城的水有时候是经不起任何搅动的。”

“我一个外来人,没事搅和这大同城的水做什么?”得到他的承诺,辛韵不由大喜地笑开了颜。顿时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如今康国和燕国应该也算是还在敌对当中吧,我好歹也曾是威国府的庶女呢?难能不要自己的小命,到处惹事啊?”

“说起你这个威国府的庶女身份,你看起来好像有些名不其实啊!”见她转瞬间就变得笑颜如花,灵动无比,严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由也稍微地开了一点玩笑,“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温雅贤淑什么的,你身上似乎都找不到吧?”

提到这些古代有身份一点的小姐似乎就都必备的技能,辛韵不由地有些羞恼:“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什么都不懂,是我自己想要的吗?要是从小就培养我,说不定我早就甩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一条街了。”

“甩一条街…这个形容词倒是有意思。”严颖心情更为疏朗,“你若是对琴棋书画感兴趣,现在再学也不晚啊,给你请位女师便是?”

辛韵却是立时有些警戒:“请老师?是不是学不会就得挨板子?还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说对的是对的说错的也是对的不管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反抗不然就是大不敬忤逆不忠不义的那种?”

想到这封建社会最为可怕之一的制度,辛韵顿时一口气说了一段整溜的。

饶是严颖这般智慧的,也是听的愣了愣,才陡然发出了一连串的朗笑,而且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你…你的小脑袋是怎么转弯的呀,怎么一说就把老师想的如此恐怖不堪?”

辛韵有些悻悻然:“我这不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么?再说了,我也没打算靠着那些个什么琴棋书画的挣饭吃,不过就是给自己陶冶一下情操打发一下时间而已,何必要经受那等非人的折磨呀!”

“说白了,你其实就是没耐心没恒心,”严颖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你不过是个女孩儿,反正也无需你去考什么秀才状元,那些什么大道理的,我就不跟你讲了,你也不用害怕,不过个寻常的女师而已,算不得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你有兴趣学时便学,不爱学时也无需强求。只不过皮毛多少还是要懂一些,省的将来走出去,连个大家闺秀的花架子都装不出来。”

“我就是我,要装个大家闺秀的花架子干什么?”辛韵嗤之以鼻地道。心中却忽然想起严颖扮成女子时那一举手一投足的风情,却是确确实实连她这个女人都是会羡慕的,不由地闭上了嘴。

说真的,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她也曾经挺羡慕里头那些多才多艺的女子的,只是爷爷养育她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她才从来没想过要去报那些培训班,如今若是有这等机会,学一点倒也是好的,也算是圆了幼时的梦。

不过,虽然有些心动,但看着严颖但笑不语的样子,又不由地有些羞恼。

“反正你要给我请女师的话请就请了,只要能让我感兴趣的玩的开心的,白学不白学。”

这个小丫头,似乎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子在他面前的态度已不知不觉间自如了许多。不过,他还真喜欢她能在他的面前这样展露真性情,不像从前,总是带着一丝提防。

严颖轻咳了一声,掩饰下眼底的那丝情绪:“那你最想学什么?”

“笛子,还有古筝吧。”辛韵想也不想地道,这两样都曾是她前世最希望学的。

“其他的没兴趣?”

“贪多嚼不烂,我又不是天才,学点自己喜欢的就好了。”辛韵摇摇头,忽然想起来补充道。“对了,我还想学武。”

“学武?”

“是啊,我知道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太适合学武,而且我恐怕也不太能吃苦。所以也没指望变成你们一样的高手,但是最起码也能强身健体啊,如果还能对付几个小瘪三就更好了。”辛韵很认真地表达了内心的愿望。

对于这件事情,辛韵一直很执着,可偏偏曾经答应过他的某人都没教她几招就把她当诱饵了,刚认的哥哥又一直以学武太辛苦为由迟迟地不肯答应她。

然而。她实在是受够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一般的软弱无能了,毕竟从她来都这世界的这段时间来看,她可一直都在持续不断地遭罪,并没有自带什么王八之气的光环,能随随便便就网络一大堆又厉害又忠心的手下,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所以,既然她已不可能有那些不切实际的金手指,还不如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来,首先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强一些才是。

严颖略一沉吟,颔首道:“可以,那我再给你安排一个会武的女侍,你先学些基本的防身招式,把肢体练灵活了,再说其他的。”

辛韵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可以吗?能不能明天就开始?”她实在是怕极了这些承诺过段时间又会变成一场空。

严颖笑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呀,行吧,今日我就让人安排一个给你。”

“谢谢,谢谢!”辛韵开心地给他行了一礼。

“那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先住下来了吧?”

“要说很安心,还谈不上,因为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毕竟没人想要一直受制于人,但你这么说,我确实是放心多了。”辛韵坦然地回答道。

她早就明白了在这等心窍玲珑的人面前,最好不要耍什么小心思,尽管如今对方不得不需要自己,但若是双方的关系能建立在更坦诚更长久的基础上,对她自己是绝对利大于弊的。

“你这性子…”严颖本想说她太直了,话到嘴边却微微地摇了摇头,这样也好,至少不会乱起心思,将来两人相处起来也会简单些。至于安心不安心的问题,时日一长,她自然会明白,跟着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严颖话说了半截又打住了:“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辛韵赶紧趁机问出挂心了很多天的问题:“金矿那边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的,芳儿和董二他们都是跟张志真有大仇的,一日听不到消息,大伙儿就一日不能安下心来。你…可以告诉我们吧?”

严颖微微颔首:“这件事告诉你们一些也不打紧,昨夜正好有信送来,古岳曦已然围了府尹府,不过那张志真却是狡兔三窟地,极其狡猾,居然在围剿之前就先一步从地道中逃走了,且除了唯一的儿子,就连结发之妻都没有带上,如今已发了海捕令,至于何时才能擒获,就要看那位五皇子的能力了。”

居然让最大的罪魁祸首给跑了?

辛韵心中郁闷,直到回到院中,将消息转述给众人之后,仍是愤愤不平。

“放心吧,他逃不远的。”不同于芳儿和董六的失望,风尚流却是十分乐观,“那位五皇子可是出了名的妙笔丹青,最能捕人神韵,且必定会许以巨额悬赏,姓张的此时已如同丧家之犬,除非有严嫲嫲的一半乔装功力,不然落网是迟早的事。”

辛韵却觉得变数还是太多:“话是这样说,可毕竟是天大地大,通讯也不发达,而且一般老百姓都是最怕遇到这样的事儿,恐怕就算见了也只当做没见到吧?要是让他侥幸地逃到山里面,说不定一年半载地都不会被人发现。又或者是可能还会有人庇护他,那就更不好找了。”

风尚流笑了:“他犯下这样的大事,以往孝敬的那些王公大臣恐怕是撇关系还来不及呢,就算他去寻求庇护,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这可是全国海捕的大事,除非他们父子独居深山当野人,再不与人打交道,不然那些客栈老板,乡长里正的,岂会不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外乡人?放心吧,迟早都会抓到他的,就算康朝无能,不还有里头那一位吗?既然对你们承诺了,自然必定不会食言。”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了我遇见妹妹和严小姐风公子这些大恩人,一定会再保佑闺女抓到仇人,对不对?”芳儿忍不住跪在地上,默默祈祷。

董六也拉住懵懵懂懂的董二跪了下来,祈求已逝亲人的保佑。

辛韵没有动不动就跪拜的习惯,却也双手合十,默默低头祈祷。

待她抬眼,就见风尚流冲她使了个眼神,便跟着他走出房间。

第一百零五章 女师

“小韵,明天起,我就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了?”

辛韵当即呆了:哥,你要去哪里?”

“要南下一趟,可能要两三个月。”见辛韵的脸上又是极意外又是极不舍,风尚流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你放心,这个地方很安全,严颖…他也是有个言而有信之人,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安心地住着,好好地调养身体,两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哥很快就能回来看你。”

“哥,你和…”问了半句之后,辛韵又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问的太过了,毕竟风尚流虽说是她的义兄,可是毕竟不是亲兄妹,两人相处的时日也短,不能真的百无禁忌,何况其实她现在连这位义兄的真正身份都还不知道,估计有些事情更不会对她说了。

果然,后面就听到风尚流说:“这些你就不要问了,总之,哥哥虽然在为他做些事,但也不是把命都卖给他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风尚流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不过见辛韵此时刚好垂了下眼,并没有注意到,不由松了口气:“小韵,你别怪哥现在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哥不告诉,是…”

“等到可以告诉我的时候,哥哥自然会告诉我。我也不是因为哥哥的身份才认了哥哥的,”辛韵打断他的话,“哥哥你放心,我理解的,而且我只要知道哥哥是真心对我好就行了。”

风尚流温柔地抚了一下她的发:“小韵,谢谢你。”

辛韵冲他吐了吐小舌头:“我们可是兄妹,哥哥谢什么呀?

“对,我们是兄妹,不用这些虚礼。”风尚流取出一个荷包,“这些钱你先拿着用。”

感觉到塞入手里的荷包虽然轻飘飘的的,但质感明显是银票,辛韵忙退却,“不用的,哥。我…”

还没说我有钱呢,风尚流已打断了她的话:“不才说我们是兄妹吗?哥给你的,就收着。虽然如今你的身份是客,但平时里多打点一下下人也是不可或缺的。再说,总也有出门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花哥的钱总比花人家的钱好。也无需紧着用,哥以后还会让人送来的。”

“嗯,哥。等你办完了事情,就早点回来看我。”辛韵鼻子酸酸地点头,忍不住投入他的怀里。

“嗯,哥会尽量,你想哥的时候,也可以写信,严颖他会把信送到我手里的。”

“哥,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危险的地方,要是能不亲自去。就不要亲自去了!”

“好,哥可不是傻子,随随便便就替别人冒险的,除非对方是个大美人儿,哥才会考虑考虑。”不愿意辛韵太难过,风尚流故意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笑着嚷嚷,“说起大美人儿,哎哎,小韵啊。你这一把小骨头的,手感可真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捡了个小难民呢!”

“哥…”

“好了好了。莫再哭鼻子了,有外人在呢!”

辛韵忙在他怀里蹭去眼泪,果然看见杜管家带着两个女子站在拱门内低眉垂眼的。

一个二十来许,梳着妇人的发式,皮肤保养的极好,只站在那里。还不曾言行,就已透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淑女风范。另一个则才十七八岁,长得明显比寻常女子要结实许多,皮肤也有些粗黑,双手的骨节更是粗大,一望便知应是严颖安排过的女师和女侍。

见到这两人,辛韵心中不由地有些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严颖似乎是更希望她能变成前者般的淑女,而后者却像是来给她举例子,好像女子若是要练武,都会长得四大五粗从此和美貌什么的都将搭不上关系一般。

不过,如果他是想通过这两人来让她打消习武念头的话,那他就想错了。

美丽的外表和气质,她固然也很想拥有,可内在的力量和安全感,她更希望是自己就能给自己。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她一定会掌握好的。

妇人姓徐,人称徐娘子,是个琴棋书画谱曲歌舞都会的全才型人物,应对间与其说是不卑不亢,倒更不如说是有种公事公办没打算跟她发展什么交情的态度,这倒是让辛韵放了心,毕竟她可不要那种打着各种为她好的名义而啰哩啰嗦的女版卫道士。

另一个女孩子名叫魁英,据说是三岁就开始练武,寒暑不断,如今已有十四年,等闲男人都近不了她身。介绍她时,辛韵曾看了风尚流一眼,见他只是含笑并未发言,便当他默认这个魁英还算可以了,毕竟她也没指望自己能变成高手,作为入门师傅,眼前这个女子应该够格了。

既然有了女师,辛韵自然要带上芳儿一起学。

许是独自流落在外时,受了不少欺凌,刺杀张志真时更是险些搭上自己,对于学武一事,芳儿反而表现的更为迫切,只是她并不擅长习武,出拳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且轻飘无力,幸而由于常年绣花并且没少干重活,她的手腕相当有力,很快就被魁英挖掘出她在投掷暗器方面的天赋,于是每日练习的最多的就是飞镖,每个靶子上都写满了张志真的名字。

而辛韵,由于身子还比较虚,风尚流自然不肯让她长久地蹲马步一次次地挥着小拳头,便让魁英先教她几招取巧的防身之术以及轻功的基本入门,平时多多对练,从实战中汲取更多的经验,等到身体恢复再把底盘练稳,整体的效果自然也就上去了。

这点倒是合了辛韵的心意,每次都在身体许可的前提下,尽其所能地努力着。饶是如此,开始那些天还是练得各种酸痛,但一来韧性强,二来福利好,练完之后就会被侍女各种按摩恢复活力,倒没有感觉到辛苦的快要支撑不住。

倒是虽然被养胖了一些,可看起来仍很瘦弱的董二,于轻功一道上甚有天赋,不但弹跳能力强,而且落地极轻。在他们一开始学之时就成了兼职教练的风尚流,便有意地将他往那方面培养。

董六则自言自己不是吃苦的料,更愿意整日钻在厨房,为大家研究各种美食。反倒越来越胖了。

至于另一门的淑女养成课程,倒是进展顺利,徐娘子不仅本身才艺出众,而且明显有着十分丰富的教导经意,很懂初学者的心理。一步步,总是将各种课程都安排地恰到好处,且讲解的内容都是相当通俗易懂。

辛韵很快就喜欢上了她,即便除了音律,还加了书法和绘画以及棋艺三种课程,也不觉得如何吃紧。

不过,有些东西终究是有天赋限制,琴棋书画当中,其它三项都还算过得去的辛韵,这棋艺就差的不是一般的了。别人都是走一步起码看三步。她是走一步只能算一步,偶尔多算几步了,那也是错的,便是连一样刚开始学的芳儿,也轻易地就能将她杀的片甲不留,在被风尚流取笑了几次之后,辛韵索性就不学这一科目了。

另外,自从发现院子里就有水井之后,辛韵便每日一早都会殷勤地去帮厨房的人打水,却又假装总不得要领。每次都只能打上半桶水,其实另半桶在还未拉出井口的时候就已经被姣姣给喝了。

虽然大家都反对她干这种粗话,但一来风尚流已经离开,无人可以挟制。二来她又总是打着强身健体的名义,而且厨房的人也不敢真让她把水挑到缸里去,都只是让她接着轱辘把水从井里打上来倒到桶里便算完事,大伙儿也只有随了她这个“怪癖”。

不过,姣姣虽然每天都会喝一大缸子清水,身体却丝毫不见变大。仍只有尺许的长度,好像它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一般。

辛韵自然是十分好奇怎么会有这种状况的,姣姣却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经过漫长的封印,灵力已被消耗无几。所以,如果想要二次成长的话,不仅需要大量的清水,还需要很多的灵石,才能突破空间的二重封印,跟随辛韵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而灵石的所需程度,则起码是需要先前吸收的十数倍才行。

在此之前,它就只能现优先的空间里活动了。

辛韵一时之间自然是搞不到这么多灵石的,因此,每晚躺到床上后,都会进入空间,陪它玩耍,给它讲各种睡前故事。不然小东西立时就会眼泪汪汪,甚至有时候迟了一点,就会不住地用相通的心意一直唤她。

白日里锻炼,弹琴,吹笛,写字,画画,夜晚陪完姣姣之后菜睡觉,日子便在充实而又有规律的生活里,很快地过去了十多天。

在这些日子里,残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月新的春色。

各种鹅黄、嫩绿,仿佛无处不在一般,迅速地占领了地面和枝头,便是连石缝墙头之上,也随意可见诱人的春意。各色春季里的花儿更是一个一个地争先冒出花骨朵,让人只是这样瞧着,心情便会愉悦起来。

虽说身在客地,行动亦不自由,但算起来,却是穿越数月以来,唯有这段日子,才是过的最为安慰的。

新认的好哥哥风尚流虽然离开了,但有严颖的嘱咐,众人的一应待遇就是极好的,加上有兰鬼生这个鬼手出手调理身体,本身便除了失血外并没有其他毛病,辛韵很快就变得脸色红润,活蹦乱跳。

不过,由于她之前来的时候底子实在太差,连兰鬼生都曾诧异她为何还能活着,如今这般迅速地恢复健康,自然少不了引人注意,痴迷于医理的兰鬼生越发地将她当做究对象,时不时地就要来取一点血回去做实验。

好在每次取的都不多,一点小伤口也两三天就好了,且可能对严颖的病也有帮助,辛韵也就勉强地容忍了。

而自从那日见面之后,辛韵一直都不曾再见过严颖。

也不知她的血对他是有帮助还是没帮助,他的病是曾经复发过,还是不曾复发过,毕竟有个兰鬼生在,总比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药”来的管用,而且,去抱着一个大男人的脑袋温柔抚慰这种事,还是能少一次,便少一次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但也正因为严颖一直没有再发病,所以不确定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辛韵也就暂时还无法出门。好在她也没指望这么快就能出门,倒是一门心思地安定下来,不断地锻炼自己,充实自己,技多不压身,她希望将来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一定非得依靠空间才能生存。

空间于她,应该是一个辅助,而不是唯一的依赖。

四月二十八那日,铜州府的新消息终于传来了。

正如风尚流所预测的,张志真确实没能逃多久。

虽然他狡猾如兔,几次三番地侥幸避开古岳曦的追捕,可他的儿子却还年幼,又是一直养尊处优地抱着金窝窝长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惧奔波,很快就高烧病倒。

张志真为了钱财前程,百般算计,甚至不惜一而再地害人性命,逃亡之时,连一众妻妾和五个女儿都能狠心抛弃,却唯独舍不下这个唯一的香火,最终因为替儿子寻医问药而被古岳曦的手下发现,不久之后就被压送进京。

但他坐拥金矿,多年来都需要打通各种关节,身上牵涉的官员数量实在庞大,可以说是绝对地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虽然五皇子古岳曦一路极其小心,总算将他完好地押到了京城,却不料在移交刑部的当夜,张志真便中毒而亡。

他这一死,局势自然大大变动,很多事情都变成了死无对证,恐怕有很多人都要头疼无比了,只是这些就不是辛韵所能涉及的事了。

日夜惦念的仇人终于死了,父母大仇终于得报,芳儿抱着辛韵大哭了一场之后,当夜便病了。待过了三四日之后,病虽然好了,整个人的精神气却也没了,学习也没了热情,还时不时地就陷入了呆怔之中。

辛韵明白她这是心病,是惦念着想去父母坟前亲自祭奠,以慰在天之灵,想了想,便传信求见严颖。

第一百零六章 溴大了

次日上午,严嬷嬷来了。

这一次,严颖不在起居室中,而是在西面的书房里。

辛韵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坐在堆满了各种文件折子案牍批阅文件,虽然还是一身浅淡的家常装束,只是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棘手并令人愤怒的事情,凝目蹙眉间,周遭不自地散发出一股极大的压力。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严颖抬了下头,只淡淡地道了一声“坐吧”,就重新垂下。

浮光掠影间,只觉得他神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偏让人感觉有一种让人不敢随便喘息的凝重。

她好像来的不时候。

辛韵下意识地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严嫲嫲面无表情地给她上了一碟点心一盅茶,就退出去了。

严颖的事情应该不是一下子能处理好的,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除了审阅批注之外的任何动作,辛韵枯坐着不觉有些无聊,可又不能擅自离开,只好伸出右手去端茶聊以打发。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这几天正在十分勤劳地悬腕练字,右手正是十分酸痛无力之时,等到习惯性地端起茶盅才觉得不对,左手还未来得及去捧,茶盅已哐当一声摔落在地,衣裙也被溅了半身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