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一点,连撒豆成兵,喷云吐雾都出来,我都成妖怪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哈哈大笑:“嘉阳,媚语,我们来迟了。”

媚语扫眼看去,曹汾领头,身后跟着苏清,还有一个绿衣少女低头跟着,缓步入得亭来。

“不晚不晚,正是时候。”慕嘉阳和媚语起身相迎,抱拳行礼。

苏清第一次近前打量云麾将军江媚语,忍不住心想:“这般姿色,无论京城最红的倌儿,还是头牌姑娘,都不及啊!”刚柔并济,一双红唇娇媚入骨,真不知道当初北朝的皇帝怎么没被魅惑了去!

咳咳!慕嘉阳咳嗽两声,苏清这才收回肆无忌惮的眼神。媚语心中非常不快,面上依然微笑如故。

第二十二章 凤斗

苏清看媚语,清韵也在看苏清。顺着苏清的目光,她瞅了瞅媚语,不男不女的,若不是圆润的脖子真难认出来。但是,最惹清韵注意的不是媚语,而是一边的莺莺。

清韵认识莺莺。莺莺一开始并不在万花楼,她是别家的头牌,偏巧也是清韵卖身的地方。两人几乎同时入阁,自然会被人拿来比较。暗地里,两人也在互相较劲。

说长相,清韵不如莺莺妩媚,但是清韵清雅周正;论才气,莺莺略输一筹,但是抚得一手好琴;论脾气,清韵就差的远了。莺莺只试着跟老鸨争辩了一下,不让自己的初夜输在一个老头子身上,便已满足;清韵却抱着卖艺不卖身的念头,若不是遇到曹汾就被老鸨活活打死了。

所以,莺莺声名鹊起的时候,清韵被跟老鸨斗得如火如荼;莺莺名动京城的时候,清韵被老鸨打得死去活来;等到莺莺成了京城头名,清韵时来运转,住进了曹府,摇身一变成了曹家歌姬。

这些清韵记得,莺莺也记得。所以,两个女人那么一对眼,立刻火花四溅,互不相容。清韵瞧不起莺莺万人骑,莺莺看不起清韵假正经,趁着男人们不注意,各自高傲的扭开头去。

在座诸位都是莺莺的入幕之宾,不过苏清碍着清韵在场,不敢胡来;慕嘉阳想着刚才媚语的表现,不知道该把她当男人看,还是女人对待;只有曹汾,左拥右抱,左一个葡萄右一口酒,忙得不亦乐乎。

慕嘉阳和媚语聊着边疆的风土人情,苏清听着寡然无味,扭头看曹汾心里痒痒却不敢乱动。

也不知怎的,莺莺和清韵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连一旁聊天的嘉阳和媚语都被打扰,忍不住向这边看来。

“你说谁是万人骑?”莺莺气的俏脸通红,“你多清白啊?扒光了现眼,王八都能摸,在这里装什么纯?!”

“你、你浑说!”清韵急的有些结巴,她素来自诩正统,被人揭开丑事,一时间几乎昏了过去。手一挥,酒杯捏在手里,酒水哗的就泼到莺莺的脸上,胭脂水粉立刻搅做一团。媚语微微皱眉,知道接下来的很可能不堪,正要拦阻,慕嘉阳一伸手拦住她低声说:“慢来,有趣的紧!”

正说着,莺莺已经敖的一声像一头小母老虎似的越过曹汾扑向清韵。清韵自进曹府还没人敢如此动粗,愣在那里被莺莺扑个正着。曹汾早就笑嘻嘻的躲到一边,正好坐在媚语旁边,打开扇子兀自风流。倒是苏清,看心上人被欺负,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急的在旁边团团转。

再说莺莺压倒在清韵身上,开始颇能沾些便宜。可是清韵本来就擅长舞蹈,手脚甚是灵活,吓了一下后本能的开始反击。于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时间锦浪层叠,乌丝缠绕,秀带飘飞,白绫漫漫。几下的功夫,清韵反而快把莺莺制住。开始莺莺还带着几分克制,看清韵沾了上风,自己火头也上来,就开始耍泼洒赖,尖叫一声,哧啦,便撕开清韵的宽裙。

清韵毕竟在欢场混迹时日短,这般无赖的手段一下击垮了她。左右遮掩着,竟然顾不上莺莺。莺莺一下得了便宜,真是恶从胆边生,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竟把清韵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条!玉峰高挺,黑谷幽深,纤腰不足盈握,玉足堪堪一掌,更有丝丝缕缕的轻纱似拢非拢,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凌乱的躺着,便是欢场老将如曹汾也看的目瞪口呆。

“够了!”媚语噌的站起来,右手一伸拎起莺莺,左手扇子一挑,清韵来时放在一边的白玉锦氅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疯了似的清韵身上,裹了个严实。

身上没了莺莺,又得了衣服的温暖,清韵从迷乱中渐渐醒来,睁开眼,正看见媚语厌恶的目光和慕嘉阳似笑非笑的表情,羞愧难当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媚语叫来小厮,“带她们下去洗漱换衣。”

莺莺看了眼媚语,媚语摇摇头:“早就告诉你,饶人饶己,什么时候改改你争强好胜的性子,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莺莺嘟哝着嘴巴:“是她先说我的。”

“算了!”媚语厉声喝止,“赶紧换衣服,来呀,打些赏银,给莺莺姑娘压惊。”

曹汾哪里肯让媚语出钱,连忙唤人拿出比平时多一倍的银钱打发了。

等到她们离开,小厮又过来重新摆酒布宴,三人这才坐定清谈,曹汾定睛细看,少了苏清。仔细想想,笑了笑不再说话。

媚语早瞧见那厮下去,恶其为人,懒得理会;慕嘉阳只注意着媚语的表情,顺着目光才发现苏清走了。想必是寻嘉人而去,亦不言明。

曹汾恢复风流模样,谈笑间别有一派林泉之风,慕嘉阳起承转合,一席聊天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江媚语沉默有加,偶尔只言片语却是画龙点睛,三人或捶胸顿足,叹天时地利之不和,或昂首大笑,喜邦定国安山川秀美。有人从湖岸上遥遥望去,犹如月中仙人,恍似蓬莱贵客,低声探问,才知道是当朝三子在秉烛夜谈。当此后,江媚语因一身青衣又宜男宜女,便有了青衣修罗的雅号,与慕嘉阳的月华公子,曹汾的一顾公子,并称京城三公子。

从万花楼出来时,天色已是黎明时分,媚语喝的有些颠倒,慕嘉阳更是踉踉跄跄。曹汾有家人接回府去,媚语和慕嘉阳却要逞强,非要走着回去。各领一个家丁在后跟着,扶携着沿朱雀大街走。偶尔有巡夜的将士,见是媚语,也只是躬身敬礼,并不多言。

绕过朱雀大街,旁边是条小路。媚语正要拐进去,慕嘉阳一把拉住她:“不对!你不能走这儿!”

“为什么?这是我家!”

“那儿才是你家!”慕嘉阳指了一个方向,笑嘻嘻的说,“你是我慕家的媳妇,你抢了我就得对我负责。我家就是你家!”

媚语强撑了撑眼皮,想了想:“我们拜天地了?”

慕嘉阳老实的摇摇头:“木有!就差……就差拜天地了,你不要我!额!”

江媚语觉得头疼:“我……我怎么不记得?要不,回去问问我娘?”

后面的家人听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该入耳中?

慕嘉阳想了想,“也好!问问也好,走,我陪你去问问。凭、凭什么不要我?我哪儿、哪儿不行啦?”

媚语拉着他拐进小巷,“挺、挺好的,就是、就是娘儿们了些!”

突然,媚语猛地停住脚步,慕嘉阳被扯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媚语左右一错身,生生的把慕嘉阳扯着原地打了个提溜!

也就在这时,一阵哨声呼啸而过,慕嘉阳猛地惊醒过来:有刺客!

身后两声惨叫,两名家丁已经被暗器射中,到地身亡。

第二十三章 媚语修罗

有刺客!

慕嘉阳还没醒过味儿来,江媚语的行动比他的意识都快。刷拉扯开长袍,只在手中一抖,便是一根可硬可软的长棍,抖开了挥洒起来,舞出漫天棍影,把二人护的结结实实,步步退到墙角,只余正面迎敌。

慕嘉阳定了定心神,正要还手,媚语低声道:“护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暗叫一声好险,慕嘉阳才想起来,一般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武。这时,敌人的暗器已经停了,媚语腾出手来,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交给慕嘉阳:“我去收拾他们,如果你看我不行,就把这个扔出去。往地上砸就好。如果我杀了他们,你别出声。”和那个东西在一起的还有一把精巧的匕首。

慕嘉阳拿在手上,匕首应是贴身之物,还有媚语身上的余温。绷簧一摁,“噌”的一声清吟,暗夜一道寒光,青幽幽的燃起无边杀气。慕嘉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扣在手中,只是这东西似乎寒意太重,他觉得有点透心的冷。

慕嘉阳以前跟着媚语也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练了些胆量,知道手里的玩意儿叫“报信雷”,不但能起浓烟,而且还有花火和哨音,原来媚语曾经用过一回,吓退过追兵。但是,这次交到自己手上,还真有些心虚。

几个黑衣人悄悄逼近,媚语弯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扣在手里。二目如炬,早已不见半分醉态。慕嘉阳知道她从小就带着这些东西不离身,可是在这富贵温柔乡之后,立刻拔出这个东西,对月华公子来说是件比较难接受的事情。

武术是上升到艺术的概念,通俗的说就是打架,严重里讲就是杀人。

慕嘉阳睁大眼睛,想起小时候跟媚语“闯荡京城”时听来的“教诲”,那时候的媚语诡计比招法多,坑人比杀人多,逃跑比硬碰硬多。但是她也说过,真到生死对决的时候,任何阴谋阳谋都不管用,生生就是两个人打架,一击毙命是最高境界,其他的都是花拳绣腿。所以,慕嘉阳潜意识里一致认为龙五教给自己的那些功夫都是不大管用的花拳绣腿,但是因为没见过真刀实枪的干架,又有点不大相信。

眼前,媚语的绷紧的全身已经无声的警告了他,这一次,媚语不打算带他逃跑。她要亲自处理这几个人。所以那个报信雷——只是备而不用。

慕嘉阳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媚语和以前的那个鬼灵精截然不同,以前做事虽然绝情,但也见她犹豫哭泣,可现在那身从骨髓里透出的狠戾让慕嘉阳几乎以为自己身边这个是索命的阎罗,勾魂的使者。

黑衣人大概有七个左右,沉默着并不说话,大概也觉出了些什么,其中几个人的脚步稍微有些踌躇,还有两个或是急性子,一下子就由原来的一字排开,变成略显凌乱的雁阵。

如果真是雁阵,首尾相护,是个不错的阵势。而这七个人却在犹豫中失掉了相互照应的意识,虽有雁阵之形,却无雁阵之实。但是这几人终究有经验,这分凌乱不过是刹那间的反应,慕嘉阳只略有感受,却看不到破绽。

但是这个“刹那”,却成就了媚语,丢掉了几人的性命。

慕嘉阳甚至没觉出身边是否有风掠过,眼角有道影子悄无声息的飘过,第一个人伴着咔嚓声倒在地上的时候,慕嘉阳才感觉到身边起了凌厉的风。媚语的速度竟比风还快!

那点刹那的犹豫,成了媚语撕开这七人的机会,第一个人软软倒地的时候,他的身后仿佛重叠的画面依次向不同的方向倒下三条人影。中间留出一条道路空间,仿佛是给还活着的那三人留出来的通向地狱的黄泉路。

慕嘉阳看傻了眼,掌心一片冰凉,握着报信雷的手汗津津的。这样的场景就算是梦中出现,也足以吓死一个活人。没有声音,没有风,只有安静的近乎诡异的死亡。好像那些黑衣人并不是刺客,而是活够了到这里来寻求超度!

后面的三人因前人的“牺牲”获得稍微的喘息,却被这鬼魅一般的速度吓坏了胆子。媚语再次得手,这回慕嘉阳清楚的听见咔嚓一声,好像脖子被扭断一般。

有人可以被吓死,有人可以被吓疯。还活着的两个人,终于从死亡的恐惧中上升到为活命而战的迫切。疯了一般的砍杀过来,“叮”的一声脆响,慕嘉阳看到媚语手一拖身子一扭,其中一人的刀砍向另一人,那人挥剑架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躲在刀剑之下反手一身,借着其中一人晃动的机会就地一滚,滚到一边去。

“你、你不是人!”使剑的人晃了两下,跌倒在尘埃中。

慕嘉阳看见媚语随手扔掉什么,站了起来。路两边人家门口的灯火早就熄灭,今夜是下弦月,朦胧的月光照不破夜色的浓重,只能为这夜色染上几分浅浅的光晕。媚语的长衫早就变成扎着不同暗器的挡箭牌仍在一旁,湖缎织就的皂色中衣在这深浅不明的夜色里偶尔有些反光。借着唯一一人刀面上刹那的反光,慕嘉阳看见媚语一只手上——“滴答”掉下一滴拉着粘丝的液体。

“你不是人!”唯一活着的人发抖似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你不是人!”

媚语慢慢逼近他,“谁派你来的?”

“鬼……你是鬼!”那人像想起来似的,大叫一声,“鬼啊!“转身就跑,

媚语脚尖点地,已如穿花一般挡住那人的去路,显然她不想杀死他,因为那人的喉咙就在媚语的爪下,“说,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暗算本将军?“

慕嘉阳左右看看,这场几乎无声的打斗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些微的尘土被荡起,还在空中四散漂浮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到着六个人,还有一个像面条一样在媚语的手下筛糠般的抖动着。

“你、你是鬼!“那人不知道是勇敢,还是真的吓傻了,就是不肯回答媚语的提问。

慕嘉阳走过去,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小心的绕开躺在地上的人,试图离媚语近一些,可是血腥味并没有因此变得淡些。

“说。“媚语没有废话,一只手掐着他的咽喉,为了不毙命,那人自己还要撑着点劲儿让自己能喘息。另一只手已经搭上那人的肩膀——

咔嚓——

啊——

咔嚓——

慕嘉阳清楚的看见媚语卸掉那人个胳膊,在那人刚叫出声的刹那手腕一拧又正了回去,同时捏着喉咙的手微微一抬,就逼得那人不能叫喊出口,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在她手里好像一个可以拆卸的木头娃娃,想怎么拧就怎么拧!

那人的恐惧触手可及,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骚臭愈来愈浓。除了那个动作,媚语并没有继续逼问。可是恐惧却因这沉默和非人间的味道而更加浓重。

“有、有人买、买你、你的人头!”那人终于受不住,哭着说了出来。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只是面对真假阎王的时候你还得做出选择,没有人有时间管理情绪。

“谁!”媚语依然简单干净。

“王、王程远!国舅爷!”随着说话那人的理智回来一些,“国舅爷要你的人头,十万白银。你杀我兄弟,将来会有数不清的人向你索命!”那人恶狠狠的诅咒着,好像捞着最后一根稻草。

“国舅爷通过谁找到你的?“媚语继续问。

那人说:“叶楼。“

“咔嚓“。媚语抖了抖手,好像不堪重负似的松开。那人软软的倒下,扑进尘埃中。

慕嘉阳看看媚语,媚语扭头看看地上的人,托起其中一个说,“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要办。”

第二十四章 媚语修罗2

“我跟你一起去。“经此一役,慕嘉阳觉得一定要跟在媚语身边才安全。虽然家门近在咫尺,可是没有媚语的陪同,他宁可绕个大远。

媚语点点头,拖着那具死尸快步向前走。

皇亲贵戚多居内城,彼此为邻也是常有的事。没走多远,王程远府邸门口的两大盏气死风灯就清晰可见了。

“你要……“慕嘉阳低声问。

媚语咬紧嘴唇,观察了一会儿门口警卫的情况,才低声说:“江湖贪财之辈层出不穷,不胜应付。治标先治本,我必须让王程远收回那十万两白银。“

“管用吗?“慕嘉阳不太相信,那个叶楼似乎是个神秘的组织,媚语好像知道的很清楚。他更想找机会了解这个。

“王程远贪财好色,却怕死的很。“媚语低声说,口气充满了不屑,“他会知道厉害的。”

血腥味愈发浓重,慕嘉阳忍不住恶心的想吐。循着恶臭的来源,回头一看,妈呀!

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那人胸口赫然一个血粼粼的大洞,里面空空的一个黑窟窿,好像心被人活生生的掏出来,连带着一些血里呼啦的内脏和肉在外面拖着,好像不止被掏出来还被生生的扯断一般!

“哇”慕嘉阳再也忍不住吐在路边,吐也没吐好,有些酒肉溅到死尸上。看着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和那个玩意儿有了某种亲密接触,慕嘉阳觉得自己好像舔了一口死尸,更加恶心。

“早就不让你来了!”媚语扭头嗔他,还是小时候恶作剧时的表情,但是现在玩儿的有些过了吧?

慕嘉阳爬到一处干净的旮旯,摆摆手不敢再看。他想起黑影中媚语手上扔掉的东西,想起刀光下滴掉的那丝艳血,胸口翻江倒海,好像自己的心马上就被掏出来一般。

“废物!”媚语咒骂一句,拖着尸体掉头往回走,临走踢了他一脚,“滚回家去!别跟着我现眼!”

慕嘉阳勉强睁开眼,一咬牙就跟了上去,也吭声,上下牙关紧咬跟在媚语身边,嘴唇几乎被咬破。

媚语也不理他,三绕两绕,来到一处高墙外。

红墙足有三人高,高高的树冠探出墙外。媚语低头看看,示意慕嘉阳解下腰带给她。人都这样了,就是脱裤子也没有任何绮思遐想,慕嘉阳毫不犹豫的解开给她。媚语比划了一下,撕成两半首尾接在一起,又把死尸的衣服撕成碎条拼接在一起,利索的在死尸的脖子上打了个结,自己拿着绳子的另一头,远走两步,突然点地腾空,如壁虎一般两下就蹿上墙头。

媚语够着墙头的刹那,绳子也倒头了,死尸被噌的拽了起来,好像诈尸似得立在慕嘉阳的面前,饶是慕嘉阳“久经考验”,在这个时候还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在自己家中安然躺着。温柔的小丫头,伶俐的书童,高高挂着的艳阳,廊檐下啾啾鸟鸣,一切都美得象在人间。

“公子,你醒啦?”近身书童泊儿笑嘻嘻的说,“昨晚上,媚语将军送您来的时候,你喝的可真多,满身都是酒味。热汤已经备好了,您还是洗洗吧。”

慕嘉阳这才闻见自己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里却又浓浓的酒味。他一点也不怀疑是江媚语把自己放进酒缸里投了投,这种事简直是太友好的举动了。

果然书童说:“公子,您昨儿是不是掉酒缸里了,浑身上下都是酒,衣服都湿透了。我们都没敢惊动老爷,将军从后门进来的,把您悄悄放下就走了。”

算她有良心。慕嘉阳想起昨夜就想吐,他知道媚语杀了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想过这样杀人的方式。或者按照以前的说法,只要能杀人,就不要管是什么方式?

泡进木桶,慕嘉阳受不了那股酒味,干脆把自己闷进水里,换了三次才算洗干净。

收拾利索,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两个花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呀,老可怕啦!那人就赤裸裸的吊着,胸口开那么大的一个口子,那血迹绕了半个国舅府。好像是……好像是自己走着跑到国舅府后花园上吊似的!”

“胡说,都死人了,怎么会自己走!肯定是仇家,他们家的事儿没个仇人才奇怪!”

羡央山一战,王氏一族举国敬重,奈何终究市井,不知爱惜羽毛,不及一年,便被这个欺男霸女的国舅给糟蹋个干净!

“据说那死尸身上都长蛆了,可是仵作说那血是新鲜的!你想想刚死的人,怎么长出蛆来?”

慕嘉阳突然想起自己吐出来的那些酒肉,难道是自己吐的蛆?

呕!

肠胃一阵翻腾,慕嘉阳捂着嘴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利利索索的吐了个够。

暂且不说慕嘉阳和江媚语如何遇险,莺莺和清韵打了一架之后,便拿着银子回了自己的绣阁。妈妈知道她和媚语的关系,别说打了一个歌姬,就是打了别的大人,江媚语也会为她摆平。所以,只管拿了银钱再去招揽其他生意,莺莺对贴身丫鬟说:“哼,看见了吗?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还不如咱们自在。曹公子根本就没拿她当碟菜!德性!”

莺莺看的明白,清韵也看的明白。

打架的时候天翻地覆,眼角瞄到曹汾慕嘉阳乐呵呵的表情,心里尴尬和恼火还有失望像团小火苗只希望能在莺莺身上烧起来。若是能把莺莺撕得粉碎,这心头的无名火也可散去一些。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心头总有那么点期盼——希望自己在公子眼里是不一样的,哪怕一点点的不一样也好!

可是今天,清韵赤身裸体的躺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只有不男不女的江媚语站出来,看着曹汾惊艳到猥亵的眼神,心就跟身下的地板一样冰凉凉的。

清韵坐在铜镜前,挥退小丫鬟,镜子里纤浓合度的胴体像一尊人间极品的羊脂玉雕。手指轻轻划过被莺莺划伤留下的血痕,清韵觉得自己应该委屈的哭出来,可是眼睛却火辣辣的好像烈日下的沙漠,找不到一滴水。

睁着眼睛,清韵觉得自己是被狂风卷上岸的鱼,“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扔在一边,看着伙伴们随着潮水退去,只能无力的蹦跶着被烈日灼烤——或者连蹦跶的力气都没有吧?!

清韵发现自己的嘴角动了一下,竟然笑了!

原来自己可以如此不要脸!那样的侮辱,怎么能笑呢?

好像有两个人在撕扯着她,清韵疲惫的闭上眼,再睁开时心里想的却是:奴才终究是奴才,歌姬也是妓女,和莺莺没什么区别!

“吱呀”,门被轻柔的推开。有人低着头走进来,说:“我找你的婢女没找到,这是宫里疗伤的圣药,你抹些吧,不要留下疤痕。”

苏清柔柔的说着,清韵突然想起那一闪而过的怜惜和伸手欲拦的霎那,刚刚形成的冷硬瞬间破裂了。

“苏公子……”未语泪先流,一场大雨滋润了干涸的土地。

苏清走上前,轻轻揽住清韵的肩头,等了等,便把那尊羊脂白玉般的身子全都揽入怀里,拥着走向里屋……

第二十五章 京兆尹1

苏清抱着清韵,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他不是毛头小子,他知道男女之别,他也知道这个时侯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反应的,但是看着清韵娇红的双面,带泪的面颊,白玉般的皮肤,他突然觉得,自己便是碰一下也是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