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有妹子问结婚之后写什么,呃,结婚之后当然是打离婚了…不过,这个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文没有虐点就是了。

35、(四)

苏夫人见婆婆夹缠不清,絮叨起来离题万里,只好出声截住了老人的话头:“不是说这些,是黛华还小,一樵也想让她在家里多陪您两年,再说,云岫也还没嫁人呢。”

老夫人一听,反而变了脸色:“这话我可不爱听——叫人家听见,倒是我耽误丫头们了。我说过多少回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苏夫人被婆婆当面抢白,尴尬着正要解释,却见老夫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慎重地审视着虞绍珩道:“你家是哪里的?部队离江宁远嘛?” 说着,又拍了拍苏眉的手,低声叮嘱道:“太远了不成,受了欺负没人给你做主,太远了可不成。”

虞绍珩见状,忍笑道:“您放心,从我家到府上,开车也就半个钟头,我在国防部做事,平时连城都不出的。 ”

老夫人听罢,一脸深思熟虑地对儿媳道:“这还成,本地人,知根知底才好,让一樵去问问…”话到一半,猛然省起虞绍珩还在近旁,遂蔼然笑道:“绍珩啊,不是奶奶信不过你,谁家要嫁女儿都得操心。”

虞绍珩抚弄着芋头附和道:“您说的对,要是我妹妹交了男朋友,我父亲少不了也要查人家三代。”

老夫人听着,乐呵呵地追问:“你还有个妹妹呢?”

“嗯,我家里有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

“哎呦,那比我们家还热闹。”

老人的家常越扯越多,窝在虞绍珩怀里的芋头忽然不耐烦地喵呜了两声,老夫人赶忙凑近了去看它:“这小东西肯定是饿了,看看可怜的,把它给忘了。” 一壁说,一壁安抚地摸着芋头,对苏眉吩咐道:“早上煎的鱼热一热再给它吃,这么冷的天。”

“嗯。”苏眉答应着,去虞绍珩手上抱猫,不防他递了猫过来,趁机便在自己手上捏了一下。她薄嗔的眼神还没丢过去,却先迎上了他笑吟吟的眼:“小心,这家伙现在可有点沉。”

苏眉答不便答,笑不敢笑,抱了猫便往厨房去,虞绍珩觑着苏夫人坐困愁城的神情,忖度着自己应该见好就收,又想要跟苏眉说几句话,便道:“奶奶,苏伯母,那我今日就告辞了…” 他一开口辞行,苏夫人松了口气,老夫人却要留他吃午饭,虞绍珩两句话搪塞了,可他信誓旦旦“改天再来”又叫苏夫人暗自犯了愁 ,提防着他趁人不备去寻苏眉,亲自把他一路“送”到门外,才心事重重地来见丈夫。

苏一樵在房中听着虞绍珩同母亲谈笑,着实有些窝火,此时一见夫人进来,便肃然道:“你跟他们说,以后这人再来,谁也不许给他开门。”

苏夫人走到丈夫身旁婉言相劝:“母亲倒是挺喜欢他呢。”

苏一樵冷然一哂:“母亲糊涂,你也糊涂?你放心,母亲明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对了,你叫苏灏来一下。”

苏灏眼见得母亲才送了虞绍珩才出去,父亲接着便“传诏”自己,顿时忐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虞绍珩把前些天在警局碰上自己事告诉了父亲,慢吞吞挪到书房门口也没想出个完全地对策:“父亲,您叫我?”

“嗯。”苏一樵指着书案上的画匣道:“这是虞家那个公子哥儿拿来的,下午你走一趟,把这个送还给虞家;还有这封信,一并交给他父亲。”

苏灏一听不是自己的事,立刻便放了心,可这种触虞绍珩楣头的差事,他直觉还是少揽为妙:“我又不认识虞家的人,不好直接到他家里去吧。要不然待会儿我拿到邮局寄还给他?您有他们家的地址吗?”

苏一樵皱眉道:“这是文征明的真迹。这样的东西,你拿着我都不大放心,怎么好拿到邮局去?”

苏灏听着,不由吸了口冷气,无奈道:“…那您让小妹还给他好了,他们还好说话。”

“胡说!”苏一樵断然打断了他:“你妹妹绝不能到虞家去。”

“那我也没办法了,再说我下午要去学校帮导师批作业,也没空。” 苏灏大着胆子道:“小妹的事您随意,反正我不掺合。”

苏一樵厌烦地挥了挥手:“行行,你走吧。” 看着案上的画匣,他胸中愈发气闷,虞绍珩且不去说他,家里人一个一个,也都像要跟他作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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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珩言出必行,隔了两日再来,应门的恰是苏岫:“你还敢来啊?”

虞绍珩坦然笑道:“我家里的厨子做了几样点心,带来请老夫人尝尝。”

苏岫让了他进来,揶揄道:“你别以为我祖母喜欢你,她也帮不了你。我劝你啊,还是求我妹妹跟你私奔吧。”

绍珩笑道:“那怎么成呢?多让伯父伯母伤心啊。”

苏岫撇了撇嘴:“你倒是不让我父亲伤心,可是伤神哪!” 说着,又小心叮嘱道:“别说是我给你开的门啊。”

“云岫小姐放心。”他话音刚落,苏夫人恰从厨房里出来,苏岫一见母亲过来,慌忙躲进房去,苏夫人见了虞绍珩,不由苦笑道:“你这孩子…你怎么又来了?”

虞绍珩腼腆地舔了舔嘴唇,拎了拎手里的食盒,道:“我听眉眉说,苏老夫人是燕平人,正好我家里做了几样北方点心,就带来请老夫人尝尝,看地不地道。”

苏夫人心知他是有意来讨好苏眉的祖母,虽说是人之常情,可待会儿丈夫下班回来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起纷争,她一迟疑,虞绍珩立时善解人意地说道:“您不用说是我拿来的,就说是外头买的好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给老夫人解个闷儿。”

苏夫人歉然一笑:“那好吧,你有心了。”

“应该的。”

苏夫人从虞绍珩手里接了食盒,忽见苏岫拉着妹妹从庭中经过,苏夫人心中一叹,冲着大女儿皱了皱眉,苏岫心虚地避开了母亲的目光,仿佛很是惊讶地打量着虞绍珩道:“你怎么来了?”

虞绍珩也仿佛才碰见她一样,颔首笑道:“云岫小姐好,我带了几样点心给苏老夫人。”

“哦。”苏岫转过头对妹妹眨眨眼道:“这人是来看奶奶的,咱们走吧。”

苏夫人嫌女儿轻佻,板起面孔道:“我桌上放了本食谱,折起来那一页——你去帮我看看,发燕窝要温水还是冷水?快去,两个人都去!”

“哦——” 苏岫答应着要走,苏眉偷偷瞥了虞绍珩一眼,也只好跟了去,只听虞绍珩在她们身后殷勤笑道:“伯母要发燕窝?温水就成,我帮你吧。”

苏夫人不过是寻个托辞支走女儿,不想他连这种事都有心得,忙道:“不不不,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

虞绍珩笑着便往厨房走:“不麻烦,我在家里常常下厨的。” 他前日来时细心打量过苏家的庭院,此时熟门熟路,快步一走,苏夫人又要顾着手里的点心,却是拦他不住。

虞绍珩进到厨房,挽着袖子道:“泡发的东西就是耗工夫,伯母好费心。”

苏夫人道:“也是快过年了,一樵的朋友从爪哇捎回来的,总不好白放着。”

虞绍珩点头道:“不过,这会儿泡了,怎么也要四五个钟头,晚饭怕是来不及了。”

“我是想明早用冰糖炖了给老夫人吃的,这会儿先泡上,晚上再收拾,倒也不急。”苏夫人解释道,想趁着丈夫回来之前赶紧把他支走,“你别沾手了。”

虞绍珩却像是十分喜欢她家里的厨房似的,饶有兴味地四下打量着道:“伯母晚上要烧鸡脯肉吗?”

“就随便炒个鸡丁。”苏夫人说着,只听苏岫在外头高声道:“爸,你回来啦!”

苏夫人惆怅地看了一眼虞绍珩,搓了搓手,道:“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等一樵去了书房再走,免得他看见你又要生气。”

苏夫人从厨房里出来,跟丈夫说了两句,便一把拽过女儿,低声数落道:“黛华的事,你瞎搅和什么?非要惹你父亲生气?”

苏岫不慌不忙地笑道:“我要是不帮帮小妹,我怕将来我男朋友来了,父亲也不给人家进门,我也只好跟人私奔了。”

“胡说八道!”苏夫人嗔道:“你们姊妹两个,一个什么都敢说,一个什么都敢做。”

苏岫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是没机会么…”

苏夫人重重在她背上拍了一记:“你们两个是要气死我!” 说罢,便急急要去把虞绍珩送走。

苏岫“哎呦”轻叫了一声,跟着母亲抱怨道:“…妈你偏心,我说说你就打我。”

苏夫人不以为然地嗔了女儿一眼,教训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孔夫子的话,你记不记得?”

苏岫被母亲噎得无话可说,往厨房里一看,却乐了,啧啧道:“…妈,您瞧瞧,还会做饭呢!”

35、(五)

苏夫人见虞绍珩备料的刀功十分娴熟,心中暗笑:怪不得他要到厨房里来,虽然也有心看他卖弄,面上却免不了要客套两句:“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虞绍珩手上动作不停,抬头笑道:“是我自己喜欢做菜,一时没有忍住,还请伯母不要介意。”

苏夫人见他将切好的鸡脯肉浸在水中,疑道:“这是干嘛?”

“鸡肉用淡糖水泡一下,吃起来会嫩一点。”

“是吗?”

“说是这么说,待会儿您尝尝看。”

因为年关将近,家中的帮佣告假回乡,苏夫人只好独自照顾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虽然有女儿帮手,也仍是家事纷繁,此时见绍珩治馔极有章法,不由奇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跟我家里的司务长,嗯…有时候家父也会指点一下。”

苏夫人听了,更是意外:“令尊也自己下厨?”

“偶尔。”绍珩赧然一笑:“喜欢吃的人,当然都会做。”

苏夫人摇头笑道:“那可未必,我们家这三个孩子,吃么是都喜欢吃,做么——就没有一个会了。”

绍珩听着,莞尔道:“是,早先我到许先生家,苏眉在厨房里做菜,一条鱼切了三刀,还能从厨房里蹦出来。”

苏夫人看他言笑间泰然自若,倒有些啼笑皆非,也不知他是冒失还是心大,旁人都有心避忌的事情,偏他自己还说出来。

苏岫没兴趣听母亲同虞绍珩讨论厨艺,转头便去了妹妹房里,苏眉见姐姐诡笑着进来,急急问道:“他走了?”

苏岫笑道:“没,在厨房做饭呢。你这位虞大少爷也太能见缝插针了。呐——他菜都烧了,待会儿母亲还能不留他吃饭?”

苏眉闻言,噙着笑道:“他是挺会做菜的。” 言毕,面上又浮了忧色:“我怕父亲又要发作…”

苏岫嘟了嘟嘴,低声道:“要是父亲跟上回一样,死活都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跟他走吗?”

苏眉慢慢坐回床边:“要是等到明年,父亲还不同意,我就跟他走。”

苏岫挨着她坐下,讶然道:“明年?等那么久,你不怕他变心啊?他可不是许叔叔——虞家大少爷,想嫁的人不会少吧。”

“要变心的话,就算结了婚,也一样会变。”苏眉说罢,轻声对姐姐道:“姐,你生我气吗?”

苏岫讥诮地“哼”了一声,“气啊,怎么不气?你跟许叔叔跑了,让我在学校里当话柄,还被父亲紧张兮兮地看了好几个月;现在呢,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你又要嫁人了——简直气死我了!”

苏眉笑道:“那你还帮我?”

苏岫叹了口气,大度地道:“便宜自己人总比便宜外人好。况且,有你折腾了这么两回,将来不管我带个什么人回来,父亲都觉得烧高香了吧。” 说着,推了推苏眉:“你别在这儿招我讨厌了,赶快去厨房。”

苏眉皱眉道:“我去干嘛?母亲不想让我过去…”

“哎呦,人家都烧饭了,你不能去端个菜啊?”

苏夫人虽然跟虞绍珩相谈甚欢,但是见女儿犹犹豫豫地过来,却仍是不愿意让他二人在家中独处,便若无其事地吩咐道:“把这个先给你祖母送过去,叫你姐姐也来帮忙。”

“嗯。”苏眉答应着去捧装好的食盘,见虞绍珩抬头一笑,目光奕奕,很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意思,她便也跟着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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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樵到母亲房中,侍奉着老夫人先吃了晚饭,才同女儿一起往前厅来。

他原本一直不需儿女在家中喂猫养狗,之前碍着母亲喜欢,才勉强留下了芋头,自从知道了它是虞绍珩讨好女儿的小把戏,更觉得这猫肥得可恶。

大约芋头也懂得看人脸色,一见苏一樵进来,立时便缩在了老夫人的椅子下头,只一双光芒闪烁绿眼睛滴溜溜盯着苏一樵,仿佛被他迫害过似的。老夫人见状,免不了要同孙女念叨两句:“你瞧瞧,这小东西可知道谁疼它了,你看你父亲那个凶相,猫都不敢挨它。” 听得苏一樵愈发气闷。

苏眉这几日都没被父亲正眼看过,此时跟在父亲身后,格外拘谨。父亲忽然停住脚步,苏眉也慌忙停下,却见苏一樵回身看着她,重重“哼”了一声,又无话可说地拂袖而行。

苏眉提心吊胆地跟着父亲到了前厅,见餐桌上四个家常的青花盘子上倒扣着瓷碗保温,姐姐苏岫正笑吟吟地布置碗筷,看见他们过来,殷勤地对苏一樵道:“爸,吃饭了。”

“嗯。”苏一樵在主位上坐下,忽然发觉桌上的碗筷照常摆了五份,“你哥哥回来了?他今天不是要去导师家吃饭吗?”

苏眉心头一紧,却见姐姐装腔作势地拍了拍脑袋:“哦,我忘了。”接着嘻嘻一笑,说道:“今天菜特别好,他没口福了。”

苏一樵听着,面色微和:“你母亲做了什么?”

“您自己尝。”苏岫说着,动手揭了父亲面前的菜,苏眉也不声不响地揭了其它几个瓷碗。苏一樵一看,果然和平日家中的菜式不同,摆盘也精致了不少,他以为是夫人近日在烹调上又有心得,便吩咐女儿:“叫你母亲不要忙了,家里才几个人吃…” 话未说完,突然生生顿住了——只见虞绍珩端着一只浅盆同苏夫人说笑着从廊下走了过来。

苏一樵愣了一瞬,勃然大怒,瞪视着苏眉道:“怎么回事?”

苏夫人见状,赶忙从虞绍珩手中接过那只盛着汤菜的浅盆,摆在餐桌上,圆场道:“绍珩来给母亲送些点心,顺手帮我烧了几个菜…”

苏一樵冷笑道:“是我苏一樵没有钱奉养高堂,还是我们这个家里没有人会烧饭了?”

苏夫人见丈夫好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也有些不痛快,不愠不火地道:“这家里除了我,还有谁会烧饭啊?”

苏一樵在一班小辈面前被夫人驳住,皱了皱眉,闷声道:“…我说的不是这回事。”

苏夫人轻轻一笑:“好了,都坐下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苏一樵闻言,满是嘲讽的目光越过苏夫人,直直打在虞绍珩脸上:“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投机取巧,阿谀逢迎…这样的手段用到我家里来,就想蒙混过去?我告诉你,你打错主意了。” 说着,冷然扫视了两个女儿一遍:“我今天也想看看,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父亲的话都可以当耳旁风,谁给他开的门?!说——”

父亲厉声一喝,苏岫顿时胆怯起来,苏眉怕父亲迁怒姐姐,正要应承,却听虞绍珩温言道:“伯父,是这样——我来的时候,府上门没有锁。”

“嗬——”苏一樵不屑一顾地冷笑道:“你怎么在我家里卖好也没有用。你现在就走,马上走!你不走,我们家没办法开饭。”

“爸——”

“一樵!”

苏岫同母亲几乎同时开声相劝,苏一樵看了看她二人,道:“好,他不走,那你们吃,我看着。”

苏夫人还想再劝,虞绍珩却尴尬地笑了笑,“伯父您息怒,我这就走。” 接着, 又腼腆地对苏夫人道:“伯母,我先走了,真不好意思。”

苏家一向讲究礼数,过门是客,常常招待苏一樵的后辈同侪,这样赶人还是头一遭,何况虞绍珩费了半天功夫烧的菜还摆在桌上。苏夫人看着他这般委屈,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连忙劝道:“别别别,吃了饭再走。”

“您别客气,我本来也是要回家吃饭的。”绍珩说着,才一转身,只听地上“喵呜”一声,抖着一身肥肉的芋头不知从哪儿悄没声地钻了出来,扒着他的裤脚,叫得很是缠绵。

苏一樵一见,更是怒从心起:“正好,你把这小东西也带走!”

“那是奶奶的猫!”苏岫忍不住嘟哝,苏一樵怒道:“明天你去买一只!”

虞绍珩闻言,俯身把芋头抱了起来,对苏夫人歉然道:“伯母,那我先把芋头带回去了。” 说着,同病相怜地似地拍了拍那肥猫的脑袋,竟真的抱了芋头就走。

他挺拔的背影一消失不见,苏眉的眼泪便渗了出来,匆匆说了句“我不吃了” ,就转身回了内宅。苏夫人气恼地看着丈夫,埋怨道:“一会儿母亲要找那猫,我看你怎么说。”

苏一樵不以为然地夹了一箸鸡丁:“就说跑丢了。”

35、(六)

“我拿去给小妹。”苏岫匆匆忙盛了两份饭菜逃席而去,饭桌上只剩了苏一樵夫妇。苏夫人见丈夫泰然自若,吃得有滋有味,不禁苦笑道:“你倒吃得下。”

苏一樵停箸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为什么不吃?”

苏夫人叹道:“你只念物力维艰,那人力呢?你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

“又没有人请他来。”苏一樵傲然道:“自取其辱。”

苏夫人见丈夫油盐不进,皱眉道:“他要到家里来,也是尊重你,要是不管不顾…你还真能关你女儿一辈子?你已经登了一回报了,难不成再登一回。”

苏一樵冷然道:“他们要私定终身,我是拦不住,可他想叫我应承,那也是万万不能。”

劝无可劝,苏夫人也只好作罢,冷眼瞧着丈夫连舀了两勺那鸡丁,凉凉笑道:“比我做得好吗?”

苏一樵不以为然地咽尽了口中的饭粒,“好又怎么样?西华楼的宫保鸡丁江宁第一,我还把女儿嫁给他们大厨去?”他正说着,忽然极懊恼地啧叹了一声,“他上回拿来的东西还搁在我书房里,刚才忘了叫他拿走了。”

苏一樵见夫人不搭腔,想了想,补道:“…就在我书房桌上,那个灰颜色的画匣,下头还有封信——要是他再来,你拿去给他,反正我是不会再见他了。”

苏夫人把手里的汤匙轻轻移扣,“也不是送给我的,我可不管。”

“你?”苏一樵刚要发作,却见苏岫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爸,奶奶找芋头呢!”

苏一樵闻言,不耐烦地吩咐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跟你祖母说那猫跑丢了,过两天找不到就再买一只。”

“嗯。”苏岫一边点头,一边犹犹豫豫地提醒父亲:“…现在就跟奶奶说丢了啊,不装着找找?”

苏一樵一听,女儿提醒地也十分在理,可他实在对那只肥猫一点好感也无,遂道:“那你去帮奶奶找找。”

苏岫听着父亲的吩咐,忍不住低声嘟哝道:“就我一个人找?关我什么事儿啊。”抱怨归抱怨,还是翻回头去,假模假式地在老夫人眼前找了一阵,又到院子里叫了两声。

苏老夫人见孙女在院中遍寻不着,登时大为担心起来:“不会是跑出去了吧?快,你跟黛华去邻居家问问,拿手电照照墙缝,前几天广播里就说有小猫儿卡在墙里,饿了好几天…”

“您放心,芋头那么大一团,能卡在墙里才怪。”苏岫一边往外走,一边翻着白眼宽慰祖母。

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反驳道:“…它那都是毛,洗澡的时候可瘦了!赶紧去问问,可别叫谁抱走了。”

苏家众人装腔作势地找了一阵,最后还是苏一樵出面跟母亲商量:“万一明天还找不回来,就给您再买一只。”

老夫人一听,抚胸道:“你以为它是个桌子板凳呢?那是个小生灵啊,它聪明得很呢,怎么会自己跑丢了呢?准是人给抱走了啊…”

晚间苏灏回来,听着祖母长吁短叹,自告奋勇地要再出去找,苏一樵夫妇和两个女儿不好说穿,只得由他。于是,街坊四邻都知道苏老夫人的爱猫不见了,颇有几个热心的帮着四处察看,苏一樵在书房里也能听见外头有人高高低低地叫唤芋头,恨不得找两团棉花塞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