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喆却不肯就这么被她打发了,“现在马上跟我走!”一边说一边就要过来拉她。

唐恬退到墙边,愠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在这儿无理取闹!”

这时,唐恬身后一个穿蓝格子衬衫的年轻人,伸手虚拦了叶喆一下,“这位长官,这儿是报馆,你有什么私人的事情,可以等唐小姐下了班再说,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叶喆看也不看那人,冷笑道:“有你什么事儿?”挥开他的手,就拉住了唐恬,“走!”

唐恬见他面色不善,挣扎道:“你别闹,你放开我!”

这一来,周围的几个编辑记者也上前劝道:“别闹别闹,有话好说。”方才被叶喆挥开那人,见他拉住唐恬不放,便伸手想要把他的手臂扯开。

叶喆不意居然有人跟他拉扯,冷瞥了那人一眼:“动手是吧?”

那年轻人听他语气森然,手上先是一松;继而觉得叶喆只有一个人,便是真打起来,他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便义正辞严地说道:“你是什么部队的?大庭广众欺负女孩子,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边上一个上年纪的女子也附和道:“你再不走我们就报警了,你这是寻衅滋事。”

叶喆还来不及说话,只听身后又有人高声道:“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也是犯法的!”

叶喆烦躁地回头看了一眼,“你们不要在这儿挑拨了行吗?我是她男人!”

周围的人倏然一静,唐恬听他言辞粗俗,满面通红羞愤交加地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我…我不认识你!”

叶喆闻言,一把将她扯过来,挟着她就往外走:“那我们就好好认识认识吧。”

其他人见状,更不敢让他带走唐恬,之前拦他的年轻人更是跳过来挡住叶喆的去路:“你把她放开!不管你是谁,她 不愿意跟你走,你就不能这样。”

叶喆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没你的事儿,起开!”

那人踉跄了两步,撞在一张办公桌上,愤而喊道:“你动手打人!”说着,便抓起了手边的一张折凳。

叶喆皱了皱眉,“我打你了吗?你见过打架吗?你赶紧给我让开。” 他挟着唐恬要往外走,那人见他靠近,慌乱中便将手里的折凳砸了过来。

恰唐恬正在他臂间挣扎,叶喆闪了闪身,还是被那折凳砸了在了肩上,叶喆脸色一变,一手按住唐恬,瞬间便把配枪掏了出来:“都给我让开!”

众人见他竟然拔枪,更是不平,心里却都觉得光天化日他一个戎装军人绝不敢在报馆开枪,虽然无人上前,却也不肯退开,打电话报警的骂他兵痞的捡东西还准备砸他的…乱做一团。

叶喆见面前那人又抖抖索索捡了另一张折凳,咬了咬唇,冲着远处的日光灯就是一枪!惊叫声里,灯管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打电话的人连手里的听筒也跌了,众人惊骇之中再不敢拦他,只得由着他带走了唐恬。

27、薄幸(一)

唐恬是见过叶喆动枪的,只是这一回却不比上次,她初时惊愕,呆呆被他拖出来下了两阶楼梯,这才醒过神来。唐恬的脑子一开始转圈儿,就不肯跟叶喆走了,“你放手!”

叶喆犹自恼火,此时见她秀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更是心烦,扣住唐恬的腰肢往上一提,不容她反应,便把她的人整个撂在了肩上。

唐恬只觉得脑子里一懵,眼前的世界瞬间转了个儿,血液一起涌到了头顶,“你干嘛啊?讨厌——”用力在他背上捶了几下,那人却浑然不觉。唐恬正空自发急,忽觉四下光线一亮,叶喆已经把她扛出了报馆,卸货似的塞到了车里。

她被叶喆翻腾了这么两次,发辫散乱,脸孔涨红,脑子里的血管仿佛还没捋顺,立刻就小兽一般满脸凶相地朝前座扑过来:“叶喆,你…你这是绑架!”

叶喆老实不客气地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扫开,“老实待着!”

唐恬气鼓鼓地坐在后座上,死盯着叶喆的后脑勺。一时气他不着四六,恶形恶象;一时又发愁他这样一闹,自己哪还有脸回去实习?而且,他闯到报馆里来闹,事情肯定会传到父亲耳中,到那时,父亲更是不肯再让她跟叶喆来往了。她又急又气,却想不出如何才能挽回,半晌,方才气咻咻地冒出一句:“叶喆,你这个白痴!”

叶喆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跟她多说。这小丫头偷偷抄他的账且不说,这么长时间他待她千依百顺,尽心尽力,她居然敢当着人说不认识他!忘恩负义的小混蛋,亏得他天天替她操心。到了凯丽,叶喆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她好脸色,绷着面孔把唐恬从车里拽出来,一路踉踉跄跄拖到楼上,“待会儿吃晚饭我送你回家,明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报馆不许去了。”

唐恬张口就要反驳,却被房间里的冷气吹得打了个喷嚏,气势上就弱了那么一点,“你开什么玩笑?我暑假一定要实习的。”

叶喆想了想,道:“实习到哪儿不行啊?过两天我带你去国防部的新闻处,他们那儿也有报纸。”

唐恬哂笑,“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叶喆见她不领情,也懒得跟她争辩,“你爱去不去,反正那报馆你是不能去了。”

唐恬嗔道:“要你管?我现在就回去。”说着,勉强用和缓一点的语气同叶喆商量:“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去给报馆的编辑赔礼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叶喆像只被炉火烫到的猴子一般,几乎要跳起来:“他们先拿东西砸我的好不好?我是自卫,你瞎啊?”

唐恬冷冷“哼”了一声:“随便你。我的书包还在报馆呢,我走了。”

叶喆抬手在她身前一拦:“行了行了,明天我叫人拿钱过去,照三倍的价钱赔他们的灯还不成吗?他们砸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唐恬听着,仿佛看个笑话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说着,推开了他的手:“我要回家了。”

叶喆却顺势揽住了她的肩,“吃了饭再走。”

唐恬斜睨着他:“我才不要跟你吃饭,我爸爸说得对,你这种人,根本就是纨绔子弟。”

叶喆听了,皱眉道:“你爸什么时候认识我呀?”

唐恬冷笑,“我爸虽然不认识你,但是令尊的大名就如雷贯耳了,还有你们叶家…”唐恬话到一半,突然住了嘴,便见叶喆放开了她,沉着脸道:“我们叶家怎么了?”

之前,唐雅山在家中劝说唐恬不要同叶喆来往,当着女儿的面似乎不好说什么门第高低齐大非偶之类的老生常谈,便只好拿叶喆的家世“渊源”做文章,“叶家是什么出身?你不要看他父亲位高权重,他祖父是青帮’大字辈’的师傅,说难听点就是流氓头子,白相人家是好相与的吗?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唐恬亦想起当日,叶喆从那几个流氓混混手里救她出来之时,确实提过他三叔云云,父亲这样一说,她也不敢再为叶喆辩驳。此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自知失言,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我要回家了,你让开。”

叶喆却挡在她身前,一动不动,唐恬硬着头皮要绕开他,却也被他拦住:“说啊,我们叶家怎么了?”

唐恬看他像是真的恼了,心里也有些害怕,小声说:“也没有什么。”

叶喆的目光在她脸上刷了一遍,皮笑肉不笑地凑到她耳边:“你爸跟你说,我们叶家是青帮的流氓头子,是不是?”

唐恬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让开,你让我回家,你就不是流氓。”

叶喆“扑哧”一笑,“那我要就是流氓呢?你都这么说了,我还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你…”唐恬嘟囔道:“又不是我说的,是我爸说的。我真的要走了,你快让开。”

叶喆拉着她的手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去报馆了,我就让你走。”

“那怎么行?”唐恬蹙眉。

“你不听话啊?”叶喆说着,手上略一用力,便把她扯到了自己怀里,“那就别走了。”

唐恬面上一红,挣扎着道:“你别闹了。我告诉你,你这么胡闹,我爸爸更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了。”

叶喆听着,心里却是一乐,“这么说,你是想要跟我在一起了?”

“我才不…”唐恬急急反驳,话没说完,猝不及防地被叶喆掬住脸庞亲了下来,唐恬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也就放弃了。今次这件事,她偷抄了他的账本,原本就有几分心虚,况且,叶喆粘粘乎乎不要脸的耐性天下第一,为了亲她一下,能死皮赖脸讨价还价纠缠她半个钟头,不如给他一点甜头,打发了他完事。

27、薄幸(二)

叶喆温热的呼吸从她唇上辗转到颈间,又蔓延到耳际,“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早就…唐恬恬,我是为了你好,知不知道?听话,别去那报馆了,他们还拿东西砸我呢,你不心疼啊?”

唐恬被他掬在怀里,抚弄得面红耳赤,板起面孔跟他理论是万万不能了,只好忸怩着道:“最多我不管这稿子了,但是…但是你以后不能跟我捣乱。你没事了吧?我…我要走了。”说着,便抽身要走。

叶喆看着她满面娇红的羞赧神色,眸光晶亮,轻笑着道:“我有事。”说完,便又吮住了她的唇。

自从那日在虞家,他哄着唐恬一近芳泽之后,虽说这小丫头半推半就偶尔也肯让他亲近,但却再不肯跟他单独相处,约会的地方大多都是公园影院,人来人往,半点得寸进尺的机会也没有;哪像这会儿,偌大的房间只他们两个。且这屋子时他预备着在外头喝了酒,怕回家撞见父亲挨训,特意布置在凯丽的,等闲无人搅扰。这么天时地利的光景,他要是不再努力一下,就真真对不起小油菜的花容月貌和他自己的一往情深了。再说,这小丫头总不把他当回事,也得来点小惩大诫,让她自觉起来。

叶喆吮着她的唇,直把她揽到了靠墙的沙发上,“你今天在报馆里说不认识我?”

唐恬紧着喘了两口气,在他膝上如坐针毡,“谁让你说你…”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叶喆知道她怕痒,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在她腰间捻了两把。

“别闹…你别…”唐恬惊笑着左躲右闪,上气不接下气,“叶喆,你讨厌!”

叶喆由着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推搡,起先也只是嬉笑,然而没有几下,他便觉得异样。唐恬夏衫单薄,腰身纤细的棉布裙子底下,娇柔的少女曲线呼之欲出,白生生的手臂按在颈边,水果糖似的香气勾得他心头一荡。

偏这时候,唐恬又在他身上扭了扭,娇嗔着道:“我要生气了,我…我真的生气了!”

叶喆停下来没再逗她,可贴在她腰际的手却像被磁铁吸住,须臾不肯离开。唐恬掰不动他,干脆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你快放手。”一抬头,却见叶喆正凝眸看着她,目光里仿佛有一线她难以名状的暗流。唐恬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怯怯道:“你怎么了?”

叶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柔声道:“唐恬恬,我喜欢你。”说着,作势欲吻,唐恬却警觉地抵住了他:“哎,你不要这么没完没了。”

叶喆抓开她的手,一面逡巡着吻过她的脸颊,一面低低笑道:“这种事要是有’完’有’了’,那才糟糕呢。”

唐恬欠身要躲,却正被他按倒在了沙发上,唐恬身子一僵,用力撑住他的肩,“你…你是不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们说好…”

叶喆虽然心猿意马,但自觉也没到箭在弦上的地步,听她这么一说,便干脆地侧开了身子,不无委屈地说道:“没有,我就是想抱抱你,你多陪我一会儿不成吗?”

唐恬见状,想着他一向都十分“听话”,便也放了心,乖乖偎在他身边,指尖摩挲着他胸口的纽扣,幽幽道:“…报馆的总编是我爸的朋友,今天的事,他肯定会告诉我爸爸的。要是我家里不许我再见你,你以后就不要到学校去找我了。”

叶喆闻言,捏着她的手指送到嘴边亲了亲:“那你来找我呀。”

唐恬摇头:“我才不来呢。”

“你敢!那我天天去你们教室门口等你。”叶喆说着,翻身伏在了唐恬身上。

唐恬顾不得别的,连忙推他:“你快起来,这样多难看。”

叶喆只觉得身下娇软柔香,惬意无比,就算有人拿枪顶着他,他也未必肯起来,更何况这小丫头两句话,当下便道:“又没人会看见。”一边说,一边扶住唐恬的脸颊,“我觉得我们这样好看的不得了,尤其是你,唐恬恬,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唐恬又羞又急,哭笑不得:“讨厌,流氓,快起来。”

叶喆一脸浮夸的诧然,“我夸我自己女人好看也是流氓?”指腹在唐恬的唇瓣上揉了揉,“小坏蛋,你嘴里就没说过我的好话。”

唐恬半边身子被他压住,羞涩之外,只觉得他的体温隔着衣裳熨在自己身上,恰到好处的温热触感说不清是讨厌还是喜欢,她想要安安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又怕他越来越不规矩,她不知道别人在一起是不是也会这样,正心如鹿撞地暗自纠结,忽然唇上一热,却是叶喆又贴了上来。

这一回,他胶着得格外长久,久到让她的呼吸仿佛都停了。待他缓缓松开她,她才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他便又贴了上来。朦胧中,她惊觉他的手毫无阻碍地从她膝弯里抚了上来!烫热的触感让唐恬浑身一个激灵,摇着头逃开了他的亲吻:“不行,叶喆,你别闹…”

她慌忙去挡他的手,不料,他却连她的手也覆住了,他推着她的手在她的肌肤上滑行,倒像是她自己把裙摆慢慢拉了起来。唐恬骤然惶恐起来,可是她的身体一半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一半又像她的呼吸一般毫无章法。她去推他的手,他就去亲她的颈子;她挡开他的亲吻,他就去摸索她腋下的拉链;她咬他,他也没有反应,甚至她说“你别闹”,他也跟她说“恬恬,你别闹。”

她觉得她要发烧了,她浑身上下,挨着他的地方火烫火烫,没挨着他的地方一片冰凉。

叶喆意识到要糟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在褪她的裙子了。

唐恬的脸孔皱成一团,像是有点要哭的意思,他嘴里含含混混地说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宝贝…宝贝,没事的,你真的不喜欢,我就停…真的…” 他原想着唐恬是个辣椒性子,真到了不能忍的时候,准定一耳光打上来,他立马停手赔不是也就是了。

没想到他一点一点试探,她却并没有要跟他翻脸的意思,最激烈地反抗就是在他臂上咬了一口,隔着衣裳,连疼都不疼;一来二去,他先前的打算都抛到了脑后,他身体得变化越来越让他觉得,既然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那他们当然可以做大家都做的事。

唐恬的手软软抵在他胸口,他听见她甜甜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不要”,不过他想女孩子都是害羞的,何况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个时候急着说“要”的。

可是他没想到,唐恬真的哭了。

他不知道她只是因为被他弄疼了,还是真的伤心。他不停地哄她,可她抽抽噎噎只是哭。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柔软的肌肤起伏不定地熨帖在他胸口,娇娇的带着抽泣的喘息—— 一声一声听得他的心都要化了,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停不下来,他抱紧了她安慰:“宝贝,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很快…一会儿就好了。”

她觉得她的脑子都要炸开了,可偏偏身体是软的,一阵痛楚,一阵酥麻,她怎么也摆脱不开。他腻着声音叫她“宝贝”,可是她只觉得他是在虐待她;他不停地说“一会儿就好了”,可是怎么也不好,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他都是骗她的。

她咬牙切齿地骂他:“叶喆,你这个骗子,你混蛋…” 可是她声音太弱,神情也不像,他兀自沉迷在绮梦春浓中不能自拔,他听见她叫他的名字,居然笑了笑,“宝贝我在呢,唐恬恬,你可真甜。”

27、薄幸(三)

唐恬用力把脸孔埋在枕头里,发丝散乱的肩膀急促抽动,呜呜咽咽的啜泣和叶喆的心情都闷闷的。

他想要揽住她安抚一下,又不敢把手落在她肌肤上,只好隔着被单轻拍她的背脊,“唐恬恬,你别哭了,这事儿是我不对,你也哭了好久了,你累了吧?啊?”

他今日原本是有点气她的,尤其是她在外头给他脸色看,当着一班外人跟他翻脸!可是等她委委屈屈地依在他怀里,又惊惶又娇怯地隔着泪光看他,他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只觉得心里像塞了一牙甜软香浓的海绵蛋糕,怎么揉都是软的。

然而她对他那么坏,他都原谅了她了,他哄了她这么久,她干嘛还伤心得像是碰上了天灾人祸似的?他们就是干柴烈火了一下,也不用这么伤心嘛!

“恬恬,你能不能先别哭了啊?”

唐恬却根本顾不上理他。

她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被叶喆带到床上来的,也不明白事情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失了控。身体的倦怠痛楚和脑海里的混乱,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撞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跌进了路边的水沟。

她越想越委屈,她明明不想这样,她明明说了不可以的…她觉得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同。她越想越觉得叶喆是个混蛋,他显然是故意骗她;可是她相信他,便也是不能原谅的可悲又可耻。

她一忽又想到了社会新闻里形形色色的失身少女,她仿佛也成了其中一个。她并没有喜欢他这么多,喜欢到会跟他做这样的事;所以,要么是她没有原则不够洁身自爱,要么是她蠢…不管哪个解释都让她觉得羞耻。

就在这时,叶喆终于忍不住探手到她身下,想要抱她起来,“别哭了,唐恬恬,好像你吃了多大亏是的…”

他言语间的态度越亲密,就越让她觉得难堪,唐恬翻过身,满脸泪痕地瞪着叶喆:“你混蛋!”

叶喆一愣,赔了个笑脸便想去擦她脸上的眼泪,“是我不对,你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一会儿出去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唐恬看着他嬉皮笑脸完全不当一回事的神气,愈发恼火,“啪”地打开了他的手,“流氓,你别碰我。”

叶喆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恬恬,我说了这事儿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吧?咱们两情相悦…”

“鬼才跟你两情相悦呢!”唐恬推开他,裹着被单跳下了床,抓起自己的衣裳,压抑着眼泪呵斥道:

“你给我出去!”

叶喆见状,心里也有点别扭,强笑着起身道:“这是我房间哎。”说着,忍不住又往她胸前瞄了一眼,却被唐恬捉了个正着:

“流氓!”

娇哑的声音里犹带着泪意,叶喆讪讪转过身背对着她,半真半假地给自己找补:

“恬恬,我喜欢你才看你的嘛,好多小姑娘求我看她,我还不看呢!”

唐恬躲在墙角,飞快地套上裙子,随口反驳道:“都是借口,龌龊!”

叶喆听着,只觉得自己满心的柔情蜜意就像是年底的日历,一页一页越撕越薄,一股细细的委屈油然而生。

他想着女孩子第一次经着这样的事,多愁善感一点在所难免,他也不介意给她打两下骂几句,男人让着女人是应该的,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可唐恬的态度简直像是在控诉他诱骗无知少女,其实刚才她也没怎么反对啊,这会儿就翻脸快过翻书了,好像跟他在一起,她吃了多大亏似的!

叶喆琢磨着,心里不免也有点儿受伤,“恬恬,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是我女朋友,我又没有逼你…”

他这句话正戳到了唐恬的痛处,她双眸含泪看着叶喆的背影,嘴唇发抖,捏在指尖的衣扣怎么也挤不进扣眼,叶喆却浑然不觉,兀自振振有辞地开导她:

“差不多行了啊,一口一个流氓的,你男人要真是流氓,你是什么?”估摸着她衣服也该穿好了,便转过身来,笑眯眯地上前想要拉她,不料却迎上了唐恬咬牙切齿几乎算得上悲愤的一张脸,叶喆吓了一跳,只听唐恬语无伦次地道:

“我…我爸说得对,你就是流氓,你…你们家…你爷爷就不是好人…”

叶喆闻言,面上的笑容立时僵了,觉着唐恬今天的反应绝不是害羞伤感那么简单,大约是真的不情愿,她不喜欢他吗?叶喆舔了舔嘴唇,不觉低了头,咕哝了一句:

“唐恬恬,你要是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干嘛跟我在一起呢?”

他这一问,把唐恬的眼泪又扑簌簌地问了下来,她想的“在一起”跟他想的“在一起”全然是两回事,噙着眼泪道:“我本来就不想跟你在一起,是你非要缠着我。”

叶喆面色微变,诧异地抬起眼,看了她片刻,点头道:“合着小爷我这么些日子,自作多情了是吧?” 见唐恬执拗地偏着脸,连眼尾的余光也不肯看他,不由忿忿冷笑了一声: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女人。我是流氓?你就是见的流氓少!要是没有我,你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窑子里接客呢!”

他话音未落,不防唐恬猛然扬手,在他脸上扎扎实实地刮了一记耳光!

叶喆一怔,便觉得左颊一片火辣,胸中腾地火起,一把抓住她的腕子:“你疯了你?”

唐恬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恨恨盯住他骂道:“滚开!”

叶喆被她嫌恶的神情一刺,怒极反笑:“好!就算是小爷我这回玩儿了把大的,你开个价,我现在写支票给你。”说罢,丢开她的手,装模作样地就去书桌抽屉里翻支票簿,拧开钢笔觑着唐恬:

“你说——”

唐恬被他气得浑身发凉,只觉得再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多余,拉开房门,转身就走。

叶喆听着她“蹬蹬蹬”跑下楼,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窝着一腔邪火在房间里暴走了两个来回,一支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他烦躁地拉开窗帘,华灯初上的街市繁华依旧,楼下人来人往,却没有唐恬的影子。

他忽然省起下午唐恬被他带回来的时候,书包还落在报馆,她刚才就这么跑掉了,恐怕身上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他也是被这小混蛋气昏了头了。

叶喆扔下手里的烟,抓起外套就要追出去,谁知刚下到一楼,就见两个戎装军官一前一后推开背玻璃门走了进来,前头一个跟他打了照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的侍卫长陆宗藩。

27、薄幸(四)

叶喆一见是他,暗叫糟糕,却已然躲避不及。

陆宗藩一脸肃然,径直走到叶喆面前,“小叶,部长叫你回家吃饭。”

叶喆心知“回家吃饭”不过是个说辞,一准儿是今天下午的事有人在父亲面前告了他的黑状,一时心虚一时又惦记着唐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便打迭出十二分的恳切态度,对陆宗藩道:

“我这会儿有点儿事,你就当还没找着我。你放心,办完事儿我晚上一定回去。”

陆宗藩看了看他,推心置腹地劝道:“别的事儿先放一放,部长在家里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