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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的容貌风仪本已极佳,但簌簌膏泥落下,眉眼倏地一变,愈加风流蕴藉,逸气超然。一双星眸或如烟云氤氲,或如岩下飞电,时而灵慧,时而锋锐,引得众人目不能移。他轻扫面颊晕开脂粉,眸光一转,恰似琳琅琬琰的珠玉自匣中而出,秀色耀目,容光绝世。
千般容颜,万般姿态,长生对了明镜且笑且叹,忽悲忽喜,观者的心亦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紫颜的容貌并不固定,可丰神气度绝异常人,一望即知。
待他停手回眸,披了一件圆领窄袖缠枝宝相花纹织锦袍,系好腰间锦带,微微一笑,风姿超拔宛若谪仙,众人眼前皆是一亮。丹心叹道:“原来这便是紫颜大师。”
侧侧惆怅睁眼,长生凝眸看她,盈盈相视间,想起少爷与少夫人相守的日子,流水一样去了,如今,他在漫漫长河上伸手掬一捧水,捞起三两朵落花残粉。
太匆匆,他不及筹备更多,尽全力而已。
皎镜慎重拈出一道黑色的神符,侧侧注目良久,似忆起许多往事。皎镜道:“紫颜应与你说过,夙夜给的符,都有些神奇处。”侧侧点头,望了他手中的神符,似是痴了。
长生拿了一枚白玉小件,正是前年紫颜与侧侧同游北荒后寻人雕刻的獍狖小兽。此番北上,他收拾了好些少爷的物件,睹物思人,只想着会合后,紫颜便可用上。
皎镜把两样东西放在几案中间,低低念了一句:“借神魂一用!”
白玉岿然不动,那神符突地笼上一层昏黄的清光,像是无风自燃,又仿佛蕴了渺渺魂火,说不出的神秘。丹心与卓伊勒唬了一跳,长生因听过太多夙夜的神奇故事,眼中反而漾出喜色。
光芒维系了十数个呼吸,终于隐去,好似被神符一口吞没。皎镜候了片刻,静静持符,望了长生一眼。
“一炷香的辰光。”
长生颔首,用锦囊装了神符佩在心口,当即浑身一颤,眼神昏沉如醉。只一瞬间,人就清醒,恍惚间看见侧侧关切的神情,对她笑道:“咦,这是哪里?你…脸色不对。”
皎镜望了他温文如玉的身姿,道:“她中了毒,解药就在那罐子里,你先揭开封口,探手进去。”
长生依言探入,空荡荡什么也没触碰到,皱眉道:“皎镜,你玩什么花样?莫不是在捉弄人?”
皎镜道:“紫颜,你看侧侧的样子,分明是中毒不假,不信,你去搭脉便是。”
长生蹙眉走近,丹心伸长了脖子,朝白釉罐子里偷觑了几眼,什么也没看见。卓伊勒却急忙把罐子封存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像是怕沾了秽气。
长生凝神下指,侧侧一个激灵,如筝弦波动,心音微震。再看他时,眉眼带了离愁别怨,嗔怪地瞥他一眼。
长生探脉半晌,奇道:“古怪,为何脉如太平箫鼓间歌钟,这是什么毒?皎镜,你知道么?”
丹心初次见到这等情形,看得眼都直了,小声问卓伊勒道:“蛊王呢?我怎么没看见?”卓伊勒道:“我也没见过,想是已经钻进去了。”丹心大骇,退了一步,“钻到长生身上,还是坊主身上?”卓伊勒道:“长生的锦囊里有药气,不会留在他身上的。”
皎镜啧啧赞道:“的确是怪脉。有你在就不妨事,多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毒就解了。”
长生斜睨他一眼,笑骂道:“要说好听的,也不会当你的面。我的医术不及你十分之一,既是怪脉,便有异症,这毒物却不常见。”
皎镜哈哈笑道:“是了,是了,你且坐到一边,看我施法。”乐呵呵走到侧侧面前。侧侧闻得一阵清香,头脑清明了几分,盈盈注目长生。
皎镜取下长生心口的锦囊,对她说道:“情蛊已经种下,你可安好?长生马上就醒,接下来要靠你自己。”
长生听得他这样说,仿佛北风横掠江面,云散叶乱,飘萍无踪。一潭混乱的思绪,随了烟云荡去,到最后波澜不惊。
“我知道不是紫颜,可是附了他的气息,我多看一眼,欢喜便多一分,不由觉得糊涂一些也好。”侧侧玉靥微红,低低说道。
皎镜嘿嘿一笑,“你只管多想多念着紫颜,越是相思绵长,越可以驱除妒蛊,可不要强撑颜面,故意撇清。夜里若有何不适,叫我就是了。”
两种蛊毒,两处相思,妒意与情伤,谁能胜出一筹?
碧天如水夜已深。
侧侧手里攥了白玉小兽,甜甜睡去,先前的疼痛暂时被抑制住了,她软卧绮罗中,抛却眉间愁。
及夜半人静,幽梦未至,翠幔下的侧侧疼得苏醒,低低呻吟了几声。外间文绣坊的两个女弟子玉簪、流苏听见,想去唤人,被她止住,说道:“不碍事,拿迷迭香丸给我止痛。”弟子们只能应了,侍奉她服药后,将熏笼里的白檀香添了些。
郁郁香气如浮海上,万里烟浪中,侧侧是随波逐流的孤帆,一时浪起在碧空,一时云落于水深,被无情的痛楚揉断愁肠。她颤颤半倚在床上,锦绣堆里露出雪样容颜,看得弟子们忧心不已。
相思累,枉凝眉,侧侧在此时想起了紫颜。
世人眼中的紫颜锦年绮貌,惊才绝艳,是富贵云端里的仙家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她却知道,他身世离奇命运多舛,人前云淡风轻,心底有太多块垒难消,终染了奇症缠绵不去,生死徘徊一线。
他一路走来,看似旭日晴景,韶光明媚,暗底下的波澜惊险并不为人知。他答应过沉香子要照顾她,故此独自于高峰闯荡,撇下她一人空望。他与姽婳并肩远行,只留给她眺望的背影。每每午夜梦回,她会有几分痴怨,为何常伴他身边的红颜知己,不是自己?
可是,她不忍苛责不会强求,手中的筝线偶尔一扯,远处高飞的纸鸢就会殷殷飘至。他即使走得再远,心里存念着的,依然是她。
直到与他相守朝夕,渐次明白了他的心。纵疾病相隔千里遥望,她的心早已交托出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而已。
侧侧软卧半晌,如蝶扑花,前尘明灭,心腹中的疼痛不觉轻淡许多。果然是情蛊,她想到这两个字,眉间的柔情就浓了一分,婉丽地笑出声来。若是紫颜真的在此,看到皎镜胡闹,会不会也莞尔一笑?
可惜碧云信断,仙乡路杳,归鸿难倩。
第14章 心动如鼓
聚散无常,侧侧心中千万绪,一提起难再放,辗转多时,熏笼里残香已尽。她勉力起身添炭加香,不觉走到锦窗前,推窗望月。
清冷的北风灌进来,她躲进细软舒贴的紫绮裘里,探出美目凭窗凝伫。漠漠寒林之上,孤清的冷月如玉,翩然遗世独立。千里共婵娟,此时此刻,他是否如她这般依依期盼重聚?
“玉京迢迢几千里,凤笙去去无穷已。欲叹离声发绛唇,更嗟别调流纤指。此时惜别讵堪闻,此地相看未忍分。”侧侧脑海中浮现出这首诗,物是人非,不外如是,小腹却又绞痛起来。
玉簪听见动静,急急赶来搀扶,吃风一吹,冷不丁打个喷嚏,忙道:“坊主,夜寒风大,再受凉就不好了。”玉簪阖紧窗户,扶她往锦凳上先坐了,道:“我去请神医来。”
坊主这毛病不知几时会好?万一回去时还病着,我怎么向师伯姐妹们交代?
侧侧奇怪地看了玉簪一眼,刚想劝慰她宽心,隐隐觉得不对,摇手道:“不必,喝点热茶就好。这是妒蛊作祟,总要花些时日才能消停。”
“我去沏茶。”玉簪恭敬答道。这么晚打扰神医是不太好,流苏睡得真死,不如偷偷叫醒她,让她去请神医,我来哄着坊主。对,这样最为稳妥。
侧侧蹙眉,她看见玉簪嘴唇未动,而熟悉的语音自起,仿佛心声自诉。这是她的错觉?侧侧苦笑摇头,只当中蛊后犯糊涂,缓了口气,见玉簪悄悄绕至外间,又蹑手蹑脚走了回来。她微一凝神,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叹息。
坊主真是可怜,好容易熬到北荒,本以为苦尽甘来,能见到紫大师,谁知被风家那混账缠上…
“玉簪,你愣着做什么?”侧侧啐道,打断弟子的胡思乱想。
玉簪赔笑端盏,是皎镜配的防风甘草茶,可解诸毒。侧侧吃了两口,没了困意,道:“寻几幅素绫帕子给我,再拿绣奁来。”
玉簪惊道:“坊主莫非要刺绣?”糟了,这要是熬一夜,没有风寒也要伤神,得想法子劝劝。流苏磨磨蹭蹭的,皎镜大师来了就好了,一起说服坊主。
侧侧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去拦住流苏,别让她吵了神医安睡。”
玉簪一惊,迟疑说道:“流苏没醒呢…”窥见侧侧不似说笑,只得往外疾走。奇怪,我那样小声与流苏耳语,坊主却能听见,内力越发了不得。
侧侧望了她的背影,心中狐疑,见微知著到了深入人心的地步,仿佛灵法师的鬼神之术,未免吓人。她按住心口,莫不是两种奇蛊交错通神,让她探见人心奥秘?倘若真的如此,一物有一物的缘法,至毒的虫儿竟有了灵性,可见福祸相倚,世事莫测。
侧侧自嘲一笑,险些魔障了,窈窈冥冥之事,多为臆测妄断,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哪里就能够遇到呢?她这般想着,不再忧虑中了蛊毒,周身的疼痛如被这念头降服,一时好受了许多。
皎镜大步流星赶来,玉簪与流苏惴惴不安地避在他身后。侧侧起身相迎,见他手里端了紫檀嵌百宝绣奁,忙接过笑道:“怎好劳烦大师。”
皎镜呵呵一笑,“你想绣紫颜的画像,是不是?”
侧侧索性坦然颔首道:“是,长夜无事,寄情舒心罢了。”皎镜查看她的脉象,沉吟道:“毒性已经稳定,看来蛊王找到妒蛊所在,你且宽心,这几日熬过去就好了。”奇哉怪也,她的脉象恍惚跳脱,闻所未闻,似有异变,难道蛊王入身有了意外?
侧侧直直凝视他,骇然惊觉连皎镜所思所想亦在她心中,窥探人心并非错觉。皎镜察见她神色有变,笑道:“蛊毒有我,你不要太多顾虑。”北荒疫疠祸害虽大,病却易治,蛊毒则不然,似毒非毒似病非病,医书鲜有论及,这几日需思量几条妥善的应对之计。
侧侧忽道:“大师,何谓他心通?”
皎镜嘻嘻一笑,端详她的神色,悠然往熏笼里换上龙脑香,既去邪气又清热止痛。当辛寒清凉的香气如夜风飘浮,他敛容说道:“禅门公案里有个他心通的故事,我且说来一笑。”情蛊动心,她莫不是心神难定?呀,这女儿心思最难治。
侧侧嗅着幽香,心下一快,捧了绣奁坐定,“请大师明示。”
“异国有禅师名曰大耳三藏,自称慧眼可通他心。就有一位慧忠禅师前来考较,问他,老僧如今在何处?大耳三藏闭目细想,说他在江上观竞渡。片刻后,慧忠又问,老僧今又在何处?大耳三藏想了想说,在桥上看耍猴。第三次慧忠再问,大耳三藏思索良久,却茫然不知所对。”
玉簪在旁听得入神,不觉问道:“这是为何?一会灵,一会又不灵了。”
皎镜含笑望着侧侧不语。且听她分说,悟得了便不须我多讲。
侧侧低头思忖,不多时笑道:“慧忠前两次藏心于外境,故被猜出,第三次反观内照入了禅定,大耳三藏依旧诉诸于外,自然不可得。他心通不过是神通,禅法最高境界却是无欲无念,无悲无喜。”
皎镜霍然望向侧侧,目光惊异。她说得竟与我想的一分不差,难道就是他心通?
他一声轻咳,微笑道:“不错不错。”
侧侧暗自偷笑,妙目凝看他片刻,又道:“大师面有忧容,想是卓伊勒睡得不安稳,对蛊王心有疑虑,大师不若回去照顾他罢。我忍忍痛就好了。”
皎镜愣了半晌,见侧侧无所不知高深莫测,深深凝视她一眼,满腹疑虑地去了。夙夜给的符咒会不会有古怪?不对,那符咒戴在长生身上,侧侧怎会有异?越来越蹊跷了。
侧侧目送他离去,浅浅一笑,她不想妄言神神鬼鬼之事,若夙夜来了,可以相询,此刻不若再留意体会一阵。
皎镜刚走,玉簪红了脸请罪道:“坊主,弟子知错。”
侧侧打开绣奁,选了针线与绷架,伸手道:“我要的帕子呢?”玉簪忙从怀里小心拈了出来。侧侧找了一幅料子最好的素绫,绷在架子上,凝神穿好了针。她抬眸一看,玉簪与流苏仍杵着不动,笑道:“你们歇息去吧,这里暖和得很,我好多了。”玉簪不敢应声,流苏道:“坊主不睡,弟子们怎能休息?”
侧侧道:“你们莫怕,这几日蛊毒解了,我自然安好,坊里那些人不会知道。明日还要你们多照看,不去睡可不好。去罢。”她说话自有一股威严,两人只得去了。
侧侧轻抚绫帕,君颜如何绣?便将长年痴情,化作千丝万缕,千针万线,刺入春光里。香灯下玉指如舞,纤手翻飞,彩袖摇曳,她凝神细想往事,朱唇淡淡留笑。
漫漫良宵容易过,这厢里密密劈丝,细细描画,刚把那青松夏草、薄云晴日大致摹描妥当,天已大亮。玉簪与流苏匆匆梳洗了,过来伺候侧侧晨妆,她方搁下绷子,歇了片刻。
早间的饭粥花样繁多,显鸿亲自送了过来,侧侧吩咐弟子慎言,只说身体大好。显鸿欣慰不少,称阴阳那边已有信来,一日后即至。侧侧吃了一碗豆沙粥,又拿出绣绷用心绣着。
玉簪看了发愁,想要劝说两句,侧侧笑道:“你忘了神医在我身上下的是情蛊,不用情如何好?你在外间候着就是,我有事会叫你。你们俩别闲着,随行带的绣谱都看熟了没有?”玉簪只觉侧侧一眼看到心底里去,不敢多说,拉了流苏到外面守着。
长生一夜难眠,恨自己别无长技,不能护少夫人周全。昨夜用了夙夜的神符,不知有用没用,故此一大早赶来探询。玉簪不便多讲,微露口风:“你问神医去,昨夜皎镜大师来过了。”
长生跑到皎镜那里,见卓伊勒顶了一双黑眼圈,打了哈欠在喝梨粥。
“你师父呢?”
“师父在睡觉,昨晚我失眠,你来得正好,你说,那蛊王会不会跑到我身上了?总觉得怪怪的。”卓伊勒浑身不适地扭动一番,惹得长生笑了起来。
“夙夜大师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再说你师父就在跟前,蛊王跑了也看不出?你别乱想。对了,少夫人不肯见我,文绣坊的人说神医昨晚去看过我家少夫人,你知道是什么缘故?是不是蛊毒有了反复?”
卓伊勒想了想道:“师父说没事,还说若是顺利,今晚之前,蛊王就能战胜妒蛊。我看你也消停消停,急也没用。”
长生忧心侧侧,讨了一碗粟米粥吃了,复又踱到她房门外,来来回回转悠。玉簪瞧见人影,出来打发他道:“坊主刺绣呢,不见客。”
长生赔笑道:“我不是客。”递上一盒芳脂,嵌在鸡血紫檀云龙纹匣子里,玉簪白他一眼,收下礼道:“流苏妹妹的呢?”
长生无奈,又回去找来一盒檀粉,用紫檀雕缠枝莲纹的匣子盛了,打开来还有一面水晶小镜。
流苏看得欢喜,替他说情道:“坊主没说不见人,长生大师不是外人,我去通报。”
玉簪道:“你去,我不敢再触霉头。”
长生谢道:“叫在下名字就好。”
流苏美目流盼,多看了他几眼,轻巧地走去禀告。
侧侧裹了印金罗冰裂纹对襟夹衫,浅色刺绣画裙,斜倚在枕榻上,腰间软软搭了一条金缕毯。她凝神下针,玉腕如蝶飞,绫帕上明霞光烂,一片秀色芳菲。
流苏看了一眼,见她用了黑灰黄绿、红白蓝褐多种细绒为绣线,针法亦穿插多变,既有滚针、缠针、乱针、齐针,也有散套针、车轮针、施毛针、钉线针,尺余长的绫帕上细密晕染纹饰,初初有了绣画的神韵。
“景色具备,就差人了。”流苏顽皮一笑,对了侧侧行礼道,“启禀坊主,长生求见。妆容虽然卸了,让他再扮紫颜大师也不难。对照了模样,绣起来总是容易些。”
侧侧啐道:“胡闹,他是他,紫颜是紫颜,昨日扮一回是权宜之计,哪里能整日叫他顶着那张脸。”
流苏笑道:“坊主不喜欢?”坊主每回说到紫颜大师,总要口是心非。说起来,长生长得已是极俊,可紫颜大师看去更胜一筹,要是日后他们师徒能到文绣坊常住多好。
侧侧窥见她的心意,忍不住莞尔一笑,道:“你唤他进来。”
长生走进屋后,侧侧唤玉簪向显鸿讨了纸墨,对他笑道:“我代紫颜考你的功课。”
长生忙垂下头,“请少夫人吩咐。”
侧侧道:“你画五张他的脸给我看。”
长生应了,又道:“我只怕画工凡陋粗俗,少爷的神姿秃笔难描,要是画得不好,还请少夫人恕罪。”
侧侧笑道:“你和我文绉绉说什么,你不是傅传红,不求丹青传世,能传情达意就好。”
长生这才安心,对了摊开的白纸静心澄虑,闭目深思。
玉簪与流苏听得莫名,奇道:“五张脸?”侧侧道:“他生性戏谑多变,在外人面前高洁风雅,私下里懒散好玩,衣服与脸面都是他常换之物,有时一个月不重样。”
流苏惊道:“那不是谁也认不得他?”
“容貌虽异,气度不减,风骨依旧。他若是想你认出他来,只须往那里一站。”侧侧说到此处,心头旖旎,不觉停针遥想。
长生睁目说道:“少爷即使用一张庸人脸面,也有别样姿态。等我画完,你们便知端倪。”他忽然豪气焕发,点墨在毫尖,簌簌落笔。玉簪与流苏好奇之至,一齐凑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