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似乎能听到两人对话,怔怔地望了斗拱悬梁发呆。傅传红留意到她的不对,关切地问:“怎么?”姽婳奇怪地道:“有外人的气息——”扑通。有人从飞檐上掉落,有人在花丛间摔倒,阁下的守卫大叫:“有刺客!”撄宁子脸色骤变,吩咐虞泱:“快去,抓活口。”虞泱领命,飞身从三楼一跃而下。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如雪花夺目,朝撄宁子刺来。阳阿子神态自如,明月依旧抚瑟若舞。笛子吹高了一个声调,音如飞叶,迅疾地钻入刺客耳中。黑衣蒙面刺客的剑微一挫顿,回身,如灵飙陡转,往阳阿子身上招呼。阳阿子不避不退,笛音又如清波激石,旋即涨高一音,连珠似的争流而出。剑气再次受阻,青鸾手中绣针忽然破竹裂帛,从乐曲织就的华美匹锦中飞射。十师中唯有她自幼习武,身段柔软异常,随绣针翩跹疾飞,未容展睫已到刺客面前。刺客大惊失色,刷刷几剑绵密攻势抢先发动,试图以攻代守。谁知青鸾云衣未歇,又是四针自上下左右补上,结边锁扣,绕线叠鳞,把他的退路封死。若是刺客不由分说一剑穿过青鸾,只怕周身五处被针钉死,苦不堪言。无奈收剑闪身,横掠一丈,滑到紫颜、姽婳、傅传红三人身边。笛声转为缓静,海上冰轮高挂,清风拂面。刺客却不识风情,瞅准这边三人年纪最轻,试图反败为胜。姽婳早有防备,刚想弹出手中香丸,突然听到“咔嚓”一记微响,如梅梢落雪,有什么细碎的东西换了方位。刺客顿觉双脚铅沉,竟是抬也抬不起,身影猛地卡在众目睽睽之下。数道蛟革长索从地上横空长出,牢牢地拽住刺客纵横的身躯。一张白网如莲花悠然飘落,不偏不倚罩在他头上,无论如何挣扎,缠丝般越搅越紧,几乎要勒进刺客的衣衫里去。
笛声嘎然而止。瑟音曼声响过,余音在耳,手已离弦。璧月健朗的声音传来:“你四面楚歌,老实投降了罢!”姽婳叫道:“不好!”刺客果然在网中一动不动,皎镜弹出座位看了,道:“又是‘嚼蕊’之毒,对方有医道名家在。”紫颜见过夙夜的手段后,想法已是两样,道:“会不会是傀儡,不是真人?”皎镜瞪他一眼,复又去看夙夜,露齿笑道:“好,好,这烫山芋丢给灵法师,我不看了!”
紫颜自知失言,皎镜翻身落座,遥遥敬他一杯,道:“小子别怕,仵作这活儿,易容师也当得,你去瞧瞧如何?”紫颜苦笑,浅浅饮了,走到白网前俯身查看。璧月几下摸索,把禁制撤了,傅传红心驰神往,叹道:“十师各有所长,唯我学的丹青一术,不过是绣花枕头!”
姽婳噗嗤笑道:“你又妄自菲薄,见了那么多杀手刺客,面貌多半损毁,也就你记得他们的模样。你把那些人画出来,兴许有山主认得的。”傅传红精神一振,道:“是极!”刺客的面容显然精心修饰过,是易容或是其它伪装,在紫颜想要弄分明时,毒药大口地将脸面吞食下去,一如船上遭遇。紫颜拿起那人的手,苍白的皮肤有熟悉的触感,当是真人无疑。白日里假扮的庄客,为什么不是这般死法?十五人同时断气,死后的不真实感是紫颜推断出他们没有死去唯一依据。处心积虑对付今趟十师会的人,能人辈出,不可小觑。虞泱的叱骂声从阁下传来,撄宁子霍地皱眉起身,抢到窗口往下看去。虞泱仰头,道:“启禀家主,刺客已服毒自尽。”撄宁子恼怒地一拍窗槛,道:“知道了!”墟葬俯望阁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自言自语道:“这十几把刀要是一起砍过来,嗬嗬!”姽婳道:“三楼没一个守卫,总管虽有武功,也护不到我们所有人,防护上未免大意。只是这些人,如何混进庄里?”撄宁子的儿子异熹始终缩于父亲身后,闻言略抬了抬头,立即被夙夜的目光逼了回去,脸倏地灰了。只觉如裸身被这墨袍怪人逮住了一般,炯炯的眼神刺得他无处藏身。“夜长梦多。”撄宁子忽然冒出一句,拱手对众师行了一礼,“如蒙诸师不弃,不如今夜就去探望山妻。”墟葬抚掌道:“如此甚好。”撄宁子领了众师下了霆风阁,虞泱指挥庄客收拾尸体。紫颜走至阁下又想验尸,袖子忽被皎镜拉住。“走啦,臭烘烘的尸首有何趣味?跟我去见香喷喷的美人。”紫颜没能甩掉他的手,刚想反驳,夙夜擦肩而过,道:“一起走。”紫颜不再坚持,任由皎镜拉了往前走。傅传红陪了姽婳一起走,乐曲却盘桓心上,始终不去。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他听来悲天悯人的曲子,竟能逼出那些杀手。忘了身边有活色生香的美人相伴,傅传红捱到明月身边,眼巴巴地问:“这位大哥,你们奏的究竟是什么曲子?竟有本事伤人?”明月说了声“罪过”,道:“傅大师过奖,其实曲不伤人,伤他们的是心中恶念。师父这一曲叫作‘弹指’,本身并无七情六欲,唤起的是人心里的纠葛恩怨。那些人若是胸臆充斥杀意,便会引火烧身。”傅传红恍然有所悟,譬如吟诗作画,向来是观者各见千秋。紫颜听见明月的话,想到易容上的道理暗暗点头。趁了皓月清辉,一行人遁进嵌入山腹中的楼宇。矗立的山峦张开怀抱,将他们拥入幽深的骨肉里,于是,众人感受到阴爽潮湿的风倦倦漫过面庞。
画眉(上)
紫颜喜欢崎岷山的这张脸。这是白露和璧月两位大师共同营造的山园之境,若无崎岷山庄像飞来石镶嵌其上,崎岷山无奇无险,必会泯然众山。如今山中有园,园中有山,借了朗朗月色两看不厌,正如佳人有了良伴偎倚眷恋,置身其中,自然觉得心旷神怡。沿了白石子路前行,一盏盏碧玉银灯迤逦浩荡,陪了众师迂回地进入一处高庭广院。山为苍穹,壁上嵌了数百颗夜明大珠,使黑夜如昼,繁星如织,光华亮彻整座庭院。瑶草琪花,金庭玉栋,遍地锦绣清奇。最大的楼台名曰“飞红”,香罗铺地,轻纱缥缈,有十数石阶层递而上。撄宁子领了众师缓缓踱上,细细熏风自台上袭来,恍若仙境。一架紫玉榻藏于绣帏中。榻下百花堆砌,七色迷离,却比不得一床金玉衾褥,妃红俪白,妖娆地缠在一个女子身上。紫颜、姽婳、傅传红与青鸾皆是初见,不免屏住呼吸,凝望这云端中的女子。唯独夙夜远远隐在汉白玉的蟠龙柱后,像一个魂。她懒懒不肯起身,在凝视中旁若无人地躺着,碧鲛绡帐随风飘然,吹向她袅绕流泻的青丝。撄宁子在帐前轻唤:“湘妤,有人来看你了。”湘妤不答,姽婳闻到奇怪的味道,不由蹙眉拉了拉紫颜。紫颜亦觉那帏帐后的夫人面目一如夙夜,模糊不可分辨。墟葬沉声道:“湘夫人一向可好?”撄宁子踏前一步,掀开帐子,惊得血色全无。墟葬一个箭步冲上,青丝之下,宛如真人的面孔不过是桦木雕刻,他的目光拗断在人偶脸上,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夫人出事了。”
撄宁子半跪下身,抱了那具人偶大哭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虞泱!虞泱!”虞泱肃然闪出,默不作声扶起了主人。撄宁子老泪纵横,无力地指了人偶道:“是谁闯进来?快给我把夫人找回来!”
璧月面无血色,几下奔至榻前,一按往昔设置的机括,竟失了效。他气得长须乱摇,手脚并用地一一试将过去,发觉当年打造的机关被人破坏殆尽,手法娴熟彻底,修复等于重建。璧月发白的面皮慢慢沉成青色,一掌狠狠地拍在地上,震得手指发麻。紫颜等人眼见床榻边一片混乱,不知所措,皎镜愣神半晌,叹道:“唉,原以为今趟能把夫人救活,居然没了影子!我真是背运。”姽婳闻言便道:“怎么,湘夫人生病了?”皎镜道:“岂止生病,简直同死无甚分别。”他偷觑了一眼,见墟葬在神叨叨地卜算,璧月和丹眉查探蛛丝马迹,悄悄拉过紫颜四人,轻声道:“夫人患了绝症,差不多死了四十年啦。”紫颜等人面面相觑,皎镜得意一笑,道:“不急不急,我逗你们呢。说是死呢,她无念无识,一动不动,摸不到心脉,又没什么呼吸,和死也没差。不过好在四十年前有位叫映袖的女医师,偕同当时的灵法师九伤,一同保住了夫人的魂魄。魂魄既没离开躯壳,就有救活的可能。这些年来,赴会的医师无不殚思极虑要让她回魂复生,可惜功力不够,始终棋差一著。”紫颜道:“湘夫人昏迷了四十年,十师会的本来用意,莫非只是要救活她?”
纱罗荡漾,空床上佳人绝踪,越发叫人遥想她的娇柔面貌。皎镜道:“不错。山主对夫人一见钟情,数十年痴心不改,为怕夫人醒来后自己容貌衰老,附带提出,除了让我等钻研死而复生这难题外,也想想如何能长生不老。我十年前医术尚浅,赴会时又光顾着戏弄其他几位大师,结果一事无成。回去之后,想到湘夫人天仙般的姿容,活生生僵死在这张床上,心生不忍,苦苦参详了十年。唉,好容易想到个解救的法儿…”姽婳摇头道:“听你所说,湘夫人一条命早去了大半,我看是药石不救,难活了。”皎镜瞪她一眼,骂道:“小妮子别乱说,她虽然闭眼多年,但脸上没有死气,比你更水嫩呢!”姽婳脸一红,飞快地瞥了傅传红一眼,向皎镜啐道:“死光头,要想脸面风光,只须易容就好。湘夫人有易容师保驾,还有我们制香师熏香,能不美艳么?倒是你,一出手就致命,兴许她留着的那口气就被你憋回去了!”皎镜的耳环狠狠晃了晃,欺身过来,对姽婳恶声恶气地说道:“小妮子,我看你肝肺风热,需要好好整治。”姽婳周身忽地散出刺鼻腥味,熏得皎镜退避三舍,她呵呵笑道:“别蒙我,霁天阁门下熟知医理,你想整我,还早呢!”两人闹成一团,紫颜偏偏盯了撄宁子在看。傅传红拉了拉他,认真地道:“可惜夫人失了踪,不然若有机缘为她作画,兴许能看出她究竟有无生机。”紫颜回头道:“这个不难,你只须求山主把以前画师所作的画拿出来一看便知。何况若无生机,前几回的十师会上,那么多人难道真个看不出来?”傅传红一想也是,紫颜话题一转:“传红,倒是有件事值得警惕。你不觉得,这回诡异的事情太多了么?”傅传红低头深思,紫颜于人影中寻找夙夜的踪迹,香光浮泛,夙夜却也不见了。
青鸾听完众人所说,几步走上前去,拎起人偶身上的衣服端详。这些针脚线头俱是精品,但与文绣坊的神品一比较,差上太多灵气。墟葬在她身边走来走去,见她凝想,凑过来道:“有没有头绪?”青鸾略一迟疑,道:“你呢?”墟葬懊恼地道:“好像被人颠倒了阴阳,竟推算不出。”
撄宁子呆呆地坐在一旁的绣椅上望了星壁出神,异熹不时好言相劝,老人茫然不听。阳阿子与明月伴在身后,等待众师得出结果。璧月和丹眉两人查验人偶的雕刻手法,床榻前遗留下的痕迹,时不时窃窃私语,眉间忧思不断。过了一枝香的辰光,璧月拍了拍手,众人抬头望去,听他说道:“贼人该是内外勾结,掳走了夫人。”撄宁子听到“夫人”两字,迷茫的双眼渐渐清晰,哽咽道:“是么?可救得返?”墟葬忙拱手道:“山主放心,依卦象看,虽不知湘夫人下落,此刻却理应无咎。”璧月点头道:“请山主即刻加强警备,不放任何人离庄。明日一早,容我带门人巡视全庄,必能寻出头绪。”丹眉亦道:“人偶木刻一望即知有多年功力,非常人所能为,恳请山主将此物交给在下,某当费一宿之力,查出此人是谁。”撄宁子动容,站起身道:“这也能看得出?”丹眉道:“只要此人在江湖上略有名气,必有刀刻手法传世。倾一夜之功,某与两个弟子当能看出他用刀深浅强弱,乃至与所有面世的木刻相较,便知一二。”撄宁子道:“难道大师带了那些木刻器物不成?”丹眉微笑道:“我等虽不敢夸口过目不忘,但凭三人的眼力,多少能记得经手赏鉴过的木质器物。请山主将此人偶暂时寄放我等住处,一有消息,立即回报山主。”撄宁子沉吟道:“大师居然有如此功力,可钦可佩。就依大师所言,把人偶带回去吧。”
丹眉回首招呼弟子寰锵与镇渊,两人朝撄宁子行了一礼,恭敬地托起人偶的身子。霓裳与青丝叠荡而下,挽在汉子们的手上,熏得人情思昏昏。两个血性男儿心神一荡,恍惚觉得抱了触玉生香的温柔女体,眼睛不敢有丝毫亵渎,直勾勾往前方去了。折腾了一夜,撄宁子身心皆疲,见酷似湘夫人的人偶被搬走,更是怅然若失。虞泱收拾完残局,过来请示道:“家主,夜深了,今日就到此如何?”撄宁子困乏地点点头,叮咛了几句,虞泱招来服侍的彩衣童女,著她们引十师返回青莲院。直至众师离开,撄宁子一人孤零零地守了紫玉榻,若有所思地,像是在等待奇迹。
夙夜不知何时跟在众师之后,如鹫鸟在天空盘旋,瞅到时机就冲下云间。紫颜捱到他身边,淡淡地道:“大师,我之前一直在想,你既看出破绽,为什么不出手?”夙夜微微一笑,没有接话。紫颜续道:“如今我才知道,你到底还是忍不住。”
夙夜脚步顿停,像飘浮在山间的月影,朦胧笑意中有暖暖的光辉。“你看出来了?”紫颜望了前方诸师,以极低的声调说道:“如果丹眉大师发觉,抬回去的不过是一张纸…唔,应该是一截断木,会不会带了两个徒儿打上门来?”夙夜轻笑道:“你怎知是我?”“能令墟葬大师卜算不出的人物,只能是灵法师。”紫颜笑眯眯回答,眼中的狡黠一如往昔,“虽然对方今次阵容强大,也有灵法师之类的高手在场,但我觉得他们一定比不上你。”
夙夜笑意愈浓:“是你一直留意我,才能窥得破。若不是我知道此刻方圆一里没有灵法师在,真不敢随便就接你的话。”紫颜调皮地笑道:“我猜,要是旁边有贼人在,你会封了我的嘴巴,叫我说不出话。”
夙夜点头道:“不错,封人言语最简单不过,一句咒语就可。”眼波流转,一刹那紫颜仿佛灵犀一窍被点通,依稀看清了他的面容。奇怪的是,紫颜隐约摸索到更高一层的易容之理,恍兮惚兮,有所思有所遗。夙夜的微笑很快破碎在风中,恢复了莫测的容颜。
画眉(下)
“不知道究竟有几人发觉不对了呢?”紫颜说道。“十有八九都该发现了。”夙夜淡淡地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紫颜回想诸师的反应,放下了心,想到夙夜之前的话,道:“你叫我易容,好像该不止一个?”
“你既然知道要易容成谁,又来问我作甚?”“大师你少不得要帮忙,不替我制住那人,我怎去易容?”“那两人中,你挑好想易容的人了?”“擒贼先擒王。”“好,我出手便是。”夙夜如流水般滑过紫颜身旁,墨袍后银白的图纹像无数眼睛,密切地注视着世界。
在前面陪了傅传红的姽婳忽地飘至,对紫颜道:“你和那个妖怪聊什么?”
紫颜饶有兴致地道:“他只是有法术,不是妖怪。”姽婳一撇嘴,道:“这人太小气,连相貌也不给人看,谁敢搭理?也就你喜欢和他说话。”紫颜道:“刚才他让我看清他的脸,我想,能和他做个朋友,是蛮不错的事。”姽婳急切地道:“他有你俊俏么?”紫颜赧颜:“他的容貌不能以俊俏来形容。”姽婳不甘心地道:“那,不会是个丑八怪,才不让人看?”紫颜忙摇头道:“哪里,他比我耐看,你若能看清,会爱上他也不一定。”姽婳道:“灵法师跟和尚差不多,我才不会自讨没趣。”瞥了绣衣如云的青鸾一眼,嘿嘿笑道:“再说夙夜那般眼界,怎看得上我。”紫颜低头道:“我错了,不该聊这个。”
晚春微凉的夜风,踏过众人的脸,荡向浓黑的天幕。次日,原是诸师为撄宁子献礼的日子,偌大的天籁阁空空荡荡,喜庆的红灯笼兀自寂寥地在梁上孤单轻曳。虞泱穿一身葡萄褐袍子,巡视阁里齐备的美酒与茶点,若是湘夫人安好无恙,此时的天籁阁里当有诸师竞艺,令人大开眼界。所谓不测风云、世事无定就是如此,难得遇上最后的十师盛会,仅昨夜看了夙夜一场变化,听了阳阿子一首曲子,热闹腾地就散了。虞泱便向十师递了帖子,央他们将备好的礼物送至天籁阁,为沉闷孤清的楼阁增添一抹亮色。璧月派所有弟子去修建今次的万石园后,独身去了飞红台,墟葬得知后匆匆赶了过去。丹眉闭门不出,令徒弟寰锵抬去一只檀木书箱,上嵌青金绿松,纹样甚古。虞泱收了礼,打开见有漆盒、铜尺、玉砚、木俑、瓷碗等物,无不镂刻精美,巧夺天工。这些皆是吴霜阁数年来打造的器物,多为丹眉大师亲制,任一个放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只是一股脑送将过来未免稍显小家子气,虞泱虽不说,心下却奇怪。同样的疑问,寰锵在来之前问过丹眉:“师父不是炼了一把好剑,想要赠于山主?为何把这些小器物拿出来送人?”那时丹眉掀开裹了宝剑的翔红锦缎,烟霞散尽,寰锵忽然听到嗡嗡的鸣响,像勇毅的剑士沧然悲鸣。寰锵铸剑多年,知道那是剑主有了不幸的预警。师父在赴会前已焚香祷告,为宝剑认了撄宁子做主人,如今剑鞘饮泣长鸣,正是在提醒他们危机所在。“这把‘破邪’,我自会交给山主,你先替我应付了虞泱。”丹眉如是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