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灵气仿佛一条蛇,悄无声息而又轻巧灵敏地钻进了禁制之中,沿着他眼中的破绽,拐弯抹角、忽左忽右地游动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接近着中心地带。这个禁制的开合之处就在中心地带,也就是小石屋中,一旦关闭了禁制,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他接近小石屋了!
一路上虽然蜿蜒曲折,对灵气的控制水品要求颇高,但对于金丹期的林涵宇来说,并算不了什么了。他很顺利地便将灵气输送了进去,一鼓作气突入到小石屋的中心。
却说林啸山靠在屋中的石床上,他好歹也算是办个修仙者,只是对于修炼,已经荒废了许久。这会儿被敌人抓来,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干,索性便又将早已扔下的修炼又给抓了起来,这些日子勤练不辍,竟然自我感觉好受了不少,因为年老而慢慢变差的身体似乎恢复了很多,心情也不再浮躁,慢慢沉静下来。
这会儿他正在感受打坐修炼所带来的好处,忽然心中一动,似乎这屋里突然多了点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四散打量着,却只见还是熟悉的场景,石床、石桌、石凳,除了蜡烛之外别无他物,跟别说有什么人之类的了。他不由心中暗自诧异,不知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吗?
刚在怀疑中,突然他的心中又是一悸,顿时便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了,原来那种压抑沉重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轻松,仿佛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一般。
他顿时心中一紧,感到自己并不是神经过敏,而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立刻便站起身来,退到角落站定,暗自提起为数不多的灵气,凝神戒备着。
忽然,眼前一阵灵气的波动,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屋里出现,他大吃一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儿子张口结舌。
“爹!”林涵宇一眼便看见心中牵挂的父亲,顿时惊喜交加,大声叫了出来。
听到这声叫唤,林啸山又使劲捏了自己一下,捏得大腿生疼,这才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爹,我来救您了,您没事吧?”林涵宇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住了父亲,一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一边关切地问道。
林啸山这才如梦初醒,跌声说道:“没事,没事,他们只是把我抓来,却也没动什么大刑…涵宇,你怎么来了?”他仍旧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林涵宇不由好笑,说道:“我自然是听说您被人抓了,特意来救您的。”
他简单地说着,只是隐去了为了救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至今章环儿仍旧行踪不明,只是知道她平安无恙并不能抵消他心中的担忧。
林啸山却并不知这些蹊跷,只是惊喜欣慰之余,却又十分担心,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在这里也没受什么苦,你跟本就不该为了我而涉险。我们林家的灭顶之灾你都忘了么?若是我们父子都陷在这里了,林家的大仇又有谁来报?!”
林涵宇看了看他,并没有说出总是记挂仇恨对自身无益的话来。父亲辛苦了几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这跟他一心修仙有着根本的不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拢的。他于是只是说道:“您现在没受罪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受罪。况且您被关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您的情形如何,自然不能不担心。好了,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拖延得久了怕是会徒生变数。”
林啸山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儿子能来救自己的,只是嘴上还是要说说罢了,闻言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便紧跟着林涵宇走出了待了多日的石屋。
一路畅通无阻,他不由惊奇地看着儿子,说道:“果然还是你了得!这外面有着极为厉害的禁制,我几次想要越狱而处都未能成功,反而被这禁制伤了一点,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眼中“厉害”的禁制在林涵宇看来并不算什么,但林涵宇并未直说,只是笑了笑,说道:“爹,我已经是金丹期的修为了!”
“什么?!”林啸山的眼中顿时浮起一阵狂喜,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胳膊,激动地问道,“真的么?你真的已经是金丹期的真人?!”
林涵宇很是能理解他的心情,点了点头说道:“真的,爹,儿子也算是修炼小有所成了!”
林啸山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如今的修仙界灵气稀薄,能够修炼到高阶的寥寥无几,便是金丹期,十个人里面也只有一两个人能达到,所以一听说林涵宇已经是金丹期了,他第一个涌起的念头就是——这下子儿子在世俗界应该也算无敌了吧?家仇终于有了一线曙光!
他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连连说道:“好,好,难怪你能那么轻易进来,这下我们报仇有望了,有望了!”
林涵宇只得苦笑着走在前头。
来的时候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林涵宇可以用隐身术,但现在多了个只有炼气期的林啸山,他的隐身术还没达到可以将别人也包进来的程度,两人于是只能以本相走出了小石屋。然而这么一来,他们的身形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
几个巡逻的士兵一看到两人,顿时愣了楞,随即便脸色大变,抓起胸前的哨子便使劲吹了起来,还一边喊道:“来人啊!敌人侵入!犯人逃走了!”
但却只敢大喊大叫,并不敢上前来。
林涵宇不由看得好笑,这才明白这些士兵虽然看上去似乎很厉害,但其实在这深山之中安乐日子过惯了,早已没有了勇气和胆量,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他不由得摇头,若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那么麻烦潜进来?
这会儿他也是没有跟他们纠缠的心思,一拉林啸山的手,说了声“走”,一柄晶莹小巧的玉剑便从他的体内跳了出来,瞬间变成一把平坦宽阔的大剑,林涵宇轻轻一跃便落在上面,那大剑却是纹丝不动,连颠簸一下都没有,即使两个人站在上面也照样稳稳当当的。
林啸山自从知道儿子已经修炼到了金丹期后,顿时便有了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尽管不是自己厉害,却也将儿子的厉害感同身受,林涵宇再有什么惊人的法术在他看来也已经很是正常了,同时也对这里的散兵小卒们失去了兴趣。
冤有头债有主,他也不屑于在这些完全无关的人身上发泄怒火,他的敌人是丞相一家,从来都是!
于是两人虽然没说话,但却在一瞬间达成了一致,林涵宇驾着飞剑,带着林啸山飞上了半空,绝尘而去。
而那些看守监牢的士兵们却个个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两人逃逸而去却连动都动弹不了,更有甚者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作揖、声泪俱下地祈求“上仙”饶恕他们的罪过,别拿他们出气,伤了他们的性命。
第贰拾陆回 斗魔界攘外先安内(终)
见父亲并无大碍,林涵宇便没有多做停歇,直接一口气就带着他飞到了帝都郊外。
“涵宇,你来这里做什么?”林啸山不解地问道。
林涵宇看了看他,说道:“爹,师父说了,我的尘缘未了,在修仙途中始终是个障碍,今后将会拖累到我的进阶。这次能够晋升金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侥幸才能一次成功,我可不能指望还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所以,爹,我要在这里跟他们做个了断,咱们的家仇也该是时候要报了!”
林啸山对修仙一途只是有些懵懵懂懂的认识,如今听说这段家仇居然会影响到儿子的前途,对于他的决定自然没有二话。况且,为了报仇,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如今年纪已然老迈,也不知还能活几年,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前报仇雪恨,叫他如何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原来如此,这…也未尝不好。只是…”他有些犹豫地问道,“若是只有我们…只有你一个人,难度是不是太大了?毕竟对方在世俗界也算得上位高权重,即便他没有任何修为,可手下却能人异士众多,你若冒冒然送上门去,岂不是自找不自在?”
他倒是不担心儿子会受到伤害,但若是徒劳无功、白跑一趟,也是不值得的。
林涵宇笑了笑,道:“爹,放心吧,不是儿子一个人。师父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宫去了,世俗界的事情就该让世俗界的人来解决,世俗的皇帝想要除掉丞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无机会而已。如今有了我们撑腰,害怕他不抓住机会赶紧下手么?”
林啸山一愣,心中略有些不快。自己的家仇自己却不能亲自去报,虽然皇帝下手除掉丞相一家不过是殊途同归,终归是能够报仇的,但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出手,感觉上便差了很多。
林涵宇只要一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只好苦笑着说道:“爹,修仙者不得随意出手干涉世俗界的事情,不得随便对凡人下手,这是修仙界的规矩,我不过是其中普通一员,自然不好随性行事。不过,爹你并不是修仙界中人,你来动手却没有太多顾忌,所以我才会特意带你来,我们林家的大仇,就由父亲您亲手去报吧!”
林啸山听了,顿时精神一振,一口答应下来,道:“如此甚好。我们的家仇毕竟不好借助别人的手来报,你这番考虑极为周详,快,咱们这便赶紧去吧,以防去晚了别别人捷足先登。”
这种事情还有人争着去做的吗?林涵宇不禁悄声嘀咕着,但却也没驳了父亲的意思,只是镇定地说道:“爹你稍安勿躁。丞相这些日子轻了不少厉害的助手,我们如果冒然进入帝都怕是立刻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还是先跟师父他们联系一下,看看情形之后再做决定吧。”
林啸山虽然心急着报仇,但却也知道这会儿只能听从儿子的安排,儿子已经成长为自己远远不可企及的高人,他心中不禁几分感慨,更多的却是欣慰。
林涵宇跟祁钰自有一套联系方法,不久之后,便见天空中虹光一闪,一个人从天上降下来,却是祁钰的手下,见到林涵宇后便行了个礼,道:“灵月真人,在下奉了天心真君之命,专程来给您带路。”
林涵宇急忙回礼,刚回到一半便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金丹期的修仙者即便是现在在修仙界中也并不普及,眼前之人修为低于自己,他向自己行礼乃是理所当然,自己却是不用回礼的。
他不由面上微微一红,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很是有些不习惯这种身份上的变化。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师父他们在帝都的行动可还顺利?”
那人说道:“一切都好,只是我们在丞相府中碰到了激烈的抵抗,对方似乎也有许多帮手的样子,因此好些道友都已经上了场。不过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真人不必担心。”
林涵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林啸山,见他神色还算正常,便又转头对那人说道:“那,就劳烦道友带我们过去了。”
那人不禁瞥了林啸山一眼,心中微感讶异,不知为何林涵宇要跟这么个老迈的炼气期老头子在一起。不过修仙界一向各管各事,好奇心能杀死猫的道理人人都懂,在特别惜命的修仙界,会热衷于四处打听管闲事的人可谓凤毛麟角。他便也不多问,径自驾起了飞剑往回飞去,而林涵宇则依旧带着父亲、驾着飞剑跟在后面。
飞过了帝都的城墙,他这才知道为何祁钰特地要派人来接他,实在是里面的情形已经乱到了一种境界,地上是凡人们互相的厮杀,天上则是修仙者们正打得不可开交。由于丞相的帮手显然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对于这个世界的凡人们压根就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因此他们也并不遵守修仙者不得在凡人聚居的地方斗法,以免伤及无辜的规矩,大喇喇就在帝都民居、官邸的上方大打出手。而本土的修仙者们则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这里迎战,反而因为顾忌到下面的人而缩手缩脚,一时之间,竟然全面落在了下风。
林涵宇看着面前的这一团乱象,不禁皱了皱眉头,但却也没冒然出手、横插一杠,只是紧紧跟随着前面那人,在各种五颜六色、狂风暴雨的斗法战场中上下左右穿梭,不得不自行放出了防护罩,像个乌龟壳一样躲在里面,倒也有惊无险。
而林啸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宏大的乱斗,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看着修仙者们举手投足间的强大威力,他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欣羡,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明白自己此生已是无望,只求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拥有一点灵根,也能够像他们这样拥有惊天动地的大能耐。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皇宫上方。此时皇宫已经被修仙者们保护了起来。他们虽然不干涉凡人的事务,但此时皇帝已然跟丞相撕破了面皮,对他们来说,站在自己一方的皇帝必须保全,而已经背叛了的丞相则一定要消灭,因此皇帝这边的防守乃是必不可少的。
只见前方那人手中突然白光一闪,也不知亮出了个什么东西,下方原本严密绵长的防御便突然削弱了许多,前方出现一个只够一个人通行的缝隙,他们三人便排着队,依序从缝隙中穿行过去。而就在他们进入以后,身后的防御立刻便又浓厚起来,缝隙更是荡然无存。
三人来到皇帝日常朝会的擎天殿,只见祁钰和岚擎都在场,而皇帝也从平日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走了下来,卑躬屈膝地候在一旁——在这些动辄就能要人性命的修仙者面前,他又怎敢端着皇帝的架子颐气指使呢?所谓天子,不过是凡人的自夸,相比起修仙者来,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见林涵宇和林啸山走了进来,祁钰放下手中的清茶,淡淡地说道:“看样子,你那边很是顺利了。”
林涵宇点点头道:“确是如此。或许他们把人手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我在那边一个对手都没看到,不过是一群凡人而已,连个像样的陷阱都没有。”
岚擎笑了笑,说道:“我们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他们早已经打算好了,正是想要将我们全都集中起来,一网打尽,所以你父亲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自然没必要放什么心思在他身上了。”
林涵宇笑道:“也多亏了如此,我才能如此顺利地将父亲救出来。妖王陛下,还要多谢您的地图啊,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林啸山在一旁听到:“妖王陛下”这几个字,顿时大吃一惊,盯着岚擎的脸便挪不开眼神了。
岚擎笑着说道:“都说了不必客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并不是特意为你做的什么,你实在无须感激的。”
林涵宇笑了笑,没有跟他争辩。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帮了自己乃是不争的事实,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就好,将来迟早是要还的,报恩和报仇一样,都是修仙者不可回避的坎儿,总得要处理清楚了,才会有未来的坦途。
祁钰看了看他们,插嘴说道:“你既已回来,我便要他们全力展开攻击了。你父亲想必会想要亲手报仇,我会吩咐他们将丞相的小命留下,交给你父亲亲自处理。”
林啸山一听,顿时其他什么事情都给忘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感激地连连说道:“多谢真君,多谢真君!小民一定牢记真君的大恩,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真君的!”
祁钰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你不必如此。灵月乃是我的徒弟,帮助、指导他修炼乃是理所当然,既然报仇这种事情于他的未来无益,我便自然不能让他亲手来做。而你既执着于报仇,这事让你来干,倒也正正是得偿所愿,如此我们皆大欢喜,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他便吩咐手下前往双方交战最激烈的丞相府上方,通知自己的最新决定。林涵宇这才知道方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不利情形,竟然是祁钰有意为之的结果。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不外乎是为了自己着想。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不由一阵暖流回荡。
第贰拾柒回 三界定表功争芳宠(壹)
魔王双眼赤红,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前一柄玉剑直没至柄,伤口处汩汩地流出鲜血,染红了原本洁白的床单,一大滩的腥红,令人触目惊心。
在床边的地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只有魔王知道,那是他原本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却在方才,狠心将玉剑刺进了他的胸口。他虽然一掌毙了她,但却已经无法阻止玉剑的伤害,受伤的伤口无论如何也不能自行止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体内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干。
仇恨的眼神死死盯住了眼前的男人,他咬着牙,带着极度的愤怒,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悔不该不听长老们的劝告,将你这等卑鄙小人引入了我魔族,才导致了今日的惨剧发生。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费心费力培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宇文佑神情闲适,一点都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只是淡淡地说道:“陛下,您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有些伤感情了!首先,若是您能够接受环儿的提议,暂时放下与人族的仇怨一致对外的话,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其次,真要论您为何会传授我魔功的话,难道不是您想利用我人族世俗界的身份地位为您效力么?我要通过您获得更大的力量,而您则通过我打到反攻人族的目的,你我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又何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徒惹人笑话?”
魔王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喘着粗气说道:“不论如何,我自认从未亏待于你,你却只为了个女人背叛于我,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这次换宇文佑有些语塞了,不由苦笑了一下,说道:“陛下确实一直到现在位置都对我不错,可一旦你达到目标,带着魔族重回人间界以后,我这种人又会有什么下场呢?我太了解你了。再说,你已经有了背叛环儿的心思,严格说来,你也是个背叛者。身为创世真仙所创造出来的人,我听命于环儿来取你性命,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对么?”
魔王深深吸了口气,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伤势。之所以跟宇文佑废话一通,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恢复功力罢了,如今俨然已经达到能够达到的极限,而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只会不断带走他的生命力,他眼中凶光一闪,趁着宇文佑说话的当口,突然暴起发难,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倾泻而出,霎时间便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其中。
宇文佑夷然不惧,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挥手便还击过去。两股魔力在空中相遇,发出震天的响声,四周摆设一应破碎,连魔王所坐的床都不能幸免,他一个翻身高高跃起,闪退到另一个角落里,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
宇文佑只不过退了一步,身上的衣着有些凌乱,却丝毫无损,朗声笑道:“陛下,如今您受了重伤,跟我比拼魔力的话是没有胜算的!”
魔王瞟了瞟门口,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宇文佑却很清楚他的心思,嘴角一掀,笑道:“陛下不必看了。外面我已经打点好了,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魔王脸色一变,苦笑着说道:“还说你不是苦心积虑这么做的!为了今天,你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吧?”甚至连自己最为宠爱的小企鹅都被他买通了…或者,她根本就是他安插进来的一颗钉子?
宇文佑却摇了摇头,道:“我的性子,陛下多少也是知道些的,除了终极的力量能够让我痴迷之外,这些权势名利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否则我也不会答应帮着您去对付自己的同族们了!只是我总要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吧,正如我方才所说,当魔族真的能够重新走进阳光下的时候,我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您会怎么对付我?我只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一条活路罢了!”
魔王咬着牙,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中,那玉剑便是自身的克星一般,不但无法拨出,而且连魔族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都被阻碍,这种东西他以前从未听说过,不由神色凝重,喘息着道:“这…这把玉剑究竟是什么?为何…为何竟能够伤到我?而且还令我根本无法驱除!”
宇文佑眼神很是奇怪地看了看他,露出怜悯的神情,说道:“陛下,您的确十分强大,胜过我百倍。可您忘了,这世上所有的力量都是创世真仙赐予的,您再强大也不过是她手下的一员罢了,她想要对付您有的是办法,再简单不过了。”
魔王一震,这才想到这个自己完全忽略了的问题。其实这话宇文佑也有些夸张,他们的力量乃是随着天地的演变而自然产生的,并不是章环儿的赐予,甚至只要他们之中能够有人修炼到章环儿的水平,便可以离开这个世界而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但在这之前,确实章环儿对他们有着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利,她想要让谁死,真的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魔王心有不甘,更不想在这么屈辱的情形下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由大喝了一声,再次鼓起全身的魔力,进行最后的一击。
但凡修炼者,都会有那么一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所谓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生灵之间的战斗总是那么残酷。而现在魔王使出来的,无疑就是他自己的那一招,顿时,只见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了一团,令人动弹不得的同时,属于魔王的狂暴的气息翻滚涌动着,似乎要将天地一起毁灭,那汹涌的力量令宇文佑不禁勃然变色,来不及细思,不敢招架,直往外飞退而去。
魔王目眦欲裂,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声。这一招本来是应该让他缠着敌人然后同归于尽的,但他中招在先,此时体力已经消耗大半,魔力也所剩无几,根本就没有余力去缠住宇文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飞快地逃离屋子。终于,“轰”的一声,魔王的身体整个炸裂开来,化为一团粉尘,而整间屋子也伴随着轰鸣声轰然倒塌,连带着整个魔王的寝宫都发生了连环塌陷,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巍峨壮观的魔王宫殿便毁灭了一半,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烟尘,一时间悲呼惨嚎声一片,也不知有多少倒霉鬼被压在了瓦砾下面。
宇文佑刚好赶在宫殿坍塌前冲了出来,但还是无法避免被漫天的烟尘和狂劲的风暴搏波及,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惊魂未定地看着受到巨大破坏的宫殿,愣愣出神。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章环儿跳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宇文佑微微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还好…我没事。”伴随着神智彻底的清醒,却是懊悔不已。
还有脸说别人呢,他自己便犯了最最肤浅的错误——怎能忘记了狗急跳墙这个道理呢?若不是他得意忘形,给了魔王拖延时间、凝聚魔力的机会,又怎会发生这种事情,让魔王有能力发动最后一击呢?差点连自己都给赔了进去,还好魔王已经无力移动,否则今天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
章环儿久久不听他说话,便努力挥开眼前的灰雾,凝神看着他的表情。一看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不禁翻了个白眼,急忙拉着他的手又闪得远了些,脱离了灰尘的笼罩范围,这才停下来。
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然后拍了拍宇文佑的肩膀,劝慰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有时候难免会犯些错误,吸取教训就好了,没必要想得太多的。”
宇文佑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魔王这个最大的阻碍总算是给清除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把残局收拾一下,若是不趁现在他们最混乱的时刻下手,以后再想要整合就不容易了。”
章环儿看着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是否后悔了?毕竟到目前为止,魔王并没有对你不利,你却背叛了他。”
她的话跟魔王说的如出一辙,宇文佑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既已决定,就绝不会后悔。再说了,算起来,你才是我正经应该效忠的人,若是我帮着他不帮着你,难道就不是背叛了?”
章环儿听得好笑,不由笑开了颜,揽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道:“多谢你!你的这份情,我会记住的。”
宇文佑似乎是满足,又似乎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道:“你记得就好。”
只望她能够多分一些心思给他,让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至于那么微乎其微,那也就不枉他如此尽心尽力帮助她了!毕竟他乃是修魔者,在修炼成仙之前都不可能跟她长相厮守,光是时间上便已经输给了其他几人,他们能够跟章环儿朝夕相处,自然感情就会深厚得多,而他,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她更深刻地记住自己了!
他飞身而去,召集自己的手下。原本集结号的人手因为方才魔宫的倒塌已经四散了开去,而虽然魔王死了,但魔族中还有不少顽固势力存在,若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他们凝聚起来,再想要对付就难了!
第贰拾柒回 三界定表功争芳宠(贰)
祁钰站在擎天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眺望着打得热闹的丞相府上方,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已经是强攻的第四天了。这四天里,除了第一天乃是为了拖延时间,佯装处于劣势之外,其余三天都是实打实地较量着。丞相乃是个凡人,自然不可能跟这些修仙者们对抗,但他所投靠的新“主人”却是个实力不下于章环儿的真仙,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也不少。为了保护这个率先“投诚”到自己手下的异界人,这位真仙也算是尽心尽责,派出了不少人来协助丞相府的防守。而正是他们,将祁钰等人阻拦在了丞相府外,四日来并未取得多大的进展。
祁钰有些懊恼。
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对方的人虽然不多,但质量却比己方高得多,毕竟是直接在真仙手下混饭吃的人,便是平日随便得那真仙一两句指导,也是受益良多的事情,修炼路上不知会节省多少自己摸索的工夫,修为会普遍高于己方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反观己方,虽然他们也成天跟章环儿混在一起,但她却从未开声指导他们的修炼,倒不是吝啬,而是一个连自己的修炼都懒得很的人,要她去指导别人修炼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重重一叹——若是能得到章环儿的指导,说不定他现在都已经突破至渡劫期了吧?他距离渡劫期只有一线之遥,却迟迟受困不能突破,若是章环儿能够指点一二的话…
摇了摇头,他将这个诱人的想法抛诸脑后。毕竟自己体验得来的东西,跟别人直接传授的东西,终究还是有区别的。自己体验之后得出的体会可以受用一辈子,那是深深镌刻在了自己骨髓里的,真正是自己的一部分,而别人传授的则总是别人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变成自己的。
或许章环儿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才没有对自己的修炼指指点点吧。从林涵宇身上便可看出,即使是她那么关心的人,却也从不曾越俎代庖,命令他该怎么做。她只是从一旁引导着、看护着,多少给他一点提示,更多的却只是在他修炼出问题的时候保驾护航罢了。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虽然提高的速度慢,但却实在得多,也安全得多。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是倾向于章环儿这种方法的。
觉得思绪有些走得远了,他急忙停止了遐想,集中精神在眼前的事情上。他答应了林涵宇,要让林啸山来亲自了结百十年两家之间绵延几辈人的仇怨,但现在丞相龟缩在家中不肯轻易冒头,他们又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进入宅院,目前战况已经陷于胶着,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有所突破。
若只是僵持着他倒也不惧了。毕竟己方人多势众,对方再怎么厉害都好,终有个耗尽的时候,只要他们能够支撑到那个时候,胜利就一定是属于他们的。但怕就怕在对方也想到了这种情形,从而做出突围等动作来的话,一旦放虎归山,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可就很难说了!
他正在愁眉不展,突然,一阵灵气的波动迅速接近,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顿时一扫愁容,露出了笑颜。
眼前白光一闪,章环儿兀自出现在他眼前。他顿时心中一喜,一步上前将她抱个满怀。
“环儿,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他激动地说道。
章环儿有些尴尬,毕竟那样被人算计,差点马失前蹄,放在谁的脸上都不好看,更何况她本还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真仙。
微微一笑,她说道:“抱歉,因为去办了点事,一时之间回不来,也传递不了消息,让你们担心了。”
祁钰看了看她,眼中有些怨怪地说道:“什么事情,竟然连传个消息都不行?我们就这么让你放心不了吗?”
章环儿急忙陪笑道:“这可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而是空间上的隔阂。我这些天来一直待在魔界,又怎么可能给你们传递消息呢?”
“魔界?!”祁钰吃了一惊,随即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不远处那突然而至的魔族气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难不成是惹了什么祸,所以如今他们来追杀你了?”
章环儿一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谁说的!宇文佑一直陪着我,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次可是他挑大梁,我只不过在一边旁观罢了,出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啊!”
祁钰这会儿倒是有了兴趣,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都在魔界干了什么?为何有这么多魔族突然出现?”
章环儿看了看他,尽量简单扼要地说道:“也没干什么,只是魔王不大想配合我,不愿意跟人族停战,所以我只好另外找一个愿意的人上台了!”
祁钰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你去发动政变了?”
章环儿皱了皱眉头,道:“不是我,是宇文佑。”
这有区别吗?祁钰忍不住想吐槽。若不是她的要求,宇文佑怎会背叛一手提拔自己的魔王,将他取而代之呢?
他没有将这话说出口,而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她,道:“魔王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吧?你难道已经做成了?”
章环儿白了他一眼,道:“若是不成,我怎能出现在这里?如今魔族已经答应暂时跟人族停战,一致对外,所以我就拉着他们来帮忙了!你赶紧传下命令去,让他们别攻击魔族,他们是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