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陆回 斗魔界攘外先安内(肆)
看来她这个创世真仙还真是没什么面子啊,亲自出马居然也不能收服下界的人的心,看来真的是以前混得太过了一点!
往日里漫不经心,让他们自生自灭的结果,就是整体上这些下界的种族们都对她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仰,远没有其他的创世真仙那种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权威。
“既然你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我们为何又要听从你的命令呢?”
面对这样的质疑,她也只能苦笑以对,就像这次,面对着毫不领情、我行我素的魔王,她又能责怪他些什么呢?非但不能,而且很可笑的她还反而对魔王的心情很是理解,连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其实她从没有什么创世真仙的自觉,若是在平时,这世上的人信不信仰她又有什么所谓呢?她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并不因为这些种族的信仰问题而有任何影响。
但现在,大敌当前,她被迫要进行自卫反击的时候,任何一点内部的矛盾都会直接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负,无论如何,她都迫切需要世上的种族的团结,哪怕不信仰自己都好,至少不能扯自己的后腿啊!
也正因如此,她并不想要一个纯在着变数的魔族,她的力量不能再浪费在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上,这就要求人族和魔族必须停战,好让她腾出精力来专心对外。
这便是她竭力要在魔界走一遭的真正用意了!若是能说服魔王配合自己固然好,若是不能的话,那恐怕魔族就应该考虑换一换领导人了!
她的这番心思宇文佑心领神会,便不再纠结于魔王对他们的态度,开始紧锣密鼓地联系起自己的手下,秘密准备着起事。之前他并未有过想要将魔王推下宝座的念头,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在这些权势名利上,但既然现在章环儿有这种需要,想要他将魔王取而代之的话,他也不会含糊就是了。
虽然不曾动过全争权夺利的念头,但他向来就极为谨慎小心,凡事都爱做万全的准备。身为人族,却在视人族为仇敌的魔族的地盘上生活,又怎能不加倍小心呢?在魔族这种强者为尊、毫无道义所言的地方,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自己的力量和势力才是真的,因此他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步步为营,几年的时间里,便已经成功纠集了一股庞大的势力,在魔界中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若非如此,在魔界修行的人族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的也不止他一个,魔王也不一定会选中他来成为自己在人族中的一颗钉子,一颗合适的棋子了!
他是极有能力的,能够被他看中并收归手下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即使他已经离开魔界多年,却仍然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量,并未因他常年不在而成为一盘散沙。
他从来就是个干脆的性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就绝不拖泥带水,很快地,他的手下们便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推翻仙人魔王的准备工作。
“你到底有几分把握?”章环儿很是有些担心地问道。虽然她想要让一个自己完全能掌握的人上台当魔王,但却并不打算因此将宇文佑置于危险之中。身为一个人族,想要在魔族中站稳脚跟已是不易,更何况要成为魔王,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她是对他有很强的信心没错,但所谓关心则乱,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
宇文佑微微一笑,笑容直达眼底,这在他来说确是不常见的。他忍不住探过头去,深深地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直到她的唇上传来微微的刺疼,不得不用力推开他,他这才罢休,深深地凝视着她,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使得他的声音无比柔和,轻声说道:“你在为我担心吗?不要紧的,我心里有数。若是不能成事,我是断断不会强行乱来的。”
他搂着她坐在窗前,细细地从头述说。
魔族自从上次战败以后,被迫在这个恶劣的地方苟延残喘,一点一点慢慢恢复着元气。只是条件所限,千万年来,也不曾恢复到之前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正因为数量少,而面临的挑战巨大,所以现在的魔族形成了比修仙界还要严重的强者为尊的情形,魔王的更替并不是世袭,更不是由谁来指定,而是谁最强大就归谁。现任魔王便是在打败了上届魔王之后,成功坐上宝座的。当然,这种打败并不是篡位,而是上届魔王在自觉已经老迈,自觉无法继续领导魔族的情形下,主动培养出了现任魔王,并且心甘情愿让现任魔王给打败了的。
因此,想要当上魔王,首要条件便是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不过是隔靴搔痒,根本没有作用。而只要能够满足将魔族带进那充满阳光的世界的条件,让他们从此能够自由地生活在渴望已久的蓝天下,这就足够了。至于是谁带领他们这么做的,那都是其次,对于魔族而言,没有什么是比自身的利益更重要的。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够比他们都强,让他们兴不起反抗的心思,同时也能够带他们重返人间界的话,其实你究竟是谁、出身如何并不重要了?”章环儿这才算是真正了解了魔族。尽管她已经在这儿住了好些日子,可生性懒散的她却并未放多少心思在了解这个种族上。
宇文佑点了点头,道:“大致说来,是这样的。当然,想要将魔族全都收服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但至少这么一来,忙于内部纷争的魔族自然就没那个精力和能力去跟人族打仗了,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至于谁来当魔王,相信她是完全不会在意的。
章环儿心头一暖,搂着他的颈子,送上一个甜甜的香吻,说道:“为了我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他心中一片甜蜜,叹息了一声,紧紧抱住她,道:“你也不必愧疚,事实上,你能够依赖我,我心里是喜悦大过一切的。你是那么的强大,整个世界都是你创造的,这世上没人能比你更厉害了,衬托得我就像是大象身边的蝼蚁一般,显得那么渺小…曾经有一度,我是多么的痛恨你的真实身份、痛恨我自己的无能,我放不开你,却又自觉配不上你,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又凭什么去接近你呢?”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便显出一层淡淡的哀伤来,但随即却又精神一振,提高了声音说道,“还好,这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让我总算觉着自己还是有点用的了,能够帮上你的忙,让我的心底踏实了许多,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只求能够离你稍微近一些,能够在你眼里是个有用之人。”
章环儿的心中一阵揪疼,忍不住紧紧回抱住他。他说的这些,她其实早已察觉到了,但却无可奈何。她的身份比他们高是事实,严格说来,她甚至可以称之为他们的“母亲”也不为过,因为有她才会有了这个世界,而有了这个世界才会有了他们,所以人们一般都会将创世真仙称之为“母仙”或是“父仙”,正是这个道理。
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这层障碍去除,因此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解决这块心结,自己去克服心中的种种负面情感。若是帮自己做事有助于他们解开心中的心结,那倒是极简单的,让他们去做就好了,或许自己表现得越是依赖他们,他们就会越高兴、越觉得自己有价值呢?
做了这么多年的仙人,平淡无波的生活,她早就忘记了人类的情感是什么,也对人性和人心有些陌生。这次借着实践承诺的机会转生为人,再次体验到身为普通人和修仙者的生活,使得她回忆起了不少东西,慢慢地,自己的心也在逐渐转化中,曾经对旁人的漠视、对一切的不在乎,都已经悄然改变,至少身边这几个男人,无论是谁,都令她牵挂,时刻记在心中。而他们的心情、他们的感受、他们的人生和未来,也渐渐在她心中有了不同一般的地位,她开始学会替他们设想,必要的时候为他们而妥协,为了他们做出一些以往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这…算不算就是两情相悦呢?
应该是的吧,只是她“两情相悦”的对象较旁人多了一些罢了。
旋又想到远在仙界的阳曜和阴朣,为了让自己在人间界逍遥,他们可吃够了苦头吧?管理六界的人物本就是他们在做,有没有她并没什么区别,应该不是问题,可问题在于他们本是一心恋慕着自己,自己却不管不顾抛下他们自个儿跑到下界去玩了,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必定是有着怨怼的吧?但却依旧能够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什么也不说,只希望她能够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前并不觉得对他们有什么愧疚,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实在欠了他们太多,全都是感情的债。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对他们有所补偿才行了啊!
她在心中默默地承诺着。
第贰拾陆回 斗魔界攘外先安内(伍)
阳曜和阴朣乃是她用天地间最本源的光、暗元素所创造出来的,生来便能够灵活操控光、暗两种元素,与五行之力相辅相成,可以说,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掌握并不在她之下,因此她才能放心将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他们,而自己在一边逍遥自在。
也正因为他们两人乃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三人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感应,当她在魔界深深思念着他们的时候,即使远隔千万里,他们却也都莫名地心中一动。
停下手中的事务,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心中传来那熟悉的感觉,带着丝丝温馨和心动,他们不由相视一笑,知道是她在想着他们,心里便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的甜蜜,当下更是坚定了心志,埋下头来,继续全副身心投入到六界事务的管理之中。
现时不同往日,外有大敌临门,内有种族战争,这个世界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既然母仙将事情托付给了他们,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母仙的信任才是。
章环儿略微有些出神,宇文佑便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异样。虽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却直觉地觉得并不是什么会令他高兴的事情。他不知仙界还有两名男子将她当成了心头宝,只当她正在想念着祁钰等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你想让我成为魔王吗?”他正色问道,用这样的问题来让她没有工夫去想别的男人。
章环儿愣了一下,想了想道:“谁做魔王我倒是无所谓的,只要能够约束好魔族,别在紧要关头给我添乱就成。你想做魔王吗?”
宇文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想。我的目标是追求大道,无论修仙还是修魔,我都要成为天下第一人,然后得到成仙。”
若是不成仙,就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自从她进入了他的心,他便多了一个努力修炼的目的,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能够跟她长相厮守,他也必须努力成仙!
章环儿了然地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我并不强求你一定要成为魔王,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能将魔族掌握在手中就行了。”
宇文佑于是心中有数,笑道:“有你这番话,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章环儿亲了亲他的唇,笑道:“你办事,我什么时候不放心过?”
爱人在怀、巧笑嫣然,宇文佑的心中就像是有只小猫用爪在挠一样,痒痒的,忍不住更加抱紧了她的腰,大嘴凑了下来,就要吻向她的唇。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说道:“宇文公子,靳家主听说您回来了,特意前来拜望。”
他一愣,一张脸顿时便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道:“…我知道了,去吧。”
章环儿嘻嘻笑了起来,问道:“是你的人来找你了?”
他点了点头,叹息着道:“他是魔族中第一大家族的族长,算得上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必须得去见他,许多事情还要着落在他身上呢!”
章环儿抿嘴一笑,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看着她笑得轻松的俏颜,心中一阵懊恼,终究忍不住狠狠地吻住她,半晌才放开来,看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低哑着声音说道:“等我回来,晚上咱们继续‘聊’。”
听着他话里强烈的暗示意味,章环儿不由“腾”的一声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扭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玩味一笑,然后便收起了笑容,整了整衣衫,然后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正当宇文佑想方设法满足章环儿的要求,在魔界掀起巨浪的时候,林涵宇也终于盼来了岚擎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冲了出去,来到岚擎的面前。
岚擎正在跟祁钰说话,见他来了,不由微微一笑。很是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岚擎便不等他开口询问,径自说道:“你父亲的关押地点,已经找到了。只是对方的戒备很严,你要小心从事。”
林涵宇不由大喜,忙道:“严不严都无所谓,最重要是人平安。我爹他还好吧?”
岚擎耸了耸肩,道:“这我可真不知道。我只是找到了那个地方而已,急着回来报信,便没有细查,也是怕打草惊蛇,若是被他们溜了,再想要找到可就不容易了!”
祁钰点点头,道:“确是如此。宁愿稳妥一些,也不要再打草惊蛇了。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要是存心想躲起来,要找到也是不容易的,偏生我们又不能毫无顾忌地对凡人动手,结果反倒是被他们给制住了!”
他说得也是满腹怨气——想他在修仙界那是多么高的地位,不说一呼百应,至少等闲人不敢反驳他的意思。可到了这世俗界,却偏偏被几个凡人要挟着,进退不得,这该是多么憋屈的事情!
林涵宇也很是明白他的心情,知道以他的性子,会如此忍让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因为是自己的父亲被捉走才会多有顾忌,否则以修仙者视人命如草芥的习性,又怎么可能被人威胁?怕是一早就打上门去,将绑匪跟肉票一块儿撕了算了。
他心中感激,但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对岚擎说道:“这些天在这里待着,多好的耐性都给磨出来了,你不用担心,尽管说吧,我能沉得住气。”
岚擎赞许地一笑,也不卖关子,右手在空中虚抹了一把,天上便凭空显出一副山水地图来,地图上山峦叠嶂、流水淙淙,竟是跟现实中的情景丝毫不差,就连那山上的树木花草、山外的房屋人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祁钰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这一手赞叹不已。这样的地图他也能做得出来,但却不会像岚擎这般举重若轻,可见两人的修为终究还是有所差别的。
林涵宇却没空去惊叹,只细细听着岚擎的解释,将他父亲被关押的地方牢牢记在心底。
“那人类城乡着实是个老奸巨猾的人,连我都差点被他骗过去了。他的秘密监牢就设在这群山之中,用秘法在山壁众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通道,极为隐蔽。而且他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魔核,完全掩盖了灵气的波动,若不是存心去查的话,多半会以为那下面只是魔兽的巢穴而忽略过去。整个监牢的防御都是用魔核来支撑的,现在据说人族世界中的魔兽几乎已经消亡殆尽,魔核更加成为有价无市的东西,能够用它来支撑阵法的运用,这丞相也当真了得!依我看来,怕是从他的祖宗开始就在谋划着这些了吧?”岚擎感叹了一下,又挥了挥手,画面一变,却是近距离贴近了监牢的所在,就连看守的人们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了。
林涵宇也是心中感叹。当年他还小,并不清楚两家斗法的情形,但从现在看来,对方确实要技高一筹,势力更是深不可测,林家会败退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岚擎指着那来往巡查的狱卒们说道:“或许是因为咱们已经去闹过一场了,他们觉得再次利用你父亲引我们上钩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这回我倒是没发现有敌方的人在。除了大批的凡人看守以外,便没有什么别的高手了。不过,里面可能还会有防御阵法的存在,进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阴沟里翻船,着了他们的道,环儿知道了还不给笑死?!”
林涵宇不由一愣,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道:“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戒备森严’?”
虽然看守众多,但却都是些凡人,就算再多上十倍也不够他们放在眼里的啊!
没想到岚擎居然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道:“在一般人看来,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样的守备可不算得上‘森严’么?我又没说错话。”
林涵宇不由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被他给涮了。不过这会儿倒是没心思跟他纠缠,立刻便又转过头去,仔细打量起那座监牢的情形来。
祁钰倒是对岚擎最后那句话颇为注意,不禁问道:“你可有环儿的消息了?”
岚擎摇了摇头,道:“具体消息没有,不过我倒是碰到一个仙界之人,据说是专程下界来查看情况的。据他的说法,环儿乃是创世真仙,这个世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她的烙印,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每个人、每个物体、每个生命都会有所感应。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每个人心里的感受都会不同,有些人会觉得特别悲伤,有些人会觉得特别难受,而如我们这等跟她有密切联系的人,则会很清楚地意识到她的消失。如果我们没有类似的感觉,那就说明她一切都好,只是暂时无法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
听了这话,祁钰和林涵宇不由面面相觑,但心底却着实大大松了口气。
“原来仙界也已经派人前来调查了啊!”祁钰叹道。
这次人间界的种族大战竟然会引来外敌的入侵,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而仙界专程派人前来调查,不由让他这人间界的佼佼者感到了几分难堪,却又伴随着几分放松。在他们看来,成仙是每个人拼命修炼的最终目的,只要成了仙,便具有了翻天覆地的能耐,既然仙界已经出手,那现在的形势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一下了?
第贰拾陆回 斗魔界攘外先安内(陆)
林涵宇强压下心中对章环儿的思念,淡淡地说道:“闹腾了这么久,还引来了外敌入侵,仙界若是还不露面的话未免就太说不过去了!既然环儿没事,那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师父,我要去救回我的父亲。”
祁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对,平静地说道:“这件尘缘也是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家仇始终在你心中是一根刺,即使你本人没有察觉,但打小就烙印在你心中的仇恨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不弱就趁现在把这事给办完了,如此你也算了却了尘缘,将来的修仙路上也就能轻松许多。”
林涵宇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对岚擎说道:“妖王陛下,请将方才您展示的地图给我一份,待我这边的事了,必定重重有谢!”
岚擎笑道:“这是自然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给你。若是环儿回来,知道我如此小气的话,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呢!就算不为了你,我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是?”
林涵宇实在没有说笑的心情,勉强笑了笑,便道:“多谢妖王陛下。”
祁钰皱了皱眉头,道:“你打算一个人去?”
林涵宇再次点了点头,道:“我的尘缘,自然是要我自己去了结的。”
祁钰道:“现如今那丞相已经跟敌人搅到了一块儿,也不知是否还有陷阱,你一个人去怕是不大妥当。”
林涵宇洒然笑了笑,道:“就算知道他们真有陷阱又如何?难不成再次召集所有人一起打上门去?那便是全面开战了,如今环儿还不知下落,我们冒然行事的话怕是不大妥当。”
他说的这个祁钰自然也很是清楚,顿时也是头大不已。岚擎看了看他们,说道:“不如我们并分两路,涵宇自去监牢救他父亲,我们则去拜会世俗界的皇帝陛下,让他们凡人自行进行探查,我们也可以根据他们查探的结果来判断究竟是否存有陷阱。毕竟如果是要了却尘缘,他终究会是要跟他们照上面的。”
祁钰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本就是凡人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凡人自行解决好了,我们只作为旁观的助力,若是对方有能者出来捣乱,我们再出手不迟。”
林涵宇想了想,虽有些不愿假手他人,但无奈自身能力有限,而且以一个修仙者的身份去为难凡人,也不大合适,于是便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劳烦师父和妖王陛下了!”
祁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只淡淡说道:“既然这么定了,那就分头行动吧。你一个人单独行动,要多加小心才是,若是行动不畅,不可硬来,回来与我等商量过后再继续行事不迟。”
林涵宇应了下来,转身自去了。至于他是否肯听祁钰的话,那便又是两说了。
显然祁钰也并未想过他真的就会信守承诺,按照答应的话去做,因此林涵宇前脚一走,后脚他便派了两个结丹期的修仙者跟了上去,不是让他们去帮忙的,而是在一旁看着,若林涵宇落入了敌方陷阱,或是出师不利的情况下,也好搭救他脱身而已。
岚擎便在一旁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对你的徒弟倒是很好。”
祁钰看了看他,说道:“跟你的理由一样。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环儿怕是饶不了我们。”
岚擎叹了口气,道:“虽然不甘心,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对林涵宇确实是与众不同的。我们想要讨环儿的欢心,就必须保证林涵宇的安全才行。不过想想,倒也真是憋屈。”
祁钰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但却什么都没说,换了个话题说道:“我们也该去准备准备了。小小凡人竟然也敢设计我们,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吞不下去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才行!”
岚擎顿时也是满腹怨气,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被小小凡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着实令人不可饶恕,若不将他们彻底铲除,怎能出我心头之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转身便也离开了当场。
却说林涵宇离开了洞府,驾着飞剑向着地图所示的地方飞去。一路之上,他竭力收敛着自己身上的灵气波动,结丹之后他对灵气的运用更上一层楼,许多原来用不出的精妙功法如今都可以一一使出,只是熟练度还不够而已。而熟练度正是要在实战中不断凝练的,这次劫牢正好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和难得的试炼场地。
因此他一边隐藏着自己的行踪,避免被敌人发现踪迹,一边在脑海里反复推敲着新炼成的功法,模拟着种种情况,只待到了目的地之后一展身手,用实战来验证自己的设想,究竟是不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独自一人并不显眼,他一路上都顺畅无比,很顺利地便按照岚擎的地图来到了目的地。
站在云端往下看去,果然,在深山老林之中,一座石头砌成的碉堡巍然矗立,黑色的石头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从上空俯瞰,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魔兽,正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他冷冷一笑,想到父亲如今就在这里面,生死未卜,不由心中便一团火起。还好他还有几分理智,不至于气昏了头做出直冲下去的冲动举止,而是驾着飞剑,默念着隐身诀,隐藏起身形在林间降落下来,然后便盘膝而坐,将自己的灵识散发开去,探寻着其中是否有着陌生的力量波动,是否有敌人的陷阱存在。
若是在他结丹之前,他是断断不敢这么做的,只因他对灵气的运用还没有到如此深度,冒然用灵识去查探很容易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是他去查探别人还是别人查探他就很难说了。然而现在,他自信有能力察觉出哪怕比自己更高明的灵气的存在,而不至于惊动对方。至于若是像上次那样,出现自己所无法察觉的仙气的话,那也只能说天意如此,他注定难逃此劫了!
凝神静气,他小心翼翼地用灵识在整个监牢里搜寻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可以的灵气波动,甚至可以说,连一点修仙者的气息都没有。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高手都没有吗?
但虽然没察觉到别人的灵气波动,他却在其中发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虽然已经别过经年,但这股气息便像是凝结在了他的灵魂之中,无论经过多久、距离多远,一旦察觉到了,他都能立刻回忆起来,唤醒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那是父亲!
他不禁一阵激动,差点连灵识都溃散了。好在及时醒悟,赶紧重振旗鼓,专心致志于查探上面,但这次却不是寻找敌人隐藏的踪迹,而是循着父亲的气息一路找去。
最后他的灵识停在了一处隐蔽的石屋中。石屋的周围淡淡的弥漫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屏障,起着阻挡灵识的作用,若非他刚好已经突破到了金丹期,根本不可能透过这层屏障感知到父亲的存在,他不由暗叫侥幸,同时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
两头的时机凑得如此之好,是不是老天爷也同意让他顺利救回父亲呢?
找到了父亲的所在,他不敢大意,收起了灵识。对那层屏障,他并没有试着强行突破,万一它还连接着其他的什么警示设置,这一来无异于打草惊蛇,殊为不智。他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急切,定了定神,运起隐身诀,慢慢接近了监牢的大门。
若是这里有比他厉害的能人,则这隐身诀不过就是自欺欺人而已,一眼便会被看穿。可他却要赌一把,方才既然没能发现别的灵气波动,那他就打算这么硬闯一下。若是对方真的有所准备,那…
打不赢,至少可以跑得了吧?除非碰到上次那种仙人修为的人,否则他想跑应该也不难吧?
不得不说,不知者无畏,他并不清楚金丹往上的修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因此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信心的,这样的信心或许有些浮夸,但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他缓缓从看守的士兵身边走过,那些士兵们虽然个个目不斜视、神情庄肃,但却无人能够看穿他的隐身诀,他轻易便来到了大门前。大门紧闭,但这并不能对他构成妨碍,他只不过略一沉吟,便运起了“遁”字诀,整个人突然消失在门前,却是已经钻到了地底。
不得不说,这个私人修筑的监狱事实上要比王朝里面的监狱更加森严,不仅整座监狱都是用石头砌成地,而且在监牢的地下还用厚厚的石头垫了一层,以防止有人从地底钻进或者逃出。林涵宇所用的“遁”字诀乃是土系功法,碰上石头便没辙了,但好在地下还有一层地牢,他便顺利地潜了进去。
地牢里的防守显然要比地面上轻松得多,或许是自信没人能从地底下钻出来吧。这正中他的下怀,他继续在隐身诀的掩护下,悄然向监牢深处进发着。
方才灵识探路的时候,他便已经将这座监牢里的一切明岗暗哨、走廊通道都牢记在胸,这会儿循着记忆走过去,竟是一丝不差。而那些守卫们都是些凡人,即使他大摇大摆走过他们身边都毫无反应,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便已经来到了关押父亲的小石屋的面前。
第贰拾陆回 斗魔界攘外先安内(柒)
他静静矗立在小石屋前面,看似轻松,实则全身心都调动起来,凝神静气感受着周围的动静,判断是否有敌人潜伏在侧。而经过几个呼吸的探查,若不是敌人隐匿形迹的本事太厉害,便是真的无人特别看守。或许是他们觉得林啸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或是将他单独关在这里便已经足够安全了吧?
收敛起心神,他不再为是否有埋伏的事情而烦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就无论如何也要将父亲救出去,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他开始仔细研究起周围的禁制。整个监狱唯有这个地方有着仙家禁制,凸显了此处的不平凡,只不知这禁制是一直以来便有的,还是单独为了林啸山而设下的。但这对于林涵宇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天下禁制的方法有千百种,任谁都不可能将它们一一通晓。但无论是什么禁制,其原理万变不离其中,都是利用灵气在被禁制的周围形成一道屏障,万一有人触动屏障,不论从里还是从外,禁制便都会做出反应,轻的进行示警,重的则会当场发动攻击,甚至有时候还是致命的攻击。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禁制,再高明的施术人也不免留下破绽,只是这个破绽隐藏的深浅不同而已。厉害如祁钰等人,他们所设下的禁制便接近于完美,只留下很少的破绽,而且隐藏得很深,轻易不得而见,更别说破除。但若是换了林涵宇来设,则可能便会漏洞百出,很容易便能被人破解。
而眼前这里的禁制,他粗略探查了一下,并不是十分高明的布置,即使在他看来,也有着很大的破绽,以他的能力,想要破解并不难。由此可见这应该并不是特意为林啸山设下的,敌人的手段高明、法术高强,断不会用这么简陋的禁制来丢人现眼。
当下心中大定,他开始一心一意破解起眼前的禁制。而要集中精力破解禁制,就无法分心在隐身术上,因此他的身形便展现了出来,好在他刻意选择了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若不是从一个特定的角度,是无法发现他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