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的很,这顿晚饭,她是别想再吃了。
男人将饭菜放到床头柜上,他坐向床沿,视线仍旧处于居高临下地盯着凌时吟。
“穆成钧,付流音走了,你的心是不是也空了?”
“挑衅我,让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
凌时吟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心里的愤恨越来越强烈,“穆成钧,你把我当成过妻子吗?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不如一条狗,你这样糟践我,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怕什么报应?”男人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凌时吟,她也没有往后退,视线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你看不起我是个残废,但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当初穆家为什么不介意我声名狼藉?仅仅是因为看中了我哥哥的公司吗?屁!那是因为你穆成钧也是个残废啊,哈哈哈哈…你那么变态,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有缺陷吗?”
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抬起一脚狠狠踢向凌时吟的腰侧。
凌时吟痛得惨叫声此起彼伏,穆成钧用脚踩着她的后背,凌时吟侧过头,瞪着他,“你以为穆家藏着掖着,我就不知道了吗?付京笙设局害你,害了什么呢?妈为什么从来都不催我们要个孩子?哈哈哈哈,穆成钧,原来付京笙也知道你这个人风流啊,所以他从根上就帮你断了是不是?”
穆成钧再度抬起右脚,那一脚直接踢中了凌时吟的脸和鼻子,温热的鲜红喷涌出来,凌时吟几乎昏厥过去。
穆成钧整张脸布满阴鸷,眼角眉梢挑起点点的邪恶,他慢慢走到窗边,一手拉开窗帘。
付京笙的这笔账,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算在付流音头上,只是这个机会总是没有等到,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是能等到的。
男人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他将手臂落回去,让窗帘遮住外面的黑暗。
翌日。
付流音去了学校,小区门口是有地铁和公交的,许情深其实有让司机过来,但付流音刻意避开了。
出了地铁站后,要走一小段路才到学校。付流音快步走着,还好她出门比较早,不至于会迟到。
快到学校的时候,几个女生从另一边走来,看到付流音时,其中一人大声说道,“那不是少奶奶吗?”
“什么少奶奶?”旁边的女生不解问道。
肖含萍几步过去,挡在付流音跟前,“怎么,今天没有专车接送了?”
“让开。”
“口气不小,只是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说话呢?凭你是穆家的谁呢?”
付流音脸色微变,想要从女生身侧走过去,肖含萍在她身上吃过无数次亏,她绷着一张脸继续拦在付流音跟前,“经常接送你的那个男人呢?给我吃了个留校察看,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你要谢他,你大可以去找他。”
肖含萍冷笑下,“付流音,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当初你是空降生吧?那男人对你真不错啊,还为你捐了一栋图书馆,可是…”
付流音悬着一颗心,但是又心存侥幸,有些事情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才是。可是肖含萍一出口,就打破了付流音仅有的那点幻想。
“据说你哥哥害死了穆朝阳?”
付流音大惊失色,没想到肖含萍直接说出了穆朝阳的名字。
“我让亲戚去查了查,原来你和穆家是这样的关系。付流音,你现在是被赶出穆家了吧?”
她一语不发,这样的幸灾乐祸和指责,她早就受过了。
单凭付流音是付京笙的妹妹这一条,她就得将这些苦全部咽下去。
付流音推开肖含萍,抬起脚步走了出去,肖含萍好不容易看着她的靠山倒了,她追了上前,“跑什么?付流音,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啊,你还怕这些…”
付流音猛地刹住脚步,“你别忘了在当初的公开课上,可还有一位蒋先生为我撑腰!”
肖含萍得意之余,还真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她面色变了变,冷嗤说道。“付流音,你除了靠别人,还能有什么本事?没了穆家和那位蒋先生,你还能活得下去吗?真可怜,一辈子都要依附着别人而活,悲哀啊。”
付流音心里被一阵阵剜割着,但嘴上却强硬说道,“那又怎样?我承认我是要靠着别人,但是你呢,恐怕你想找个人给你撑腰,都没人搭理你吧?”
付流音来不及去看肖含萍的脸色,她快步离开,她生怕多待一刻,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没有朝自己所在的教学楼而去,她只想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来到一处停车场,里面塞满了学生们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付流音靠着一根铁杆子,这才让自己站定下来。
如果可以,谁想依附着别人而活呢?
谁都想靠自己活个精彩,可是她付流音若不靠着别人的话,怕是连生存下去都难。
付流音手掌捂住脸颊,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阳光这么好,她连最难受的一关都迈过去了,今天这种事情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是委屈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替她出头了。
只不过是最想回家的时候,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是最想找个人抱着、靠着的时候,那个人却将她当成了仇人。
没什么的,付流音,没什么的,咬紧牙关,从这些刀口上面走过去,痛到血流不停也要走,再大的伤口都会慢慢结痂,真的没什么的。
只要生活不再拿她开玩笑,只要她所有的劫到此为止,付流音觉得她还是能站起来的。
她在这个车棚内哽咽着、抽泣着,半晌后,付流音不住擦拭脸颊,确定自己将每一滴眼泪都擦干净了之后,她这才深吸口气从这离开。
赵晓今天也没来学校,据说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付流音更加找不到能说话的人了,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第一个收拾好东西,从教室的后门快速离开。
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加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走出学校,蒋家的司机守在外面,看到付流音过来,司机下了车,“付小姐。”
付流音上前几步,司机将车门打开,“上车吧,早上没见到你,是不是我去的太晚了?”
“不,不是,你不用专程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蒋太太不放心,我也是按着她地吩咐做事,你快上车吧。”
付流音推脱不了,只好坐进了车内。
另一处,一辆黑色的豪车隐在拐角处,穆成钧视线专注地落向前方。
司机朝他看看,“穆先生,还用跟上去吗?”
穆成钧一语不发,司机眼看着那辆车发动后开走了,但是既然穆成钧没有开口,他也就坐在车内没动。
付流音尽管走出了穆家,可却还有个蒋太太要帮她,穆成钧看了眼旁边的学校,看来,他应该想尽办法让她先上不了学才是。
“回去吧。”
“是。”
“回到家后,不要告诉别人我来了这。”穆成钧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是。”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车内,这让她很不习惯,她望向窗外,看着一草一木从眼底掠过。
前几日还是穆劲琛来接她的,付流音越想,心就越是痛,她闭了闭眼帘,忍不住朝司机看了眼。“你明天不用来接送我,真的没关系,我自己坐地铁好了,很方便。”
“蒋太太也是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如果真要有人对我不利,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的。”
司机在前面打过方向盘,“那好,只不过蒋太太肯定要问起,这样吧,我每天还是将车子开出来,至于坐不坐是你的事…”
付流音面色微微透出疑虑,“你这样不觉得麻烦吗?实在不行,我跟她说。”
“付小姐,其实我也不想来接你,跟你说句实话,我虽然是拿人工资的,但我并不想用这车接送你。”
付流音小嘴微张,“为,为什么?”
“有些话蒋先生不说,是因为蒋太太要帮你,他又什么都由着蒋太太,但是我却看不下去。”司机透过内后视镜看向付流音,“蒋先生最亲的小姨,她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
付流音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衣角,点了点头。
“蒋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这样枉死了,蒋小姐身体一直不好,每次复查,蒋先生都让我去载她,她总会体贴地给我备一份点心或者小吃。我真是搞不懂,付京笙害谁不好,偏偏要去害她!”
付流音坐在后车座内一动不动,原来不论她躲到哪里,却都躲不过去付京笙犯下的那些命案。
他欠了太多太多的债,而她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一沓厚厚的罪恶。
106被他得逞
回到住处,付流音放学的时间比较早,她走进屋内,换了拖鞋进去。
坐在客厅内的茶几前,她从背包内掏出书本,其实今天在课上,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付流音握着笔的手有些抖,面前的数字好像在纸上跳跃着、起舞着,她轻揉下眼睛,整个人伏在了书本上。
司机口中的蒋小姐,就是蒋远周的小姨,当年许情深被设计,一连串的阴谋令她背上了误诊致人死亡的罪名。而当时,东城所有的医院都不敢再用她,害死了蒋远周的至亲,许情深不得不远走他乡,将自己血淋淋地从那个熟悉的圈子里面剥离出去。
付流音心里应该是最矛盾的一个人。
别人都可以恨她的哥哥,恨得咬牙切齿也好,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也罢。付流音也恨啊,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方面恨着,一方面却还要说服自己去原谅。
如果失去了他,付流音在这个世上就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许情深过来的时候,也是下班后了,她有这边的钥匙,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付流音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
她吓了跳,出声喊道,“音音?”
付流音一语不发,她是背对着许情深的,许情深看不到她的脸,越是这样,许情深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她这个样子,不会是…
许情深大步上前,先是在付流音的手腕处看了下,确定没有血渍或者异常,她这才弯腰轻拍下付流音的肩膀,“音音。”
付流音只是睡着了,她忽然被惊醒般睁开眼,回头一看许情深站着,付流音忙坐直身,“你来了。”
她手臂酸麻的厉害,许情深做医生久了,职业习惯,也见多了因为想不开而自杀的人。她坐到沙发前的毛毯上,拉过付流音的手臂替她轻揉几下,“怎么不回房间去睡?”
“我看会书呢,没想到看睡着了。”
“饿坏了吧?”
“不饿。”
许情深松开她的手,“我给你去做晚饭。”
付流音一把抓住许情深的手臂,“姐,我来。”
她白天又要上班,下了班后还要往这边跑,付流音想要让她别来,但她知道许情深是不放心。付流音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你先坐会,我简单做两个菜好了。”
付流音穿上拖鞋进了厨房,她要尽快适应下来,不能在已经连累许情深的事实下,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自己的照顾。
她平时没什么做菜的机会,只是下过厨,但是厨艺好不到哪里去。
吃晚饭的时候,付流音给许情深夹菜,“是不是有点难吃?”
“还好。”
付流音笑了笑,“说真的,我这儿挺好的,我也下了叫外卖的软件,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喊外卖。”
许情深放下碗,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她将卡递到付流音手边,“我每个月给你存一笔生活费进去,喊外卖的时候要小心。”
付流音握了握手掌,手指有些抖,但还是将银行卡拿了过去。“好,我让送外卖的在大门口等我就好,我自己下去拿。”
这也是个付流音能照顾自己的办法,许情深平日里工作也忙,不可能时时刻刻兼顾到这边。付流音握紧手掌,她只有接受了,许情深才能放心吧?
吃过晚饭,许情深开车回到皇鼎龙庭,蒋远周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去。
许情深快步往里走着,来到男人跟前,她伸手去挽住他的手臂,“怎么出来了?”
“我怕我不出来迎接你,见你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话怎么说?”
蒋远周抬起腕表,将那块名表放到许情深的面前,“你是几点下班的?”
“我去了趟音音那里。”
男人神色微黯,“她是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但终归不放心,她刚从穆家出来,可偏偏当着我的面都和没事人一样,我看着挺难受的。”
“看见你这样,我也挺难受。”蒋远周抬起手,手指按在许情深的太阳穴处,他微凉的指尖顺着她的太阳穴按摩至她眉骨上方,“明天不是还有台手术吗?”
“是啊,一早就要动刀子。”
“从医院回来,还要去付流音那边,回到家后,霖霖和睿睿又得缠着你,办公室的计划表上还排着几台手术。许情深,你要再这样对待自己,付流音的事,我不同意你再插手去管了。”
许情深笑眯眯地看着他,蒋远周睇了她一眼,“跟我用这招,没用。”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记着我的话就是了,帮,也要适可而止,毕竟她和我们之间还隔着付京笙。”蒋远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看在许情深的份上,若不然的话,他虽然不屑于对一个小姑娘落井下石,但是他最擅长冷眼旁观,他绝不可能去拉付流音一把。
许情深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身子靠向前,头窝在蒋远周的颈间,“抱抱。”
男人顺势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过几天要出国的事,还记得吗?”
“我…”
“那是一早就定好的,交流会上还有很多知名的医学专家都会出席,再说Jack院长还要让你去看看他手里的一位病患,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许情深答应的时候,付流音这边还没出事,蒋远周见她有了犹豫的意思。“付流音有司机接送,你怕什么?说实话,除了凌家的人有可能要去对付她,谁还有那个精力对她穷追不舍?凌家已经被折腾的不像样了,上不了天,放心。”
“那你让人多留意着点。”
“好。”
蒋远周拉起许情深的手往里走,“吃晚饭吧。”
“我刚和音音吃过了。”
蒋远周站定在玄关处,许情深弯腰换了鞋,抬头看他时,蒋远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一顿晚饭的时间都在陪着别人。”
“东城小醋王又忍不住冒酸泡了,这不是难得嘛,我明天就陪你好不好?”
蒋远周抬起脚步往里走,“你想想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家盼了你一整天,心心念念就想着跟你共进晚餐,你倒好…”
这话说的,真把许情深的愧疚都给勾出来了,她快步跟了进去。
“让我看看我的两个宝贝在哪?”
月嫂从厨房走出来说道,“蒋太太,霖霖和睿睿都在楼上。”
“这不是要吃晚饭了吗?”
“她们早就吃过了,孩子说饿就饿,哪还能等人啊。”
月嫂这话啪啪就打了蒋远周的脸,他也不觉得疼,也不觉得丢脸,打脸就打脸,就当刚才没说过那席话就是了。
穆家。
餐桌前,坐着穆太太、穆成钧,以及穆劲琛。
穆太太朝几个空位看了眼,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剩下母子三人。“时吟呢?”
“不舒服,在楼上卧床休息。”
穆太太看了眼穆成钧,“老大,家里不能再出事了。”
“妈,您想说什么?”
“我听佣人说,时吟在屋里喊救命。”
穆成钧扯出抹怪异的笑来,“那又怎么样呢?她喊救命,不是她想让谁来救她的命,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喊罢了。”
这样荒唐的理由怎么可能让穆太太信服,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成钧,实在不行,你们就离婚吧,放了时吟,也放了你。”
“妈,不是我不想离,是她舍不得。”
“妈不想看到你有一天会为了凌时吟赔上自己。”穆太太总担心穆成钧如果哪天收不住手,闹出人命来,这样的打击她可再也经受不住了。
穆成钧笑了笑,“您多虑了,哪有动不动就闹出人命的,我心里明白得很,犯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穆劲琛自顾吃着饭,穆太太拿起筷子,替兄弟二人夹菜,“劲琛,这两日就会有人过来,房间的壁纸你自己选一下。”
“随便吧。”穆劲琛不以为意,“修不修都无所谓,妈,我打算搬回训练场。”
“又要搬回那个地方吗?”
“是。”穆劲琛狭长的眸子睇了她一眼。“省得每天还要跑来跑去,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你…”穆太太心里微酸,“你在外面,妈也管不住你,你不会再去找那个付流音吧?”
穆成钧不着痕迹看向对面的男人,穆劲琛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听到付流音的名字,更是味同嚼蜡。“不会。”
“不会就好,我就怕你糊涂。”
穆成钧一手拿着碗,筷子在里面随意拨动两下,“妈,您养好自己的伤就好,爸的事已经过去了,您也不要让我们太担心您。”
“邵家那边怎么样了?”
穆劲琛将筷子丢在手边,“邵家的人,还有那个讨债公司的人,以及那几名司机的家属,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此以后,他们休想有翻身的机会,我会让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悲哀。”
“那付流音呢?”
穆劲琛牙关紧咬下,陡然噤声。
“那些人的家属,你都不放过,那么作为设局之人的付京笙,他唯一的亲妹妹,你是不是也不能放过?”
穆劲琛喉间微动,“妈,付流音已经从穆家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这样就算了是吗?”
穆成钧闻言,适时插了句话,“妈,据我所知,付流音从家里离开后,就被蒋太太接了过去。既然蒋太太和她有这份情谊,我们就适可而止吧。穆家再强势凛冽,也不能和东城的蒋先生为敌。”
穆太太手掌抚向额头,“算了,老大说得对,她原本也是个被牵累的,只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我眼里就好,其余的,我也管不了了。”
穆劲琛没再继续用餐,也吃不下去,他站起了身,当天晚上就搬回了训练场。翌日。
付流音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蒋家的司机。
她从车前走过去,司机应该也看到她了,但并没有追上前。
就像那位司机自己说的一样,他也不想让付流音坐他的车。
付流音待在屋内的日子并不好受,然而去了学校之后,日子一样不好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付流音去了医院,付京笙还没有醒。
医生说醒来的机会不大,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门口有人拦着不让她进去,付流音只能在外面张望。
到了傍晚时分,付流音抬起僵硬的脚步离开,走到电梯口,电梯前站了不少的人。
她依稀能听到说话声传到耳朵里,“王主任,那个付京笙是你抢救的吧?”
“是啊。”
“怎么样?醒了吗?”
“没醒,当初保住条命都不错了。”
对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笑了笑道,“报应啊。”
是啊,报应啊,这可不就是付京笙的报应吗?坏事做尽,老天都要来收他。
“以后这人要怎么办呢?半死不活的,是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呢,还是拉回去…”
“这也不是一般的犯人,如果说让家属领回去,这不现实吧,我估计要拉回监狱去…”
付流音躲在人群中,听着别人对付京笙以后的路指指点点,电梯门打开了,一众人等涌了进去,付流音没有往里走,而是闪身站到了旁边。
电梯门很快关上,付流音走上前两步,怔怔盯着镜面中的自己出神。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她一个人顺着路边在走,许情深给了她一个手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付流音先将眼泪吞咽回去。平复了片刻后,她这才接通,“喂。”
“音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你在哪,在家吗?”
付流音努力让自己轻松下来,“不在呢,我下来吃晚饭了,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好得很。”
“要不我待会过来陪陪你?”
“真的不用,我吃完晚饭就去楼上写作业了。”
许情深听着外面有汽车喇叭的声响,确定她真的没事后,这才安心。“音音,我过两天要出趟国,有个学术交流会,我就去几天…”
“真的啊,姐,恭喜你啊。”
“别恭喜我,我还不放心你呢。”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我保证会吃好、睡好。”
许情深轻笑,“那好,明天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
“好的。”
挂了通话,付流音看眼掌心内的手机,路上形形色色都是人,有人赶着回家做晚餐、有人要去上夜班,还有的人带着孩子要去看电影,付流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什么。每天独处的时间原来这样难熬,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一辆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也没看清楚有人在路边走着,女子一把方向盘打过去,刹车声几乎响彻耳际,付流音收回神,她差点被撞到,赶紧往旁边退了步。
车门被人推开,下来的女子神情倨傲,完全没有想道歉的意思,付流音也不指望开豪车的富家千金能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她刚要走,却听到女人开口道,“你是,付流音?”
她朝对方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你不在穆家,一个人在路上闲荡做什么?”
付流音心里微痛,再度想要离开,阮暖上前拦在她跟前,副驾驶座上,另一名女子也下来了。
“阮暖,离她远点。”
“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先生的父亲就是死在她哥哥手里的。”
付流音不想记起这个事实,可是没办法,这世上总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一遍遍来提醒她,阮暖不住地盯着她的脸,“我师哥呢?”
“我不知道。”
“他不是娶了你吗?你会不知道?”
付流音目光对上女人,一字一语说道,“我们离婚了。”
阮暖微惊,尽管知道了付京笙和付流音的关系,也知道了穆朝阳是怎么死的,但他们离婚的事,就像当初穆劲琛和付流音结婚一样,低调到压根没几个人知道。
阮暖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而那一抹扯开的弧度,无异于划开了付流音的眼角。
她刚要抬起脚步,陆兰欣也走了过来,两人挡在她的面前,“到了这个局面,不离婚行吗?”
陆兰欣轻摇下头,“其实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别待在东城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穆家难堪,你也难受不是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陆兰欣没想到付流音口气这样不好,她面上露出些委屈,“我也是为你好。”
“那就谢谢了。”
阮暖向来是个暴脾气,穆劲琛结过婚的事情她耿耿于怀至今,现在再看付流音的态度,眼见她要走,阮暖伸手按向付流音的肩膀,“你这算是把气撒在我朋友身上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暖朝她肩膀处推了下,“既然你和我师哥离婚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说话客气点。”
付流音定定地看着她,“你这是存心要找我的麻烦。”
“何以见得?”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不是喜欢穆劲琛,以你这样的身份,又何必在大马路上来为难我?”
阮暖的神色变了又变,“胡言乱语。”
“那好,就当是我胡说,我能走了吗?”
陆兰欣想到自己的包还在车内,她踩着高跟鞋想要转身去拿,却不想尖细的鞋跟一下踩进了砖缝的间隙内,她整个人狼狈地扑向前,双膝跪地,手和腿都有明显的擦伤。
阮暖吓了跳,回到陆兰欣身边,“怎么了,没事吧?”
陆兰欣表情痛苦,抬起手掌,两个掌心都被擦破了皮。
付流音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令她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警车很快来了,还把她们一块带走了。
到了警局,阮暖一口咬定付流音动手打了陆兰欣,还把她推倒在地,陆兰欣身上的伤全都是因付流音而起。
她自然不会承认,付流音不住说着当时的情况,“是她自己崴了脚,是她跌倒的。”
“你说这话,又有谁能证明?”
“监控吧,应该有监控…”
“这点小事情,协商解决算了,这样,你呢,跟她们说句对不起,把医疗费再给赔偿了行不行?”
付流音觉得难以置信,“我没有推她,更没有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