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来后打开一看,他和叶景茵的相片少了一张。这种相册很厚,凌慎仔细一看,照片是被人用刀子给割走的。偷掉一个电脑,他一点没感觉到心疼,可是照片却被人这样给破坏了,凌慎握紧手掌,然后再松开,猛地将相册给合上。

从叶景茵的住处离开时,他看到物业人员还在外面。

“凌先生,有缺失什么贵重物品吗?需要报警吗?”

凌慎转身将门带上,“找个换锁的,把锁换了。”

“好。”

“你们走吧。”

物业见他不需要报警,这才离开,凌慎在屋外抽了半支烟后,也走到了电梯口。

叶景茵家在十八层,也是整个小区最高的楼层。

电梯一路向下,到了大厅后,凌慎心不在焉走出去。

厅内有孩子在玩,热热闹闹的,凌慎放慢脚步,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他仿佛看到了昔日中的恋人正向他款款而来,跟他说着回家了。凌慎不相信这是一个梦,因为她的脸庞是这样清晰,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他仿佛听见叶景茵在说,想他,念他,需要他的陪伴。

凌慎眼眶有些酸涩,他其实一直以来想要的就不多,他不喜流连花丛,他只想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且陪着她慢慢变老。

他步下台阶,前面有个男人脚步匆匆而来,到了凌慎跟前,不小心跟他撞了下,凌慎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到耳中,他目光垂下去,看见一张相片掉在地上。

男人着急要去捡,却被凌慎抢先一步。

他拿起照片后定睛一看,这居然就是相册上缺失的那一张。凌慎手指抚过叶景茵的脸,他指尖在颤抖,他本来是想忘记他的,可是忘不掉啊,怎么办呢?

旁边的男人朝他看看,凌慎完全忘了去质问他,他只是痴痴地盯着手里的照片。

头顶,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凌慎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女子明媚的笑容忽然被一道阴影给遮住了,凌慎垂下手臂,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

“砰——”一声巨响忽然传遍整个小区。

那个男人瞪大了双眼,视线极为惊恐地盯着面前的一幕,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

但是正在大厅内玩的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全都看见了,其中一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有人反应快,忙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抱起来后快步走向电梯。

也有人结巴着说道,“报报,报警啊!”

这样的一幕,任是谁看见了都会留下终身阴影。那名男子抹下汗水,凌慎手里的照片已经掉到了地上,他赶紧蹲下身,将那张照片捡起来后塞回兜内,他看向四周,确定这一幕没有被人看见,也确定了监控拍不到那张照片的内容。

男人退到台阶上,指着跟前的两人,“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有保安和物业人员赶来,只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人后,吓得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不久之后,警车和救护车就都赶来了。

保丽居上。

许情深今天休息,过年也没能在家好好过,她在客厅内铺了张爬行垫,然后陪着霖霖玩。

付京笙同样坐在爬行垫上,已经陪了她们老半天了,霖霖在许情深身侧倚着,手里的玩具敲得哗哗作响。

“霖霖,到爸爸这儿来。”

付京笙说完,朝着霖霖轻拍手。

女孩朝他看眼,却并没有动,付京笙又喊了两声,付流音在沙发前笑道,“哥,霖霖好像不搭理你。”

“不要爸爸了是吧?那我走了。”付京笙说完,当真站起身。

霖霖朝他看眼,视线跟着付京笙过去,男人来到沙发前,霖霖也是鬼头鬼脑的,她爬过去几步,眼睛盯着付京笙的后背,就是不喊他。男人顺手拿起遥控器,“我看霖霖最爱看的电视了。”

许情深忍不住轻笑,“爸爸生气了。”

霖霖撅了撅嘴巴,付京笙随手调台,付流音拿过遥控器,“哥,你别逗霖霖,她多可爱啊。”

“她是我女儿,逗逗还不行吗?”

“我就看不得霖霖这委屈的小样子。”

电视频道定格在新闻台上,付京笙转过身,蹲到了霖霖的面前,“放心吧,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付流音轻笑,窝在沙发内看向电视。

“今天东城波澜湾小区内发生一起意外事件,有人轻生从顶楼跳下,却不幸正好砸中了出门的凌某,据悉,两人的身份都已被确认,而凌某就是汇全集团的执行董事凌慎,他四年前全面接手公司…”

许情深听到凌慎二字,不由爬起身来。

付流音双手抱住膝盖,面色凝重地看向电视内,付京笙则一把将霖霖抱起身,为了不让她看到新闻画面,他朝窗边走了几步。

许情深忙坐到沙发内,新闻还在继续,“凌慎被送进医院后,却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女主播的说话声很是轻柔,一阵阵传到许情深耳中,可是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很多话听进去,是破碎的,“医生确定了两人都是当场死亡,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调查。”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旁边的付流音一动不动坐在那,就跟尊雕塑似的。

她忙伸手抱住付流音的肩膀,手掌在她肩头不住摩挲,“别害怕,这就是个意外,恶有恶报。”

“不,”付流音双手捂住脸,“怎么会这样?”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许情深的意料,她以为付流音心里是恨不得凌慎去死的。“音音,不要害怕。”

付京笙神色冷漠地盯着电视机,旁人瞧不出他脸上的情绪,他几步来到沙发跟前,凌慎被抬上担架的画面已经过去了。“音音,你应该庆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了。”

付流音听到这,面容复杂地抬头,她视线朝付京笙看去。

男人一脸从容,许情深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是啊,凌慎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许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呢?”

付流音落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许情深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她知道付流音这样不对劲,却又说不上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男人上前步,将电视关掉,“大过年的,不看这种血腥的画面,倒胃口。”

许情深笑了笑,“是啊,昨天没能好好陪你们,今晚我来亲自下厨,好不好?”

付流音一动不动,付京笙余光睨过她的侧脸,语气中很明显藏了不悦。“音音,没听到你嫂子跟你说话吗?”

许情深朝他看眼,冲他轻摇下头,付流音回过神,神色牵强说道,“对不起嫂子,我没听见。”

“是不是累了?”

“没有。”

许情深知道,凌慎再坏,可那两年里却是付流音接触时间最久的一个人,她肯定是被吓蒙了。

“你带音音上楼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

付京笙闻言,走到妹妹跟前,伸手拽住她的手臂。“走,上楼。”

女孩从他手里挣开,付京笙冷冷睇着他,“难道你还同情他不成?”

付流音一语不发,穿上拖鞋后转身就走,付京笙抱着霖霖跟过去,到了二楼,付京笙沉下声,“站住。”

女孩停顿脚步,双手握紧,“哥,这件事跟你有关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

“别骗我了,我心里清楚。”

付京笙走到她面前,“别瞎想,这就是个意外而已,凌慎本来就作恶多端,如今正好遇上个跳楼的,一命带走一命,音音,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害怕被关在家里了,你自由了。”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行了,别说了。”

她眼圈微红,“哥,我希望你记住,你现在有了嫂子,有了霖霖。”

付京笙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女孩说完这些话,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付京笙脚步动了下,听到房间门砰地被人关上。

九龙苍。

老白匆匆忙忙进门,客厅内,睿睿正在搭积木,蒋远周递给他一块,他搭一块。

“蒋先生!”

“怎么了?”

老白快步上前,“凌慎死了。”

蒋远周视线落向茶几上的手机,他不想被人扰了清闲,所以送完许情深回来后,就关机了。

“死了?怎么死的?”

“说起来也古怪,有人跳楼,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是当场…”

蒋远周面色一凛,手里还拿着块积木,睿睿拿了几下他都没松手,孩子急得哇哇大叫起来。

“有这么巧的事?”

“都上了各家新闻了,凌家这会是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蒋远周眸光落向老白,他手里一松,睿睿开心地拿过积木,蒋远周低声问道,“老白,你觉得谁最想凌慎死?”

男人冷不丁这样问,老白赶紧想了想,“这挺难说的,无奸不商,凌家得罪的人不少吧?”

“你再想想。”

老白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然后动作收了回去,“付京笙。”

“对,凌慎步步紧逼,几乎让付家兄妹没有喘息的空间,凌家有权有势,付京笙不是他的对手,但倘若凌慎意外死亡的话…”

“但是蒋先生,”老白接过话,“这件事如果不是意外,那也太诡异了,那可是跳楼啊。”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我跟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

“这件事,又会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我不得不怀疑,很多事是不是其实都跟这个付京笙有关?”

35我为你拒绝全世界,你却唯独拒绝我

老白细想下,然后斟酌着开口道,“您的意思,凌慎的死是付京笙一手策划的?”

“付流音被禁锢两年,付京笙这个做哥哥的既然一直在找她,那你说,等他知道他妹妹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之后,他却不动声色,什么事都没做,正常吗?”

“确实不正常。”

“付京笙身份成迷,经济条件也算得上比较好,他主要的收入又是从哪来的?”蒋远周想了一连串,但最后那些怀疑,还是回到了付流音身上,“如果我有个妹妹被人关了两年,哪怕我不是那人的对手,我都会找他去拼命的,并且是在第一时间。付京笙冷静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偏偏那么巧,有人跳楼,然后他就砸在了凌慎身上。”

“蒋先生,凌慎出事的那个小区,是叶景茵之前的住处。”

蒋远周目光落到睿睿身上,“怪不得,那有些事就不是巧合了,大年初一,凌慎为什么要去那个小区?”

“我查了下,是物业给他打的电话,叶景茵家的门被撬了。”

“一环扣紧一环,凌慎深爱叶景茵,那个屋里面肯定藏着他们美好的记忆,所以得知房门被撬,他一定会过去。而那个跳楼的人呢,没有早一步,更没有晚一步,正正好好就拉着凌慎了,当时有没有目击者?”

“有,大厅里就有好几个人,而且凌慎死之前跟人撞了,不知道有没有起争执。”

“我知道了,”蒋远周表情严肃说道,“所以,凌慎当时是站定了的,只要他站在那不动,有人要拉他做垫背也很容易。”

老白轻点头,“对。”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还要依照警方找到的证据才能说话。”

“如果是蓄意谋杀,那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蒋远周却并没有这样乐观,“那也要找得到才行。”

他随后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事情的严重性,蒋远周忽然倾过身,朝着老白问道,“如果付京笙是这样危险的一个人,那许情深怎么办?”

在许情深的身上,他总能把问题考虑的最为周全,老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太危险了,但是蒋先生,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也许付京笙只是有那个胆子,却没那个能力做成,凌慎的死只是巧合而已呢?”

“不管是不是巧合,凌家乱套了,有些事可能还是会算到付京笙身上。”

“是啊,毕竟凌慎之前那样对待付流音,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睿睿拿起积木放到最上面,却不料一下没站稳,积木哗啦啦全掉在了桌上,前功尽弃。

孩子撇了撇嘴,忽然放声大哭,“哇哇哇——”

蒋远周闻言,走过去将他抱到怀里,“男孩子遇到这点小事就哭了?来,重新搭。”

睿睿觉得委屈,转身抱住蒋远周的脖子,“爸爸。”

“好了,小男子汉,不哭。”蒋远周说着,将他推开些,“我们重新开始。”

医院。

走廊内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凌母扑到抢救室的病床上,撕扯着凌慎身上的白床单,“儿子,儿子,你快醒醒!你别吓唬妈妈,我再也不逼着你结婚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儿子——”

凌时吟靠着墙壁直哆嗦,凌父这样沉稳的人到了此刻都快疯了,他老泪纵横,双手按住凌慎的肩膀,想将他提起来,“孩子,孩子。”

凌慎的头朝一边歪着,凌时吟甚至都不敢去看,凌父收回手里的力道,痛哭出声,“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啊——”

凌时吟双手捂住脸,她就只记得哥哥不开心出去了,妈妈还在抱怨着哥哥的不贴心,可不过转身的时间吧,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她跌跌撞撞走到外面,看到走廊上还有警察和物业。

警察上前几步,“凌小姐,节哀顺变。”

“我哥是在波澜湾出的事?”

“是。”

凌时吟擦了擦眼角,可泪水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意外,肯定是有人害死他,一定是这样的!”

“那名跳楼轻生的人,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是波澜湾的业主。他欠了一屁股的债,无力偿还,之前已经妻离子散,还留下了遗书,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哥哥很有可能就是…”

“就是什么?”凌时吟抬起视线,眸光紧紧睇住对方,“你想说我哥就活该倒霉是吗?他白死了是吗?”

“凌小姐,您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这件事情我们也会调查清楚。”

凌时吟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我给你们提供个嫌疑人吧。”

“你说。”

“付京笙,他的老婆叫许情深,瑞新医院的医生,他们都有嫌疑!”

警察朝她看眼,“请您说仔细点。”

“付京笙有个妹妹,跟我哥的未婚妻长得很像,有些事我们也是刚知道…”凌时吟说到这,泪流不止,我哥因为思念心切,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昨天,我哥还让人把他家门口给堵着,矛盾激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是意外,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

“放心吧,这是我们的职责。”

凌时吟伤心欲绝,以前,家里还有凌慎这根顶梁柱,她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跟哥哥一说,他都能替她好好地解决。可如今这个把她宠了二十几年的人,居然说走就走了,还死的这样惨。

医生说哥哥是当场死亡的,颈骨折断。凌时吟想到这四个字,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觉得人站在那,摇摇欲坠,耳朵里却听到了凌父大声呼喊的声音。

凌时吟忙快步走进去,她看到妈妈扑在哥哥的身上,已经晕厥过去。

保丽居上。

警察来的时候,许情深正在厨房做晚饭。

付京笙招呼几人入座,表情从容,还亲自去泡了茶。

“谢谢,是这样的,我们过来一趟是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请说。”

许情深拉开门,看到付京笙坐在两人的对面,听到动静的付流音也下来了。

“你认识凌慎吗?”

付京笙目光轻抬,“认识。”

“他死了,你知道吗?”

“刚得知,新闻都已经播放了。”

也是,现在的记者个个都厉害,有些直播出去,外人可能比自己的家里人还要先知道。

“听说,他跟你妹妹之前有些纠葛?能让我们见一下你妹妹吗?”

“不好意思,我妹妹现在情绪不好。”

对面的警察目光越过付京笙,看到了正在走过来的女孩。“你是付流音吧?”

付京笙面色微凝,回头看向她,“怎么下楼来了?”

“老待在房间,我也待不住。”付流音说着,走向沙发前坐定。“凌慎死了,为什么找到我们家来?”

“我们在物业那调查了下,得知他有好几次都来闹过事。”

付流音点头,“对,就在昨晚,他的人还把我们门口给堵了,不让我们出去。”

“那请问今天凌慎出事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大约是早上9点到11点之间。”

“我们都在家。”付京笙轻松回答,“一步都没走出去过。”

“谁能证明?”

付京笙笑了笑,“这可就多了,我老婆,屋内屋外、小区内的监控,你们都可以查,还有小区的保安,他们也认识我。”

许情深站在厨房门口,听着付京笙口齿流利地回答着警方的话,她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不知不觉,她和付家兄妹早就牵扯在了一起,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如今付京笙和付流音被人这样询问,许情深生怕有些事就跟他们有关,她紧张地走出去。

“这是你太太?”

“是。”

付流音也接过了话。“我哥这两天都没跨出过这儿一步,而且在东城,我们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

“好。”对方视线看向许情深,“那既然凌慎可以堵着门不让你们外出,为什么不报警呢?”

付京笙两根食指轻对了下,“因为他毕竟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我觉得就算报了警,顶多也是批评教育,说不定下次还会变本加厉。我喜欢息事宁人,一次两次无果之后,我相信他不会再为难我们。”

“那你有没有过,希望他永远消失的想法呢?”

“没有,”付京笙回道,“凌家在东城有权有势,我们就是一般的小老百姓,我就希望他有一天别再缠着我妹妹就好。”

对方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情况,然后站起身来,许情深目光看向付流音,她神色掩不住慌张,付京笙起身将两名警察送了出去。

回到屋内后,他坐到许情深身侧,“准备吃晚饭吧。”

“不会有事吧?”

“怎么这么胆小,清者自清。再说警察怀疑我们也是正常的,案件需要一步步排查。”

许情深视线落到他脸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警察在问你们话,我就觉得很慌,可能是习惯了如今这样安逸的生活,我不想家里面出任何的事。”

“放心。”付京笙轻揽住许情深的肩头,“家里面很好,我们以后会更好。”

付流音听着,神色不由出神,她也希望以后会更好,希望所有的事都跟他们无关。

凌家。

凌慎的遗体已经被运回家里,也通知了亲属朋友,凌父凌母年级大了,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凌母晕厥过好几次,根本不能看到那副冰棺。

凌时吟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不远处充斥着哭声,她整个人就好像雕塑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泪痕,时不时也会抽泣出声,管家快步走到她跟前,“小姐,您舅舅来了。”

凌时吟一语不发,泪水夺眶而出。

管家摇了摇头,赶紧过去招呼。

这两天对于凌家来说,简直是经历了灭顶之灾。

深夜时分,屋内静悄悄的,凌父守在冰棺前,哭得声音都哑了,所以即便是痛哭,凌时吟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管家端着一碗面来到凌时吟跟前,“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眼圈通红,肿的跟核桃似的,管家叹口气,“现在凌家只能靠您了,您要再坏了身子,您让您爸妈可怎么办?”

凌时吟嘴唇颤抖,管家将面碗放到桌上,“太太也是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再加上伤心过度…”

“蒋…蒋家来人了吗?”

“来过了。”

凌时吟眼皮轻动,“来了谁?”

管家有些困难地蠕动下嘴皮子,“蒋家老爷。”

“蒋远周呢?”

“没来。”

凌时吟眼泪流的越发凶了,“他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您现在就别纠结这些事了,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她手掌捂住眼睛,肩膀轻颤,“我怕我撑不下去,我想有个人在我身边陪我,做我最结实有力的靠山。可我没想到蒋远周这样狠心,我哥都死了,他难道连面都不肯露一下吗?”

有些事,旁人不好说,更加不好劝。管家将那碗面重新拿起来,“小姐,以后凌家能靠的人只有你了。”

凌时吟伸出手,将那碗面捧在手心里,她脑子里再度想到了哥哥,想到他高高大大的身影,想到他每回都能替她遮风挡雨,还想到了蒋远周说要用她换许情深时,哥哥的毫不犹豫和心疼。

凌时吟轻咬唇瓣,又是痛哭出声。

翌日。

九龙苍先是来了蒋东霆,天还未放亮,他就到了。

蒋远周从楼上下来,蒋东霆坐在客厅内,咳嗽声一阵阵传到他耳中,蒋远周过去几步,“去看医生了么?”

“什么?”

“我说你咳嗽。”

蒋东霆放下手,“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

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他看,“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凌慎的事,你肯定听说了吧?”

“这事,应该是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吧?”

蒋东霆咳着,面目通红,好几次都喘得接不上话,蒋远周拧紧眉头坐定,“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不会照顾好自己?”

“远周,爸老了。”

蒋远周听到这,不由别开视线,蒋东霆的目光看向儿子,知道他彻底长大了,也早就能够摆脱自己的掌控。可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闹成这样,“蒋家跟凌家关系一直都好,如今凌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的保镖敲门进来,“蒋先生,凌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凌小姐没说,但看上去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蒋东霆闻言,赶紧说道,“让她进来。”

蒋远周喉间轻滚了下,似乎有话要说,蒋东霆忙拦在他跟前,“远周,有些事真不该怪到时吟身上,如今凌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你总不至于还要让她站在外面吧?”

保镖带着凌时吟进门,她鞋子也没换,走路很虚,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

走到客厅内,似乎才发现蒋东霆也在,她嗓音沙哑着喊了声,“爸。”

“时吟,节哀顺变啊,别太难过了。”

凌时吟鼻尖再度发酸,人也恍恍惚惚的,她来到茶几前,视线落到蒋远周身上,“远周,今天是我哥追悼会的日子,你跟我一起去吧,好吗?”

蒋东霆生怕蒋远周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忙抢先一步道,“时吟,这是应该的,就算你不过来,远周也打算跟我一起过去。”

凌时吟一听,脸色微松。

蒋东霆忙让她坐下来,蒋远周语气仍旧不冷不淡,“还记得当年小姨的追悼会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女人怔怔抬头,“什么意思?”

“我说过,小姨的追悼会上,我不想见到凌家的任何一个人,现在也一样,凌家的追悼会,我也不会去。”

凌时吟听完这话,眼泪刷的淌落出来,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不去?”

“是。”

“远周,按照礼节你也该去,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去追悼会也要看是否自愿吧?”蒋远周沉下声,“你哥的事,我觉得很遗憾,你也不要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所以,他就打算用这么轻巧的几句话将她赶出门外吗?

凌时吟握紧双拳,泪流满面。“远周,现在我家都乱了,我妈身体不好,这几天卧在床上就没起来过,我爸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可我什么都不懂,我完全撑不起凌家…就连追悼会都是管家安排的,今天还有好多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凌家的管家也是老人了,会妥善安排好的。”

凌时吟眼里藏不住失望,凌家都到这份上了,她不过就是想让蒋远周出面,帮忙做一些事,到时候来追悼会的也都是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看蒋远周以那样的身份忙碌着,自然就更加默认了蒋凌两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