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千无唇角抽了抽,一脸阴沉的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那双眸清晰的看到了眸中的警告意味,雁回立即就敛了笑,躬身上前打破了尴尬,“两位寨主都别再相互谦让了,一起请。”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走了进去,方才的陌生感因为这一突发的小插曲而消失了不少。

厅内坐定,待人奉上茶点之后又恢复了安静。

“北寨主一路辛苦,请用茶。”玉风流端起茶杯示意。

北千无勾唇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茶杯低首喝了一口细细的品味了一番之后满意的眯起眸子,“口感微涩,回味醇香清甜,茶好水更好,果真是好茶。”

“北寨主喜欢就好。”玉风流轻笑,视线落在一旁静默的少年身上时,眸中掠过一抹眸色,随即道,“不知那位小公子如何称呼,也请喝杯薄茶消消暑气罢。”

方才在山下时便是这少年上来传的话,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侍卫,没想到身份却另有乾坤,能紧随北千无左右,还能插得上嘴的定不是普通人,看着不过双十年华,虽谦不卑,自有一股清华之气,若她猜得没错,眼前这少年便是北千无的得力助手雁回罢。

突然被点到名,雁回一怔,赶忙回礼,“多谢玉寨主盛情,小的只是一介奴才,不能不懂礼数与主子们同堂。”

被注意到了么?居然请他喝茶?请他一个奴才喝茶,是真情是假意?还是想试探什么?

“在灵狼山不管是谁都一视同仁,天地万物皆平等,本就不存在主仆之分,只不过是人自己给自己加注的东西罢了。我想北寨主也一定同意这样的说法,对么?”玉风流缓缓开口,望向了一旁的人。

对上面具下那双清幽的眸子,北千无一怔,轻笑道,“那是自然,没想到玉寨主竟有这样一副广博的胸怀,真是让人钦佩呢?小雁儿听到没有,还不快谢过玉寨主。”

“是。”雁回立即转向玉风流颔首致谢,随即坐到一旁。

坐是坐下来了,可心里却怪异之极,毕竟被奴役思想捆绑了这么多年,只凭这三言两语哪儿能放得开呢?不过他真的钦佩玉风流能有这样的思想,在这个世界哪儿有人像她这样,各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人,主仆之分,尊卑之贱…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主人,好罢,若说真格的主子待他算是不错了,只是他这个比较有自知之明。

方才见面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你来我往之后便是告别,人已经上了山玉风流也不急于一时,喝了茶之后便借口离去。

将人送到大门外,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北千无才转身朝回走,“小雁儿,从接触来看你觉得这玉风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雁回闻言凝眉,“这…我还真说不好,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奇怪。堡主觉得呢?”

“奇怪么。”北千无勾唇,墨玉般的眸子一点点被笑意填满,“我暂时也只有这同样的两个字来形容她。”

听说的与看到的迥然不同,这已经直接影响了他的决定,这一趟灵狼山之行是不是多余的?但他心里明白,这一趟没有白来,因为他了解到了连那个家伙也不曾了解到的东西。即便是因为灵狼山前前后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至于将一个人改变至此,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正常解释。

玉风流…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

“对罢,堡主果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听到同样的回答,雁回有点儿小小的激动,顿了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说起来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玉风流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呢?她怎么一直戴着那只鬼面具啊,该不是真的不能见人罢?”

北千无闻言眸色一暗,停下脚步慢慢转身,脸上带着明艳的笑,“我突然想起来在山下的时候好像有人私自替我做了决定,像这样胆大包天的人小雁儿觉得应该要怎么处置呢?嗯?”

看到那笑容,雁回僵住了,一股寒气直直的窜上背脊,“堡…堡主…如果我说那个人不是故意的,堡主能不能稍微稍微的…从轻发落?”

完了!每次堡主露出这样的笑容就证明他生气了,而堡主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找他算账的!果然如此!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那是他中邪了好不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是被逼得,为什么所有的衰事都落到了他头上?有一种预感,他会死的很难看…

“不是故意的?”北千无倾身靠近,笑的更灿烂了,“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样显而易见的蠢话么?”

雁回已经发抖了,干脆死心的闭上了眼睛,“不…不会,任…任凭处置。”

除了这样的话他还能说什么?算了,敢作敢当!明天过后,他雁回又是一条好汉!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下一刻房内传来一声尖叫。

门外一众守卫被吓了一跳,不解的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整个灵狼山都被包围在夜色之中,加上林荫的遮挡,视野不清,一抹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屋舍后溜了出去,窜进林中不见了踪影。

第一回❀❀看够了么

居风楼

玉风流缓步走进房间,随手解下了脸上的面具,手中一空,白枕浓已经迎过来接住了面具,白皙的指尖依旧红肿,脸上却带着如常的淡淡笑意,“天都黑了,阿宵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那个北千无为难阿宵了?”

“没有,只是在元曲楼议事这才晚了,以后我若会来的晚你就不用等我了。对了,你吃饭了么?”玉风流摇首,径自朝桌案边走去。

“我在等阿宵一起吃,稍微等会儿,我这叫人热了饭菜端来。”说着,将面具放到一旁书架的格子里朝门外去了。

看着那抹忙碌的身影,玉风流心中不由自主的掠过一股暖流,也许,这个人真的是真心的罢,不知为何明明不该让他靠近却没有阻止,前世今生能留在她身边的都是她绝对信任的人,而这个白枕浓却是个例外,虽然她之前答应他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试探他,但是她很清楚那仅仅是一部分原因而已,从见到他开始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仅仅是感觉,有时候看着他的身影,他的动作,他的眼神…她都会生出这种感觉,让她根本无法忽视,势必要调查清楚。

一转身便看到桌边那人静静地盯着他出神,白枕浓一怔,心中不由得的警戒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开口,“阿宵…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玉风流闻言回过神来,挑了挑眉,“哦,没什么,只是觉得阿浓很好看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

听了这话,白枕浓瞠大眸子,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错愕,“阿…阿宵…”

他听到了什么?她居然…居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这…这分明就是调戏。

她…她怎么…

看到那愣住的人,玉风流轻笑出声,“瞧你吓得,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虽然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从来没有人跟你这么说话么?”

被吓到的样子还真是纯真,像个孩子一样。她只不过随口说了句话而已,啊,对了,在这个世界女子都是矜持娇羞的,像她这样不像女人的女人大概超出了他的接受标准。

“没…没有。”白枕浓轻轻摇头,视线落在那张带着轻笑的脸上,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阿宵,宫外的女子都如一般这么说话么?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宫里,接触的女子只有我母妃而已,母妃是很温柔的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小的。所以我想…我大概是与宫外的世界脱节了,以后阿宵可以多教教我么?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出丑。”

玉风流伸了个懒腰,将双腿翘在了另一把椅子上找了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这个问题呢我不太好回答,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人都有,而我不知道别的女子如何,我只知道我自己是这样的。其实活在这个世上并不需要顾及别人的眼光,你若想让我教你也可以,只是我大概没什么可教你的。”

不想在别人面前出丑,所以就能在她面前出丑么?这是什么理由。

“没关系,只要阿宵愿意教我就好!”白枕浓闻言笑了,一脸满足。

此时,门外的侍卫回道,“少主,饭菜已经来了。”

白枕浓闻声敛了笑,转身走了出去,“送进来罢。”

饭菜上桌,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是香气四溢,色泽诱人,真正的色香味俱全,所以说灵狼山的伙食就是皇帝的御膳房也比不过,掌勺的王大娘那是天生的厨神,因为一场瘟疫流落至此被慕殊同救了之后就留了下来,自从王大娘来了再也没人溜下山去下饭馆了,每个人对王大娘的厨艺都是赞不绝口,年复一年,灵狼山的人胃口也被养叼了,再好吃的美味佳肴也入不了口了。

就拿后来的云画魂君一梦来说,第一日便成了王大娘的俘虏。

一顿饭吃下来,玉风流发现了一个问题,每次白枕浓给她夹菜的时候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只相处了一天多的时间他不可能观察到她的口味,何况几顿饭吃的都不一样,想问又怕打草精神,而且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巧合,最后决定再观察几日再说。

每日晚膳后只要没事玉风流都会到书房待一会儿看看医术温习温习,刚吃完饭不适宜练功便利用这仅有的时间巩固旧知识,今日一进书房脚步便僵住了,她很喜欢檀香的味道,容寂容止在的时候总会给她点上好让她安神,但这几日离开之后书房里便没有了熟悉的味道,像是少了什么却又总是想不起去点香,今日一进来便闻到了悠远的香气,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容寂容止回来了。

只是,下一刻在房内看到另一抹身影时怔住了,“阿浓?”

白枕浓灭了火折子,转过身来,“我看到这里有很多香灰,想来应该是经常点香的便点上了,阿宵…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玉风流眸中的暗色退去,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喜欢檀香的味道,以后别忘了。”

白枕浓闻言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嗯,我记住了。”

“好了,我要看书了,你也自己去罢不用侍候我了。”玉风流走到书桌后,拿起卡在桌面上的书径自看了起来。

一瞬间那人便安静下来,长长地眼睫垂下掩去了那双幽魅的眸子,即便是一身男装也没有掩盖本身的美,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像一幅画,让人忍不住神往。

看了半晌,白枕浓回过神来,这才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一旦进入自己的世界便是一心一意,等玉风流抬头的时候已不知什么时辰了,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站起身来,窗外很安静,是夏日那种虫鸣声声让人放松的安静,眺望远处寨内的灯火只剩下寥寥数盏,显然已经夜深了。

短暂的休息之后便就地盘腿坐下修炼内功了,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悠闲,要想保护灵狼山她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撑起灵狼山的一片天。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凌晨,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练习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功力上升,以前只能在武侠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东西现在真实的存在在她身上,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梦一般。

轻轻拉开门,玉风流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因为白枕浓就坐在门口,安静的姿态已经入睡很久。

原以为他去休息了,居然一直守在门外,这个人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是真心做这一切还是…只是为了给她看才装出来的?她自诩看人分明,可这个人她真的看不清了。

若真的是为了某种目的,为何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半晌,玉风流伸手捏了捏眉心,轻轻舒了口气,蹲下身来,“阿浓?阿浓…阿浓醒醒,要睡也到床上去睡。”

轻柔的叫了几声没有反应,玉风流不觉无奈,只是伸手拉了拉衣衫,依旧没有反应,最终干脆伸手轻轻拍上那张脸,“阿浓,阿浓快醒醒,醒醒…”

掌心下的肌肤带着丝丝凉意,在这样的夏季很不寻常,肌肤的触感也有些怪异,并不似肌肤的柔软,而是…

正当玉风流怀疑的时候,白枕浓咕哝一声有了动作,眼睛还未睁开,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看着那紧皱的眉,玉风流眸色一暗,并没有收回手,指尖更有向下的趋势,因为她想到了一样东西,在这个世界里还是有易容术这种存在,只是技术高低不同,思及此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想,指尖不由自主的脸颊边缘游移而去。

她不知为何会想到这里,而且会这么坚定,只是心中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牵引着她。

纤长的手指渐渐向下抚去,极其仔细。

就在此时,原本沉睡的人却突然伸手抱住了玉风流,低柔的梦呓在耳畔响起。

“母妃…母妃,不要离开我…不要…”

母妃?突然的动作让玉风流僵住了身子,一只手也被夹在两人之间,尝试着动了动,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用尽了力气,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了,勒紧的力道不断加大,两具身体也随之越贴越紧,男女之别在此时渐渐体现出来。

原本还想看看他是不是易容了,可现在反倒是她被困住了,若不是他此刻绝望的叫她母妃,她发誓方才便一掌将他推开了。

该死,若不是她控制的及时,自卫的反应已经出手了,就他这样的纤弱的身体根本就禁不住她一掌。

感觉到怀中的温软,白枕浓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双手却是越抱越紧,唇角溢出一抹满足的笑,“母妃…母妃…以后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喂!”贴近的体温让玉风流觉得有些尴尬,男子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若非她的手挡在中央,此刻已经…真是!这家伙原来晚上会做梦么?做梦就罢了,居然还会抱着人不放。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旁,痒痒的,软软的,贴近的时间过长已经感觉到了微微的湿意,不知为何竟觉得暧昧。

虽然她不在乎男女之别,那也是在看看的基础上,而不是…这样被男人抱着外加…

深深地吸了口气,玉风流费力的翻过被夹住的手,希望用掌心聚力将人推开,谁知她一动,搂在背后的手就收紧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虚弱到一阵风都能吹走的人在睡梦中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万般无奈之下,玉风流只好用了最后一招,也是最直接的一招。

“唔!痛…”

痛呼声响起,白枕浓终于在疼痛的刺激下醒了过来。

腰间一松,玉风流舒了口气,用手一推身前的人轻易的被推开了,与方才天差地别。

被推开之后,白枕浓终于张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状况愣住了,“阿宵?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你什么时候醒的?对不起,我好像睡着了,我…”说着便发现了不对劲儿,纯净的眼瞳一点点瞠大,迟疑的开口,“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在说话。

半晌,玉风流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没什么,只是我方才叫你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你母妃了,以后晚上不用等我你自己休息就好。”

都说眼睛是通往心底的捷径,可是方才在他眼里她什么都看到,只有疑惑,方才他究竟是不是装的,她不知道。

见玉风流起身离去,白枕浓立即起身跟了上去,“阿宵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样的错误再也不会犯第二次。阿宵…”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来,白枕浓差点撞上去,反应过来便往后退,这一退慌乱之下居然左脚绊倒了右脚,整个人顿时朝后倒去。

玉风流无奈的伸手将人拉住了,一用力,惯性使然两人的距离一瞬间靠近,鼻息清晰可闻,低垂的脸只差一点便吻到了玉风流的额头。

白枕浓瞠大双眸,双手紧紧地抓着玉风流的衣袖,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玉风流仰首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当看到那张苍白的脸时,唇角止不住抽了抽,“你没事儿罢?”

只不过是差点摔倒而已,居然能将他吓成这样,当真比一个姑娘还要娇弱。

白枕浓闻声一震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手,连连后退,“对不起对不起,阿宵,我…方才我不是有意的,若是你要我负责我一定会负责的!真的对不起,我…我好像只会做让多余的事…”

小心翼翼的样子分外惹人心怜,让人根本就不忍苛责他一星半点,这个人当真是个妖孽罢。

玉风流嗤笑自己心中所想,用力敲了敲脑袋,转身朝外走去,“我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负责,既然你要照顾我就该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别多想去休息罢。我去沐浴你不用跟来了。”

白枕浓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头低了下去,“…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消失在门外与夜色融为一体。

施展轻功到了山洞口,相交之前速度明显变快了,而且更稳,玉风流满意的勾唇,观察了一遍见四下无人走了进去。

这处山洞虽然为她所有,但还是有人会来,寨内的人自然不敢,例如君一梦。

那晚,君一梦真的差点置她于死地,下手之狠毒,那样狠戾的做法与他平素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人,平素是他隐藏的太好了罢,君一梦…他一定经过某种特殊的训练,比如杀手。

她不知他为何会为天兰国所用,但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的确很危险。

一走进山洞便是扑面而来的雾气,走了几分,玉风流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山洞内有人。

果然么,看来这里已经成了灵狼山的旅游胜地了。

仔细分辨,空气中弥漫着芳香的气味,与涌起的热气夹杂在一起,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她从来不知气味还会醉人。

转身深吸一口气,玉风流屏住呼吸继续朝洞内走去,她倒是要看看是谁在占用了她的温泉池。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水中的身影一怔,蓦地张开双眸,狭长的眸子在雾气的熏染下变的氤氲魅惑,有人来了。是谁?在凌晨这样的时候谁会到这山林里来?原想好好地泡泡温泉,去去这一路而来的疲累,没成想变成了观赏物品。

终于走到温泉池旁,雾气中那抹身影也渐渐清晰,看到那微转的侧脸,玉风流倏地眯起了眸子,北千无,怎么是他?

背后的目光让北千无觉得好笑,这人居然一声不吭,怎么?还看上瘾了?

“阁下,看够了么?”

调笑的眼神在转身看到岸边的人后僵住了,只见那少年一身黑衣,清美的一张脸,眉如远黛,幽魅的眸子子夜一般,冷锐的好似能看透人心,细细的唇角微抿着,左颊边一个隐隐的梨涡,亭亭而立一身风华,氤氲的雾气中好似暗夜中走出的妖精,北千无愣了一下,心中惊艳不已,下一刻想到什么突然俯身将自己沉入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你是谁?”

这个妖孽般的少年是谁?怎会凌晨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不曾听说灵狼山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长得还真美,见过美人却没见过如此诱人的美人,真真如妖精一般!若不是他曾经立下誓言,否则现在一定…等!等等,他在乱想什么?现在可不是找美人的时候,且不说这里是灵狼山,而且这个美人还是个男人,更何况此刻他更不知有眼前的少年是何许人。

一切等弄清楚了再说,反正来日方长。

看到北千无的动作,玉风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来做什么?北寨主来做什么我自然就是来做什么。倒是北寨主你,怎么就不经允许闯到我的私人温泉池里来了呢?”

这人什么意思?当她是色狼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像个姑娘似的藏在水里,那慌乱的…好像她会对他做什么一样。

拜托,春天已经过去了好么。

“私…你说什么?私人温泉池?你说这里是你的私…等等,你方才叫我什么?”话说一半,北千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他叫他什么?北寨主?他认识他?

玉风流恍然,今日见他时她都戴着面具,他还不曾见过她的脸,怪不得方才会问她是谁呢。看到水中那人的动作,突然想捉弄他一番,便道,“北寨主啊?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对是对,可是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你是灵狼山的人?”眼前的少年已经完全挑起了北千无的好奇心。

“能在灵狼山里行走自如,我自然是灵狼山的人了。”玉风流道。

对话半晌还是没能得到答案,北千无微微眯起眸子,觉得眼前的少年不是个简单的主儿,“说到现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样可是很失礼的呢。”

失礼?玉风流闻言唇角溢出一抹笑,“比起这个,难道不是北寨主更失礼么?北寨主未经同意边闯入别人的温泉池,而且还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赤身裸体,北寨主倒是说说,这…究竟是谁更失礼呢?”

姑娘?北千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说…姑娘?这么说你是…女人!”

看着那明显愣住的人,玉风流忍住笑意,正色道,“方才北寨主不是说我没回答北寨主的问题很失礼么?那现在我就来回答北寨主的问题,北寨主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那北寨主听好了,我姓玉名风流。”

北千无闻言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整个人都僵在了水中,“你…你说什么?你你…你是玉风流?你怎么会是…”

玉风流?她居然是玉风流!原来面具下就是长了这么一张妖孽的脸,怨不得她要戴面具挡住,果然…那家伙说的没错,的确是个美人,可却是个毒美人。只不过一日下来他便连败几场,他一直踩在云端,今日算是彻底摔下来了,还摔得很惨。他的冷静从容从见到这丫头之后就全数不见了,这丫头难道是他的克星不成?真不敢相信现在这个人是他北千无!

该死!雁回这个臭小子,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他将功赎罪,他找了那么久找的是什么?居然找到了玉风流的私人温泉池,现在这怎么收场?谁能告诉他怎么收场?

“怎么?北寨主不相信我是玉风流么。”玉风流的表情有些僵硬,因为忍笑真的很辛苦,试想一下,原本一个一身骄傲风华绝代的人此刻这般模样,她想大概换做谁都会忍不住。若不是今晚,她还真不知堂堂的锦航山首领私下里会有这般模样,传言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半晌,表情僵硬的北千无挤出一个字,“不。”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他方才居然会是那样的反应…难道不是应该他反过来调戏她么?为什么被调侃的人变成了他?早知道方才他就不该躲起来,就算被她看到了,就算那重色轻友的家伙把他怎么着了,他的面子都不能丢!现在倒好,他所有的形象都毁了,以后还拿什么脸跟这丫头周旋?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北寨主沐浴了,只是以后北寨主不能再到这里来了,若想沐浴的话就跟擒心阁的人说一声他们会带北寨主到专门的地方,那么我先告辞了。”温文有礼,字字句句都让人挑不出毛病,玉风流微微颔首之后缓步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北千无无力的沉入水中,伸手抚上了眉心,“这都是什么事啊…”

玉风流,玉风流…玉风流这个妖孽!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就算那家伙要跟他绝交他也不管了,他一定要反败为胜,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斗不过一个小丫头,若是传了出去他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

北千无进驻灵狼山的消息一经传开便引起巨大反响,人人都在猜测北千无的用意,而原本准备近期攻打灵狼山的权斟延后了出兵日期,小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便害怕起来,灵狼山一旦与锦航山联手两股势力聚集那便出了大麻烦,白西国已经失了民心,一旦有人拉起起义的大旗便无力回天了,何况还有边陲各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的白西国早已经不起任何风浪了,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摄政王府

大厅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巨响,好一阵之后才安静下来,下人尽数侯在厅外,各个面色发白。

一名戎装少年疾步而来,看到门口那几排桩一般的人,低喝道,“都下去!”

众人如获大赦,行礼之后疾步退了下去,脚步快的好似身后有鬼在追赶一般,只有一人动作稍慢一步,回头看了一眼也随着人群离去。

少年疾步走进厅内,第一脚便踩到了满地狼藉,碎裂的瓷片差点割破锦靴,少年只是皱了皱眉,越过满地狼藉朝窗边的人走了过去,“爹,线人从灵狼山新传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说!”那人一听立即转过身来,花白的胡须占了半张脸,深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阴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权斟,上朝归来便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起因很简单,因为小皇帝在朝堂上公然反驳了他的话,驳了他的面子。

虽然权斟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势力遍布朝野,但表面上还对小皇帝恭敬有加,而小皇帝也习惯与依赖权斟,此次灵狼山之事闹大小皇帝害怕了,在朝上听到权斟要继续增兵攻打灵狼山便持了反对意见,希望继续招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表面上没有忤逆小皇帝,下了朝之后般将满肚子的火撒在了家里。

少年闻言打开字条念道,“北千无以委身之盟进驻灵狼山,灵狼山依旧守卫森严,暂未发现破绽,两山联盟之事会详加调查。”

听罢,权斟大笑出声,“这个北千无居然以委身之盟进驻灵狼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委身于一个女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半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这北千无也不过如此。倒是玉风流这个臭丫头,我之前倒是小瞧了她,好不容易发现的进攻点又被她给端了,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女人能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爹,我倒不这么认为,您想想北千无是什么人?塞外霸主,锦航山首领,从土匪转为商贾,商铺遍布白西国。我不信这样一个人会像信中这般,就算是也定有别的原因,锦航山与灵狼山素无瓜葛,难道他北千无不知道在塞外过逍遥日子么?为何偏偏突然的撞上了灵狼山这块烫手山芋?太奇怪了!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不管原因是什么,但起码我们不能轻敌。如今灵狼山与锦航山联手对我们的确有压力,一个灵狼山已经足够艰难了,如今还加上一个锦航山,这就等于连起了整个武林的人,这样的势力不容小觑。若他们真的被逼谋反,再与他国联合,恐怕就真的…”

话未说完便被权斟打断,“恐怕什么?你真的以为他们会谋反么?北千无我不知道,但是灵狼山不会,灵狼山那帮人自称忠义,他们是白西国的子民不会背上叛国的恶名,这点我看的很清楚。”

“爹就能如此断言么?如今朝廷是要剿灭灵狼山,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被逼绝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叛国又算什么?何况若真的到了那一步田地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起义,即便是现在他们公然与朝廷为敌已经与谋反无异了,最重要的是朝廷早已失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