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车停在湖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摘下头盔,转头看着她:“咱们把车停这儿,他们找不到。走到湖对岸去吃饭。”

“好啊。”苏眠下了车,摘下头盔还给他。看着他将头盔挂在车把手上,两个头盔紧紧挨在一起,她莫名又有些脸红。

“走吧。”他说。

“嗯。”苏眠挎好包包,还是有些拘谨,闷头跟他并肩朝前走。而韩沉瞥一眼她纤细的肩膀,有点想伸手搂住,但又怕唐突了她。更何况是第一次,刚犹豫了两秒钟,她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他到底还是暂时将手插回了裤兜里。

湖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层冰,一眼望去,只见灰白冰层,望不见底下的鱼和水。尽管湖边挂着禁止上冰的提示,但很多人走来走去,还有人在滑冰,完全视警示牌为无物。

他俩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儿。韩沉先从湖边跳到冰面上,又伸手接她。苏眠将裙子一提,豪放地挥挥手:“不用你扶!”自个儿稳稳地跳了下来。

韩沉的二次亲近计划又落了空,脸色却依旧淡定得很,看着她拍拍手,两人继续朝前走。

空气非常地冷,月亮已经不见了。两人走了片刻,天空却已飘起雪来。而岸边灯光在大雪更显得朦胧璀璨。

苏眠呵了口气,伸手接了片雪花,又吹到了地上,然后抬头看着他:“你冷不冷啊?”

韩沉今天只穿了件厚夹克,还真有点冷。但是他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承认?笑笑答:“不冷。怎么,你穿得跟个包子似的,还怕冷?”

苏眠瞪他一眼:“你才像包子呢!不是说要跟我赔礼道歉吗,我等着呢!”

瞧这得理不饶人的劲儿!韩沉望着她清亮的眉目,胸那痒痒的软软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他干脆站定,不走了,低头看着她,嗓音也放低了几分,就跟说悄悄话似的:“你要我怎么赔礼道歉,都成。”

那懒洋洋的,似乎还带着几分暧昧的腔调,让苏眠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冰面折射着暗暗的安静的光,他的眼睛比天空更漆黑,比灯火更明亮迫人。周围好静,苏眠却有点慌了,一跺脚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说完就扭头朝前走。韩沉眼明手快,一把

抓住了她的手腕。哪知她走得太急,被他这么一抓,竟然失去平衡,就往旁边倒去。

韩沉一把搂住她的腰,同时也成功握住她的手。两人第一次,这样无比贴近地站着,他嘴里还在打趣她:“站都站不稳,还想跑?”

苏眠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他圈在她腰间的手,只感觉全身的细胞仿佛都麻了痒了起来。

他抱她了…第一次,感觉好奇怪。身体,仿佛都要爆炸了。

“我站稳了,你松手。”她小声说。

韩沉没啃声,松开了她的腰,手却依旧牵着。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紧紧握住了她的。

她抬头看着他。

然后就看到了他湛黑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小眠。”他说,“真当我是来赔礼道歉的?我是来…”

他的话没说完,然而苏眠怎么可能不懂?他也知道她懂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他牵着她的手不放。周围雪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肩膀,也落在她的头顶。苏眠的脸慢慢红了,越来越红。而他也不出声,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十指交缠,生涩

却温热。

然后他转身,牵着她,继续往饭馆的方向走。苏眠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抬头,只见漫天大雪,而他的背影高且直。

苏眠忍不住就笑了,偷偷地笑。

原来喜欢一个人,而他也喜欢你,会在心,堆积出这么多这么浓的欢喜。就好像了头等大奖,突然发现人生,原来这么可爱这么美好。

——

夜色愈发的浓,雪也愈发的大。

湖上的人少了,周遭酒吧的音乐却更热烈。于是更显得那两个人,牵手行走的身影,亲密而醒目。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湖边的林荫道。

r坐在前座,也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转头,有些为难地看着后座的男人。

“s。”他说,“你刚下飞机,我送你回酒店吧。”

那个男人,却只是依旧盯着那两个身影。清隽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似乎既不因她身边多了个人而生气,也无重逢的喜悦。

“你先回去。”他淡淡地答,“我再待会儿。”

r默了片刻,却没动,又说:“他不是普通人,他姓韩。否则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就干掉他了。”

s点了点头,嗓音依旧温和:“你去吧。”

r就没再说什么,留下车钥匙,推门下车。

车内恢复清净。

s换到了驾驶位,发动了车子,又点了根烟。细细长长的万宝路,清淡的烟草气在他的面颊指间缠绕。他看着他们的方向,徐徐驱车,沿着湖边靠近。

他是今天一早刚下飞机的。这几年,他一直美国国两地跑。既是构建自己的犯罪团队,也是继承父亲的犯罪帝国。

而记忆的那个女孩,他每次回国,总是习惯性地来看看她。而对她的感觉,也是他唯一说不清楚的事。所有犯罪心理学的书籍都清晰记载:精神病态不会有深刻的感情,包括爱情。但他却

总是想看看她,远远地看着,抽完一支香烟,就足够。

不过团队里的其他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后,却已将她默认为他的女人。也安排了身手最好的人,日夜保护她、看着她。他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尤其是a,似乎对老大的女人

极感兴趣,经常偷拍一些她的照片、资料,发给国外的他。开口闭口:“嫂子嫂子”,或者“苏眠姐姐”。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迟早将这个女人收为己有。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罪犯,掠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然而这一次回来…

湖边偶尔也有车驶过,所以他的缓慢穿行,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慢慢地,就驶近了。他深吸一口烟,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避免碰到任何行人,仿佛只是普通人开车经过。

然后就开过了他们身边。

他们站在一间饭馆的外墙边,两人没再往前走,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的背靠在墙上,一只手还被他牵着。说着说着,他忽然伸手,按在了她身旁的墙上,几乎是将她整个笼罩在怀里。

s抽烟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然后韩沉低下了头,而她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甚至还在轻轻颤抖。他吻了她的嘴唇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又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深深吻住了她。而她的双手轻抵他的胸口,一动不动,没

有抗拒。两人就这么吻着,吻了很久很久。

s静静看着。直至连后视镜里,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深吸口气,将烟头丢出窗外,眼睛看着前方,车子很快离开,驶入了茫茫夜色里。

 

前传 红颜白发(一)

如果问我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我特别想要的就是你。

从一出生,许多东西我都拥有,都不稀罕。

唯独你,一直缺失在我的生命里。

——韩沉

屋顶。

城市就像是一大片蛰伏嶙峋的屋脊,绵延千里。看起来高低林立,不可逾越。

但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苏眠穿着运动装,戴着鸭舌帽,长发束成马尾,活脱脱一跑酷女孩。她沿着座矮楼的天台,急速飞奔。待到了边缘,三米多的楼间落差,她眼都不眨一下,直接翻身跃下。

然后继续往前追。

而相聚不远的另一座楼顶,另一个身影,比她更快更敏捷,如同黑色猎豹一般,时隐时现。

韩沉。

灿烂的阳光下,苏眠眼角余光瞥见他,微微一笑。而前方,另一座楼宇的逃生通道处,已能望见他们正在追缉的歹徒的身影。

呵…

苏眠抽出警棍,全身热血几乎都沸腾了,冲冲冲!

其实跟韩沉好之前,她虽然也算牛逼吧,但从没干过跑酷这么炫酷的事。现在两个人整天如胶似漆共同进出了,她才知道,韩沉少年时还是个跑酷高手。现在,居然把这一点发扬在刑侦追

踪里。

苏眠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她就没见过比他更酷帅的刑警!

韩沉自然也乐意把跑酷诀窍都教给女朋友。她身手本就算女生中最好的,学得也很快。于是刑警三队的屡次小规模抓捕行动中,就经常可以看到韩沉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飞檐走壁抓犯人

。也有熟人问他:“你干嘛总带着女朋友冒险啊?”韩沉只淡笑答:“她喜欢。”然后旁边的苏眠总是会探头过来:“对啊,我喜欢。”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只不过他们的共同兴趣点,稍微暴力刺激了一点而已。

眼见一名歹徒要爬墙走了,苏眠一声断喝:“站住!警察!”贴在暖气管道上的歹徒浑身一抖,差点没摔下去。这也是韩沉教她的。别看电视里警察总是这么喊,好像很没必要。其实在实

际抓捕工作里,这一声很有必要。首先从气势上就震慑压倒住对手,警方才能趁此机会动手。

苏眠嘴角一勾,露出漂亮又冷艳的笑,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那人的肩膀,将他揪了下来。再反手一扣,将他摁在地上。挣扎?踹一脚!上铐!动作一气呵成,那人讨饶不已。

苏眠又亲手抓住了一名罪犯,正得意呢,抬头就想寻觅韩沉的身影。猛然间就听到耳后一阵劲风——有人偷袭!

她心头一冷,刚要转身反击,却听到那人一声痛呼。转头一看,韩沉不知何时已跑到她身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单手就将企图偷袭她的歹徒扣在墙上,冷峻的身影、漂亮的眉目,只看

得她心头满满的都是欢喜。

“哼!还想偷袭我!”她伸手在那歹徒脑门一戳。韩沉表情倒是寡淡,只不过敢动他女朋友,他下手可真不轻。随手一扭,那歹徒就疼得哭天抢地。然后铐好,丢给匆匆赶来支援的同事。

追捕结束。

旁人熙熙攘攘还在现场勘探、忙碌,他俩对视一眼。韩沉从地上拾起之前脱下的夹克,搭在肩上,对同事喊了声:“先走了。”

“好呐!”有同事答道。

其实按照分工,抓犯人另有刑警负责。可谁叫韩沉武力值高呢,最近又难得的热心,总是替他们包揽了。

韩沉便往楼梯间走去。苏眠跑得全身是汗,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也跟在他身后离开。

结果立刻就有刑警打趣:“呦,编外人员也走了?”

“什么编外人员?是家属!当然要跟着正主儿走了!”又有人起哄。

起哄的都是平时跟韩沉交好的年轻刑警。当然了,因为苏眠还在读警校,为她考虑,这事儿韩沉也没声张,就队里几个人知道。

苏眠的脸顿时有些热了,抬眸望去,却见韩沉一脸坦然,仿佛她被称作家属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太讨厌了!明明珠玉般清贵俊朗的男人,却是超级厚脸皮!

“别乱讲!”她装模作样抗议了一声,赶紧跟着他走进了楼梯间里。身后,还听到有人在含笑议论:“这个韩沉,一声不吭就把公安大学警花给撬了。”

“是啊,整天带进带出,宝贝似的。”

苏眠听得心头发烫,一抬头,就见几步楼梯下的韩沉。他已停下脚步,双手插裤兜里,转身在等她。他们的话,他当然也听到了,那黑漆漆的眼睛里就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