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氏这下是真的急了,跟着那些人身后,不住喊道: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等着做什么?人家都带人打到府上来了,你们不知道阻挡吗?平日里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追不上镇国公府府兵的速度,纪宁氏还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转身后对着宋玉汐叫道:“你以为你当了个县主,就可以随意折辱平阳候府的门庭了吗?我告诉你,只凭这一点,我可以让你这个县主的身份立刻被废掉!我要上书,我要上书!”
宋玉汐倒是冷静,站在门外,从容的说道:“我已经请示了贵府管家,是跟他进的府,我哪里折辱平阳候府的门庭了?我又没有动你,又没有动平阳候府的任何贵人,我不过是想找几个奴婢,有点疑问要问问她们,等我审完了,我还给你送回来,你急什么?你实在想上书,那就上好了,你能告我什么?”
纪宁氏被宋玉汐似是而非的话堵住了嘴,有些犹豫,片刻后,才说道:
“你,你,你纵仆行凶,我告你纵仆行凶!”
宋玉汐这下是真的笑出来了:“我纵仆行凶?我凶谁了?还是那句话呀,我打你了?没有,既然没有打,算什么行凶,我的人进了平阳候府,就算是有人要说我纵仆行凶,也该是侯夫人啊,老太君在乡下日子过久了,脑袋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纪宁氏只觉得自己多少年没有尝过这种气急败坏的滋味了,这丫头嘴巴太毒,行事太狠,不过就是看着平阳候府如今败落,闫氏与她不睦,便上门来这般折辱于她!她是料定了,闫氏不会对她的人出手相救,对闫氏而言,如今平阳候府的境地已经是差的不能再差了,若是从前可能还会回护一二,毕竟事关平阳候府的脸面,可如今,脸面早就没有了,皇上一道接一道的圣旨传下,平阳候府从二等侯府,一下子就变成了末等,如今连世子都给抓入牢狱之中,刺字发配,凭平阳候府如今的声威,想要再请封世子,也是难了的,这一来二去,就等同于将平阳候府的后路给断了个干干净净!
她真的是太小看宋玉汐这个小姑娘了,心思太过深沉,手段太过毒辣,招招打入她的要害,并且不给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招接着一招来袭,直到现在这样,打的她毫无招架之力,内外夹攻,里外不是人。她的那些随身奴婢,闫氏定不会替她保下,甚至若那些奴婢都认了罪,连带她,闫氏估计也不会保的,到时候,她必定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歹毒的丫头,是想真真切切的逼死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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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管家三步一跌跑到了主院,把外面的情况禀告闫氏知道,闫氏大怒,说道:“什么?她,她还敢直接派人闯进来?”
管家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不住点头,捣蒜似的:“是,是,是啊!那丫头可凶悍了,就连咱们老太君都落了下风,她说了,要拿老太君身边的人问罪,夫人,咱们怎么办呀?由着她拿吗?”
正说着话的功夫,主院外的婆子也跑了进来,说是月华县主贴身丫鬟求见侯夫人,闫氏只觉得这天都要翻了,那宋家的丫头会不会太过分了,直接闯入她的侯府就算了,居然还敢派丫鬟来。
外面的婆子又在催促,闫氏怕她直接闯进来,就让她求见的丫鬟进来了,秋彤见了闫氏,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说道:
“侯夫人在上,我家姨娘在府中差点遭受迫害,我家小姐将犯人抓了现行,正是贵府三房小姐,据她所言,是受老太君的指使,我家小姐这才上门说理,谁知所有证据摆开,老太君却不承认,我家小姐便使奴婢进来,将老太君院中的伺候嬷嬷请出去问话,还请侯夫人看在我家小姐一片孝心的份上,许了小姐的请求。”
闫氏只觉得眉心抽搐,宋玉汐混蛋,她的丫鬟也是混蛋,私闯府邸的行为,在她嘴里居然就变成了一片孝心了。闫氏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心念一转,反正她是不待见宁氏的,要为了宁氏作保,她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当初宁氏和她斗法,将她的女儿一出生就抱离她身边,弄得她月子里日夜哭泣,如今还落下不少病根,更别说平日里争锋相对和打压了,若是宋玉汐能把那老妪妇解决,不是正和她的意吗?
更何况,宋玉汐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派了个丫鬟来跟她分说请示,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给了她这个侯夫人面子的,干脆就卖给宋玉汐这个人情,反正若是搞不掉宁氏,她到时候还可以说是宋玉汐派强人进府,她阻拦不住。
这么一想,闫氏心里就有着定论,一挥手,对秋彤说道:“我家老太君一生清明,人品端正,不可能做你所说的那件事,反正清者自清,你要去她院里提谁,尽管去好了,问过之后,也好证明老太君的清白。王婆子带她们去老太君的院子,跟这位说说哪些是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务必不遗漏任何一个,这事关老太君的清白,绝不可大意。”
先前替秋彤传话的,主院外看守的婆子立刻上前领命。
闫氏也是个精明的,虽然有心害宁氏,可表面上还是得说的冠冕堂皇一点,总还是要留点面子的。秋彤暗笑在心中,小姐果然猜的不错,平阳候夫人和纪老太君素来不睦,她们闯府的行为的确是犯了大忌讳,可她来请示过一番侯夫人就是另一种说法了,这侯夫人明明就是不想插手纪老太君的事情,可偏偏还要说成是替老太君伸冤,也是个奸诈的。
不过,这些都是秋彤心里的想法,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就是了,给闫氏规规矩矩的磕了头,告了别,然后出了主院,跟着王婆子去了纪宁氏的院子,王婆子亲自指了几个还在院子里纳鞋底说话的老嬷嬷,秋彤身后的府兵便上前去将人扯起来往外走去。
秋彤待抓了人后,和王婆子走在最后面,从袖子里给王婆子掏出了两锭银子,每锭足五两,从衣袖间,递给了王婆子,王婆子先是一惊:“诶哟,不敢当,不敢当。”
秋彤捏着她的手,不让她撤,说道:“有什么不敢当的,我们县主赏的,也是婆婆应得的。莫不是嫌少不成?”
王婆子看门看了一辈子,哪里收过这么大的赏赐,根本不是嫌少的意思,可秋彤却是误会了,又从自己手腕上撸下一只翠玉镯子,一并递到了王婆子手中,说道:“小小意思,婆婆不收下,我没法跟我家县主交差,收了吧。”
王婆子感受着指尖那翠玉镯子的温润,看着秋彤诚意十足,这才松口:
“如此,姑娘便替我多谢县主大人了。”
秋彤见她收下,这才将手抽出,对王婆子笑了笑,然后才转身跟上了那些人,王婆子得了好处,还亲自护送她们出了门,等到宋玉汐她们带着人走了,才进去。
宁氏被一个婆子扶着站在门口,气得直哆嗦啊。宋玉汐走到她面前,说道:
“既然老太君不承认!那我只好让顺天府去调查了,这些人走一趟牢里,总能说真话吧。到时候就看顺天府怎么判了,你这一把年纪了,好好的在家里安度晚年不是挺好吗?干嘛学人家害人呢?害又害不好,连累家人不说,还害了自己!何必呢?”说完这些之后,也不顾宁氏气得快要抽过去的表情,宋玉汐又凑近她说道:
“你早该想到自己会有这天的,天大地大,还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
宁氏终于一个激怒攻心,双腿一软,往后倒了过去,扶着她的婆子赶忙替她掐人中,现场一片混乱。
宋玉汐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前头押着一干奴婢,让人押到顺天府去,由顺天府调查取证。宁氏不管怎么说,这个罪名应该是跑不掉的了。
宋玉汐只觉得心里有点乱,不想回家,就去了芙蓉园,到后院雅间一看,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站在窗户前,欣赏她养的那盆兰花,听见开门声,才回过头来,玄色金线云团纹的长衫,如松如柏,眉目如画,眼中含情,嘴角含笑,宋玉汐只觉得整个雅间里都亮堂了不少,不管不顾,就对他冲了过去,投入他的怀中。
秋彤秋云赶忙往后退一步,替里面的人把房门给关好了,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抿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齐豫没想到这丫头一见面就这么主动,还没适应过来,抱着她时依旧觉得不敢相信,不过他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机会,甚至非常享受她的主动,把她抱在怀中好一会儿,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以对,而宋玉汐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两人抱了好久,宋玉汐才站直了身体,抬头看了看他,问道:
“你怎么来了?”
萧齐豫勾唇一笑,说道:“你今天要弄这么大个阵仗,我怎么能不出来看看你呢?”
宋玉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身边都是他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知道,这样被人关注着,宋玉汐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十分安心,最起码这样能说明,他对自己还是很在乎的,等到哪天,他不再关注她了,那就说明他对自己不感兴趣了,刚刚尝到爱情滋味的宋玉汐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个美梦。
对他毫无隐瞒,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萧齐豫听后,脸色也不是很好,对宋玉汐说道:
“说起来,你上一世的命运会那样,也是和纪家脱不开干系的。”
宋玉汐低头说道:“这些也就罢了,都过去了,一切都已重来!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坏成那样,没有底线,那么轻易的就决定了要害死一尸两命,还费尽心机。若不是我对她们的品性早有了解,多了个心眼儿,没准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死了。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我们做错了什么,需要她这样狠毒的对我们?”
萧齐豫再次将宋玉汐搂入怀中,柔声说道:“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的。”
历经两世,他已经错过了太多,这一世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和伤害她。
宋玉汐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刚到门口,雨桐院外守门的婆子就迎上来,说公爷正在里面发火呢。
宋玉汐进去之后,宋逸就把她喊了进去,问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也就是说你把个要害你娘的人放在她身边好些天?这种人发现了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一刀活劈了他!还要冒这险做什么?”
宋玉汐看了一眼无奈坐在一旁的林氏,对宋逸回道:“我不把她放进来,怎么找到她幕后的人,你活劈了这一个,不找出幕后之人,下回人家再派一个更加高明的混进来,你怎么办?你能每次都保证把人找出来,活劈了吗?”
宋逸呼出一口气,怒气汹汹的踱了两步后,冷声说道:
“是纪家吗?又是那个纪宁氏搞的?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找她,我活劈了她总行了吧?”宋逸就要出去,幸好被林氏给拉住了,林氏瞪了一眼宋玉汐,说道: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事情都解决了,好吵什么呀!你今日不是带人去了平阳候府吗?怎么说的?”
宋玉汐嘟嘴看了一眼宋逸,然后才说道:“我这儿人证物证都齐全的,今儿又把她身边伺候的人全都给送到顺天府去了,要是顺利的话,应该能问出不少话来,到时候数罪并发,想让她倒台也不是难事。”
宋逸也冷静下来了,今日宋玉汐要调用府兵,这事儿他也知道了,问道:
“证据确切吗?如果不够,我再去找葛大人,总能让她够起来!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算计到我后宅来。”
之前他只是隔离了纪兰的所有举动,没想到纪宁氏会用其他人混进来行那恶毒事,一回忍也就罢了,回回忍,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西圣母,漫天神佛都得听她号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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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了几天之后,顺天府都没传出什么消息,就连宋玉汐送去的奴婢们也全都被放了回来,就在宋玉汐和宋逸在打算着要不要私底下去找一找葛大人的时候,一个惊破天的消息却传了过来。
宁氏…死了!
纪家的讣告连夜就送了过来,纪兰是哭着跑出门去的。第二天一早,秦氏也带着府里的女眷前往纪家望丧。
平阳候府门外已高挂白幡灯笼,仆人们也都换上了丧衣丧裤,有专门的人在门口接引,纪朔,纪邙还有不常露面的纪晁,在门外迎接客人,很多人都是得到了消息,今早匆匆而来的,秦氏带着女眷和信国公夫人一起进去,宋玉蝉跟着纪兰在棺木前哭的不成样子。
伺候她更衣的婆子说道:“老太君妆容不好看,是上吊死的。”
秦氏表示哀戚,说道:“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好端端的为何会上吊?伺候的人呢?这还了得?”
闫氏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穿着麻衣孝服,说话带着哭腔,说两句还要掖一掖眼角,做足了孝顺的姿态,说道:
“老太君是昨日夜里睡下之后,才做的傻事,自从上回宋七小姐来过之后,老太君的精神就一直不好,我还想着过两天做一场堂会让她高兴高兴,却没想到喜事变丧事。”
秦氏看了看宋玉汐,而宋玉汐对闫氏的说辞无动于衷,人都死了,还想怪罪她的身上不成?默默的走到宁氏的棺木右侧,探头看了看,棺木中,纪宁氏早已冰冷,眼睛嘴巴张着,似乎合不上,宋玉汐倒是见过上吊的人,李湛有个小妾,是被父兄卖进府里的,李湛都没来得及碰她,她就不堪受辱,上吊了,她那吊挂在房梁上的模样,宋玉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总觉得宁氏这样子有点奇怪,可要说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纪家的人也不肯让她们一直在这里看,磕了头后,就给闫氏领到了接丧厅中,厅里已经有不少女眷了,闫氏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把秦氏等宋家女眷领入内间去。坐下后,闫氏就开始掖眼角,对秦氏说道:
“唉,老太君去的太急了,侯府里事情这么多,平日里有老太君在,我也觉得轻快些,如今老太君去了,我一个人还不知该怎么打理呢!”
秦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逝者已逝,活着的只好挑起来了。”
宋玉寒和宋玉汐,宋玉梦对视了一眼,全都暗讽在心,闫氏和宁氏的恩怨,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要说京城里谁最盼望宁氏死,大概闫氏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还要做出哀伤之色,实在是做作的。
秦氏和闫氏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一阵骚动,宋玉蝉扶着纪兰直接就冲到了她们所在的内间,纪兰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进来之后,想也没想就找到宋玉汐,走到她面前,一杯热茶就泼了过来,幸好宋玉寒眼尖,将宋玉汐往后拉了拉,热茶只泼到宋玉汐的裙摆上,要不然给她泼个当胸当面,可就难看了。
秦氏也吓住了,瞬间反应过来,说道:“你发什么疯?”
纪兰像是被谁刺激了一般,指着宋玉汐就叫骂起来,声音大的惊人。
“我疯了?你还说我疯了!老太君就是被这个小贱人害死的!你还说我疯了!若不是她当众羞辱老太君,老太君怎么会自寻短见?就是她!是她害死老太君!我要替老太君报仇!我要杀了这个小贱人!”
纪兰的声音已经在厅里传开了,尖锐的语调都有些刺痛人们的耳膜,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玉汐看着纪兰,冷哼一声:“母亲的话好没道理,我怎么羞辱老太君了?”
纪兰瞧着这个与林氏有着八分相像的女孩儿,恨不得将她放在铡刀下铡个稀巴烂,狠狠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老太君难堪,不是没人看见,那么多人看见了,你还脱得了干系吗?你带着镇国公府的府卫擅闯平阳候府,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强行闯入,强行锁走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这些事情你敢说你没做吗?我今天就替老太君报仇!”
纪兰样子癫狂,说完这句话,就要往宋玉汐扑过去,秋彤何秋云立刻挡在宋玉汐的面前,纪兰还没走到她前面,就已经被桂嬷嬷给拦住了,秦氏走过来,给了纪兰一巴掌,怒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容得下你在这里丢人现眼吗?若你真是个孝顺的,就去老太君面前多磕几个头,多念几遍经!”
纪兰情绪激动,下盘本来就不稳,被秦氏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歪倒在一旁的地上,捂着脸,抬头看着秦氏,宋玉蝉扶着纪兰坐着,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跪到了秦氏面前,给纪兰求情道:
“祖母息怒,母亲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先前听了外祖母身边的人回事,知道前几日七妹妹带兵闯平阳候府,强行锁走外祖母身边伺候之人的事情,这才知道老太君生前被七妹妹羞辱,她是不堪被一个晚辈羞辱,这才想不开投梁自尽的,母亲与外祖母素来感情深厚,这才没有忍住前来找七妹妹说理!求祖母不要怪罪母亲,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父亲为了林姨娘一定会更母亲为难,到时候,母亲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宋玉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秦氏脸色也阴沉下来了,沉声说道:
“起来。丢人丢的还不够吗?我真的是白教了你那么多年!”
宋玉蝉做出惊愕的模样,对秦氏磕头拜道:“祖母息怒,我知道我笨嘴笨舌,不像七妹妹那样会讨祖母开心,祖母不喜欢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都拿去给七妹妹,只求祖母不要生我的气,我,我,我保证一定好好劝母亲,不要跟林姨娘作对,我也不跟七妹妹争什么,只求祖母不要嫌弃我啊。”
这是宋家的嫡长女,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嫡长女说出这样的事情来?听她的话里,完全就是在指责秦氏偏心,宋逸宠妾灭妻,还说秦氏把她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一个半路归家的庶女?
人们心里全都涌起了这样的疑问来,一时间,厅内的气氛达到了火热。越是不明就里的人越是会因为这几句话而误会重重。
秦氏看着宋玉蝉这副腔调,便知道她的意图了,对她说道:
“你起来吧。这些话我不知道是谁教你说的,宋家有没有亏待你,你自己知道,你外祖母去世,我也觉得很突然,很可惜,但是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其他的我便不再多说了。去你外祖母面前多磕几个头吧。”
秦氏的声音冷淡,神色严厉,虽然没有说出重伤宋玉蝉的话,可是却也能听出她不想在这种场合闹出什么事情来,若是宋玉蝉肯罢休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甚至都不会被追究,只当她是因为突闻外祖母去世而情绪失控造成的。
宋玉蝉却料定了秦氏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她做的事情,因为那样不仅仅是让她丢人,还会连累到整个宋家,其实,宋玉蝉也明白,自己不该选在这种时候闹事,可是机会难得,从前她们母女还有外祖母在出谋划策,如今外祖母突然死了,若是她不能压着宋玉汐一头的话,今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而正好,宋玉汐确实在宁氏死去的前几天来找过宁氏,并且当众给了宁氏难堪,所以,她才想利用这件事,将宋玉汐的名声拖下水,因为宋玉汐是宋家是庶女,她的嫡母是自己的母亲,那么宁氏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她的长辈,气死长辈这种行为,足以毁掉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毁掉她的一切。
所以,宋玉蝉才会选择纪兰情绪崩溃的时候,跟着后面说了那些话出来。
而话既然说了,她就断没有息事宁人的道理,反正祖母已经恨上她了,只能硬着头皮,让宋玉汐的罪名坐实了,才不枉她今日的冲动行为。
“祖母,我无意冤枉七妹妹,只是想找她问问清楚,我外祖母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她说了什么话,要让我的外祖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想不开悬梁自尽啊?祖母,我只是想知道个真相,难道这也不应该吗?”宋玉蝉声泪俱下,见秦氏脸色铁青,干脆又跪爬到了闫氏面前,就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着对闫氏说道:
“舅母,您说句公道话,那天七妹妹是不是来了平阳候府,带兵闯进来,强行锁走了外祖母身边伺候的人?舅母我知你素来敬重外祖母,您替她说句公道话,她是不是被七妹妹给气死的。”
闫氏也是呜咽咽的,起身将宋玉蝉扶了起来,然后才走过去将哭的腿软站不起来的纪兰扶着坐下,这才说道:
“前几日,宋七小姐确实带着镇国公府的府兵闯入我平阳候府,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我吓得不敢出声,她锁了人就走,我们平阳候府的人都给她打的不成样子了,可怜老太君一生仁善,临了却因受不了打击而悬梁自尽…这真是冤枉啊!”
宋玉汐没有说话,双手拢入宽袖之中,静静的看着她们说话,她身旁的秋彤倒是忍不住出来说话了,说道:
“侯夫人好没道理,那天我家小姐明明就是派奴婢进来请示您的,您批准之后,我们才动手锁人,如何就变成我们私下锁的?这也太冤枉我们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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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秋彤的话也是引起大家的议论的,要知道,不经通传闯入别家府邸和通传后得到许可是两回事,有本质的区别。
闫氏看了一眼秋彤,冷冷说道:“到底是大家出来的丫鬟,主子们说话,都能随意插嘴了?更何况,你说的是什么?你家小姐派人进来通传过?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我还会抵赖不成?”
闫氏也是笃定如今这个场合,她府里不会有人站出来替宋玉汐说话,而宋玉汐也没有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天看见这件事的人开口,所以她才敢在这里说这些。
秋彤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玉汐喊住了,亲自上前,对闫氏说道:
“侯夫人有话只管对我说好了,不必为难丫鬟。我那天就算是到府上来过,可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我到府上来过一回,老太君就是我害死的不成?你们一人一句老太君是被我气死的,有没有真凭实据呢?我与纪家恩怨,京城半数人都知道,我见了老太君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可若说老太君被我气死,那你们是高估我,还是低估你们的老太君?我见过她多回,怎么就这回把她气死了?”
宋玉汐说着话,目光瞥了瞥花厅外面,目光一动,这才转过来继续对闫氏说道:
“更何况,侯夫人说的都是假话!那天我明明派秋彤进贵府通传,得到您的命令之后,我们才由您院外的婆子带领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若非如此,我们进了侯府,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如何能准确无误的将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带走呢?莫不是我们都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宋玉汐的话,也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大家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若非有人带路,外府的人又怎么可能准确的找到方向和人呢?
闫氏正要说话反驳,就见宋玉汐指了指她身后,就见秋云领着一个婆子走过来,那婆子,便是那日领着秋彤她们进门的那个,闫氏脸色一变,蹙眉说道:
“什么意思?”
宋玉汐笑了笑,先前宋玉蝉和纪兰进来找麻烦的时候,宋玉汐就料到她们会这样说,所以早早就让秋云去把那婆子找了过来,那婆子一见这阵仗,吓得就要往外跑,却被秋云抓住,她哪里是秋云的对手,宋玉汐指着这婆子,对秋彤问道:
“那天是她带你们进去的吗?”
秋彤立刻回答:“是,就是她。那天我请示了侯夫人之后,她就派这位婆婆带我们去了老太君的院子,人也是这侯夫人指使这位婆婆指给我们知道的。婆婆,你倒是说说我这样说对还是不对?”
那婆子正要回答,就被闫氏打断,说道:
“你该说什么就直接说,休要被这些人蒙骗,府里一切有我在,谁都迫不了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这婆子,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让她别为了一时口快,而说错了话。
那婆子看了看两边的人之后,才低下头说道:
“我,我不知道。”
闫氏暗自勾唇,在她的府里问她的人,这些丫头未免也太天真了些!这种情况,无论她们找来的是谁,谁都不会为了一些外人而当众背叛她这个主人家的。
秋云二话不说,就举起了婆子的右手,一直翠玉镯子就露了出来,这镯子成色十分好,可不是一般的看门婆子可以戴的起的,就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或嬷嬷,都未必戴的起。
秋彤走过去撸起自己的衣袖,说道:“我当时为了谢婆婆,还给了你一只镯子,可这镯子是一对的,是小姐去年生辰的时候,赏给我的,我因为没带那么多现银,不好打赏你,所以就给了你一只,你收了我的镯子,却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若不是你夫人要你领路,你就是私自带外人进府,这罪可也不小啊!”
那婆子一看,立刻惊呆了,对闫氏跪下,说道:“夫人,我,我当时奉您的命令,带她们进去,我,我可不是私自带人进府的呀!夫人,您说句话,我可没有私自带人进府,我也没那个胆儿啊!”
婆子眼看着就说出了真相,在场的人又一次惊讶起来,有人就直接说了:
“明明是她放人家进门的,却在这里冤枉人家!存的什么心思,谁知道呢?”
还有人说:“外人进府拿人,她不抵抗,还让婆子领路,摆明了就是想让老太君倒霉,如今老太君居然死了,还不知背后是被谁害死的呢。”
“我早就听说,侯夫人与老太君不睦,要不然老太君怎么从前宁愿住在三房,也不愿住回平阳候府?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
“啊,说不定啊…”
各种猜疑就此产生,这些来的人里面,全都是官家女眷,平阳候府若有证据证明宋家七小姐气死了纪家老太君也就罢了,她们也不会插嘴,最多当戏看看,可现在反过来被宋家打脸,她们就不能坐着看戏了,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平阳候府已经穷途末路,她们若是有证据,那无话可说,没证据的话,谁愿意跟着平阳候夫人后面得罪权势滔天的镇国公府呢?又不是傻的。
宋玉汐看着闫氏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走上前去说道:
“侯夫人,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像之前那样的话,您最好不要再说了,至于老太君是怎么死的,还请夫人私下里详查一番吧。”
闫氏怨毒的瞥了一眼宋玉汐,转过身去没有说话,宋玉蝉见了这样的变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她是想让舅母出面,坐实了宋玉汐的罪名,可没想到宋玉汐还藏了这么一手,居然连纪家的人都早早买通,难不成她是早就知道,外祖母今日会死,也猜到她们会这样冤枉她不成?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宋玉汐也不是猜到纪宁氏今天会死,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往这上面去想,纪宁氏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选择自缢这样的方式呢,她若是受了委屈,只会想办法把委屈给平复回来,自缢绝不是她的风格。她只不过是当时想到闫氏和宁氏会利用她闯入平阳候府这件事来举证她,这才让秋彤找个贪财的婆子,顺势送点东西,那镯子本就是替证人准备的,做好了要是闫氏敢否认她登门通传之事,就用这个证据来反驳,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派上用场。
厅里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差不多,纪婉宁穿着一身孝服,眼眶红红的走了进来,对闫氏和秦氏说道:
“母亲,老夫人,外面来了不少人,得招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