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让宋玉汐给停止了动作,吸了吸鼻子,伸手环住萧齐豫的腰,萧齐豫只觉得身子一惊,忽然腰间一痛,手上就自然而然的松了下来,宋玉汐趁机从他的怀里脱离出去,恶狠狠地盯着他,萧齐豫扶着腰搓了两下,痛苦的表情让宋玉汐忍不住笑了出来,萧齐豫见她笑了,这才蹙眉说道:

“你这个女人,真不识好歹!”还没有风情。萧齐豫在心里追加了一句。

要是他像先前那样对另外一个女人,不说得到热情回应吧,但最起码也能留下美好回忆,可是她呢?打他一巴掌还不够,还掐他!

宋玉汐对萧齐豫没好气的比了比手掌,从他先前的反应来看,便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计较挨了一巴掌的事情,他先前低声在自己耳边安慰的声音犹在耳边,宋玉汐想起来就觉得心如鼓擂,故意装作凶狠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来。

因为刚才的一番纠缠,宋玉汐的书都掉在地上了,她走过去把书捡起来,放在手里轻轻的擦了擦,心疼的不得了,萧齐豫见她这样,口气不禁又酸了,说道:“至于吗?这种书在藏书楼里多的是,就你把它当个宝。”

宋玉汐眼前一亮,然后就是狐疑:“嬷嬷说这是孤本,怎么可能多的是?”这本书是讲印染的,宋玉汐接下来想要开印染绣花铺子,还打算这几天把书背下来,回去再默写呢。

只见萧齐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抱胸走了过来,说道:“这是不是孤本也得取决于对谁,一个嬷嬷能有多少藏书?比得上我东宫里的?”

宋玉汐听他这么说,似乎也觉得有点道理,嬷嬷的确只是嬷嬷,不管从见识还是收藏上来说,都不可能有东宫多,可是这话从萧齐豫的嘴里说出来,宋玉汐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萧齐豫见她怀疑,不禁又说道:

“你说你宁愿相信一个嬷嬷,都不愿相信我,这是个什么道理?好歹我们也有几十年的感情了。”

宋玉汐横了他一眼,说道:“谁跟你有几十年的感情?上辈子我拢共也就见过你几回,要不是看在你替我收尸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呢。”

萧齐豫看着她,不敢说出:我可不止看见过你几回。的话,只呼出一口起,说道:“你也知道我替你收尸了。你都不知道你死了那么多天,模样看起来有多恐怖,抱在身上软绵绵的,气味还不好,我每走一步都想把你扔了…”

宋玉汐还是第一回听萧齐豫说那时的事情,不禁凑到他身前,目光闪亮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扔呢?”自己的尸身腐败成什么样,宋玉汐自己是知道的,她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力量让萧齐豫没有把她扔掉,还亲手刨坑把她安葬,可无论宋玉汐怎么想,她都想不起来,两人什么时候有这等交情?

萧齐豫看着她明亮的黑眼珠子,顿时心虚的避开了目光,咕哝了一句:“我…心善呀!”

宋玉汐见他还是不肯说,不禁噘了噘嘴,萧齐豫转移话题,说道:“这类书你要想看,改日去我那儿,随你看,随你抄,怎么样?”

宋玉汐垂目考虑了一番,内心还是很希望去的,她接下来要开绣坊,若是能知道多一点这方面的知识当然是好的,只不过她可不想让萧齐豫以为她是随便的,所以就没应声儿。

房门外传来裴韬的声音:“爷,八岗外来报,宋家两位小姐和其他小姐正往储秀宫走,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该回来了。”

宋玉汐大惊,八岗外来报?萧齐豫来见她到底设了几道岗哨?无疑裴韬肯定是一岗了…惊愕的看了一眼萧齐豫。

萧齐豫得意的对她送了个眼波,像是在说‘爷可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宋玉汐叹了口气,说道:

“行了,她们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

萧齐豫也知道不能再多停留,指了指宋玉汐手里的书,说道:“说定了啊。有需要就去我那儿看。”

说完后,不等宋玉汐反应过来,就爽快的走了出去,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宋玉汐想把他喊回来擦一擦脸上的伤,可他打开门,就和裴韬往左转去,宋玉汐反应过来后,追出去已经不见他们的人影了。

抄秘路回到东宫,萧齐豫心情大好,维持冷峻的神情,可进了门之后,就再也忍不住轻轻吹了个口哨,开心之情不愈言表,轻快的走了两步,猛地停下,转身对裴韬说道:

“对了,你去多搜点印染和绣花的书回来,放到藏书阁去。有多少,搜多少,多多益善。”

裴韬呆愣的看着自家殿下,良久才呐呐的问道:“印染和…绣,绣花?”

“是啊,绣花的。多搜罗点。”东宫的藏书阁里只有治世为君的书籍,绣花的还真没有!不过他和宋玉汐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总要圆谎才行啊。

裴韬用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自家殿下,愣愣的点头,说道:“哦哦,是,属下遵命。”不用说,这些书是为谁找的,裴韬当然知道了,他对于自家殿下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表示严重的唾弃!上回还教他说‘女人是不成宠的’,可瞧瞧现在,为了在宫里见她一面,劳师动众,设下了十岗八哨,如今又为了讨她欢心,居然要在收罗众多高大上古籍典谱的东宫藏书阁里放入女子绣花的书籍,这种宠的程度,就连他这个妻奴都看不下去了。

萧齐桓摆摆手,让他下去,裴韬带着复杂的心情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萧齐豫不解的扬眉,只见裴韬伸手指了指萧齐豫的脸颊,说道:

“殿下,您脸上的伤…得用药擦擦了。”

伺候萧齐豫这么多年,裴韬见惯了自家殿下的英武决断,冷峻自持,却没想到有一天,那样傲然的殿下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他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殿下脸上那道细细的伤痕是哪里来的,真丢人,费了这么大心思,居然还没搞定!

萧齐豫想起来自己脸上挂了彩,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裴韬识相的赶紧拱手行礼告辞。书房里就只剩下萧齐豫一个人,他伸手摸了摸面颊,好像是有点感觉,想找个镜子照照,可这里是东宫书房,哪里有镜子,又不能大惊小怪让人搬镜子过来,瞧见书案上有一块玉质宽面纸镇,拿起来走到东窗下,想借着光线倒影看一看脸上的伤,倒影中果然他的脸上果然有一根细细的红痕,血珠已经被他擦掉了,但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脑中想起先前抱着她的感觉,还有两人亲密的姿态…萧齐豫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裴韬去而复返,说道:“对了殿下,您还没告诉我需不需要找名家名作,还是市面上有的都…”

一抬头,就看见萧齐豫对着纸镇傻笑的表情…病入膏肓,这是裴韬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语!

萧齐豫:…他的高冷形象,似乎,毁于一旦了。

宋玉蝉和宋玉梦回到房中的时候,宋玉汐还在床上‘睡觉’。听见两人声音之后,她才缓缓‘醒来’。

宋玉梦的情绪似乎很高涨,拿着自己收到的赏赐来给宋玉汐炫耀,而她之所以不和宋玉蝉炫耀,那是因为宋玉蝉拿到的比她多…

“你看,这是纳兰贵人赏我的珠花,是江南贡品,样子多精细,还有这个玉扳指…”

宋玉汐羡慕的点点头,知道东西未必是多好的东西,可是这里面却夹杂着宋玉梦的自信,总没有人是不喜欢自己受欢迎的。

宋玉蝉将东西收好之后,也过来看宋玉梦的赏赐,自然也说了一句:“都是好东西,你可要收好了。”然后转过来看了一眼睡眼惺忪,估计是被吵醒的,眼睛里似乎还有些水润,说道:“明日是景阳宫长公主生辰,宫里做水戏,有九傀儡,水秋千这类精彩的节目,苏妃娘娘特意求了皇后娘娘,说是允许从储秀宫里挑一些前去一同观看,还可以给长公主祝寿。增添热闹。”

宋玉梦眼前一亮,说道:“那苏妃娘娘可有说挑哪些人去?”

宋玉蝉看着她笑了笑,说道:“苏妃娘娘说了之后,我自然就想着你们了,还有宁姐儿,你们明日就跟着我身后,一准儿能进,我现在知道的也就是咱们,还有就是太尉府的嫡长小姐郭怜卿,她从前一直和郭夫人,郭老夫人住在大兴,从前也没露过面,听说是个很美的美人,她应该也会去,其他秀女的话我就不知道还有谁了。不过人数应该不会太多,世家贵女总比普通的人家去的要多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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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郭怜卿,当权太尉府的嫡长小姐,上一世萧齐豫的太子妃。

宋玉汐暗自呼出一口气,这下正主总算出来了!

心里莫名的酸楚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生辰,听说还有人献演节目,这可是在御前露脸的好机会呢。”宋玉蝉见宋玉汐有些失神,便推推她接着说道。

宋玉汐没有说话,宋玉梦却点出了关键:“什么露脸的机会呀!这可是御前,若是表演不好,得一个驾前失仪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不仅自己丢脸,就连家族也跟着丢脸,聪明人都不会趟这浑水的。”

宋玉蝉看了她一眼,便点点头回了一句:“这倒也是的,咱们还是别凑热闹的好。”

宋玉汐当然不会想那种场合凑热闹,听宋玉梦又说了一些纳兰贵人说的宫中趣闻后,便睡下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宋玉汐和宋玉梦就跟着宋玉蝉身后前去景阳宫,在半道遇见了纪婉宁,宋玉蝉和纪婉宁两人的感情似乎好了许多,正如上一世宋玉汐所见的那般,暗自哀叹一切都在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那么萧齐豫和郭怜卿,这一世…

宋玉汐只觉得满心的烦躁,觉得萧齐豫简直不是个东西,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可偏偏还要来招惹她!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是个嫁了三回的女人,所以觉得不尊重她也没关系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宋玉汐可就恨自己昨天那巴掌没把他牙齿打掉!

景阳长公主是皇后的嫡亲女儿,她比淮王小两岁,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小女儿,萧齐豫的嫡亲妹妹,她的生辰自然是热闹非凡,宫里一早便准备好了生辰宴的一切流程,宋玉汐也是到了景阳宫才知道,长公主的住所有多大,亭台楼阁,天家富贵,受邀前来的世家女大概有十五六人左右,赶巧这回碰上了长公主的生辰,她们才能有机会在内宫行走游玩一番,不过也只限于景阳宫内。

景阳宫临着听风湖,湖四周滴翠环绕,宁静致远。今日难得的是,秀女们的看席都设在湖面之上,乃一弯弯小舟,每条小舟都是独立的,据说水戏看完之后,由公主领着众世家秀女游听风湖,湖面如今已有早荷,碧波徜徉,必定十分惬意。

宋玉汐还是第一回见这样别致的观台,听风湖面上壮观陈列着七八条船,而从岸边衍生的九曲回廊的尽头处便是一张很大很大的舞台,由红绸子围成一圈,应该就是表演水戏的地方了。水戏这种表演是可遇不可求的,宋玉汐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也就只看过一回,还是北靖王叶修替他母亲贺寿的时候特意请人来做的,热闹极了,规格自然也没有宫里这回壮大,想来必定比那回还有趣。

宋玉汐站在最后,在岸上等诸位贵人皆列席之后,才跟着众人动作,统一请安。皇上和皇后坐在高台之上,两边呈阶梯状往下衍生,每一阶上都坐着不同品级的妃子贵人,帝台之前,摆放着两列矮桌和坐席,上面皆供奉瓜果点心佳酿,便是给诸位皇子和公主们准备的了。

“秀女们参见皇上,皇后,愿吾皇万岁,娘娘千岁。”世家秀女统一行礼,动作标准的很。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对旌德帝说道:“世家出来的姑娘,礼仪上是挑不出来毛病的。”

旌德帝也很满意,慈爱的看着这些世家秀女,虽说是秀女,不过皇帝也明白,这些可不是给他充盈后宫的,大多都是子侄辈,将来他的儿媳们应该都在这里面了,笑呵呵的朗声说道:

“都平身吧,入座。”

随着皇上一句吩咐,便有成队的宫人前来引路,因修女们的看台在船上,隔着一条不算长的九曲回廊,一来是为了让她们有个好位置观看,二来也是为了这些世家秀女们的闺誉,毕竟今日有成年皇子出席,双方未曾遮面,那就隔着水好了。

宋玉汐照例是坐的最后一个位置,上船之后才发现船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晃悠,相反平稳的很,今日阳光明媚,待会儿还有水戏看,船只又这样特别,宋玉汐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的很,就算坐在最后一个也不错。

皇子公主们早侯在廊下,待帝后坐好之后,才向后出来与帝后请安,旌德帝大手一挥,众人落座,为首的皇子坐最前空着一张,旌德帝问道:

“怎么,太子今日不来?”平日里旌德帝怕见自己那对谁都公事公办,对谁都冷冷的儿子,不过偶尔见不着他,还是很想念的。

景阳公主从皇后身边站出来,说道:“太子哥哥怎么可以不来,今儿可是我生辰。”

皇后拉着她坐下,淮王萧齐邰上前笑颜说道:“回父皇,母后,儿臣先前来的时候,大哥还在内阁中,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啊。”

旌德帝一啧声,说道:“就他忙,成天不知道休息,你们这些做弟弟的,什么时候才能帮上你皇兄的忙,朕该做梦都笑醒了。”这一声可把台下的淮王,定王,肃王都给勾了过来,拱手行礼。

萧齐邰拱手一笑,弯了双眼,说道:“嘿嘿,大哥什么事都处理好了,还要咱们操什么心呀!要不改明儿父皇跟大哥说说,让他给儿臣派点差事,儿臣也好替父皇圆梦不是?”

淮王素来风趣,一句话就把现场气氛给炒热了,岸上高台上全都是皇家子弟,秀女们隔水在外,说些家常也不妨事。

旌德帝和皇后对视一眼,指了指淮王,说道:“他这张嘴,油嘴滑舌,尽会说好听话。老三倒是去辽城待了两年,你是不是也得出去待两年啊?”

淮王抓抓后脑,嘿嘿一笑:“儿臣可没有三弟能干。只能在父皇母后膝下承恩,出去磨练就算了吧。”

景阳公主是淮王的亲妹子,所以她也敢打趣,说道:“瞧瞧看,父皇说对了吧,二哥哥其实就是偷懒来着。”淮王也不介意,就跟着自家妹子言笑晏晏。

船台上的秀女们此刻都恨不得自己生就一副千里耳,能把皇家圈子里说的话收入耳中,宋玉梦倒是说了句大实话:“没想到皇家宴会,居然这样和睦。这回咱们可算是见识到了。”

也就是今年秀女正好赶上了景阳公主生辰,所以,她们才有机会见识皇家威严,虽说距离不近,但比起往年的秀女只能待在储秀宫里,她们今年这一届是好太多了。

宋玉蝉挺直背脊,与有荣焉,众秀女也都多少知道些她和定王就快定亲的事情,都暗地里对她递去了羡慕的目光,就连纪婉宁都是相当羡慕的。只有宋玉汐知道,纪婉宁以后会是淮王妃,淮王夺了萧齐豫的皇位,她就是皇后,实在没什么好羡慕宋玉蝉的。

皇家场地那头,气氛被淮王和景阳公主吵得更火热了,一派和乐融融,旌德帝大手一挥,说道:“王新,你跑一趟,把太子也给请过来,今儿难得景阳生辰,让他放松一日,交给内阁去处理,不会有事的。”

王新是大内总管,皇上的贴身内侍,闻言后,立刻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行了,咱们也不等他了,该上什么好戏就上吧,今日我儿生辰,大家也不必拘礼,务必尽兴。”

旌德帝一声令下,宫人们便领命准备,顿时礼乐之声自四处传来,仙乐飘飘,仿若仙境般,景阳公主敬了帝后一杯谁就之后,便说道:

“父皇,儿臣想去船上看,和秀女们一起,好些人我都认识。待会儿我还要带她们游湖,划船采荷,一定很惬意。母后想和我们一起吗?”

景阳公主天真无邪,帝后共同失笑,皇后横了她一眼,说道:“我才不跟你们那些小丫头去呢!行了行了,你要去就快去,待会儿水戏上演,你走动就不方便了。”

“好,那儿臣便过去了。郭家姐姐回京了,她又学了一首古筝曲子,还说待会儿要弹奏替我祝寿呢。”

景阳公主说完之后,就下了高台,敬过一种兄弟姐妹,便领着两个年纪较小的公主一起往船台走去。秀女们见公主们过来,便全都站起来给公主请安,她们所乘的船都相当稳健,因此这么多人站起来行礼问安都不觉得晃悠。

景阳公主笑着让大家免礼,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和一些相熟的世家女热聊起来,而坐在她身边的就是太尉千金郭怜卿了。宋玉汐在最后,偷偷的看了她一眼,温柔婉约,大家风范,言谈笑语间气质流淌,一身与其他秀女有别的紫纱绢花襦裙让她看起来典雅又大方,景阳公主和她似乎有很多话说,两人不住凑在一起说笑,景阳公主似乎对郭小姐头上的衔珠金钗很有兴趣,郭小姐便当即取下递到景阳公主的手中。

这样的底蕴,这样的身份,才配的母仪天下呢。萧齐豫今日没来,来了之后见到这位端庄典雅的郭小姐,定然会后悔招惹宋玉汐的,自己和郭小姐相比,简直就是皓月和米粒。是个理智的男人都不会放弃郭小姐这样家世显赫,品貌端庄的女子做妻子的。

看过几眼,宋玉汐便不在自虐,她上一世的心气儿非常高,觉得谁都不如自己,直到流落之后,才看清楚自己的斤两,其实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空心大草包,仗着一张脸生的漂亮,却不知暗地里树敌良多,最后被人毁了引以为傲的容貌,被纪家赶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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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舞台上做水戏的人都上来了,给四方观客行过礼之后,从水面就升起很多事先安排好的竹竿,这是做水戏必备的道具,水底下的准备可不比岸上的准备要少。那些戏子们上跳下跃,人就跟鱼儿似的灵活,入水上岸,一切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惊险刺激。

姑娘们看的可开心了,景阳公主一会儿就站起来说要赏做戏的人们,宋玉汐的手都给拍红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厉害的杂技,觉得可新鲜了。这样的水戏可比她那时在北靖王府后院瞧见的要好看多了。

戏子们做完了九傀儡,水秋千之后,便集体上台谢赏谢恩,宋玉汐目光盯着他们的箱笼外写着的‘喜家班’这几个字,宫里虽然也有伶人舞姬,可是像这种民间杂耍类型的宫里却是没有的,所以这些做水戏的定然是宫外请来的,等到出宫以后,她还想去打听打听,等到林氏生辰的时候,让宋逸给她也请一回,说不定林氏看了高兴,对宋逸就会好些…

心里打着小算盘,宋玉汐暗自笑了。舞台之上立刻就有十几个宫人上来清理水渍,不一会儿,舞台便干净如初了,一架古琴被抬到了舞台之上,一名唱官上台,对帝台之上的帝后,和帝台之下的皇子公主们说道:“下面便是秀女献艺,有请太尉府郭大小姐。”

景阳公主满怀期待的看着郭怜卿走上了舞台,给帝后行礼过后,便做到古琴之后,古琴坐落在水畔,焚香雅趣,郭怜卿高贵典雅,一派从容淡定,气质端庄。一曲意境十足的古琴曲自她指尖缓缓流泻而出,和她清冷高贵的风格十分配合,琴曲也是走这种风格。大家闺秀中偏好一个‘雅’字,而这雅从何来,便是文采斐然,出口成诗,写的一手好字,下的一手好棋,画的一手好画,还有就是弹得一手好琴,再加上这古曲幽深,更能增添其高雅的艺馨。

后宫女子亦然,虽然未必人人都是高山流水觅知音的雅士,可对于这种清高还是很向往的,不管听得懂听不懂的,全都称赞起来,皇后满意的看着大家的反应,稍稍凑近旌德帝说道:

“皇上,您看此女如何?”

旌德帝正在喝茶吃点心,听皇后这般问,知道此女是太尉之女,而太尉与她是表兄妹,郭怜卿算是她的表侄女,自然是要夸得,点头说道:

“此女,很好啊。”

皇后见皇帝也说好,心中对郭怜卿不禁更加满意了,说道:“此女尚太子,皇上觉得如何?”

旌德帝眉心一跳,便知道皇后是在这里等他呢,不置可否,却是指了指依旧琴声流泻的郭怜卿,然后放下茶杯,由衷的说了一句:

“这个…好是好,就怕太子不愿啊。”

皇后敛目想了想,也是叹了口气,又道:“唉,也是我从前没有好好教导太子,使他这般冷然,可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哪有做父母的不为儿子操心的,他眼看今年都二十了,各家千金皆拒,我真怕他再这么下去,会耽误出事儿啊。”

皇上听她说起当年,勾唇笑了笑,说道:

“你担心也没用啊,他也不听你的,如今他是监国太子,处理国事比朕还老练,他自己有主意,咱们说什么都没用,要不你且问问吧,若是你觉得郭家这小女子好,那便与他说道一番,看他是个什么评价。”

“这…陛下也知道,太子与我并不亲厚,他还在气我当年抛弃他,狠心将她送给前皇后抚养,可我也是没办法…我…”

皇后似乎又在回忆当年,皇帝立刻打断她:“好了好了,陈年旧事你就别成天的提了,太子不是那等小器之人,对皇后你也颇为尊敬,太子和淮王的性格虽然不同,但都是你生的,错不到哪里去的。别说话了,太子过来了。”

远远的只见宫人们簇拥着一个面目冷峻,周身贵气的萧齐豫过来,皇子公主们纷纷起身对萧齐豫行礼,萧齐豫脸色似乎不太好,对众人挥挥手,让他们不用多礼,自己给帝后请了安之后,就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太子到来,皇帝的话又让皇后没法往下接了,心里头还是很担忧的,大儿子跟自己不亲,偏偏还是太子,小儿子又是那样没心没肺,一点都不知道争取,若是她再不能让大儿子和她一条心的话,将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所以她才急着给太子娶妻,太子不听话不是,找个听话的太子妃也是好的呀!

奈何,如今这位太子可是连皇帝都说不得,朝里朝外一把手,她想要让皇帝直接赐婚,可看皇帝这样子,只怕不会不顾太子意愿,直接赐婚有点困难,看来还得另外想办法。

郭怜卿一曲毕,似乎还在陶醉这种高雅的音调之中,景阳公主看着她静默了一会儿,才站起来鼓掌,说道:

“嗯…怜卿姐姐,弹得真好,对吧。”

景阳公主和郭怜卿是表表姐妹,小时候一起玩儿过,感情很不错,尽管她也不怎么听得懂郭怜卿琴里的高深,但姐妹的场还是要捧的,她一鼓掌,大家也就都鼓掌了。

郭怜卿这才上前对景阳公主贺寿,谢过皇恩,回到座位上,身旁的秀女皆对她的琴艺表示了赞赏,郭怜卿婉约致谢。

唱官又道:“接下来有请镇国公府宋七小姐上场献艺。”

宋玉汐正在鼓掌,突然听见唱官说出个‘七小姐’,原本还没在意,可转念一想镇国公府…七小姐!不就是…她?惊愕的看了过去,转头看向了宋玉蝉,只见她正和纪婉宁凑在一起说话,好像完全没听到这回事似的。

纪婉宁倒是若有似无的朝她递来几眼幸灾乐祸的眼神,宋玉梦也有些惊讶,暗自问宋玉汐:“你什么时候递的名字?”

宋玉汐盯着宋玉蝉的后背,这才明白她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不敢看自己,两只手攥着帕子,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请镇国公府七小姐上场献艺。”

唱官又说了一遍,因为第一遍无人应答,大家已经开始翘首顾盼,也有人在问,这位镇国公府七小姐是谁?怎的这般冒进?郭小姐献艺,那是因为她和景阳公主是表表姐妹,她自己又是皇后的表侄女,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可这位七小姐又是何方神圣?

定下心神,就算心里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可是宋玉汐却也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有什么帐今后再算便是,若是今日她不上台,那么丢的可就是镇国公府的脸面了,尽管上了台,也会给人批判为强出风头…

从容自座位上站起,众人方知她是谁,她妆容简约,可天生的美貌足以震慑全场,神情淡然,从容淡定,仿佛闲庭信步般走上了舞台中央,对帝后参拜,皇后认出她是谁,心中虽然不悦,可说到底,这女子打的名目也是替公主贺寿,等闲训斥不得,便说道:

“原来是你呀!今日又要拉你的胡琴吗?公主生辰,可不许那样晦气!”

宋玉汐迎上凤目,莞尔一笑的风情震惊全场,萧齐桓的眼睛都看直了般,一刻都不想从她身上挪开,只听宋玉汐笑道:

“回娘娘,今日公主生辰,自然不能简单拉一曲胡琴了事,还请皇上皇后及诸位贵人稍候,容民女与乐庭司的主司商议舞具再行上台。”

皇后嫌她麻烦,既然要献艺,却不事先准备好,平白的浪费时间,刚要开口,却听皇帝陛下开口道:

“你是镇国公府的?”

宋玉汐不卑不亢:“是,民女镇国公府宋玉汐,在家行七。”

旌德帝点头,为这小姑娘的惊世容颜和临场不惧,这副样貌就算是穿粗布麻衣也难掩其风华,这种风华,可不是能够用衣物装点出来的,而是天生入骨的,皇帝早就听说宋逸房里收了人,还从外面领了个女儿回府安置,却一直不得见,今日一见,便多少能明白一些宋逸的做法了。

随和摆手说道:“既是宋家女儿,那便准备去吧,若是表演的好了,朕自有赏!”

宋玉汐敛目退下,乐庭司主司先前已经被点名在舞台外迎了上来,宋玉汐和她交代一番后,她便明白下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乐庭司宫人便抬着四面鼓上台,一面最大,有顺天府衙门外的鸣冤鼓那么大,还有三面较小,以骨架子支撑到相对高度。

这种舞具摆放倒是新奇的,因为乐庭司中有八面鼓这种舞蹈,只是如今是四面,大鼓周围另有四名鼓女敲击边缘伴奏,却不知她将如何演奏。

宋玉汐沉下心,由台阶走上大鼓,站到中间,然后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往大鼓的表面倒上了两盆水,宋玉汐的手中拿着两根缠着红绸,牵了飘带的鼓槌,水漫过她的鞋亦不自知,大家对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都很好奇,宋玉蝉在船上看着宋玉汐宛若画中仙子般绝世独立的模样,不由得暗笑,这丫头成天在外奔走,哪里学过什么四艺,从来没听她说过会跳舞,如今这等行为,不过是拖延时间,哗众取宠罢了,她倒要看看,她把事情闹得这样大,待会儿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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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四方鼓女快疾的鼓点打在大鼓边缘,瞬间便叫人感受到一股淅沥沥的雨声般,宋玉汐脚尖点着大鼓,随着那周边的快疾配声缓动,一个转动,便在右侧鼓上敲击而下,发出震响,鼓声急急缓缓,气势磅礴,宋玉汐脚步在大鼓上飞跃,溅起鼓上水花,借由鼓面震动,让水花更加生动跳跃,鼓槌下的红绸在鼓上转动,叫人眼花缭乱,这种四面水鼓是宋玉汐当年自创出来,原本是为了让李湛喜欢上她,可是她舞也跳了,李湛依旧不把她这个妻子当回事,日日夜夜的流连妾侍房中…

如今再跳这舞,物是人非,宋玉汐心境更是不同,昔日讨好之人,如今是再无关系,只不过今日为了应景,一切表演在水上,她才想起这一段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