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这样就是江湖中人?”庄柔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随即抬头瞧着他问道,“这么说带弩的人有很多,真是想不到啊。”
弩是朝廷禁品,就算是江湖中也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贺肖然沉默片刻后平静的问道:“姑娘难道是位女将军?”
真是会说话,还女将军的呢,这不是摆明了不可能的事。庄柔瞅着他应道:“我只是个捕头,所以阁下的名头我没听说过,江湖中人除了些小毛贼外,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怎么说呢,看起来果然和普通百姓不同。只要不作奸犯科,我觉得江湖中人也没什么,你行走江湖连药也不带吗?”她看着那伤口,连随手抓点草药来糊一下都没有,这人简直就是什么也不会。
江湖中人她还认识花宇楼,但她才不要说出来,谁知道花宇楼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要是还采过这凤息庄的什么大小姐,自己不是平白添人恨了。
贺肖然这时候好像才想起自己的腿会痛一般,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被恶奴所伤,随身带的东西都在他那,平时养尊处优形如废人,也寻不来草药。其实姑娘来之前,我已经痛得昏了过去,要不是肤色太浅,姑娘便能看出我早已经苍白无力。”
庄柔确实看不出来他有多痛,别人脸色苍白一下便显得憔悴,他那肤色是别想了,除非开始发青,但那可就是中毒了。
还好药是放在另外一个筒子里,向来看脸的她犹豫了一下,掏出了伤药和绷带远远的扔给了他,“这是药和绷带,你自己绑一下伤口。”
贺肖然愣了一下,惊喜的拱手谢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改日在下一定还姑娘这份人情。”
江湖中人最讲究的就是报恩,庄柔听天桥下的说书人提过,常说有滴水之恩就涌泉相报的事发生。看他把还人情说得这么直白,便也就没有尴尬不好意思的回绝。
而贺肖然伸手去包扎,却因为伤口在小腿上,不知是不是其它地方也有内伤,他弯腰后有些够不着。试了几次,只得无奈的看着庄柔说道:“姑娘可否再帮在下一回,我笨手笨脚弄不起来。”
“死总会了吧?”庄柔没过去,虽然对方长的不像坏人,但她现在身背重担,不可能随意靠近这种野外突然出现的人。
再说一个男人连包扎伤口都不会,还混什么江湖,那不是蠢货吗?
贺肖然被堵得哑口无言,明明还送人伤药,却语言如此伤人。他叹了口气,忍着痛把腿拉了拉,半天才把膝盖曲起,把小腿缩到了够得着的地方。
庄柔简直看不下去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了,忍了半天才没过去帮忙,干脆也不看他了,回头去看那破马。只见它此时已经喝了不少水,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
她从马袋中抓出几把蚕豆扔在地上,让马补充些体力,然后用手轻拍起马的皮肉,想让它早点恢复体力离开。
而贺肖然终于把伤口包了起来,扶着树站了起来。
庄柔歪头瞧了一眼,果然大半夜的这样站直了,白森森的穿一身,看着好像个鬼似的,这样子大半夜去借宿不是把人吓死,就得被人活活当鬼打死。
“姑娘,你这马真的不能卖给在下吗?”贺肖然又问道。
“不行,卖给你我怎么办?再说你腿上有伤,削根树枝当拐杖慢慢的走才是正事。等我到了前面城镇,有马车就找一辆来接你。”庄柔摇摇头,要不是有事,把马让给他也行。
贺肖然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想用眼神攻击让她放弃马。但庄柔直接不去看他,只想要把马早点弄好,又抓了几大把豆子给它吃。
“姑娘…”他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转头往树林那边的路看去。庄柔也抬头看过去,就见路那边出现了六个人,正黑压压的站成一排的看了过来。散发出来的气氛很压抑,一看就不怀好意。
庄柔看了贺肖然一眼,而对方也正好瞧了过来,两人的目光都有些质疑。
与此同时,贺肖然突然拿出一物扔过来,“多谢姑娘的药,这是回报,以后有缘。”
“啊?”庄柔接住一看是个男子用的荷包,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就在她低头之时,头上突然有东西闪过,她猛的抬头,就见贺肖然直接飞身从她的头顶跃过,一屁股就坐在了马上。
“驾!”贺肖然一夹马肚,抖动缰绳,那马立马就顺着湖岸飞奔离去。
庄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生龙活虎的抢了马,就这么扔下自己跑了。而路边那六人分成了两份,三人翻身上马去追贺肖然,剩下的三人则飞奔过来。
他们把庄柔团团围住,用刀指着她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庄柔提着那个荷包问道:“这个吗?”
“对!拿过来!”一名满脸是络腮胡的男子目露凶光的喝道。
看着这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庄柔可以肯定不是找自己的,如果是秦秋那群人早就不由分说就动手了,应该是来寻那什么鬼白公子的人。
她不愿意为了莫名其妙的人惹事,举着那荷包就问道:“我和那人不认识,你们也看到了,他扔下这荷包就抢走了我的马。荷包可以给你们,但也要让我离开。”
“少说废话,赶快拿过来!”那三人却不客气的说道,完全不能好好的谈个条件。
庄柔盯着他们看了看,把荷包一甩就往水中扔了过去,立马有两人飞身扑过去,想要抢下荷包。而她则趁包围圈松了一个口子,向那空处奔过去,想要从这边逃走。
她身形一动,背上就狠狠的被砍了一刀,整个人脸朝下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老大,拿到荷包了!”湖中那两人捡到了荷包,举起来大声喊道,然后赶快把荷包打开来,往里面一看就骂道,“老大,我们被耍了!里面是空的!”
那络腮胡恶狠狠的发了话,“把这女人干掉,尸体处理干净,我们继续追!”
庄柔趴在地上只觉得后背疼痛,但能感觉到被夏软甲挡住,没有直接砍到血肉。本来想装死等他们走了再赶去京城,毕竟把圣旨送回去才是正事。
但听到对方竟然要灭口,她顿时就怒了。
此时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庄柔的右手压在身下,从一个筒子中拿出了两个石灰蜡球。当脚步声停下去,她猛的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左手伸出就抓住了劈来的刀刃。
对方没想到她中了一刀还能跳起来,还单手抓住了刀,便想使劲把刀抽出来。
庄柔右手捏碎蜡球,手中的石灰全向着他的脸给散了过去。
“啊!”
石灰进眼顿时就让他惨叫起来,想要提刀乱砍,刀却被庄柔抓着拉不动,一下就抽脱了手,他便挥着拳头乱舞起来。
庄柔把刀一甩,人就扑了上去,左手按在他的脸上,右手拔出腰上的九星红,一刀就割断了此人的喉咙。
击杀就在一瞬之间,她把喉咙中还在呼呼响着气的待死之人推翻在地,伸手就把腰上挂着的弩取了下来,对着剩下的其中一人射了出去。
五只弩箭紧接着飞出,那人用刀挡开了四箭,却还是因为弩箭又快又多,被其中一箭给扎在了手臂上。
他闷哼一声,退了两步后愤怒的想要上前,没走两步却觉得头晕眼花,心中大喊不好,人便一头摔倒在了草地上。
庄柔看着剩下的那络腮胡,飞快的抓起腿上摆好位的弩箭,把它们插了进去,才把弩挂回腰上。然后她用嘴咬住手套,把外面那层手套扯了下来,露出了下面带着勾子散发着寒光手套。
络腮胡看着她这架势,皱眉喝道:“你是谁!竟然敢杀我们霸天门的人!”
“刚才是你们要杀一个过路的无辜少女,现在还敢厚颜无耻的说我竟然敢杀你们?什么霸天门,你们草菅人命就是死罪,还胆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庄柔可是应捕,捉拿杀人凶手是她的本职,想要杀她那更是死罪不可免。
好好的赶个路,没遇到秦秋过来刺杀,却遇见了几个不长眼的江湖人。这么大个活人,说杀就想要杀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姑娘是哪个门派的,报个名头出来。”听这狂妄的口气,和瞧不出来的出手套路,那络腮胡沉着脸问道。
庄柔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洪州府衙应捕兼典史,庄柔。江湖人送名号:软兔子。”
“小小歹人,胆敢纠集在一起组成匪帮,霸天门是吧,今日我就为民除害,斩了你们这群草菅人命的匪徒。”
“官府!”络腮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抬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官府的一个小捕快,杀了我们两个兄弟,今天定要砍了你的头,送到洪州府去!”
趁他大笑之时,庄柔右手突然抓起腰间的弩,都没取下来,侧着腰就对他放出了弩箭。在箭飞出之时,整个人向他冲过去。
络腮胡比那两人都厉害,就算是多只弩箭同时飞过来,他还是用刀把它们全部打落。而庄柔已经到了他的前面,络腮胡马上耍了个招式,向她砍了下来。
庄柔左手一把就抓住刀刃,猛的往后一拉,人借力就扑了上去,对方的手腕露在了她的面前,而络腮胡也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臂,想要防她出刀。
让他没想到的是,庄柔突然张开口,对着握刀的手腕就咬了上去。尖刺瞬间就深深扎进了他的皮肉中,庄柔咬着就左右撕扯起来,把手腕撕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络腮胡痛得一掌对着庄柔的肩膀打上去,直接把她一掌打开,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受伤的手不受控制,拿不住刀了。
他怒吼道:“我的手!”
庄柔也站直身子,满嘴是血的吐出块碎肉,用手背擦了一下嘴,挑衅道:“对,手筋断了,你再也不能用右手握刀了。”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络腮胡气得双眼发红,他一身的武功都在右手刀上,现在却被一口给废了,顿时气得失去理智,仰头对天就咆哮起来。
“噗!”
一只弩箭扎在了他的肚子上,他哑了嗓子,不可思议的低头看了看腹部的箭,抬起头指着庄柔话都没说出来,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庄柔侧着腰,手上举着空空如也的弩,刚才她只放出了四箭,还有一只备用。趁着他怒火攻心时,直接就给他来了一箭。
她先把弩箭装满,然后用脚踢起掉在地上的长刀,走到了络腮胡的身边。
“这就是江湖的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她冷冷的说道,“而我,就是官府的样子。”
话音一落,她手起刀落,络腮胡直接人头落地。口供她用不着,为非作歹的江湖门派,对于官府来说,就是一群匪帮罢了。
她缓步走向之前射中那人,举刀便砍下了他的头,这才把弩箭一把把找回来。然后在湖边洗掉脸和手,还有嘴中的血,捡起那个飘在水上的空荷包,捏着往三人扔在路边的马走去。
紧捏住手中的荷包,水从指缝中流出来,她恶狠狠的说道:“贺肖然,我一定要让你把一百零八式酷刑全部尝一遍!”
漫出来的杀气把马都给吓惊了,开始惊恐的乱踢乱动起来,她赶快手忙脚乱的拉着缰绳喊道:“吁!吁!别怕!别怕啊!”
第215章 驿道难
骑着膘壮的马儿,马后还栓着另外两匹马,庄柔觉得这简直就是捡漏,想想好像也不错呢。尸体她没去摸,又不是强盗,就扔在那好了,她只要有马就行。
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让马狂奔,一路小跑就好。颠得不厉害,马也不会太累,其它两匹马跟着也轻松,时不时的换一下马骑,基本不用停下来大休整了。
她本来打算这一路走过去,要是遇到贺肖然的话,就把他的腿打断,绑在马后拖到最近的衙门去。但走到了天亮,也没瞧见他的身影,就连那三名霸天门的人也没瞧见。
说不定,这些江湖中人早就在什么野外打了一架,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人再挖个坑把人埋了,或是寻个山崖扔下去,那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
出于本能,庄柔觉得这些江湖中人行事也太不像话了,完全没把官府放在眼中啊。
随随便便就杀人放火的怎么行,也得受官府管才能不乱来,不过好像官府中和江湖有关的只有神隼门。
他们时常会出去破些莫名其妙的案子,好像在江湖中走动的比较多,像普通捕快最多遇到些泼皮或是地头蛇。
想到这个,她突然想起了庄学文,自己那哥哥背地里面也在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上次问过,他说不是想谋反当皇帝,那做的那些事,总不会也是混江湖的吧?
庄柔噗得就笑了出来,哥哥要是江湖中人,那就是个异类了。听闻江湖中人最讨厌朝廷鹰犬,才不会主动往朝廷里凑,哪里像哥哥这样可是一直老实的在国子监读书呢。
瞧着朝阳升了起来,她有些担心师爷,也不知道他们走水路到了哪里。有史藏和杨清在,那假的圣旨肯定会被杨清带走,他的轻功可不比花宇楼差。师爷不会被杀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楚夏卖命。
她很清楚,师爷他们做的就是诱饵,就算不是为了楚夏,光是为了师爷和自己那便宜师傅,就一定要把圣旨平安的送到京城。
驿道远处出现一间路边野店,旗杆上挂着个大大的酒字,门口栓了些马,也有炊烟升起,看来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
正好庄柔也觉得有些饿了,晚上赶路没吃宵夜,走的急也没带吃食。本来还能摸几颗喂马的蚕豆填肚,却被无良的贺肖然给抢走了马,而霸天门这三匹马身上什么也没有,这些江湖人对马太不友善了。
她轻踢马肚,马便快步带着她向那酒家小跑而去。
这时在洪州前往京城的绥中河道上,师爷坐的大船正逆风慢悠悠的往前,要不是船舱中有十二名船夫在划桨,这船升起帆来就得往洪州退回去。
相比师爷乘的华丽大船,秦秋上的是罗云凡专门找来的快船,船身又细又轻,船舱只有一个小小的油布篷子,里面窄得不行。被罗云凡强塞过来的手下有六人,在船舱中想躺一下都要叠起来了。
秦秋一直坐在船头,不想和他们去挤那破船舱。在追击猎物之时,他就如同一头饿狼,吃饭睡觉都可以被他简化,省得一放松,就把目标给丢了。
他盯着远处瞧起来只有丈许长的船,等着夜色的到来。现在才是早晨,他们这才跟上来,想要动手也只有等今晚才行。
“那郡王真如情报所示,是个无能纨绔?”他摸摸手上的绷带,虽然手已经好了很多,但有疤在上面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庄柔的变数太大了,他不能肯定那女人会做什么,鬼知道那郡王会不会把圣旨给她送走。
不过罗云凡那有人在衙门中盯着庄柔,如果她有所行动的话,便可以派人过去那边堵截她。自己先把这边几人全部杀掉,再去寻她了,黄金可不是白拿的。
“喵…”
就在这时,秦秋突然听到一声猫叫,他猛的就回过头,便看到一个罗玉凡的手下,正趴在船上边喵喵的学猫叫,边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干嘛?”他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汉子边寻边说道:“刚才有只老鼠从我脚上跑了过去,钻到了船板下面,我想把它吓出来扔河里去,老鼠这种东西我最讨厌了!喵…”
秦秋沉默片刻,便指着甲板边一处用来伪装成小商船,特意堆着的口袋说道:“跑那去了。”
“在哪里!”那汉子马上起来,轻手轻脚的向那堆口袋走去,等走过去后就小心翼翼的想把一个口袋搬开。
就在这时,秦秋几步跨了过来,从后面一脚就把此人给踢下了船。
扑通一声,那人便落了水,顺着河水就往下游冲去。他水性不错,在河里面扑腾着想要游回来,嘴里还大喊着什么,但水太急游也游不动。
“啊!发生什么事了!”
“快救人!”
其它几人都惊住了,这杀手有病啊!
虽然心中有气,但知道秦秋实力比他们高,只能用力忍住骂他的话,赶快把绳子拿出来去救人。
折腾半天把人救上来,大家才发现秦秋一直挑着眉看着他们,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他们便气不过的骂道:“你为什么把他推下去!大家的任务都是同一个,要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直接说不就行了,何必要出手!”
秦秋挑眉说道:“我讨厌有人学猫叫,下次再犯,我就只扔他的脑袋下水了。”
“…”众人都愣住了,就为了一声猫叫?
这个疯子,杀手果然都是疯子!
在他们为了声猫叫剑拔弩张之时,洪州宋府中的罗云凡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站在面前的人立马就抱着拳跪了下去,头都不敢抬一下。
花宇楼瞅了他一眼,马上翻窗跑掉了。
罗云凡没看他,只是冷阴阴看着跪着的人,“查不到她乘的是什么船?”
“教主,属下已经寻了码头所有暗哨和教徒,她的样子化成灰都不会让人认错,但没人看到她上船。从城门那打听到她昨日关门之时,骑马出了城,出去之后城门便关闭,没有看到她往哪边离开。”跪下之人说道。
“而且她的那匹马,也是从酒楼中强买的拉货马匹,从掌柜那听说,她还嘀咕了一句。说不让她去见哥哥,她就偏要去。”
罗云凡轻哼了一声,去京城寻找庄学文,还真是和花宇楼打探回来的消息一样。不过这时候悄悄离开洪州,恐怕瞒的不是别人,正是花宇楼!
足足晚了一个白天才从洪州离开,那师爷身上的圣旨八成是假货,真的是在庄柔身上。
只是不知道,这荫德郡王是用了何种方式,在花宇楼的眼皮下面偷天换日,把圣旨交给了庄柔。不过他是郡王,身上有一件圣旨也是有可能,只看外观没有打开,谁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马上派出十二人,从驿道往京城方向追。另外派骑术好手,顺着河道一路往上,把此事告知秦先生。”
那男子应道:“教主,船已行了一天一夜,虽然是逆水而上,如果他们没有靠岸停船休息,到明日都不可能追上。”
罗云凡嘴角微翘,眯着眼睛露出个狐狸般的笑容,“动用沿途的暗柱,使用天行令八百里加急,天亮之前必要把消息送过去。如果庄柔走的是水路,那她必然还在后面。”
“如果是陆路,那便更好了。”
男子站起身退了出去,“是,属下马上去办。”
“要不要,趁现在干掉楚夏呢?”罗云凡独自坐在屋中,闲暇无事的自言自语道。
闻着早饭香味来到这无名酒楼门口,栓好马自行抱了堆马草扔给它们吃着,然后跨进酒楼的庄柔,此时正一头雾水的看着周围食客。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骑个马去京城,这驿道也是朝廷修的路,为什么晚上遇到了江湖中人,白天也一样遇到啊?
还是说自己是闯了贼窝,这一条路上不是土匪就是强盗,已经被这些歹人给占了?
这酒楼有两层,楼上那层是客房,下面一层摆了八张方桌,此时已经有四张坐了人。除了她和一个单独坐了一桌,吃饭还戴着帷帽的紫衣女子外,其它的全是些粗老爷们。
有几人穿的还很体面,但所有人腰间都挂着各式兵器,那女子桌上也摆着把长剑。除了猎人,还能大摇大摆身带兵器的,自然只有江湖中人了。
庄柔到现在都没见过花宇楼的兵器,可见江湖中人入了城,怕被官府盘查,都会把兵器藏起来。
她不由得想到,这里之所以有这么多江湖人,还一个个把兵器挂在外面,巴不得顶头上炫耀。
难道是因为洪州百姓出远门,几乎都是乘又快又舒适的船,所以驿道没什么百姓行走,才让江湖中人能光明正大的带着兵器行走?
别人还好,带的都是虽然会被盘查,但只要说是卖艺的,便只会罚点钱放过的普通兵器。剑更不用说了,连舞剑都是许多寻常富贵人家歌姬的拿手活,只要不开刃就没人管。
而庄柔从走进酒楼,就被店中所有人盯上了。她穿的太过实在,一看就是随时准备杀人的样子。
她腰上还挂着官府禁品弩弓,两条腿上完全不避人耳目的绑满了弩箭,从脖子到鞋尖都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种,我狂妄我想惹事的气息。
庄柔知道从露出半张脸,站在厨房帘子后面偷看的店家,一直到食客都在盯着自己。她便一拍桌子喊道:“小二呢,瞧不起我们全兽门的人吗!点菜的人都没有,生意还做不做了!”
“客官,来了!”帘子一掀,从里面闪出个身材丰硕,嘴儿抹得通红的妇人,娇滴滴的就扭着腰像阵风似的过来了。
第216章 天桥江湖
“原来是全寿门的贵客,我可是和你们门主还有一面之缘,那是在一次武林大会上。不知他的身体可还好,这都好久没见过了。”女掌柜并没有把自己掩饰成个闲常百姓,而是轻飘飘的晃过来,坐在桌前摆了个撩人的姿势便笑道。
庄柔瞧着这个看起来就够辣的掌柜,也就三十来岁,正如熟透般的桃子滋味正好。
她笑了笑说:“我就是门主,应该和掌柜认识的那人不是同一人吧?”
掌柜尴尬的一笑而过,“奴家姓玉,名络儿。大概是门派读法相似吧,看门主年龄不大,真是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坐上一门之掌了。”
玉络儿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全寿门的门主,出名的人物中就没这号人,但谁知道什么山沟里面就有个小门派呢。随便卖个好也没事,大不了认错人后一笑而过。
“掌柜认错的大概是兽字吧,我的门派是野兽的兽,别的应该是长寿的那个字才对。”庄柔笑嘻嘻挑起眉,“我的全门都是以兽为名号,我是门主,名号软兔子。”
玉络儿愣了愣,一门之主竟然是兔子,难道不应该是龙或是虎之类的吗?
再想到庄柔样子看起来也不大,八成是门主家的小姐之类,出来扯虎皮了。
“确实是认错了,不知兔门主想吃点什么,我家的卤烧猪肉可是出了名的。油多肉厚,咬一口那油可是满嘴流,香极了。”玉络儿抓起茶壶满上茶介绍道。
听她说的就觉得油腻,庄柔现在日子好过,很久不想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她往旁边的桌上一看,果然瞧见那桌有脸盆般大的一锅烧猪肉,那肥肉快有四指厚了,瘦的都没看到多少。
大清早的这怎么吃!
庄柔抿了一下嘴,转头就发现那个紫衣女子的面前,摆的却不是什么烧猪肉,而是一盒做工精美的点心。那金黄色的小饼子,瞧着就很有食欲。
她便指着那女子的桌子对玉络儿说道:“掌柜的,照那样给我来一份,烤猪肉就算了。”
玉络儿不好意思的说:“兔门主,那是人家自带的,我们这小店哪里有这么精细的吃食。”
庄柔无语的看着玉络儿,低头小声说道:“掌柜的,你真好说话,还让人带外食啊。”
“呵呵。”玉络儿瞧着她就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笑容可掬的说,“来两馒头,外加清汤一碗如何?”
“好。”庄柔点点头,紧接着补了句,“人肉包子不要。”
玉络儿伸手就戳了她一下,“门主真是开玩笑,奴家这又不是黑店,不过晚上有烧兔头。”
庄柔赶快摆摆手,“兔头就不用了,我吃完还要赶路。”
“等着哦。”玉络儿扭着腰便进了厨房,那紫衣女子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俩一眼,用双一看就是自带的银筷子夹起点心,挡着脸便又吃了块。
玉络儿很快就端了热气腾腾的馒头和清汤出来,摆在桌上后又调笑了几句,这才回到柜台那坐着等客。
庄柔伸手看了眼手,从洗过后路上就没摸什么奇怪的东西,瞧起来还是很干净,便要伸手去拿馒头,门口又有人进来。
她抬头一看,顿时就停下了手,咧嘴冲门口的人就笑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染血如花白衣的贺肖然,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庄柔,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公子,竟然这么巧,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过来坐。”庄柔朝着他就使劲的招起手来,一副熟友的样子。
贺肖然眉毛搭出一副忧郁的神情,微微笑了笑,便走到她的桌前坐下。
庄柔把手伸到桌下,摸了一把横杆上的灰,把自己的碗放在他面前,伸手就捏了个馒头放在了碗中。干净的馒头上,瞬间出现五个清晰醒目的黑指印。
“白公子,昨晚见你和那三名登徒子离开,在湖边的树林中搭帐而住。看他们三人那彪壮的样子,我还以为白公子今天怕是起不来,没想到今早就能自如到此,看来平日白公子也是有勤加练习啊。”
她大力的赞道,还把碗推到了推,细心的叮嘱道:“快,白公子你多吃点补补身子,这小腰可别累折了。”
整个酒楼的人全部转头看了过来,连那紫衣女子也忍不住,微微的侧了一下目。这江湖之中穿一身白的人很多,但身为白子的自然只有大名鼎鼎的凤息山庄的白公子贺肖然了。
虽然以前只闻名没见过面,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只是…这全兽门的兔子在说什么,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贺肖然混江湖这么多年,见过无耻下作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却没遇到过庄柔这样过分的人。他愣愣的看着庄柔,惊得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要不要掀桌子了。
庄柔却不放过他,抱着手点点头说:“昨晚白公子执意和那三名男子留宿,我还担心了一下,不过有我昨天给白公子的药,想必也不会伤得重。但白公子还是要小心些,近日别骑马,寻辆马车铺得厚实些赶路更好。”
杀人不见血的家伙,贺肖然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这些人中有什么不能杀的名门大派吗?
玉络儿早已经站了起来,白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便一个激灵,这家伙想杀人灭口!
不止是她,在场的人都是江湖老手,所有人都从贺肖然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这种事恐怕谁也不愿意被人知道,难道对他说我们不会说出去,就可以被放过了?
根本不可能,不管说没说,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啊!
庄柔也感觉气氛不对,看着面前神情有些怪异的贺肖然,她呵呵得笑了笑,“白公子用了我的药,今天腿伤肯定好多了,但和我昨晚说的那样,我还是觉得你租辆马车好些。让你等我去寻马车来接你,却偏不听我的话,硬要和那三名土匪走。”
“看白公子身上的血花,那三人应该已经被杀了吧?”
在场的人狠狠刮了庄柔一大眼,这什么全兽门,完全就是禽兽才对!
白公子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拍了几下手称赞道:“姑娘不愧是朝廷中人,本想瞎编排诬陷我,看到气氛不对,马上便能化解。把白说成黑,黑说成白,果然是朝廷鹰犬必备之术啊。”
原来是朝廷走狗!
此言一出,酒楼中的气氛更加的糟糕了,大部份客人都虎视眈眈的看了过来,好像全被官府灭过门似的。
庄柔有些恼火,要不是怕他伤及无辜,哪里用得着化解这事。早知道这些人这样,根本就不说后面这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