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马上拉住他问道:“杨兄,我这是要干什么,要装名字如此难听的女人去哪里?”

“哦,我忘说了。”杨清又坐了回来,笑嘻嘻的说,“教坊司呀,光靠李中新的口供是不够的,你得查出那刘喜庆是如何卖官奴。还有此事除了宦官外礼部是不是有参与,都要查出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混进去,正好你最适合,现在你就是罪臣之女林梅花了。”

竟然是这种事,庄柔马上想起昨晚,小郡王那莫名其妙的话了。只不过是去教坊司寻找证据,还用得着用这种方法?

正好可以不回去,避开那莫左,谁知道他会不会见自己回京中的家,就又摸过来了,莫名其妙的家伙。

不过…

“十五那天有人约我去茶会,我已经答应去了,要是案子查不出来,能先让我出来去玩一趟吗?”庄柔无语的问道,丁莲儿可是约过她,自己也答应过去。

杨清无所谓的说:“还有几日呢,你早点查出来不就行了,反正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你刚进去,就转手被卖掉,证据不就垂手可得了。”

庄柔只觉得此人太随便了,小郡王也是个乱来的家伙,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就安排人过去,她便问道:“你们找的路子可不可靠,我可不想进去就羊入虎口,被他们给吃了。”

“放心,我们这是走正经的路子进去,不过怎么查你爹都是那个九品小主薄,别弄混就行了。”杨清说得轻描淡写,见她不动,就直接往马车外钻,“你快点换吧,还要记身份呢。”

他走后,庄柔坐在车中,看着面前放着的东西,一扫刚才的不愿意,兴高采烈的拿起了衣物。教坊司她以前就想去看看,但是那比风月场所都难进去,据说只接待官员皇亲国戚。

如此有意思的地方,她早就想去了!

马车中没有人,她利索的换好衣服,再把首饰戴上,一个银镯子外加朵珠花,就没太多的东西了。这家都被抄了,她还能带着这些东西进去,摆明就是给里面的人抢,好不折磨她准备的。

庄柔穿戴整齐,连头发都解开重新梳了个样子,把珠花戴了起来。然后她拿着那张纸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祖宗三代都写在了上面,各种嫡子庶女和旁亲数不胜数,根本就记不住谁是谁。

而且怕盘查,连母亲娘家都写了出来,官职和在做什么营生,写得格外的细致。

看了几眼,庄柔就记住了林梅花的几位亲人,便把纸给扔了。这林梅花就是瞎编出来的人,只是个小主薄的庶女,应该没什么人会在意。

“庄姐儿,你换好了吗?”杨清在外面问道,他负责把人送过去,眼看已经要进京城,便来问问看。

“嗯,好了。”庄柔把自己的衣服都折好放在包裹中,随口应了声。

杨清从外面钻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便笑道:“庄姐儿换个打扮,瞧起来还真像个小家碧玉,很好。”

庄柔瞅了他一眼,这可真是不会说话,什么叫瞧着像,明明就一直都是。

时辰已经不早了,杨清把这次任务和所有交代的事,都仔细和她讲一遍,主要吩咐的便是让她不到有生命危险时,不能随便动手暴露身份。

“嗯,这个没问题。”庄柔点点头,把已经绑在腿上的铁棍取了下来,慎重其事的摆在了包裹上面。杨清盯着那铁棒,果然如殿下所说,不提醒她的话这凶器便带进去了。

“好吧,我们就快到了。”

慢悠悠来到国子监的庄学文,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郡王府下人,从他那得到了一封信。

他不解的打开信,看着里面的内容,皱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而那人见他看了信,便直接拱手退后回去交差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想从小柔身上打开口子?哼,果然还是老样子,总是想得太简单了。”庄学文把信收起来,这得带回去烧掉,但教坊司的话,果然还得去看看。

第80章 春开梅花

庄柔被马车左拐右转的带到了一条小巷子中,隐约听到了音律之声传来,想来那教坊司已经快到了。

杨清冲她笑了笑,“你放心,没有调教过的罪女是不会接客的,你应该不会有事,小心点行事便可。”

“…我可以抓个人打到说为止吗?”庄柔沉默了会小声说道。

“不行,一定要忍耐,千万不可乱来。”杨清笑了笑,突然又问道,“还有什么凶器,都拿出来吧,一会进去有老妈子搜身。”

庄柔抿了一下嘴,从胸口里掏出了护心镜,又从裤脚里抽出两把匕首,再拉着袖口往外到,铁刺就不断的掉了出来。

杨清无语的看着她,苦笑道:“还好我多问了一句,不然这么多东西怎么藏得过去,还有没有,再拿出来。”

“没有了,现在真是赤手空拳了。”庄柔伸出双手,除了刚戴上的银镯子,便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盯着她的手看了看,杨清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从里面贴着手腕的里衣里面抽了一根如同钗子的长针。尖头打磨的非常锋利,要是从侧面对着脖子来一下,那肯定就能要了人的命。

“还说没有,这是什么!”他拿着这根长针问道。

庄柔没解释,只是嘟着嘴说:“这下可真没有了,没有趁手的武器,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没事,每天我们都会派人进来玩,到时候会注意动静的。”杨清把长针给收了起来,让她放宽心。

嗯?

庄柔眨了眨眼睛,“喝花酒也能说得这么好,那你会来吗?”

“大概会吧,反正我们来此也很正常,如果有人对你不利,就跑到人多的地方,会有人给你解围。”杨清叮嘱道,这地方可不像其它地方,男人可都变得衣冠禽兽,剥下那层君子皮了。

“知道了,放心吧。”庄柔点点头,还能被吃了不成?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杨清便先行出去,过了一会他拉开帘子,对着庄柔挤了挤眼睛,伸手拉住她的手,便粗暴的拖下来。

庄柔一脸发懵的被扯下车,便见这是在一个大宅子的侧门,门口站了个脸嘴冷漠的宦官,他半垂着眼对杨清不冷不热。见庄柔被扯下车来,便扁扁嘴说道:“就是她?”

“公公,她就是那主薄的庶女,因为主母容不下而送走,错过了抄家。这不正好被查了出来,便顺路抓了回来,按规矩送到这里来。”杨清笑了笑说道,语气态度有些软,果然这事还真适合他来,换成其它几位可能早打死这宦官了。

那宦官冷眼打量了一下庄柔,从鼻孔里哼了声,“太老了,又来个老菜帮子。”

庄柔一下便愣住了,我!老菜帮子?

她心中一怒,虽然别的女孩十五六岁就订亲成婚,可十八就说老,这也太过份了吧!

“哟,还是个脾气驴的。”见她睁大眼睛看过来,宦官便冷声说道。

杨清不想在这里多待,便抱拳说道:“公公,人已经送到,再下就告辞了。”

“不送。”宦官冷淡的应了声,从身后便跑出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就把庄柔给拖进了院中,身后的门砰得就关了起来。

庄柔还有空抬头看这里,此处应该是进出物资的地方,教坊司每日吃穿用度都是不小的量,此处看起来就像个商栈。

她被两人抓着就跟着那宦官进去,来到扇上了锁的大门前才停下,宦官从身上掏出铜匙下了锁。把门一拉开,里面便有四名守卫看了过来,对着他便一抱拳,“钱公公。”

钱公公没搭理他们,而是走了进来,那两名小厮把庄柔往里一推,人并没有进来,反而是把门给关了起来。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就见钱公公把刚才挂在外面的锁拿了进来,给锁到了这边来。防守还真是严密,这随便进出一下还要提着锁。

“跟着我走吧,你都这么老了,又不是小姑娘,不用我来硬的吧?”钱公公看了眼庄柔说道。

这个是自然,庄柔又不是来这里卖弄清白的,便点了点头,“嗯。”

见她还算是听话,钱公公便带着庄柔顺着路向前走去。

此处是个不大的院子,开了两道门,院中两边各有一排房屋,应该是守卫等人所居住之处。而前面那道门没有人守,却也是上着锁,没有钥匙不能够进出。

这可是教坊司,又不是天牢,防守竟然如此的严密,跑得了谁啊!

没走几步两人就到了里面的那扇门前,钱公公又是开锁推门,进去后转身又把门给锁上。看着这一幕,庄柔很能体会他为什么脸这么难看了,要是她也这样整天又是开锁上锁的,早就把锁给砸了。

不过她的目光没在钱公公身上,而是在其它地方,这门后面是个非常大的院子,院中是一大片青草地,草地上有搭着一大四小五块台子。

台子中间有过道相连,包括台子上都有房顶挡阳,台子边上有一圈屋子。四周连棵树都没有,要是有人想翻墙逃跑,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虽然是大清早,但这里已经有很多男女,大家都在上方的台子上,女的在学习琴和舞,男的则在学习杂耍或是舞艺。旁边的屋子中,隐约看到有人影,乱七八糟的器乐之声混和在一起,显得特别的吵杂。

教坊司主要就是做这个,里面跳得最好的人,还会被选入宫中。但大部份也只是白天在学艺,晚上便要去前院接客,陪那些权贵官员们吟诗作对欢唱通宵而已。

庄柔目光落在那边,除了些仪态万千,一看便是久经欢场的红牌名怜之外,正在学艺的全是些十岁左右,或是更小些的男童女娃,像她这样十八的果然是老女人。

就连那些有丫环数人的红牌,似乎有很大一部份都没她老。

“走。”钱公公冷笑着让她看了一会,旁边已经有两名小宦官发静的候着,还有位侍卫站在一旁保护他。毕竟坏事做的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丧心病狂之人跑出来,给他来一下那可怎么办。

他们一往前走,庄柔只得跟了上去,但瞧着那些学艺的人,她便随口问道:“公公,我这样的老丑女,是不是在后厨帮忙或是做粗活就行了?”

“嗯?”竟然敢和自己说话?钱公公不屑的瞅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得说,“比你老的还多得去了,像你这样年龄大的已经没必要学,学三日规矩然后就接客吧。”

庄柔一下便停住了,这和杨清说的不一样啊!

“别说你是这样进来的,那些脸上涂锅灰的更多,在我这也得洗白净了看脸。十八虽然老了些,但姿色还有些,陪些品阶不高的官员还是可以的。”钱公公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冷笑道。

反正还有三天,到时候再说好了,指不定来点的人全是小郡王的,庄柔便应道:“反正也不能离开这里,那就听从公公的安排好了。”

钱公公脸上虽然很淡定,心中却有些不舒服,这里可是教坊司,送来的全是被抄家的官员家眷,平日锦衣玉食过的舒坦,来到此地那是什么样的都有。

想寻死的多,打罚之后顺从的是常态,能够咬牙切齿坦然接受的也不少,但这种好像无所谓的人却是第一次看到。

他不由得问道:“你爹是何人?”

“死了。”庄柔不假思索的应道。

钱公公皱了皱眉怒目道:“我是问你家中的情况,老实说来。”说着便从旁边小宦官手上接过了本册子翻了起来。

庄柔笑了笑说道:“公公何必紧张,我自然是林梅花,至于我爹是谁,那种人还用得着提吗?”

“至少是你父亲,从小知书达理,却如此的冷漠,可算是不孝。”见她竟然笑得出来,钱公公便喝斥道。

“我才不认识那种人,上对皇上不忠,下对百姓不义,对子女更是无爱。把我从小就扔在庄子之中,任由些老奴打骂虐待,无养何来孝。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站在此地,还请公公别同情那种人。”庄柔看着他,目光之中充满坚毅的神情,半点畏惧都没有。

钱公公冷笑道:“这里是教坊司,你只要进了这里,就得听我的话。就算是礼部的官员也没用,此处我是监官,你别以为此番话说出来,那些酸腐只会叹自己生不得志,只能在此教罪女的人能对你好一点。”

见这家伙竟然想了这么多,看来那些玩琴棋书画的人,私下应该非常看不起他,什么都没提就有点脑羞成怒了。

庄柔便笑道:“公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在哪里学规矩,这大半辈子可就要靠公公吃饭,还想早点学好规矩,得到公公欢心呢。”

“哼,油嘴滑舌。”钱公公发现她一点也不像位官家小姐,更像个在市井之中打混了多年的老油子,这些被打发出去的庶女,为了生存还真是不择手段。

之前不就有一位,硬是回到宅子中,查到自己亲爹贪墨钱财的罪证就直接交了出来。亲爹头被砍了,兄弟叔伯全被发配充军,她跟着那群姐妹婶姨全被带到了这里,连她母亲可都没放过。

另可大家一起倒霉,也不放过一个,丧心病狂的庶女可真多。

“公公,你知道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是什么吗?”庄柔笑眯眯的看着他,“便是看着本来富贵之人,现在落得悲惨凄苦的嘴脸,麻烦公公见到林家之人时,还请指给我看看。”

她露出个喜悦的神情,“我离家之时太小,都不记得那些怎么淹死我娘,再把我弃之那庄子上恶妇的女人什么样了。”

虽然她不是林梅花,但杨清可是说过,此人确实存在过,只是几年前便生风寒没有人管,在那破旧冷屋中活活熬死了。

庄柔借用她的身份,说几句重话,就当算是付个租金了。

第81章 好学之人

钱公公看着这个心中扭曲的女人,他冷笑道:“不管你想什么,在这里是我说了算,别想给我翻天。”

“公公多虑了,我可不想来这里,这不是被抓来的吗?”庄柔眯着眼睛笑了笑,“不知我住在什么地方,要是离林家人近些那最好不过了。”

她虽然脸上带笑,钱公公却觉得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要是让她遇到林家的人,说不定会直接动刀子的。

“小山子,你把她送给礼部那些人,按我的吩咐去做。”钱公公对身边的小太监讲道,就让这些人去玩吧,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是礼部的人担着。

那名叫小山子的小宦官带着庄柔离去,她只是个小小主薄的庶女,又不是什么六部大臣的家眷,还用不到他这位监官亲自接送。

庄柔也不想跟他一路,教坊司算不上权力很大的地方,被派到这里的宦官其实权力并不算太大,只是占了些便利能在宫外溜达。

虽然这钱公公在宫里算不上什么,但对教坊司的那些人员来说,已经很厉害了。

庄柔看着那一直在抚琴,半天也不吭声的教坊司奉銮,瞧着他那白花花的胡须,身体随着音律不停的晃动,一副沉醉于其中不能自拨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没啥用处了。

不过也说不定,平时看钱公公不顺眼,就悄悄把人给卖了,到时候出了事大家一起完蛋,谁也跑不了。

小山子一直跟在旁边,等到苍凉的琴声停下,缓了好久等着奉銮睁开眼睛,便恭敬的说道:“赵奉銮,这是一位补送过来的女子,是景州主簿林书海的庶女林梅花。”

“此等事找刘公公便可,我还要感悟这曲清风月明,真是美啊。”摸着胡子,他又闭上眼睛晃起头来,根本就不想管这种杂事。

“那小的告退了。”小山子见怪不怪,行了礼便带着庄柔退了出来,穿过这技佳园,就向旁边的小院走去。

刘公公…

庄柔总算遇到要找的人了,刚才看到钱公公她还愣了会,以为李中新都那样子了,竟然还敢说假话。原来这礼部地盘的教坊司,竟然有这么多的宦官在,还真是奇怪啊。

不过想想那奉銮只好音律,让他管杂事赵奉銮肯定不行,更别提其它那些教人琴棋书画的司乐他们了。再说有这些监官在,想管权也是不容易。

她被那小山子领到了那位处偏僻的小院,这里人烟稀少,有种莫名其妙大家都不愿意来的感觉。

这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鞭打声,还有女人的惨叫,庄柔挑了挑眉头。

小山子一声没吭的去推门,要不是之前应过声,庄柔都要以为他是哑巴了。原来学规矩是在这里面学,不听话就要被打,还真是严厉啊。

门开了之后,里面传出来股让庄柔很是怀念的味道,她跟着小山子走了进去,果然只有这种地方才会有那种味道。那是腐烂脏乱外加等死的绝望群居处,才会有这种流民堆里面的气息。

这是个不大的院子,四周靠墙有一圈房子,没有门窗只有木栅栏,就像一间间牢房。里面铺着脏兮兮的稻草,关了一群幼童和妇孺。

只有一间不是牢房,但也是所有门窗大开,里面有几个眼中带泪,手中着本薄册看的女孩。随着外面的鞭打和惨叫声传来,就忍不住抽一下肩膀,眼睛都不敢看那边。

整个院子中有股让人不适的味道,此时带了些血腥味,却是因为有人正在被鞭打。

那是个被绑在条椅上的女子,年龄不算小,看样子应该是位已经出嫁的女子。不知是谁家的夫人还是小妾,长的很漂亮,但此时却被脱了裤子绑在一张长条刑具上,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一个胖胖的宦官坐在太师椅上,旁边还有个小宦官伺候着他,两个宦官正拿着板子,一下接一下的打着那女子。

“刘公公,今天有新人送到,赵奉銮让小的把人送过来。”小山子走上前见礼道,庄柔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在那被打的女子身上。

刘喜庆喝了口茶,看都没看庄柔,便直接说:“带她进去学规矩,不听话这个就是下场。”

“是。”伺候他的那名小公公走过来,站在了庄柔面前,冷淡的说道:“跟我走吧。”

庄柔看了刘喜庆一眼,便跟着他走到了那间屋里,直接寻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坐在先生位上的是个女子,年龄快三十了,浓妆艳抹的很是招摇。

她旁边还有个小丫环,很机灵的马上送来了本书,往桌上一摆便退了回去。

看来她们早就习惯这种半路来的人,庄柔便低头看了看书,上面只简单的写了三个大字,教坊司。

这样也看不出来里面写了什么,耳边传来那女子的声音,“现在继续讲下一节,翻到三十六式之处。”

三十六式?

庄柔拿起书哗哗得翻了起来,里面字少画多,画随着她的手飞快越过,突然之间她便停了手。盯着册上的画,她愣了愣,抬头看向了其它人。

只见周围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咬着嘴唇非常痛苦的翻着书,要不是怕被打,恐怕人人都扔下书跑掉了。

这书前面还写的是规矩,后面就直接画的是妖精打架图了,这都还没翻到三十六式,已经让人叹为观之了。

没想到一来就学这种东西,庄柔笑了笑便找到了三十六式处,捂着嘴边看边听起来。

那艳妇名为春娘,在这教坊司已经待了近三十年了,早已经身经百战。现在虽然姿色老去,但凭着多年的手腕,成了教坊司四妈妈之一。

四名妈妈轮流白天过来教导新来的女子,这里面烈女太多,所以院中鞭打可算是常态,晚上她还要带着分到手下的姐儿们迎客。

钱公公在管教坊司上很有一套,把人都给分成了四个院,看哪边赚的多,最差的那人便要受到处罚。

为了不受处罚和拿到奖励,四位妈妈可算是鼓足了劲,不择手段的把经历和她们一样的女子,给养成了红牌名怜,好给教坊司赚银子。

新来的官家小姐夫人都是这样,就算是已经嫁过人,还是扭扭捏捏上不得台面,平日不打一二个人示威,那根本就没办法教下去。

但今天带来的这女孩,却半点羞涩和害怕都没有,真像此处是学堂,她真的来学识一般。而且现在她盯着书上笑个不停,看着非常的怪异。

春娘停了下来,看着庄柔说道:“你以前看过这种书?”

“新来的,说你呢。”旁边的丫环一看,就赶快提醒道。

庄柔捂着嘴看得高兴,这种书外面可都买不到,真是太有意思了。而且哥哥太过正派,在他的书房或是床头柜子中都翻不到这样的书,这个真是太有意思了。

瞧得正高兴时,却听到有人似乎在喊自己,便莫名其妙的抬头就看到前面那个丫环正态度不善的盯过来。她便笑了笑说:“有什么事吗?”

这女孩真是有意思啊…

春娘便问道:“你看过这种书?”

“以前瞧过些,但没这么精致和多,感觉这是官内所用,连画师都是名家吧。”庄柔又翻了几下,笑着回答道。

“你进教坊司不害怕吗?”春娘微微抬着头又问,就算是街巷穷苦人家的女子,也没如此大方自在的,看着好像在风月场所混了不少年的样子。

但是凭着她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还是处子,身上也没有风俗味,只是太过随意了。

庄柔笑道:“不怕呀,我又不想寻死,更不想吃皮肉之苦。如果不惹得公公们生气,自然也不会罚我。”

“…”春娘有些语塞,总不能说她都不贞节一下,说得如此有道理,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总比哭闹好多了。

“接下来还要学什么,规矩我都没看呢,如果不学了,那我就看看有些什么规矩,可不能犯事挨鞭子。”庄柔见她没说话,便把册子翻到了前面,看起这教坊司的规矩来。

她确实害怕挨鞭子,因为她一定不会让他们打,那时候只能动手了,会影响办案子。再说不是说只要好好听话,就可以得到信任,那样就能万事无忧了。

刘喜庆虽然坐在院子里,却注意着里面,庄柔的表现他都看在了眼中,便对身边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此人有些可疑,必须多加注意,必要的话就动个手。

虽然暗示下去了,他却有些不解,要真是想对自己不利,肯定会派个不起眼的人过来才对,这种坐在那就以众不同的女人,想要做什么?

他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只要过几天看她有没有行动便行了。

刘喜庆不动声色,庄柔也是学得高兴,她一直在那暗暗的发笑,引得那些被逼无奈只得向命运低头的女子,也被她弄得万分尴尬。

春娘硬着头皮在教,莫名觉得平时很说得出口的话,现在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这时,庄柔突然眼睛一亮,猛的站了起来,双手举着书册展开里面那页,对春娘说道:“老师,我想学这个,教我这个吧!”

春娘远远的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上面的图,顿时无语的看着她,上面画的不是三十六式,而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竟然想学捆缚之术!

第82章 就是想玩

春娘最后也没有讲这节,她擅长的也不是这个,真想学的话也是其它妈妈的事。

到了中午她马上便起身离开,不想再待下去,难得有一天觉得学不好讲了。

其它女孩也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这给下马威般的书看了一早上,还要做什么羞辱她们的事才能消停下来。

庄柔叹了口气,这位女先生竟然不讲这些,直接就给跳过了,真是可惜啊,多么有意思的事。她便站了起来,把书直接放进了怀中。

那些女孩脸色各异的看着她,竟然把那画着那种东西的书收了起来,真不知从哪里来了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

“刘公公,现在已经是饭点,下午还有先生过来教导我们吗?”庄柔走到门口,神情自若的看着刘喜庆说道。

刘喜庆不明她的来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把她带走。本来是要在这里吓唬三天,把她们的骄傲全部踩烂才会放出去。

但庄柔这种情况可就没问题了,她站在这里也是多余,到是那些女孩却不能走,她们可远远还不够。

“跟我来吧。”小太监手插在袖口中,对她冷淡的说了声。

庄柔笑眯眯的给刘喜庆行了个礼,然后就跟着小太监离去,完全没理会身后那些女人如刀子般的目光。

姑娘们住的地方在技佳园和前院的中间,被分为了竹青院和花绣院。姑娘住在花绣院,那些秀气的小哥则在竹青院中,两座院子中间有条长长的过道,一边通往技佳园,另一边则是待客的绣锦楼的院子。

那小太监领着她出了技佳园,进入了花绣院,四幢三层小楼便出现在眼帘中,除了能够住在锦绣楼上的红牌名伶,其它的人都在这里。

看起来这些楼房很不错,只是不知道一间住了几人,庄柔跟在后面正在张望,突然院中便有铃声响了起来。从楼中走出来一名名姑娘,还有些正从院门外走进来,有不少都瞅了瞅她,才往院中的一处食所走去。

“夏妈妈,这是新来的人,正好你这里差一人,她非常的听话就直接送过来了。”小太监领着她挡下了一群女子,领头的是名穿着红装,眼角飞扬格外妖艳的女子。

刚才的春娘是妩媚的话,那这位便是辣艳,眉眼之中透出种强势的气息,感觉她像个大权在握的上位者,而不是教坊司的一名妈妈而已。

夏晓蝉打量了庄柔几眼,便扬起头笑道:“好大方的姑娘,交给我吧。”

庄柔冲她笑了笑,跟在夏晓婵身后的几名女子一下便迎了上来,把她给直接拉过去给团团围住了。

她们不是拉了拉她的衣服,就是去摸下脸蛋,再不行就是抚一把头发,不停的戏弄起来。上等脂粉味扑面而来,浓而不腻,如果只是一人便是淡香雅人了。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家中犯什么事呀?”

“我叫林梅花,家父贪污被砍头了。”

“可有情哥哥呀,瞧这样子还没成过亲呢。”

“没有什么情哥哥。”

“别听她的,臭男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姐姐在一起玩,更加的另有一番滋味。”

庄柔被她们围着,回答着她们有意无意的问话,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反正都是女人,被摸两把也无所谓。

夏晓婵看了好一会,才拿着团扇拍了拍几个女子的头,没好气的说道:“不准再闹了,你们以后就都是好姐妹,不可欺负她。”

“我们是和她开玩笑的,这位妹妹好有意思,不像前几天来的那几位,现在还缩在屋子里哭呢。这要是再闹下去,被刘公公知道就要拉去打板子了。”一位银盘脸的女子,嘟着樱桃小红嘴说道。

庄柔笑了笑,看来这些人并不难对付,还满好相处的。

这时夏晓婵笑骂道:“她们今晚还不听话,明日就告诉刘公公,让你去那小黑院去守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