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廊上的侍女们正低低私语,沙沙的枝摇叶晃间,有清脆的笑音。
春分这日,曾经的庄亲王沈冽正式登基即位,将年号改为乾兴。
而在不少人眼中会争夺皇位的沈怿,居然毫无怨言地被封为了一字并肩王。
沈冽并未收回军权,五大营仍由他掌控,与当今圣上一同坐镇京师。
新帝上位,一系列新政开始在朝廷上下推行,沈皓统治下庸庸碌碌的文武百官们终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场春雨刚过,大地再吐新绿。
陈氏在言则逝世一年后,又一次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启程前往庐州祭祖。
只是这一回,彼此的心境与两年前已全然不同。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归乡的路途上,巍峨的城门越去越远。
顺天府的大街小巷中,那些市井传言日复一日的翻新,人们乐此不疲的谈论着大江南北,古往今来。
明玉坊的言家老宅子由于久无人居住,台阶上厚厚的积着一层灰,院里那棵叫不出名字的老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门前有只野猫懒洋洋地趴在那儿小憩。
繁华的街市上一队锦衣卫行色匆匆,像是才出了案子回来,瞧见那身官府,路上行人无不慌张避让。
途径巷口时,晏寻忽然而停住脚,偏头朝里看了一眼。
悠长的小巷内,言家后院的门紧紧闭着,树影斑驳地投在上面,阳光稀稀疏疏。
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摇头淡淡一笑,随后又招呼着手下朝北镇抚司的方向而行。
朝阳初升。
城郊的芒草丛在春雨的滋润下发了疯似的生长,马蹄踏上去,刚刚能没过小腿。
晨曦中有两人共骑一匹白马,在广袤无垠的草地上悠然漫步。
“听说掩真道长因为头发的事儿在紫云观里混不下去了,嚷着要收拾行李继续做他的游方道士,真的假的?”
沈怿将书辞圈在臂弯间,闲闲地信马由缰:“谁知道,这个年纪的人了,总是爱说点气话。”
书辞窝在他怀中,手指卷着他胸前的发丝把玩,“我娘她们又去庐州了,咱们什么时候也南下走走?我好想到蜀地去喝那边的桂花酒。”
对于这个问题,他倒是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清明节后吧,这段时间我还有得忙,等五大营整顿好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她喜笑颜开地说好,“一言为定。”仰头盯着他时,目光里又带了些许狡黠。
“我昨天拾掇屋子,猜猜我找到什么了?”
看到她这副表情,沈怿禁不住想笑:“什么?找到宝了?”
书辞刻意卖了下关子,颇为神秘地从背后掏出一物来,白银打造的面具反着阳光,明晃晃的刺眼。
沈怿愣了愣,并没放在心上:“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什么叫‘原来是这个’,好歹你带了那么久呢,对它就没点感情么?口气这么嫌弃。”书辞拿在手里翻看,“其实做工还挺好的,可惜坏掉了……”
“怎么坏的?”他仿佛想到了一些事,哦了声,“那天晚上闹得太厉害了,一不留神便……”
话没说完,小腿上就被她狠狠踢了一下,沈怿避之不及,又得稳住马,只好伸手把她腿摁着,笑道:“别闹,当心掉下去。”
书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继续说:“我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面具的。”
“你喜欢,那回头再找人做个更好的。”
“真的?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好。”
“要两个。”
“行。”
马儿渐行渐远,春风把漫山遍野的芒草吹得如海浪般奔流不息。
马背上的言语声在风里逐渐远去,模糊不清。
遗落在草丛里的银制面具静躺于其中,似诉说着世间的嬉笑怒骂,人生百态。
迎着朝阳,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正文完)
面具:不要乱扔垃圾谢谢。
【←_←大结局也要忍不住吐槽一下……】
终于写完了……
简直长舒了口气。
这篇文是真的写得很辛苦,所以感觉大家追得也很辛苦。
这里向所有支持到现在的读者的大大们说声谢谢。
这是我写的最认真,最累,最痛苦,也最不满意的一本。
因为之前的文常被人说剧情不精彩,所以刻意撸了这样一个大纲,但……写出来的内容确实不尽人意。
尽管后来修修补补,打补丁似的一直在改,但也仍旧没有达到很好的效果。
这本题材是我之前从没写过的,所以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几乎第一章起卡文卡到了结尾。。
算是我第一本更新如此凌乱的文了,给大家带来了不太好的阅读体验,实在是心有愧疚。
文章写得并不好,不足之处有很多。
可实在是太累了……
我知道这文案估计骗了一波以为是甜宠、种田文、小萌文入坑的读者大大们……
没想到后期这么玄幻,也许会产生被欺骗的感觉。
给大家说声对不起……我欺骗了善良的你们……_(:зゝ∠)_
不过无论如何,完结真好。
完结真开心。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感谢大家暖心的支持!!
然后无以为报的我……还是发红包吧!100个限量版!先到先得!
以及,番外……
可能会更得比较慢。
大家想看什么内容可以提,我努力挑有灵感的写。
第九十七章【番外一】流水账,老王和我辞艰辛的备孕之路
事情还要从沈怿打算要孩子说起。
之前行房事的时候,因为顾及书辞年纪还小,临到结束总是留在外面,一年来倒也风平浪静,不见有孕。
然而现如今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这孩子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为了缅怀前辈们,怎么都没有动静。
收拾完才来的月信,由于腹中微痛,书辞抱着软枕,不大舒服的坐在床上。
彼时,沈怿正在桌前翻卷宗,见她嘴唇发白,便将书页合上,走过来探她的额。
“是肚子疼,和头没关系……”书辞把他的手挥开。
“等着。”知道是犯的什么毛病,他披衣行至门边,“我让下人煮点红糖水来。”
朝院中的侍女吩咐了两句之后,沈怿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与她对望。书辞将怀里的枕头搂得紧了一些,又是无奈又是忧虑,“怎么办,这个月‘老朋友’还是对我纠缠不休。”
沈怿随手给她拉了拉衣领,遮住锁骨,“那有什么办法,该做的都做了,你耐心慢慢等吧。”
她不安地颦起眉,微微歪着脑袋,伸出五指计算道,“多久了快?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了吧!?”
沈怿把她摊开的纤细指头轻摁下去一根,“三个月。”
“也不短了。”书辞狐疑地咬着嘴唇,别开脸,“不应该啊……咱们最近做得挺勤啊,次数不少了。”
“这种事急不来的。”
说话间,婢女在外叩门,一碗热腾腾的甜水已经泡好了,沈怿接过碗来,拿汤匙搅了两下过去喂她。
书辞也凑前喝了几口,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对他道:“会不会是,我有什么问题?”
他手上顿时一滞,汤匙在碗壁碰出清脆的声响,继而皱起眉来薄责:“我说,你就不能盼着自己好吗?”
大概是觉得此言有理,书辞换了种说法:“那就……是你有问题?”
这回,汤匙直接丢进了碗里。
在短暂静默了片刻后,沈怿把糖水往她手上一塞,“自己喝,不喂了。”
“诶,等等等等——”书辞好笑地端着碗去拉他衣袖,“我说笑的。”
后者没吱声,侧身想回桌上看卷宗,她一面拽一面把碗往前递,“我道歉,我道歉,你再喂吧……”
“不喂了。”
“再喂吧……”
“不喂了!”
话虽是这么讲,没过几天,书辞还是背着沈怿悄悄去瞧了一回大夫,把脉之后不见有异,但仍开了几副据说是能迅速怀上身孕的药方。
此物不能见光,于是只好每天趁他早起上朝的间隙,偷偷爬起来和紫玉做贼似的煎着吃了,一连喝了半月,也不知有效没效。
其实书辞对于孩子倒也不是特别心切,然而不想要和不能要是两码事。再加上中秋、冬至、腊八和元旦,几个节日,面对傅家言家的轮番询问,她的确有点招架不住。
“怕什么,没孩子的又不是咱们一家。”
元宵夜里进宫赴宴,沈怿挽着她的手走在前往锦夔宫的路上,低声安慰,“你看,沈冽不也尚无子嗣吗?”
这宽慰的理由颇为牵强,书辞无语道,“人家今上七月刚刚立后,眼下才多久啊,能这么比吗?”
“咱们沈家的孩子一贯来得晚,你瞧瞧先帝,三十有的大哥,再瞧瞧真宗,快四十了才有太子,再瞧瞧沈皓……哦,这个不能算。”沈怿边走边道,“总而言之,你放一百个心,该来的总会来。”
沈冽初初登基,这是头一年上元宫宴,各方面都办得很是讲究,表面上不铺张奢华,但处处透着别致独特,明显是花了些心思的。
当日除夕一战,后宫乱成一团,鸠占鹊巢的皇帝身故,除了朝堂要善后,沈皓的那群妃嫔也是个麻烦事。他虽不好色,三宫六院该有的却都不少,沈冽刚掌权,手段不易太狠,自然是要收买人心做做样子,于是发了话,想走的走,想留的留,走的有金银钱财,留下的也可在宫中安心养老。
等收拾完这堆烂摊子,他便大张旗鼓的,把新皇后迎进了宫。
皇后是世家小姐,翰林院学士刘温良的大闺女,出身算不上显赫,容貌也只是清丽而已,不知沈冽是出于什么选择了她。
书辞和沈怿在殿上朝帝后施礼,她忙叫起,脸上笑得一团和气,“都是一家人,王爷不必如此拘礼,我还年轻,今后恐怕有许多地方要请教二位呢。”
两口子很有夫妻相,连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整齐。
沈冽在边上点头,“今天是家宴,四哥可别三杯就走了,难得过节,又有高兴之事,咱们这一辈除了几个姐姐,只剩你和朕了,晚上陪我多饮一会儿吧?”
他今天瞧着格外精神,眉目间尽是喜气洋洋,话里都仿佛带了点不太寻常的意味。
周遭并无外人,沈怿望着他那副很想你问下去的表情,倒也给面子的开了口:“皇上何事如此欣喜?”
这位二十出头,精于算计的皇帝忽而涩然地含了笑,伸手握住旁边同样羞怯的皇后。
“朕……就快有皇嗣了。”
耳边一个晴空霹雳。
沈怿眯了眯眼,还在反应当中,颇觉不可思议,余光便接受到书辞不太友善的眼神,他只好轻咳一声,不疼不痒地说了句废话:“那可真是国之幸事……”
“哪里哪里,眼下还不知是男是女。不过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朕都喜欢。”
沈冽秀了片刻,随即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呵呵然地冲他道,“四哥和四嫂成亲有一年多了吧?也该开枝散叶了,总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家里有个孩子总归热闹一点。”
皇后紧跟着附和点头,朝书辞说:“你我年纪相近,等今后孩子大了,互相也有个伴儿。”
沈怿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两位就是来显摆的……简直其心可诛。
一顿饭吃得甚无滋味,因为各怀心事,酒宴上谁都没开口吱声,唯有帝后二人乐在其中,推杯换盏,很是恩爱。
两人提早退了席,等出了宫门,眼见四下无人,沈怿刚转过头想说些什么,不料书辞秀眉挑起,眼眸已经睇了过来:“你们沈家的孩子还真是来得‘很晚’啊。”
听她语气酸溜溜的,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负手摇头,“这不凡事都有例外么?运气而已,大概我们也快了,回去再接再厉……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么?”
被她的目光盯得极为不悦,沈怿终于介意地拧起眉。
书辞打量了半天,琢磨道:“同是一个爹生的,没理由差别这么大吧?”
他停了下来,当下语气不善:“我和他差别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且认真的提议,“不如,还是去找个大夫看一下吧?”
“你想什么呢?!”沈怿强忍着没发作,咬牙转身,“不去!”
“就去看一会儿!”书辞小跑着追上他,“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不去!”
“能治好的……”
他脑子发疼,忍无可忍,“言书辞!”
后者立在他跟前,仰着头笑道:“在、在,别气别气,当心身体。”完了还很贴心地拿手给他胸膛顺气。
事关男人的自尊心,沈怿第一次这么强硬地拒绝了这颗甜枣,把她手拿开,“要去你自己去。”
书辞理所当然:“我已经去过了。”
一炷香时间后,肃王府的车夫是眼睁睁看着王爷把自家王妃拎上车的。
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非礼勿视,老老实实地催马往前行。
上元之后,连着下了最后几场雪,大地便开始回暖了,沈怿年初时总是很忙,白天下了朝也无暇回家。因听说核桃和花生有利于备孕,书辞便命厨房日日准备好这两种食物,闲来没事坐在小院子里赏花吃零嘴。
她的葡萄架在上年结了二十多串葡萄,可谓是大丰收,现在才抽出嫩芽,底下蹲着只鸳鸯眼的白猫,脑袋一左一右随那被风吹动的葡萄叶摇晃。
“我觉得可以在东边种点桃树,这样春末夏初咱们就有桃子可以吃了,还有柑橘树,桂花树,樱桃树什么的……仙鹤就算了,上回那几只过冬的时候差点丧命,恐怕这地方不易养鹤。”
她俨然一副自给自足的小地主模样,就差没把王府弄成果园农庄了。
书辞坐在小藤椅上逗猫,紫玉将一碟剥好的核桃端到案几上,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欲言又止。
“紫葡萄和青葡萄你都尝了,哪种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