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在一堆菜都上齐了的时候,我终于把心中憋了许久的话抛了出去。
伺人们低头行了出去,倒是花何站在那不动,在我眼神的威慑中,操心地开口说道,“帝后用膳,怎么能、怎么能没人伺候,我、我还是留下吧?”
她要留下,那随便她留下好了。
我的嘴角划过一抹坏笑,径直起身走向凤衣,轻巧地在他腿上坐了下来,凤衣的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圈上我的腰,将手中的杯子送到我的唇边。
我轻轻抿了口,懒懒地挂在他的肩头,“凤衣,我四日四夜未合眼了,手懒不想动。”
他纵容地看我,夹起菜送到我的口边,“那我喂你?”
我望着他笑,“你也没吃。”
他看看手中的一根细笋,白白嫩嫩的笋尖送到口边,才刚含上,我已经凑了上去,就着他的唇咬下一截,笑的肆意,“凤衣就是体贴,喂也喂的恰到好处。”
最爱的便是凤衣这种万事在心,放纵了我去偏还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心里的满足感升到顶点。
我的眼睛看着一旁的鸡汤,他的手从从容容地端起汤碗,“可是要喂汤?”
我只坏笑,不说话。
他含进一口汤,抿着凑向我,软软地贴上我的唇。
当我们两个人情深款款望着对方的时候,耳边传来不合时宜的嗫嚅声,“帝、帝君,凤、凤后,我、告、告退。”
我随手挥挥,她颠着脚一路凌乱地出了门。
叫她不要呆着,非要坚持在这,被吓着了可不能怪我啊。
凤衣的怀抱,总是散发着清雅的檀香,安定着人心,也安宁了思绪,即便是这般没有姿态的情趣调戏,由他做来也是那么理所应当。
一顿饭,也不知道索了多少吻,缠绵了多少回,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彼此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场。
容成凤衣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我想去‘百草堂’的后院,那株桃花开了。”
凤衣有命,莫敢不从。
“百草堂”虽然热闹,这后院却是我一人的所在地,一向不准外人随意进出,所以即便外界哄闹折腾,这里却是清幽极了。
桃花树下有一方榻,几日的落花,竟然簌簌满了整整一榻的花瓣,我看着身旁的凤衣,“你时常一个人在这?”
他扬起眼角,飘散了魅惑天成,“一杯茶,躺着看落花浮云,很是惬意。”
“是看落花浮云,还是在数日子想我?”当木槿回来,这株桃花的意义,似乎只存在于我和凤衣之间了。
一年了,桃花又开了。
粉色的花瓣在夜空下飞舞,将那风的痕迹也勾画了出来,上下的翻飞中,落满了衣袖,也沾染了树下那多情的少年。
他举起手中的小铲子,“你来,好吗?”
我知道他要我做的是什么。
那一坛合卺酒,还被我们封藏在树下呢。
洞房花烛夜,又怎么能没有合卺酒?
我挥着小铲子,小心而仔细地挖刨着,将那尘封了一年的酒启了出来。
小心地拍去上面的泥土,揭开封泥。一股清香迎面扑来,“多情醉”的味道还是那么沁人,才闻着就酔了。
同样是酒,青篱的出阁酒中,更多的是潇洒后深藏的苦涩。而凤衣的酒,是真正给予我的甜蜜,柔情最是醉人,古人不欺我。
“没有酒杯。”我四下看看,为自己这个失误而懊恼。
他却抿着唇,“需要酒杯吗?”
似乎……不需要呢。
我抱着小酒坛,小小地饮了口,然后送到了他的唇边,他就着我的手,也是小小地饮了口。
“才封了一年,却浓烈不少。”我感慨着。
“情也一年,可浓了?”他接过我手中的酒坛,笑问着我。
“何止浓了,再浓下去,怕是要干了。”我无奈地回答他,“酒虽然越放越醇,却也是越存越少。”
凤衣轻巧地落入软榻上,身体激起了一片桃花瓣飞舞,而他就是那花中的精灵。
我看着他找到熟悉的位置,双手枕在脑后,舒适地仰望星空,发梢垂落在地,也懒得去管。
天生就被烙印上媚字的人,一举手一投足,都足以勾的人心魂摇荡,我含上一口酒,凑上了他的唇边。
冷酒,暖唇,热吻。
总觉得凤衣是最适合月色的,月光太容易勾起人心底深藏的**,而他亦然。在月光下绽放的他的身体,飘扬起了比酒意更浓烈的引诱。
他半眯着眼,将那弧度展现到了极致,犹如醉酒的狐狸,可爱又娇媚,软软的身躯,任我摆弄。
桃花瓣被一波带起,迷幻了我的视线,缤纷在我眼前的身躯上,还有床榻间。
他的发,他的肩头,他的胸膛,他的小腹上都满满的是桃花瓣。
那半眯的眼忽然闭上,纵容到极致的声音,“轻些。”
凤衣的包容,就是这般可以由我恣意,就算不能承受,也只会告诉我轻一些。
心软的几乎化了,又怎忍心欺负他。
口中吮着他,桃花香中,凤衣的手抚上了我的身体。
这个家伙,莫不是修习了媚术?
这世间真的有媚术吗?
我反问着自己。
纵然有,又真的能如他这般,随手的一个动作,就撩拨起了身体上最炙热的火焰?就算有,那也是久经风月的人才会的吧,他还是处子啊。
我不信!我不信一个有着守宫砂的男人,会身负绝顶的媚术。
他又笑了,却是满足的笑,那双满是水雾的眼带着看穿,望着我。
我的身体瞒不过他,这个狐狸。
明明不该是我主动的么,为何最后一刻却被人反客为主了?
他的发乱了,微微的汗意沾了一片花瓣,贴在额角。
月圆朦胧,桃花树下,花瓣如雨,酒香醉人。
而我与他,衣衫满地,人影交缠。在那风吹过的花雨下,极致地享受着我们的合卺酒,洞房夜。
我不记得彼此浪荡了多少回,我只记得那圆圆的月亮,那粉色的花雨,还有比花更媚的凤衣。
“天为证,此生不负凤衣。”在某个极致后,我伏在他的胸间,说着。
他媚眼如丝,含笑着为我别开落下的发,“桃花为凭,此生不负煌吟。”
☆、背叛、圈套
背叛、圈套
我在微风的抚摸下醒来,阳光暖暖地打在脸上,还有桃花瓣从脸颊飘过,软软的、痒痒的。
真的好不想睁开眼啊。
身边那具馨香的臂弯已不见了身影,只有半坛“多情醉”残留着昨日的痴缠,我起身,抖落一地的花瓣。
凤衣不在身边,四周只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和风拂过面颊的柔媚。我抬起眼,看到楼上一间小屋正开着窗——凤衣的房间。
我神清气爽,提气穿窗而入,准确地寻找到那抹身影。
他的存在,就像平淡空气里最惊艳的存在,轻易的就让人的目光寻找他的所在。
阳光透过窗户,一束打在房中,光线中飞着细细的浮灰,他就在光影中面对妆台,美的不真切。
他的手慢慢翻开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手指尖拈起一枚红色的药丸,送入口中。
“凤衣。”我轻唤着他的名字,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怎么了,不舒服?”
他笑着摇头,眼中一片平静,“没有。”
“没有吃什么药?”我伸手夺过那个盒子,却发现盒子早空,只留下浓烈的药香,有些冲鼻子。
鼻子抽了抽,想要在这浓香中分辨出药的成分,却被容成凤衣的掌心盖在了我的手背上,“不过是前些时间劳累,御医配的补药而已。”
心中有些酸楚,我握上他的手,“这一次我真的不再乱走了,以后都由我来上朝,必不让你再劳累。”
“是吗?”
这两个字不同于以往调笑中带着看穿的逗弄我,平淡的口吻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样的凤衣很少有。
即便再是疲累,他也少有失神的时候,容成凤衣是一个万壑在胸的人,从容淡定就是他最大的特质。
“是不是昨夜太累了?”我的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是我孟浪了。”
虽然是大家心中都期盼已久的事,但他身体劳累,我还放纵了一夜,想想是对不起他了。
阳光下,细密长长的睫毛抖动,眸光慢慢抬起。
忽然他那双眼弯了,那个熟悉的容成凤衣又回来了,手腕握上我的掌,微一用力中我已被带入他的怀里。
“昨夜表现,煌吟可满意?”那双狐狸眼中的情致更浓,比昨日更多了几分媚色。
“容成凤衣啊容成凤衣,你能不能不要在提及床笫之间的事时,还是这般的笃定与成竹在胸,仿佛我的回答根本不重要,因为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我的手指刮着他的胸口。
他失笑,慵懒地靠着椅背,随意地撩拨了下发丝。
没有男人不爱被人表扬,容成凤衣也一样,他的笑容出卖了他的内心。
是啊,是与不是我还能不知道吗?
那一点“守宫砂”是我亲自抹去的,是我眼睁睁看着它在面前消失的,这做不了假也骗不了人。
容成凤衣只是笑着,不说话。
他不说,我也挖不到答案,只能半真半假地逼他。
他执起妆台上的笔,“煌吟,我为你描眉可好?”
夫君有愿,岂敢不从?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画眉的必要,但是我喜欢他的指在我脸上游移的细密亲昵,我喜欢他的贴近中呼吸撒在我发间的温暖,我喜欢看到他眼瞳中完全是自己影子的侵占感。
他的脸,近的就在眼前,他双手拢住的空间里,唯有我。
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静静地描绘,炭笔在我的眉头上刷过,忽然停住了。
许久等不到他下一个动作,我微微睁开一丝眼缝。
凤衣正拿着炭笔悬在空中,眼神冷冷的。
冷冷的?
我还来不及去细想,胸口忽然一震,猛地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到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胸口,一路飞快地滑下。
身上大穴只在眨眼间全部被制住,连气血都被截了。
我就像抽了灵魂的躯壳,摔落,被容成凤衣的手牢牢地抱住,放在了床榻上。
“凤衣?”
我的第一反应:眼前这个人不是容成凤衣!
但是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他是凤衣,的的确确的容成凤衣,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无边的风情。纵然天下最巧的易容好手,也绝技易不出那天下无双的眼眸。
“你会武功?”
一招制住我,除了他攻我不备,在完全没有防范下出手之外,武功的深浅也是很重要的,若出手太慢,我会察觉到。
更重要的是,他能隐藏自己的气息,在出手的一刹那,我甚至感应不到一分一毫他的气息流转。
凤衣怎么会有武功?就在昨夜我赶回皇宫时,还亲手摸过他的脉门,与普通人无异的脉象!
我的目光看到了他身旁,那装着药丸的匣子,“那药?”
他的手落下,我一贯熟悉的温柔笑容浮现,“你说对了。”
凤衣有武功,凤衣居然有武功,他一直拿着药禁制着自己的武功,这是为什么?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服药禁制自己的武功,对吗?”他的笑容暖的一如昨日,就好像我与他依然并首躺在桃花树下,看着月亮,看着落花。
那脸贴上我的耳边,“为了骗你啊……”
声音很低,犹如叹息。声音很软,仿佛爱语,但是那语调却无情。
“骗我什么?”
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他骗我的?
当初的我不过青楼老鸨一无所有,能让他看上什么?竟然不惜用药禁制了自己的武功,假装清弱整整一年。
容成凤衣没有回答我,也不用回答我,因为我看到了从门外慢慢踏进的一个身影。
轻灵、美丽的面容,精致而小巧的鼻梁,锐利的眼神,银红色的衣衫……这不是活脱脱的令一个我吗?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就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不同的地方。
她走到我的面前,绽放开一个深沉的笑容,“终于又见面了,吟。”
就连声音,也是一般无二。
“你是端木凰鸣?”看到这张脸,我心中顿时明了了。
见到一个与自己一样的人,就像是镜像一般,这种感觉很诡异,非常诡异。
“你没死?”
她又笑了,让人心寒的笑,“你可以叫我端木凰鸣,但是我更希望你叫我另外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