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断,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你有没有见到我师傅,白衣黑眸,生得很美。”
好漂亮的一双眸子,像融尽了漫天的焰火。
那位公子愣住了,许久,他摇头。
小姑娘颔首,礼貌地道了一声谢,便转身跑进了明媚的夜色里,清清凌凌的嗓音,若隐若现。
依旧是那个名字,桃花公主一遍一遍唤着,风吹红了眼,吹乱了她惊心盘妆好的发髻,长长的裙摆,铺在地上,染了尘土。
“青青。”
“青青。”
“……”
殿外跳舞的红衣女妖,不由得停了动作,凝眸望去:“如此焦急,公主殿下在寻谁啊?”
身侧俊郎的男妖目光也追着远去的小姑娘,道:“听说是殿下的师傅。”
“公主的师傅,那不是听茸境那位?”红衣女妖甚是诧异。
“正是那位妖尊。”
一旁听闻了话头的几只妖纷纷侧目。
一位略微年长的大妖道:“那位老人家几百年不与众族群往来,今日竟请到了百妖诞宴上,小殿下好大的颜面。”
“可不是。”红衣女妖笑,眼里毫不掩饰艳羡之色,“不知听茸妖尊生得什么模样,只是听说是千年难遇的美人青凤呢。”
凤凰是美人族,千年难遇的青凤,自然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只是听茸境凤青素来避世,见过这位老人家少之又少。
关于凤青的传闻,那也是沸沸扬扬,各抒己见。
不知哪位男妖戏谑笑道:“那般年纪,模样再好,也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谁说得准,听茸境的弟子不是说听茸妖尊模样几百年未变,指不定修了不老的驻颜术。”
“……”
议论纷纷,夹杂着焰火炸开时的巨响,热闹了得,远去青阳殿几十米,才略微静谧几分,殿外小径上,两个姗姗来迟的女妖正结伴而行,面色皆有些失神。
“看见了吗?杏林下的那人模样。”
“看见了看见了!北赢竟还有同大尊上、小尊上一般貌美的男妖。”
“那人是谁啊?一身贵气。”
“那哪是贵气,分明是仙儿气!”
“我想折回去同他——”
话还未说完,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只见一截嫩青色的裙摆,不见模样,以及一声似有若无的喊声。
“青青……”
两个女妖各自吃了一嘴灰。
艹,谁呀,瞬移好了不起啊,走路带风!
杏荣殿中,千树万树杏花正开,落了一地花瓣,像铺了一层粉白色的绢丝,半圆的月儿光影柔和,碎了一地朦胧的昏黄,整个杏林,如同笼罩了一层薄雾,景色甚好。
隔着青阳殿千米,没有管弦丝竹礼乐声声,这杏林中,甚为宁静,忽闪忽闪的焰火投来忽明忽暗的斑斓。
“青青。”
“青青。”
小姑娘声音清脆,由远及近,她跑得快,裙摆卷起落花纷飞。
“青——”
树下,人影沐了柔软的光,走出来:“我在这。”
不远处的小姑娘紧绷着的一张小脸这才柔和下来。
“我找了你好久。”她皱着眉头,走过去,抬起头说,“我怕你迷路。”
千米外的焰火突然炸开,一抹明丽的光落进了小姑娘眼里,将小脸刷了一层妍丽的颜色,一簇一簇火光在她眸中绽开璀璨夺目的花。
凤青笑了。
“出汗了。”他抬手,用袖子擦去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未及深思,话便出了口,“以后找不见我,就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找你。”
桃花仰着头,乖顺地一动不动,笑着说:“你会迷路的。”
凤青微蹙眉头,有些懊恼似的:“那你便多等我一些时辰,等我找到路去寻你。”
她笑吟吟地点头:“好。”
他心情甚好,伸出手,拂了拂她的脸,指腹触到一片滑嫩,又极其不自然地拿开了手。
凤青啊凤青,何时魔怔了,这样管不住三魂七魄。
他微失神时,一只凉凉的手,落在他脖颈,他目光微微一凝,见矮了许多了小姑娘正踮起脚,嫩生生的小手便拨开他的衣领,指腹摩挲着。
凤青僵了一下,才抓住她的手:“桃花,别乱碰。”
呼吸乱得厉害,一股燥意便从脖颈起来,来势汹汹,有点灼热的温度。
桃花拧了一下眉。
凤青立马松开手,才发现抓红了她的手腕,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覆住小姑娘白嫩的手腕,轻轻地揉。
小姑娘水汽氤氲的眸子还盯着凤青的脖子瞧:“青青,你的脖子好像被蚊子咬了。”
凤青抬手,懒懒地摸了一下脖子,果然,有一颗红疹子,痒得厉害,也烫得厉害,方才小姑娘嫩嫩的小手就在那处按了一下。
凤青垂下眸子,将眼底微热的光敛下,道:“不是蚊子,是毛绒兽。”微微停顿,又道,“方才我去寻你,太多只妖,可能被毛绒兽碰到了。”
桃花第一次见他如此,甚是好奇,垫着脚盯着他脖子里面瞧:“痒吗?”
“……嗯。”
她立马说:“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挠。”
“……”
凤青抬眼,看着她的眸子,干干净净的,黑白分明不含丝毫杂质,他别开眼:“不痒了。”
曾经习以为常的镇定,不知何时,一遇上这小姑娘,全部被狗吃了,她什么都不做,他的理智都能缴械投降,活了一千岁了,还像个愣头的小兽,躁动得厉害。
几颗疹子,火气便要燎原似的。
冷风吹来,桃花打了个哆嗦。
凤青道:“回去吧。”
她迟疑,拉着凤青的袖子:“要去大殿上吗?有好多妖女在献艺。”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他的脖子,心想,她家青青的脖子好漂亮,想咬怎么办,想舔他的小红疹子。
这目光……
凤青极其不自然地拉了拉衣领,尽量语气平和:“你想看吗?”
她点头。
好看他的脖子!
凤青笑道:“那便去。”
她笑得眉开眼笑,拽着凤青的衣袖,一路都没有撒手。
可是……
刚到青阳殿,就好像不大对劲,一道两道三道……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盯着瞧过来,如狼似虎似的。
哼!
一定是瞧见她家青青的盛世美颜了,桃花一个个瞪回去,用小眼神警告一个个花了眼的小妖女:不准看!我的!
身后,凤青喊:“桃花。”
“嗯?”她扭头,顺带瞪了一眼后面那只男妖,看什么看!
凤青低头,凑近她耳边,嗓音低低,有些沉:“这件衣裙不好看,回去换一件。”
桃花愣了一下。
不好看吗?她特地挑了一件嫩青色的,织霞姐姐说,纱裙里的短裙子可以显得腿长,欲露不露刚刚好,无袖的纱衣遮了半边锁骨,织胥姐姐说,她的锁骨很美的。
桃花有点失落了,青青说不好看……
她没精打采,问:“那献艺呢?”
凤青将披风接下来,落小姑娘肩头:“不看了,毛绒兽太多,痒。”
桃花耷拉着小脑袋,被凤青牵着出了青阳殿。
待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离开,不知是谁,粗着嗓子爆了句粗口:“桃花公主美瞎老子了!”
一道女声附和了句:“不愧是桃花公主的小宠,那姿色,啧啧啧。”
小宠?
花满大笑三声,好兴奋,不知道为什么,正笑抽着,前面跑过来一个小女妖,踉踉跄跄地停在他面前。
小女妖红着脸,支支吾吾:“花、花满,你要不要,”娇羞地低头,小女妖问,“要不要和我滚草坪?”
“……”
窝艹!
北赢的女妖,各个如狼似虎啊!
花满猛地往后跳开,抱紧自己,一脸戒备地等着小女妖,咆哮:“想玷污小爷的清白,你想都别想!”
小女妖快哭了……
花满拔腿就跑了,气喘吁吁地,正巧撞上了一人,抬头一看,是熟人,他立马一把搂住对方的肩,对身后的小妖女说:“我不跟你滚,我只跟她滚,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女妖:“……”哭了!跑走了!
小样!
花满笑得洋洋得意,瞥了一眼咯吱窝下的姑娘:“梅花酥。”
她低着头,也不知道看哪里,平时杀天杀地的气势,见了鬼去了。
花满一本正经地问:“你和别人滚过草坪吗?”
梅花酥猛地抬头,结巴了:“没、没有。”
焰火下的少年笑着,眸光明亮,俊郎极了。
他说:“你跟我一起去吧。”
梅花酥愣住,良久良久,点了头,红着脸,粗嘎的声音却细弱蚊蚋,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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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不长,就二十多万吧,但我更得慢,新书今年不会写,不要催。
另外,关于梨花的那条鱼,有人说配不上梨花,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再说,人家有特牛逼的技能我没说好吗
☆、034:发了狠地吻
“痒~痒~痒~痒~心痒难耐!
月亮啊月亮,我也醉了吗?”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梅花酥愣住,良久良久,点了头,红着脸,粗嘎的声音却细弱蚊蚋,她说:“好。”
一个字,才刚表完态,便见花满神采奕奕地盯着不远处抱作一团的男妖女妖,一脸振奋地说:“今晚百妖诞,草坪肯定好多人在滚。”
梅花酥想问,要不要他们去别的隐蔽的地方滚。
不待她开口,花满大笑三声,很激动,很迫不及待:“哈哈哈,终于可以看到野外实战了!”
梅花酥:“……”
所以,他是邀她一起去看别人滚草坪?
梅花酥原本发烫的脸,略微僵硬,一点一点冷下来了,推开少年随意搭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粗哑地低声说:“我不去了。”
前后态度,巨变。
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花满想了想以前在赤练营和队里的兄弟们一起看草坪大战时的场景,稍微想通了一点,拍拍梅花酥的肩,拍胸脯说:“怕什么,我跑得快,被逮到了可以带你跑。”
“……”
“我跟你说,看他们滚草坪可有意思,上回我看到一只刺猬和一条菜青虫在一起滚,刺猬怕痒,菜青虫怕疼,那叫声,把旁边的猪都吓到了,而且姿势特搞笑——”
梅花酥面无表情地打断:“我对别的禽兽的叫声和姿势都没兴趣。”
花满摸摸鼻子,为什么他觉得特别有意思呢。
梅花酥扭头就走。
花满磨磨后槽牙,不去算了,他去找桃花一起去。
“花满。”
梅花酥又走回来了。
“嗯?”
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你也别去了。”头扭回去,又走了几步,又扭回来,粗声粗气地说,“你的马桶还没刷完。”
说完,她又丢下懵逼的兔子,自己走了,兔子君对天翻了个大白眼,良辰美景,为什么要提马桶,好扫兴啊!
且说桃花与凤青,从青阳殿出来,桃花便拉着凤青去杏荣殿里挖酒喝,说是她秦臻舅舅十年前在杏花树下埋了几坛花酿,年岁久,味道是一顶一的好,桃花便要挖出来,给凤青尝尝鲜。
桃花还说,那杏花花酿她娘亲爱喝,爹爹不准他们挖,又说不怕,爹爹宠她,挖了娘亲的酒也不会骂她。
然后,桃花就把十坛酒全部挖出来了,一股脑地全给凤青,笑眯眯地说:“青青,都给你,喝不完你就带回听茸境去喝。”
凤青笑着给她擦满手的泥。
之后,桃花便让梅花酥去膳房拿吃的,要和青青一起对月饮酒。
凤青不让她多喝,怕她醉了,用筷子沾了让她舔,舔了几口,她发现凤青手上的一个红疹子。
放下鸡腿,桃花就跑去寻药了。
约摸一刻钟……
她蹦哒蹦哒跑回来,怀里揣了个药瓶,献宝似的坐到凤青身边:“青青,我给你寻了药来,擦了这个便不痒了。”
凤青一只手撑着下巴,很缓地抬了抬眼睫,便又敛了眸,好似倦了,有些慵懒,也没说什么。
桃花倒了些在指腹上,是凉凉的液体,她跪在蒲团上,倾着身子拨开凤青的衣领,轻轻地用指尖去碰触那脖颈里的红疹子。
凤青缩了一下,抓住了桃花的手。
“别碰。”他抬眼瞧她,嗓音又低又哑,“桃花,你碰了会更痒。”
山水写意的清润眸子里,竟蒙了一层水雾,几分朦胧氤氲,几分花色潋滟。
桃花笑了。
“青青。”
“嗯?”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撑着案桌,懒懒支着下巴,眼睫缓缓地颤啊颤,水洗似的眸,将眼前小姑娘的样子映得水润润的,半眯着眼眸,散漫却又妖异。
懒倦,随性,而且放纵。
桃花从未见过凤青如此模样,她抬起脸,凑过去,蹭在凤青脖颈里,用力嗅了嗅。
她问他:“你是不是喝了很多花酿?”
原来,他醉后是这般样子,像是一只餍足又慵懒的兽,放慢了动作,连语调也懒懒散散地拖长着:“嗯,喝了两壶。”
眼眸含了一汪清泉,水汽朦胧,有一些迷离,有一些孩子气的柔和,不像平时温润却矜贵的样子,毫无半分攻击性。
甚至,他会软软地喊她的名字:“桃花。”
缱绻,又温柔,缠缠绵绵的,桃花觉得她的耳朵都有些酥软了,只恨不得抱着她的凤凰滚,抱着他一起飞上月亮。
“桃花。”
“嗯。”
“桃花。”
“嗯。”
他不厌其烦地喊,她笑着一句一句应,也撑着脑袋,在他旁边蜷着。
地上东倒西歪了几个酒坛子,酿了十年的花酿,后劲大,满园花香混着酒香,凤青醉得迷糊了,眸子半眯半睁。
他说:“桃花,我痒。”
身子略微摇晃,醉卧案前,美人如画。
桃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平时清冷的俊颜上染了点点薄醉的红晕,温温柔柔地问:“哪里痒?”
他颤了颤眼睫,眉目如画,一笔一笔处处都是精致。
醉了,反应慢了些,他动作懒慢,将宽袖拂起,抬起手,戳了戳手上的小小一颗的红疹子。
“这里,”
又指了指另一只手的手背,抿着唇道:“这里,”
“还有这里。”拨开衣领,露出了白皙的脖子,他抓着桃花的手,放在喉结处,喃喃醉语,念着,“我痒。”
平日那般清贵的人,醉了酒,像个娇气的孩子,每一寸菱角都是软的。
还好,他不常醉酒,还好,他便是醉了,也多数只是变成凤凰去月亮上飞一飞,还好,只有她一人见过他如此妖媚入骨的模样。
“我给涂药好不好?”她糯糯地哄,就像哄大阳宫里养着逗趣的那只宠物犬。
凤青点头:“好。”
桃花便沾了药水,一个一个红疹子给他涂,他不动,很乖,会把脖子往桃花跟前凑,让她揉揉,药很凉,她的手指更凉,很舒服,舒服得他想蹭蹭,想哼哼唧唧地叫,像是本能一样,想靠得她近些。
衣衫微乱,他露出的脖颈,还有半边精致的锁骨。
桃花沾了药,挨个红疹揉了揉,问:“还痒吗?”
凤青掀了掀眼睫,半眯的眸睁大了,水雾迷离,好似没有焦距,怔忪了许久,将目光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小脸上,然后便紧紧地盯着看,视线一动不动。
“青青?”
凤青没有应,那水雾萦绕的眸,一点一点将光影聚拢,映出小姑娘娇俏精致的容颜。
“青青?怎了?”
他突然抬手,扣住了她的腰,用力一推,将整个重量压在就了她身上,背后抵着杏花树,突然的动作抖落了一地花瓣。
她眨巴眼,呼吸不由得轻了,却急促了:“青——”
凤青低头,含住了她嫣红的唇,将她圈在树下,发了狠地亲。
桃花:“……”
脑袋突然炸开一朵璀璨的花儿,晕得一塌糊涂,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青青的唇好软好软,像梅子味的冻冰子,甜甜的,凉凉的。
她伸出舌头,想舔,凤青的舌尖便欺过来了,用力地吮,近乎撕咬。
三两坛花酿,乱了一树花色,乱了,乱了……
远处杏林外,一道人影久久驻足。
杏林殿外的小路上,男人的声音传来:“看什么呢?”
那人影隐在殿门后,随意转身,背着杏林走出来,一身白衣,笑着说:“看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同伴正欲探头去看,被白衣男人拉住,哼笑了一声:“师徒苟且的好戏。”
同伴也调笑了一声:“从白啊从白,你可是听茸境的弟子,你师父没教过你非礼勿视?”
男人哂笑:“我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吗?”
同伴讪讪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