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笑了:“得,你也说慢点,免得说的舌头都卷,哎,你这些日子的口音倒不带广州那边的。不过你的丫头就难免了。”十八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是在广州那边买的,就算教了许久,那口音还是有些难改,见曼娘说自己,那丫头已经开口道:“不似这样的,奴婢已说的很好的官话。”

噗,这下众人都笑了,一路来到花园,酒席摆在牡丹花边的亭子里,十六小姐已经带着十七小姐在那打秋千,除了小姐们,少爷们索性就坐到牡丹花下,在那拿着酒壶斟酒说笑。

见曼娘来了,众人齐齐上前迎接,异口同声恭祝曼娘芳诞,曼娘还礼谢过,又请众位兄弟姐妹先各自入席,这里杂耍班就开始演起杂耍。

因是进花园演,今日来的杂耍班一色都是女流,自家人也不安席,曼娘坐了上面,别人就按年龄大小依次坐下。大戏他们看的多了,杂耍却看的少,再说徐家请的是有名的班子,虽是女流却也有吞火耍剑飞刀等的表演,看到惊险处不免要喝一声彩。

吞过火耍过剑玩过飞刀,一身短打扮的女子抱拳往上面道:“今儿既然是小姐生辰,小的也就给小姐放一个芳诞永继的火看看。”方才的吞火已经够惊险的,现在还要放火?柳妈妈不由有些担心,走上前道:“这里总是花园,小姐们又没经过见过,万一?”

这女子已经笑道:“越是如此,才能显出功夫来。况且小的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万无一失。”少爷小姐们都是想瞧热闹的,自然应了。

那女子已经示意助手把火按顺序放好,然后才团团又做一圈揖。十八小姐喜欢热闹,不等曼娘开口就让人送一杯酒过去:“等放好了,我还有赏。”十四小姐噗嗤一声笑出来:“十八妹妹你这脾性,还真有些不一样。”

十八小姐不以为意,只吐一下舌。十二小姐自从回到家乡已经沉默很多,晓得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此时见那女子要放火,于是身子往后坐一下小声嘀咕道:“也不晓得万一失手怎么办?衣衫首饰都是小事,就是这脸。”

说的十四小姐也不由往脸上摸一下,诸姐妹中,十四小姐容貌最佳,酷肖生母,当日她生母若不是生的好,也不会被七爷看中,顾不得这家里规矩严苛纳了为妾。比起别人来,十四小姐更紧张自己容貌。

偏偏十八小姐调皮,见她们俩这样凑到十四小姐面前笑嘻嘻地说:“十四姐姐,你们两个胆子还没我的大呢,你看,我不但不怕,还敢去拿那火。”十四小姐不由伸手往十八小姐脸上捏一下:“是,我胆小,那你就挡在我面前。”

见她们嬉笑,偏偏只有自己这边冷清,这里偏偏又只有自己一个,十二小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道:“哎,还是十三妹妹有福气,过个生日都这么多人凑着欢喜。”此时已经放起来,却和平常的烟花不一样,而是用火凑成图案和字,众人都在鼓掌,几个少爷已经欢呼起来,没人听到十二小姐的话。

十二小姐更觉冷清,自言自语偏声音还有些大:“只是大家都凑着欢喜,还不晓得八叔要给十三妹妹送些什么礼来?”小辈生日,长辈很少送礼,十二小姐这话让十七小姐的眼睁大一些,接着就问:“十二姐姐怎么会这么问?是十三姐姐过生辰,又不是八伯父做生日。”

十二小姐一脸你不懂:“我在京城的时候和林家妹子见过几回面,她说他们家和我们家的规矩不一样,每回林家妹子过生,新安郡主和福王都会送些礼物给她。”这个十七小姐是真的不晓得,好奇地正准备接着问,九少爷已经道:“十二妹妹,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要不服气,下个月你过生日,我们也凑些银子就是。”

谁稀罕凑银子过生日?见曼娘还是不以为然,十二小姐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回京?那女子已经放完了火,上前又说几句恭祝的话,曼娘命人把赏赐给下,这才笑着道:“十二姐姐原来是吃醋了,下个月是十二姐姐十七岁的生日,我们也凑份子吧,我拿二十两银子出来可好?”

、礼物

十八小姐已经拍起掌来:“果然十三姐姐是财主,一口就拿出二十两,那这样,我也凑十两。”九少爷不由摇头:“今儿这酒席在外,这杂耍班子连着下人们各自的赏钱,也不过就三十来两,你们两个一口就把这银子全都凑了,难道要我们一个铜板都不出?”

虽说这家里的少爷小姐们月例都一样,但各自的贫富不同,曼娘不必说,就算没有和九小姐合伙做的那个铺子,先头八奶奶的嫁妆就在她手里。十八小姐和九少爷这些也是有钱的,十四小姐本是庶出,平日就靠那点月例过日子,这回凑了曼娘的趣,要再凑十二小姐的有些不愿,听了九少爷这话不由松口气,但愿别再凑银子了,不然这月的月例又不能用了。

十八小姐已经笑嘻嘻道:“九哥果然小气,嘴里说着要凑,却只肯说拿一个铜板出来。啧啧,果然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要把那些银子攒着给九嫂子做私房。”九少爷一张脸不由红了,十六小姐起身捏住十八小姐的脸:“怪不得别人都说,小姑子难缠,原来我还觉得不是,谁知今儿见了十八妹妹这话才晓得人家说的是真的,这九嫂子还没进门呢,你就这样,等九嫂子进了门,还不晓得怎样难缠呢。”

说着十六小姐就笑起来,十八小姐不依:“得,果然是亲哥哥妹妹,这会儿就欺负我这个堂妹。”众人大笑起来,以九少爷挑头,又为十二小姐凑份子过生日。既然曼娘和十八小姐拿了大头,九少爷提议别人不过每人拿出一吊钱罢了,人不少,算下来的话也凑了有四十两银子。

本来这给十二小姐过生日凑的份子该让二房的人张罗,可是二房别的小姐也不在,少爷们的话,年纪都要小些,索性一客不烦二主,又交给九少爷张罗这事。九少爷一张脸顿时苦起来:“哎,方才十八妹妹还说我要攒私房给你们九嫂子,这会儿又让我做这个,就不怕我把这银子全给你们九嫂子了?”

十八小姐已经笑的蹲到地上:“九哥你要真能这么做,我就佩服你。”说着十八小姐把手指给翘起来,众人又笑起来,说笑一会儿,又重新吃喝,十二小姐看着曼娘那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前面,那时二太太正过来寻大太太说话,听了丫鬟们的回报就笑着对大太太道:“真不是夸大嫂,这家里这么多的孙女,数曼娘顶是个尖儿,就不晓得这朵鲜花到时落到谁家?”孙女给自己挣面子,大太太也十分欢喜,笑着道:“她小小人儿,哪能禁得起这样夸?说来我还不晓得小十二的生日就在下个月,这么多年也忽略了。”

二太太笑了:“小十二不也是小小人儿?忽略也是平常事。”说着二太太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回去和吴家的说,十二小姐生辰那天,整治两桌好酒席,那酒席就摆在石榴花下,可不能因那几日要过端午,就忘了。”丫鬟应是走出去传话。

大太太瞧着笑了:“你疼小十二也够了,只怕有人会不晓得。”二太太淡淡一笑,笑容里有几分叹息:“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说起来,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和大嫂你还不是?”说着二太太停下,大太太也笑了:“那时也怪不得你,那时我也未免年轻气盛,后来才晓得,身边的人虽是为你好,可有时也太过了些。”

妯娌俩相视一笑,那时面和心不合,身边的人也怕各自的主人吃亏,难免多说了几句。怎么也没想到几十年后两人会坐在一起喝茶闲聊说起往事不过是一笑。

想到这件事,大太太迟疑下才道:“小十二异日出阁,这身边人可要仔细挑了,可别是那种名上是忠心耿耿,其实一直挑唆着主人争这抢那。”这是自然,二太太也点头:“所以她的身边人,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留心,就怕蔫坏的那种。”

这可不光是为徐家的名声着想,大太太点头,未免要谈到十四小姐的这桩亲事,两人对这门亲其实都各自有看法,不过徐家在未来的那么四五十年内不会败落,刘家自然也会对十四小姐好,谈了会儿就转到三房意欲为六爷立嗣这件事上来。

七爷一妻一妾共生了五子一女,三太太想为六爷过继的就是七爷的第三子。虽说照理没成亲就殁的人一般不立嗣,但三太太既想为六爷立嗣也是人之常情,这两位做嫂子的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觉得七奶奶未必会愿意儿子过继出去,说了会儿闲话,丫鬟来报那边的酒席已经散了,二太太就准备带上自己的孙子孙女回去。

二太太正准备起身,大太太刚起身打算送她,就见柳妈妈走进来:“太太,京城那边遣人送端午节礼来了。”大太太不由愕然,虽说端午节就在下月,可今日才不过二十二,离了半个月呢,怎么就让人送节礼?

柳妈妈已经笑着道:“是八爷府上送来的,还有书信。来人还说,还有八爷给十三小姐带的东西。”大太太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笑着道:“这倒是两便,既有你八爷给十三小姐带的东西,就送到你十三小姐这边,不用先送来给我过目。”

柳妈妈应是,二太太已经笑道:“老八自从娶了这个媳妇,比原先稳重多了,也比原来细心。”大太太点头:“我们做长辈的,不就盼着一家子顺顺当当的?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京城里的人已经进来给大太太磕头,大太太见来人是难哥儿的奶娘,明白这是新安郡主的意思,对这个媳妇也满意起来。

东西送到园子里的时候,少爷小姐们虽散了酒席却还没有走,见京城送来礼物,十八小姐的唇往上扬,正准备说几句时十七小姐拉着她轻轻摇头。十八小姐忙收了口,若再这样刺人那不就和十二小姐一样?这样可不好。

十二小姐见京城竟然送了礼物,想到自己方才说的,不由又羞又惭起来,好在众人没一个提的,只是围着箱子看是什么东西?曼娘总还是孩子家,除了惯例的衣料外,京城送来的也多是些玩意,十八小姐从箱子里拿出一只万花筒来,惊讶地道:“哎,我也有这个,就是没有这么精致,不过一只万花筒,外面竟还雕了这么细致的花。”

九少爷眼尖,已经笑着道:“你往那万花筒底看看。”十八小姐依言翻去,看了就笑:“难怪不一样,原来是内造的。”皇家的工匠,比起外面工匠做的,又要小心谨慎的多,一支万花筒本也平常,可必要雕上无数细致的花才能显出手艺来。

除了万花筒,还有一支远望镜也得了众人的喜欢,特别是少爷们你争我抢,徐家并不是没有这样东西,不过这总是长辈锁在书房里不许小孩子碰的。

十二小姐见曼娘和平常一样,只是带笑看着众人,并没有得了这许多东西就十分自得。也没有来刺自己,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一向觉得自己都对的十二小姐不由沉默了。或者祖母说的是对的,都是一家子姐妹,以后嫁出去还要各自守望相助,家里又没亏待了哪个,哪能这么小家子气,总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这哪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想到这十二小姐心中顿时大惭,难怪祖母要把奶娘撵出去,这种口口声声待自己好,但总是挑唆着祖母对自己不大好,姐妹们看不上自己的人的确是要不得的。十二小姐开口想说,但还是忍住了,横竖以后慢慢改了就是。

看完了礼物,各人也就告辞,送走了客人,曼娘回到自己院里,虽十分疲倦却还不能立即去歇息。京城里来的人还等在哪里,曼娘也有话要问她们。

刚走到房里坐定,来人就上前行礼:“愿十三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曼娘知道这是难哥儿的奶娘,原先那个奶娘嘴不是很好曼娘亲自挑选上来的,让她起身就对春雨笑着道:“瞧你汪嫂子,这才去了京城多少日子,就会这样说话,还不晓得是不是要和我要赏钱。”

春雨笑着应是,汪嫂子已经笑道:“小的托赖小姐和哥儿的福,现在一家子都这么好,哪敢要赏钱?只是小的也没有什么可孝敬小姐的,只有给小姐多磕几个头。”

说着汪嫂子又要趴下去磕头,曼娘忙让春雨扶住她,问了几句徐启和新安郡主的起居,还有两个弟弟和林琉玫的日常,晓得他们都好也就放心了。汪嫂子还道:“难哥儿今年刚一进京就开了蒙,还得了福王的赞。说这孩子生的机灵。”

曼娘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听了继母和父亲过的和睦点一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汪嫂子照顾难哥儿日子也长了,晓得曼娘的用意,也道:“小姐的苦心,小的定会告诉哥儿的。”曼娘只浅浅一笑,汪嫂子见屋里的人都是曼娘的心腹,这才让人把一个匣子拿进来:“这是二百两银子,八爷说让小姐您零花的。”

曼娘的眼不由有些酸涩,轻声道:“我在家里住着,哪里缺银子了?爹爹也真是。”汪嫂子已把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小姐,那日小的们出门,在德州时候遇到陈家表少爷,陈家表少爷说恭贺小姐您芳辰的,小的们不敢自专,让人急报八爷,八爷说,由小姐您自己定夺。”

陈家表少爷,那是陈铭远,曼娘只晓得他已回京,算着日子,和这些送节礼的人在路上遇到也属平常事,只是他这送礼,又唱的哪一出?曼娘只觉得这匣子烫人的很,竟不敢打开看看。

、58焦虑

屋里的人都静悄悄等着,等着曼娘打开匣子,汪嫂子这一路上都在猜这匣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可心里就算再好奇,也不能打开看看,万一里面还有什么倾诉衷肠的信呢?说来陈徐两家是门当户对,或者这就是八爷让曼娘自己定夺的意思吧?

汪嫂子在那转着心思,春雨等人也在那焦急等待,秋霜性子最急,都想开口问了,冬雪忙扯住她。曼娘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把匣子一推,招呼春雨:“你带了这匣子去,就说这里面是陈家表哥给我生日送的礼,我不敢自专,特地请祖母瞧瞧,若有什么好玩的还请祖母先留下。”

说着曼娘就让春雨过来收拾,让春雨去,春雨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春雨明白曼娘的心,可是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不好了?毕竟这匣子八爷早已知道,算不上什么私相授受。春雨本来想再劝劝曼娘,但见曼娘背着自己,只是往窗外瞧,春雨也就了然,收了这匣子就对汪嫂子道:“嫂子一路辛苦了,秋霜,带嫂子下去喝茶用饭,再取五两银子给嫂子。”

秋霜答应了,汪嫂子晓得春雨能在曼娘屋里做主,忙笑着推辞道:“这都是应当的,怎好受小姐的大赏?”秋霜已拿了银子出来,笑嘻嘻地把银子递给汪嫂子:“嫂子你这一路本就辛苦,再说你回去,八爷定会叫去问的,到时难道你说,小姐一钱银子都没赏你?那八爷心里怎么想?”

汪嫂子又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拿了银子跟秋霜走了。冬雪端一杯茶送到曼娘手里:“小姐,那匣子,其实,”曼娘喝一口茶定定心:“我知道,可是这事,其实由不得我做主。”也由不得陈铭远做主,两家看起来是门当户对,又是老亲,但陈铭远的亲事,别说他,连他父母都不好做主的,倒不如先绝了念头。

春雨去到大太太房里时候,大太太身边并没有别人在,只有柳妈妈在那说徐启他们送来些什么节礼,瞧见春雨进来,柳妈妈笑着道:“难道是小姐有什么事?”柳妈妈是大太太心腹,自然不需回避,春雨已经把匣子呈上,又把曼娘的话说了。

大太太听完就笑了:“陈家这孩子,还真是想的周到,虽然稍鲁莽了些,但这样才有诚意。不过我的孙女就更好了,这件事上也不自专。”柳妈妈轻拍一下大太太的马屁:“那是,也要瞧瞧是谁教出来的,不是我夸,十三小姐这样的,找遍了都寻不到和她一样的。”

大太太心里高兴,也不打开匣子就带了柳妈妈往曼娘屋里来,春雨虽听不懂大太太话里意思,但也晓得这样的话,说不定和陈家亲事能成。陈铭远的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上上等的,这才是顶顶好的亲事,春雨为曼娘高兴,脸上也现出欢喜神色,一路服侍着大太太过来。

曼娘见祖母来了,急忙起身相迎,大太太让屋里服侍的人都退出去,这才把匣子拿出来对曼娘道:“这孩子走之前,曾和我说过,回京禀过父母就遣媒人上门,他这样对你,也是有心了。”

这在路上能遇到,得花多少心思?曼娘听了祖母的话,面上不由微红,大太太又道:“我晓得你是个稳重人,怕一旦接了他的东西,亲事不成,不管是你和他面上都没光。只是我也说一句,你和他也是表兄妹,他大大方方送上贺你生辰的礼,又没说别的,你也接了就是。东西再贵重,难道你就受不起,难道我们徐家就没有一般样的东西还礼的?”

曼娘被大太太说的一笑:“孙女想的太多了。”大太太把匣子递给她,示意曼娘自己打开,此时匣子就没有那样火烫,轻轻一开就打开,里面并不是什么古玩,而是一叠字帖。

曼娘的心里生起的,不晓得是什么,是失望还是释然,好像都有。大太太已经拿起一张字帖看了看,笑着道:“这孩子还算有心,哪里寻出这些名家字帖里倾诉衷肠的话?”竟是这样的?曼娘的脸又红起来,大太太拍一下孙女的背:“我逗你的,他要真敢送这么些字帖过来,我就封了这个送回陈家去,哪有这样轻狂的?不过这孩子的确有心,这些字帖,都是外面很难寻到的。”

曼娘的脸这才恢复平静,有些娇嗔地对大太太道:“祖母又哄我。”大太太拍拍孙女的手:“虽说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但两人之前若能各自喜欢,成就姻缘也是一桩好事。现在瞧来,陈家这小子对你是有心了,你呢?告诉祖母,对他是怎样的?”曼娘的脸又红起来,对陈铭远,好像和别人有些不同,但是这种不同又理不清楚。最后只有摇头:“孙女也不晓得。只是,不讨厌他。”

不讨厌就好,夫妻是要一辈子的,相看两厌怎能做夫妻?大太太点头:“我晓得了,这件事呢,你知我知他知,别人也不知道。你也不需放在心上,能成自然是好,不能成,我徐家女儿难道还嫁不掉吗?”

曼娘的脸越发红了:“祖母教诲,孙女知道。”大太太拍拍她的手:“不是教诲,我也是从年轻时候来的,自然晓得能嫁一个喜欢的人是多么好?别的不说,当年你祖父去求亲时候,我之前可是从屏风背后望过的,觉得这个人不讨厌才让丫鬟去告诉了我娘,我娘才应了这门亲,一转眼,都快五十年了。”

说着大太太感慨地笑了,曼娘晓得这是祖母劝自己别太放在心上,毕竟大太太和曼娘都知道,陈铭远的婚事太妃是定要做主的,就算陈铭远有心,他拗不拗得过太妃还是两回事。这事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成了那是最好,不能成也没人知道什么。

陈铭远并不知道大太太在劝慰曼娘,算着日子,曼娘已经收到自己送去的礼物,就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恨不得一飞就飞到她身边问个究竟,可是关山万里,不是想想就行。回京也有七八天了,也曾对爹娘提过自己婚事的话,可刚提一个话头爹娘就说,这件事当初算命的说要到以后,再说还要太妃点头。

可是太妃偏偏又和太后一起出城去报恩寺住着给诸位先帝祈福去了,而且太后传下懿旨,此次祈福事关重大,不许人前去求见,总要等到事情完了才能回来。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个月,陈铭远只觉心里焦躁,这不许去见那就只有苦苦等着。

每日陈铭远也无精打采,算着太妃回来的日子,也不去和那些同伴呼朋唤友各处玩耍。京城已经很热,到处都是蝉鸣,陈铭远躺在自己院里的大树下面,算着日子,还有三天太妃就回来了,齐王府已经接到消息,让三日后去接太妃的驾,到时自己也一起去,见了太妃就直接说出。

猛不防一个小石头打在陈铭远身上,陈铭远也没起身,接着笑声响起:“哈哈,我就说,铭远这些日子定是病了,瞧这魂不守舍的样。打他他都不起来。”

陈铭远坐直身子,看着说话的人满脸无奈:“三皇子你老人家怎么又过来了?您老人家不是刚开了府,要娶媳妇了,不忙着娶媳妇还过来我家做什么?”听到声音的丫鬟小厮们走出来,见是三皇子也不吃惊,只是去准备茶水点心。

三皇子坐到陈铭远榻旁边:“去,去,你才老人家呢?我娶媳妇一应都有定制,自有人去忙乱,我只用试衣衫就成。倒是你,回来都七八天了,就那天进宫去了一趟,以后都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又寻了别的好玩的,谁知一问,你竟天天坐在家里发闷,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回家乡一趟,路上遇到什么花精柳怪,把你魂给勾走了?”

私底下陈铭远和三皇子也没那么多规矩,陈铭远又懒懒躺下:“什么花精柳怪,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再说我成日出入宫廷,身上总还是沾了些龙气,真有精怪的话,也早被吓跑了。”三皇子做个鬼脸表示不信,顺手拿过西瓜放到嘴里:“哎,我现在就想着快些娶媳妇,娶了媳妇出宫住着,以后去哪都方便了,不然出宫的话,母后总要东问西问,怕我出什么事。”

陈铭远抬头看着三皇子:“那是娘娘关心你。”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早夭,之后再没生皇子,只有两个公主长成,今上虽没立太子,但以母族来说,三皇子出身最高,朝中已经隐隐有建议立三皇子为太子的风声。毕竟虽说无嫡立长,可是二皇子本就早产,到现在身子一直不好,常年以药物护着,虽则十八已经成了亲,却一直没有分府出宫。

私下有流言说,二皇子身子孱弱到无法御女,一个可能没有后的皇子,怎么说都不是太子的合适人选。三皇子既被朝臣视为太子的合适人选,皇后对他多有照拂也是常事。

陈铭远又是呵呵一笑,三皇子眼珠一转,声音变的很小:“哎,我听说你想娶媳妇了。”这让陈铭远差点跳起来,看着三皇子十分严肃地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三皇子才不在意:“别人罢了,我你还不认得,快说说,看中谁家姑娘了,可别是林姑姑,你真要娶了她,那不就成我长辈了?”

陈铭远白他一眼:“我就算谁都不娶,从太妃那论起来,不也是你长辈?要晓得,我叫正荣叫表兄,而你要叫他堂叔。”三皇子又是一笑,只有私下里相处起来,他才有个孩子样,而不是在群臣面前的老成持重。

作者有话要说:不讨厌他已经很不错了。

、59成长

丫鬟又端上几样点心:“这是太太听到殿下来了,特地命人重新做的,说殿下上回来时称赞过。”三皇子啊了一声拿起筷子就去夹点心,陈铭远急忙先吃了一个,含糊不清地说:“你也少吃点,上回多吃了两个结果闹的肚子疼。”

三皇子拿起筷子吃的很香,见陈铭远把点心咽下去才满不在乎地说:“你也别这么小心翼翼,这是在你家,你又是你家的心肝宝贝,谁疯了才会对你不利。”陈铭远不爱吃点心,不过是为三皇子试吃一个,拿过手巾擦手,顺便给自己倒杯茶解下腻:“小心些好。”

三皇子没有说话,专心地消灭点心,院子门口已经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三侄儿你又来这骗吃的了。”堂堂一个皇子被人说成是来骗吃的,三皇子抬头看着说话的人,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生气:“小表姑你要不要也来尝一口?”

说话的人是林琉玫,她也是陈家的常客,不过这些年年纪渐大,新安郡主已经不让她再随便往陈家跑,此时林琉玫手里还牵着琦年,显见是先去邱家约的琦年,然后再是借了送什么东西来的陈家。

琦年小的时候也是常出入宫廷和皇子公主们说笑玩耍,那时可以不拘礼仪,但现在众人都渐渐长大,不能再像孩童时候一样。林琉玫的母亲是宗室郡主,自然可以小摆下长辈架子和三皇子玩笑,琦年却规规矩矩上前给三皇子行礼。

三皇子叫起琦年才叹了一声:“哎,本来觉得在宫里没趣的很,想出来寻人玩耍,结果好容易出来了你们又这样规矩,真是不好。”林琉玫一颗心都在陈铭远身上,晓得陈铭远回来后就想来寻他,可是被新安郡主拦住了,说现在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陈铭远有心,陈家定会遣人来上门求娶,现在什么都没定下就往人家家里跑像什么话?

林琉玫不料一向疼宠自己的娘会这样说,倒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去找外祖父诉苦。平日纵着林琉玫的福王这回同意新安郡主的话,说福王的外孙,自然是别人来求而不是自己去寻别人。林琉玫见外祖父也不帮着自己,不由眼泪汪汪地问那为何娘当日就去徐启面前?

一句话把福王给问住,还是福王身边服侍的人笑着道,初嫁从父母,再嫁由自己。没出阁的闺女,当然要矜贵些。林琉玫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耐住性子不来寻陈铭远,今儿是看见庄上送来新鲜瓜果,于是去邱家约了琦年,拿了些瓜果说送到陈家,这才算被新安郡主放出来。

等听了三皇子这么说,又听琦年接了句,现在已经不是小时,自不能再随心所欲。林琉玫不知为何悲从中来,泪不由自主落下,这让众人吓了一跳,琦年忙揽过她的肩:“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说这么一句就哭了,谁欺负你了?”

林琉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眼泪吧嗒吧嗒只往下掉,琦年劝了好久,三皇子也吓得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连连给林琉玫作揖:“小表姑,我没说你什么,你爱嫁谁嫁谁,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林琉玫过了好久才抬起一张泪脸看向陈铭远:“铭远哥哥,刚才琦年说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那你会不会也变了,不会再疼我了。”真是小孩子,陈铭远笑了,拍拍林琉玫的肩膀安慰:“我从来都把你当妹妹看啊。”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林琉玫满意,她摇头:“我的意思是,铭远哥哥,你会不会娶我?”轰的一声,别说陈铭远,就算是三皇子都觉得五雷轰顶,琦年差点想去捂林琉玫的嘴,可转念一想,现在年纪也渐渐大了,这件事早晚都要说出来,毕竟没定下来就不能让林琉玫安心。

只是不晓得自己表哥会怎么回答?琦年不由一笑,说来表哥和林妹妹,不管相貌家世都是极配的,而且又彼此熟识,知道对方的性格脾气,若表哥真有意,成就了这门亲,也是件好事。

林琉玫脱口而出,虽然新安郡主说过做女子的不能这么上赶着,可是能嫁从小自己就想嫁的人,有什么不好?毕竟陈铭远生的这么好,家世那么好,再不开口说不定太妃就为他做主,那时一切都迟了。

陈铭远没想到林琉玫会这样直接,还好还好,这里的人都是平日大家很熟的,而且绝不会出外随便乱说的。陈铭远毫不迟疑地开口:“林妹妹,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妹妹看,等你以后出嫁,妹夫欺负了你,我定会去帮你讨公道的。”这话已经说的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林琉玫一颗心只觉得被冰水泼的冰冷,看着陈铭远整个人都傻了,泪流的更凶,过了好久才说:“铭远哥哥,我不能嫁你吗?”

陈铭远摇头,不能,以前是还小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己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的。林琉玫哭的更厉害了:“我何必要你帮我讨公道?我有外祖父,我有娘,有那么多的人,何需要你?铭远哥哥,她是谁?”

她?抱了看热闹心态的三皇子登时耳朵就竖起来,难道说真是心里有人了?不然怎么会拒绝林琉玫,要知道林琉玫可不光是家世,生的也是一等一的出色,至于性格,这样出身的人性格刁蛮些也是常事。究竟是什么样人能让陈铭远舍弃林琉玫这样的而选择她?

想到曼娘,陈铭远整颗心都柔软起来,只是现在什么都还没成,不能说出她的名字,不然对她不好。陈铭远唇边的温柔笑意让林琉玫更加心慌起来,这种笑容很少能看见,而此时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一想到另一个女子会和陈铭远一起生活,会和他生儿育女,林琉玫的心顿时像被针扎一样疼,用手捂住心口,林琉玫的嗓子嘶哑:“谁?告诉我她是谁?”

陈铭远摇头,对琦年道:“表妹你先把林妹妹送回去,至于她是谁,以后你们会知道的。”三皇子也晓得这件事情不小,万一林琉玫知道了这人是谁,对她不利可怎么办?毕竟人人都还要过日子,忙点头:“是啊是啊,邱姑娘你先送小表姑回去。好好地和郡主说,让郡主多劝劝她。”

这是大事,琦年自然点头,叫来丫鬟说林琉玫突感身体不适要送回去,就不去前面辞了,就急忙扶住林琉玫离开。林琉玫哭的肝肠寸断,怎么都不看走。琦年在她耳边劝了半响才把她半拖半拉地带走。

三皇子一等她们走了就笑嘻嘻地去撞陈铭远的肩膀:“哎,告诉我她是谁?让你宁愿得罪福王也要娶她?要晓得,就算你娶个公主,说不定也不如娶林家小表姑这么有钱。”公主的嫁妆一应都有定例,再得宠的公主也不能把皇宫内库搬走。

但福王只有一个女儿,新安郡主虽则再嫁,但现在还没另生孩子,福王私财会归于新安郡主也就是会到林琉玫手里。况且不仅是嫁妆,福王一脉算下来已经断绝,皇帝也会对林琉玫的夫君给以照拂。

究竟是什么样人能让陈铭远拒绝娶林琉玫的巨大好处而选择别娶?看着三皇子那亮晶晶的眼,陈铭远笑了:“你还是好好地忙着你的婚事吧,我听说你的一位妃子两位侧妃可都是非常出色的美人。”

天子娶九妇,皇子虽没有一娶就娶九个,可娶妻也不会只娶一个,而是配一正妃两侧妃。听到自己被打趣三皇子脸红一下:“什么非常出色的美人,还不是那样?对了,你快些说,那位究竟什么样的,特别美特别有才?”陈铭远决定把这话给打住:“做男子的,议论别人的内眷,总是不好。”

嘴真是紧,三皇子越发肯定陈铭远的意中人只怕不是那样世家大族出来的,不然陈铭远怎么会这么一副保护姿势?叹气道:“你真要娶,也要先说服太妃啊。”陈铭远点头表示知道。

琦年安慰了林琉玫一路,林琉玫就是哭什么都没说,等到了徐启住所,琦年和丫鬟先送林琉玫进屋,然后才让丫鬟去禀告新安郡主说林琉玫身体不适。

新安郡主正在和遣往家乡的人在那说话,紧赶慢赶,这些人总算是在端午刚过没几天到了,呈上信件,把家乡送来的礼物点清楚,看着信上熟悉的字,新安郡主不由笑道:“曼娘越来越稳重了,要她在京城,我也能少些操劳。”

汪嫂子站的笔直:“现在林小姐也已大了,郡主可以让林小姐学着些。”新安郡主摇头:“她可不成,被我娇惯坏了,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下去吧。”汪嫂子正要退下丫鬟就进来报,说林琉玫身子不适已经被送回来。

新安郡主不由摇头,让管家去请太医,自己带了人去看女儿,等进了屋见林琉玫哭的满脸是泪,并不是身体不适,不由愣了下。琦年让丫鬟们都退下,低声把这话说了。对陈铭远,新安郡主虽喜欢,但没喜欢到一定要他做女婿的份上,此时听的这话就对琦年道:“辛苦你了,还请先回府去。”

琦年晓得这是她们母女要说私房话,行礼带人离开。新安郡主叫进一个心腹丫鬟,让她等太医来时,就说林琉玫受了惊,吓的痛哭不止,让开安神宁心的药来。丫鬟应是退下,这里新安郡主才把女儿抱住:“我当是什么事,不过这么一点小事,你哭什么。”

林琉玫见了母亲泪越发流的急:“这不是小事,是我的终身大事。”新安郡主把女儿哭的已经被糊住的发往耳后拢一下:“是你的大事,可是这种事,不是一人喜欢就好,还要彼此心照。”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人的爱慕啊。

话说我另一个文要结了,于是这回决定不开新文了,而是从六月一号起尝试下只更这个文。于是现在有两件事,一,是每天更六千还是六千六,二,是每天分两次更呢还是一次更完一大章?

、60第60章

林琉玫偎依自己娘怀里,还是哭个不停:“什么心照,那时不都是小孩子,现大了自然才能开口。娘,您去寻太后说,就说喜欢铭远哥哥,要嫁他,您让太后赐婚好不好?”太后赐婚,陈家也定乐成的,等嫁了陈铭远,那时再慢慢地说服他回转来,大家从小青梅竹马,哪是外面随便结识的女子可比?

林琉玫这一路上想来想去,最好的主意就是这个,可要先说服自己的娘。女儿真是长大了,连这个主意都想到。陈铭远这孩子,新安郡主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晓得他脾气是什么样的,没有答应女儿而是问道:“陈家时候可曾问过那女子是谁?”

林琉玫点头:“问过了,可是他不肯说。娘,女儿从小就喜欢陈家哥哥,求您了。”林琉玫话里已经带上一点撒娇,新安郡主险些心里一软就答应了,毕竟就以新安郡主对陈铭远的了解,嫁过去后林琉玫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可是夫妻之间,不是说不受委屈就是夫妻了,新安郡主看过太多相敬如冰的夫妻了。

正妻守着尊荣,丈夫外自有解语花。能强求陈铭远娶自己女儿,可是能强求陈铭远心中只有自己女儿,待女儿不是宾客一般吗?看着女儿如花面容,新安郡主的心又重又转硬:“玫儿,娘到现只有这么个闺女,当然要求什么娘都巴不得给,可只有这件事,娘还要再考虑。”

为什么?林琉玫已经停止哭泣,奇怪地看着自己母亲,新安郡主仔细心里思虑过才问女儿:“可知夫妻二字因何而来,夫妻之间,并不是只有生儿育女侍奉长辈打理家里事务。还有别的,耳鬓厮磨画眉之乐。”这后面的话不由让林琉玫红了脸,新安郡主款款地再劝解女儿:“也是明白铭远哥哥的,他定下的事一般不可回转。那个女子,定是他心中十分要紧,他这才不顾太妃上,也要开口向太妃说。玫儿,娘之前曾和说过,喜欢一个,也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别,若有了别,就算再好也不能喜欢。”

林琉玫眼里有疑惑不解:“铭远哥哥要真喜欢,那等娶了后,可以把那女子纳为妾。”看着女儿一副这已经是做了极大让步的表情,新安郡主摇头:“先不说那女儿可能是出身世家大族,世家大族的女儿哪有给做妾的道理。就算她真可以委身为妾,玫儿,有这么个妾身边,正妻的日子会好过吗?别忘了,曼娘姐姐是为什么要和俞家退婚。”

不就是因绵珠和俞泠情投意合,曼娘要成全他们才提出退婚的吗?新安郡主看着女儿脸上似懂非懂的神情,轻轻拍着她的背:“玫儿,曼娘姐姐和俞家,还是自小定亲呢,曼娘姐姐,心里未必没有那个的影子,可是她还要忍痛退婚,不就是为了今后?”

林琉玫的头低下去,声音变的很小:“可是,觉得,能够嫁了自己喜欢的,就算再苦都愿意。”这个孩子啊,果真是没吃过苦的。新安郡主还待说话,丫鬟已外头道:“郡主,药已经煎好了,仪宾也已回来,听说小姐受惊,要来瞧瞧小姐。”

新安郡主让丫鬟端着药进来,舀了手巾给林琉玫擦着脸,轻声道:“父亲进来,可别这样哭哭啼啼的。”说着丫鬟已经端了药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徐启,看见徐启,林琉玫眼圈又是一红。林琉玫父亲早逝,徐启性情温和,继父女之间关系十分融洽。

徐启并没坐下而是仔细看了看林琉玫的脸才道:“看起来气色还好。”见林琉玫不肯吃药,接过新安郡主手里的勺:“来,父亲喂。”继父亲自喂自己喝药,林琉玫不好意思不吃,只喝了一勺就皱着鼻子,新安郡主摇头:“这闺女,给惯坏了,什么苦都吃不得。”

徐启已经把药给林琉玫喂下去,新安郡主端了水杯让女儿漱口,接着才舀块糖过来,徐启把碗放下笑着说:“女儿家家也就那么几年,等出了阁,公婆妯娌小姑,事情太多,那时哪有家舒服,自然要多疼一些,不过看玫儿,虽然娇惯了些,但性情还十分温柔,不像…”

说着徐启顿一顿,议论别家的女眷总不大像是丈夫所为,新安郡主当然晓得丈夫说的是谁,只是笑一笑没有接话,反道:“晓得想曼娘了,不如等过了中秋,遣去接,也好给她说亲了。等到明年就十七了。”

妻子真是善解意,徐启算一算就道:“说的是,说来玫儿也不小了,帮着阿晋留心闺中女子,啊,就帮玫儿去瞧个如意郎君。”林琉玫能对娘撒娇撒痴,但对继父还是有些不能,听了这话只是舀被把面蒙上,新安郡主笑着道:“那就劳烦,也好去书房瞧瞧阿晋和难哥儿做的功课怎样了。”

徐启笑着走出去,新安郡主这才又道:“方才父亲进来不好说,要再不死心,等明儿遣把陈家哥哥请到这边,舀话问他,屏风后听着,可好?”林琉玫也晓得娘是为了自己好,被子里点头。

新安郡主见女儿总算能够转下弯,这才松一口气,让丫鬟照顾好林琉玫,自己走出来命去陈府下帖子。

去的很快就回来,回说陈铭远说明儿有事就不来府上了。新安郡主什么没见过,眼皮都没抬就道:“这孩子,还真以为那么上赶着?就约邱府,让去邱府说明儿要带了女儿去探邱太太。让陈家这孩子也去邱府。”管家娘子们忙下去安排,接着新安郡主不由摇头,到底陈铭远的意中是谁,竟让他这样保护,不肯露出半点风声?

等到晚饭时候,这边来了,不是别正是陈珍兰,两常来常往,新安郡主也没迎出去就见陈珍兰笑着走进来:“今儿姐夫不家,琦玉去她姑姑家去了,琦年要下厨,说不用,咱们来姨父家里蹭一顿就好。”

新安郡主笑着啐她一口:“说的就跟们府上没厨子一样,还要侄女下厨,可还有两儿子,难道他们不吃了?”陈珍兰笑着自己给自己倒杯茶:“他们啊,跟他们爹去了。”琦年听她们俩说的煞有介事,忍住笑上前行礼,新安郡主当然明白陈珍兰的来意,让丫鬟带琦年去找林琉玫,这边安排晚饭这里就笑道:“得,别和打马虎眼,不就是为娘家侄儿来的?放心,不过是借府上的地罢了,定不会侄儿不愿还强把个女儿嫁过去,还丢不起这个脸。”

都是做娘的,陈珍兰怎不明白新安郡主的用心,点头道:“懂,就依了,只是不晓得这小子,什么时候有了个心上了?”此时丫鬟已把晚饭送上来,陈珍兰此,徐启就不好过来用晚饭,而是书房和徐明晋他们一起吃,新安郡主起身布碗筷:“怎么晓得,那是侄子。玫儿那丫头又不是不晓得,被宠坏了,真要能经个挫折也好。”

两用过晚饭,陈珍兰又去瞧了林琉玫劝慰了她几句,徐明晋和难哥儿过来见过姨母,陈珍兰也就带了女儿回家。送走陈珍兰,徐启看着妻子笑道:“们定又是谋划什么事了,是不是为玫儿的婚事?”

只有夫妻两屋里,新安郡主用手捶着肩膀嗯了一声:“玫儿这孩子,喜欢陈家那小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呢们也乐见其成,可是今儿才晓得,那孩子心里已经有了。玫儿怎受得了?劝了她半日,她还是不死心,那没法子,等明儿当面问问,要她死心也好。毕竟嫁,总归要嫁一个彼此喜欢的才是。”

徐启不由淡淡一笑:“如之间?”新安郡主瞟他一眼:“去,原来还不肯娶。”徐启握上她的手:“很幸运。”两娶都能得心相照之,这世间能有几如此?

次日新安郡主带了林琉玫往邱府去,到了邱府没多一会儿就听到下来报陈铭远来了,陈珍兰和新安郡主相视一笑,让琦年带了林琉玫往屏风后去。陈铭远走进厅里,看见端坐上方的新安郡主,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陈珍兰先开口:“远侄儿,也不小了,是长辈可是好问的。新安郡主有意把女儿许配给,可愿意?”新安郡主没想到陈珍兰比自己还快,但又想了想,由陈珍兰来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