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一怔,登时明白了。
绿萝被救,是因为她重新将其还给了杨廷,他救自己手下天经地义。
莫旌过去锁门的代价,却是落在这处了——为他擦头发。
可苏令蛮着实不明白的是,这等事随便一个手下便能做了的,杨廷为何执意要她来,而且就在她要放弃的当口,为她抹药,如不知世事的孩童一般肆无忌惮地任她接近:到底图什么呢?
“不图什么。”
杨廷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信伯难得看中人,杨某也不好叫他失望,作为你的长辈,也好叫你晓得一个道理:世上从来没有无来由的好处,若有,那也是要交换的。”
“阿蛮的长辈?那郎君可太年轻了些。”
苏令蛮翘了翘嘴角,笑不到眼底,绕过屏风去了汤池旁的架子上去了干净的白色巾帕,直着身站到了杨廷身后,他松松系着的衣襟处,露出分明的锁骨,透着股隐而不自知的性感。
她伸手鞠了一捧黑瀑般的长发,用巾帕细细地搓揉,身子因药效还未过,力道十足软绵,与杨廷身边平日里那些个专门伺候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杨廷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身后小娘子的呼吸若有似无,一股说不出来的幽香萦绕在鼻端,与沉沉的檀香缠在一处,熏人欲醉。
杨廷发觉自己竟然难得地不讨厌:“这是什么香?”
“什么什么香?”
苏令蛮反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廷蓦地睁开眼:“来了。”话毕,门外一阵轻巧的敲门声传来:“郎君,门锁了。”
莫旌推门进来,不敢看那一对儿的动作,眼观鼻鼻观心道:“苏大娘子和吴镇小郎君都锁到一处了。”
“去那么久?”杨廷挑眉,“你还做了什么?”
莫旌促狭地一笑,摩挲了下手掌,憨憨道:“奴才还给她们……加了点药。”
方头阔脸,明明一副正气,此时看来却有说不出的猥琐。
苏令蛮手一顿,却听杨廷不悦的声音:“继续。”
她这才重新擦拭起来,心下却是在想,这药莫非是……
莫旌偷偷朝她丢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苏令蛮眼睛登时弯成了个月牙,杨廷在前,都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欢愉气息,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苏阿蛮,小娘子还是莫知道这些为好。”
“为何不能?”苏令蛮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管得还挺宽。
杨廷干脆没答,伸手捏了块桌旁的奶糕点咬了一口,又蹙眉扔下,厌恶地道:“不甜。”
此时,隔壁厢房动静大了起来。
娇喘声、呼痛声、还有床架规律的吱呀声不断……
苏令蛮渐渐脸热起来,揩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定州城里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个风流轶事。
莫旌更是恨不得立时消失当下,唯有杨廷面色如常,还轻唤了一声:“莫停。”
苏令蛮以手覆了覆面,发觉果然是烫得不行,心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剧烈。她深呼了口气,才重新如常地拭起湿发来。
“心猿意马?甚是难堪?”
杨廷淡淡道,如冰粹般的声音流淌在静室里,与隔壁时不时传来人最原始的活动相比,他冷静地可怕:“若你刚刚没逃出来,现下那个,便是你自己了。”
“阿蛮知道。”
仿佛是兜头一泼冷水,奇怪的是,苏令蛮却不觉得寒冷,她垂眼,甚至能发觉杨廷的发根处,皮肤都整齐光洁,她又问了之前的问题:
“郎君,晨间邀我来春日宴,可是有旁的安排?”
杨廷朝莫旌瞥去了一眼,作为主公身边的得力干将,莫旌哪里不晓得他的意思,连忙上前拱手道:“二娘子,此事还是让奴才来说罢。”
“前回赏梅宴上掺和进去的粉衣女子我们查出了点眉目,但看起来……我家主公才是被二娘子殃及的那个,”莫旌的“池鱼”两字憋着没吐出来,只闷着头道:“二娘子仇家不知哪门路数,竟然对主公的势力了如指掌,我等一力查下去,也只晓得今日春日宴上恐有大动。”
“所以,郎君是觉得我这诱饵不出现,便不好查了?”
“二娘子莫如此说。”莫旌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本来这桩嘛,就是双赢。我家主公也只是想弄明白,那人究竟是谁……至于二娘子,那人想要的,可是你的命。”
苏令蛮点头:说到这,倒是她占便宜了。
“所以,你们都有安排了?”
语毕,院内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碎语,苏令蛮俏皮地一笑:好戏来了。
这大约算是——
孽力回馈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莫旌:主公啊,你就没反应呢?
阿廷:反应?就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阿蛮:瞪眼。
第71章 因缘轮转
“想去看?”
杨廷直起身, 半湿不干的长发如滑溜的鱼一下子从苏令蛮手中溜走, 她收回手点头如捣蒜:“想看。”
苏令蛮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性子,苏令娴整这么一出, 不肖说本来这姐妹情分就等同于无,此时更是势同水火,简直是有我没她的情势,苏令蛮自然也不介意落井下石,就近瞧瞧这人的下场——
当然,这下场也不算不妥当, 好歹吴镇还算是一个富家子弟,嫁过去除了多受几句闲言碎语,也掉不了几块肉。
“郎君这可有女人的衣饰?”
早间的艳红裙子之前在河边溅了些泥点子,没来得及换上就又在窗台下碾了一圈,可算是糟了大罪, 跟蔫干的咸菜般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苏令蛮极力往下抻了抻, 仍是没办法避免这一身的狼狈。备用的白裙又落在了隔壁,一头乌发就这么囫囵地披散着,任谁看也不大妥当。
杨廷眯眼瞧了瞧, 这狼狈的小野猫似的小娘子此时看来倒有几分顺眼,便也不吝啬地转头问了句:
“莫旌,可能解决?”
莫旌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郎君莫非忘了?卯字辈那都是有备用的。”
暗卫为了随时能出任务,都会随身备上三套衣服, 一套大家闺秀的常见装扮,一套小丫鬟的,还有一套,便是夜行衣了。
杨廷顿了顿,确实是漏了这一茬,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真忘了。”
不一会,伶俐的莫旌便讨来了一套衣裳,里里外外俱全,随着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杨廷与一众暗卫都干愣愣地杵在室内,没一个敢转头看的,生怕招了主公的眼,回头被挖了一对儿招子去——
不管未来如何,这么多年来,也唯有一个苏二娘子能近距离靠近主公而安然无恙的。
暗卫的备用衣裳,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招眼不失礼,材质颜色不如那条艳红襦裙出挑,可任是一条随处可见毫不出奇的撒花绿裙子,也被苏令蛮穿得跟枝头俏丽的迎春花一般,鹅黄半臂一罩,亭亭玉立在前,荡入眼帘,便有一股活泼泼的散漫春意扑面而来。
莫旌忙移开眼睛,心里却是替主公激动了一把:
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哪。
苏令蛮自然是不知不过换个装,也能引起莫旌这帮看着面上冷淡的暗卫们心中的一阵波动,为难地看了看胡乱披着的头发,叹了口气:
绿萝也没回来,她自个儿可伺候不了脑袋上的三千烦恼丝。
“卯二。”
杨廷简直是苏令蛮肚里的蛔虫,她不过一个眼神便晓得难处,招了一个浑身包得漆黑的女暗卫为她束发,快速地扎了个弯髻,玉簪斜插,环佩叮当,不一会便捯饬整齐,丁点看不出刚才的狼狈——
除了走动摩擦时,膝盖和双手能察觉到的零零碎碎的疼痛感,已与平时无异。
“多谢郎君援手。”
苏令蛮揖手道谢,郑重地仿佛眼前是救人水火的神佛,却又凭空拉远了距离。
杨廷眯了眯眼,声音冷了下来,背过身去:“去吧。”
苏令蛮一怔,这才出了门,发觉隔壁厢房外,乌泱泱地聚着一群人,因房门紧锁进不去,俱都干杵着唠嗑,听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动静,大多数面上是心照不宣的眼波,也有些个混不吝的媳妇子,“哎哟”一声拍了大腿嚷嚷:
“也不知哪儿来的浑家,居然大白天光的就好将起来,委实是厉害着!”
世人多逐臭,在这等风流韵事上尤其兴味绵长,再加上几个事先混入其中的搅屎棍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里头煽风点火,捉奸的架势那是摆得热火朝天。
再加上几个若有似无的话头,几乎人人都当里头的那个是苏府新近漂亮了许多的二娘子了。
“要我说,上回赏梅宴见着,就觉得苏二小娘子便是个狐媚子,这不,能勾得人大白天地就往床上跑?”
“是啊,是啊,莫说旁的,就那一双招子,雾煞煞的,勾得人心里头发痒,真是……”
抄手游廊里,多是一副闲磕瓜子全然不知嘴里进屎话中带粪的碎嘴婆娘。
苏令蛮环胸看着,这些个在底层百姓看来高贵不已的夫人娘子们,此时看来,也不过是些披了层绫罗绸缎皮内里腌臜不堪的脏物,哪里配称高贵?还不如那些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好歹人家实诚。
“胡,胡说!”
忽听一声柔弱却又石破天惊似的反驳,苏令蛮听着耳熟,这才发觉里头正中竟然还裹挟着阿娘和大舅母,两人面色俱是红中带青,显然是气得要发疯了。
吴氏撑着一口气没倒下去,自家的阿蛮万万不是她们口中那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若她此时怂了,那往后还有甚脸面自称自个儿是阿蛮的娘亲。
她气得面上的青筋直跳,一向柔美的脸看着凶神恶煞地:“我家阿蛮才不是狐媚子!刘夫人、丁小娘子,请你们积些口德,好歹为地下的祖宗积点福!”
老实人发疯,那是极能唬人的。
周围的一圈人素来瞧这懦弱的吴氏不起,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还能被小妾挟制了的嚢货,从来都是被定州这帮彪悍的夫人小娘子们视如隐形人的,是以刚才才敢在她面前编排她女儿的不守妇道,这回反是吓了一大跳。
“不、不过说些小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吴氏闭着眼,脸红脖子粗得一点都不美,怒道:“什么小话!你,你,”她指着一堆人的鼻子,难得硬气地道:“若说的是你,你也能说小话?”
搅屎棍自然是要搅屎的,“嘿”了一声:“苏夫人,你激动什么?是真是假,咱们一开门便知!”
“是啊,是啊,开门便知!”
苏令蛮隐在旁边,将头脸挡了挡,此时倒不大想立刻出现了——
否则,这般快地揭晓谜底,岂不是没了乐趣?
苏令蛮抬头看了看此时额头青筋暴徒,双目含火的阿娘,反倒觉得:
这时的阿娘,大约是她自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最最美的时刻了。
一群人义愤填膺的义愤填膺,深深想要为自己的碎嘴搬回一城,好证明自己只是“实事求是,没有侮辱旁人”;而另一波这是不带属性,只想着瞧一瞧热闹;还有一波则不忍地看着吴氏,尤其大舅母,不知是安抚还是浇火:“小姑子,莫要将事情闹大了,阿蛮面上不好看。”
“你放屁!”
吴氏的爆发,惊呆了一群人,包括苏令蛮。
这个素来柔弱的没什么存在感的苏夫人,终于爆了回粗口。
大舅母怔住了:“小,小姑子……”她还真是第一回 见这能任人捏圆搓扁的小姑子有点气性,一时不倒有点不敢认。
“二娘子,夫人这般确实是疼你的。”
绿萝换好衣服,一眼便瞅见旁边暗处看好戏的二娘子,轻声道。
“阿娘……”苏令蛮迷惘的,甜蜜的,却又害怕的,突然不知该如何辨说。
门“咔啦”一声,也不知怎的,锁头突然松了,“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小缝。
几乎是立刻的,热烈的日头从院顶一路斜着投射进来,落在幽暗的厢房正中央。小小的房间正中央,一对儿百花花的身体如交颈鸳鸯,浑然忘我地痴缠着。
门外的人如猫闻见了腥味似的,一窝蜂涌了进去,一些个未嫁人的小娘子尖叫了一声,蒙了眼立时转过身去,喊道:“臭不要脸!”
耳朵却还竖着听动静。
“苏夫人,您千万来看看……这可不是你那金贵的闺女……么。”
有人洋洋得意地唤着,却被突然转过来的一张脸给怔得呆住了。
一阵长长的尖利得几乎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划破长空,苏令娴骤然苏醒,拼命将自己往吴镇身后藏,可惜床架子上除了薄薄一层衾被,顾头不顾尾,总能露出一截来。
吴镇正得趣,身体自然地往前挺了挺,嘴里调笑道:“娴儿,镇表哥险些给你叫软了……”
话未完,就真的软了。
他对着一堆儿明晃晃的眼珠子,吓得拼命与身后的苏令娴抢起了被子,黄花梨的架子床在这不小的动静下又一次“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这回更加剧烈而毫无规律。
吴氏怔怔然道:“娴儿?”
原先还劝诫的大舅母登时呆若木鸡,回过神来,眼里已经冒起了千丈的火光,操起一旁的竹枕便狠狠地打了下去:
“我叫你胡混!叫你胡混!竟然与这么个狐媚子,天啊,地啊,这可真是家门不幸啊!”
搅屎棍中有人心里一个咯噔:怎么这与说好的不一般啊。
“不,不是苏二娘子么,怎么换成了苏大娘子了?”
苏大娘子虽然近来卷入一桩抄袭的事,损了名声,可大约是从小知书达理的形象深入人心,多数人还是存着一份好感的,此时见她浑身赤裸着与一个年轻小郎君搅在一处,那一份好感登时换成了十分厌恶,更十分痛恨曾经的有眼无珠。
“我说呢,当初这吴镇为什么非得死乞白赖地要退亲,原来是跟人姐姐搞上了。”
“亏我当初还觉得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小娘子,还与我家囝囝说要多与她学学,得亏我家囝囝机灵,否则……”
“这般看来,这苏大娘子还不如苏二娘子,好歹人家敞亮!说起来,这苏二娘子也没听说多不好,怎就传出来这许多不堪的名声?”
这世上之人从来如此,男子失足叫风流,女子失足,那便是万人唾弃,人人可踩。
兜头来的恶意搅得苏令娴痛哭流涕,她从前享的,从来都是花团锦簇,赞誉有加,便之前在东望被二妹妹揭穿了,也不过是些不到颜面的碎语,可此时被指着鼻子臭骂,被剥了皮拆了骨的恶毒之语攻击,却是第一回 享。
可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从来不是自己布下的陷阱,反倒咬牙切齿地恨起了苏令蛮,若非是她,她又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可怜兮兮地摇着头,不住地往吴镇怀里钻,颤着声道:“不,不是这样的,是是二妹妹,是二妹妹诓我来此!”
苏令蛮在暗处看着她表演,十分想看看,这个过往高洁聪慧的苏大娘子,在面对自个儿造就的耻辱面前,是如何应对,却失望地发觉即便到了这一刻,她也不曾对自己有过一丝一毫地反省。
错的从来是旁人。
她自己便是那无辜被害的白莲花。
“娴儿,莫要瞎说!”吴氏气急,指着她鼻子:“你自个儿不检点,还要攀附二妹妹,实在……实在……”
她这人天生厚道,之前那个“放屁”几乎是使尽了从前的所有教养,此时再说不出什么狠话。
苏令娴恹恹哭泣,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母亲,母亲为何总是偏帮……”
从来是弱者堪人怜。
这些个热闹的,脑子里晃荡晃荡能荡出一湖的水,一下子就从苏大娘子偷人跑偏到了苏二娘子因嫉妒而陷害苏大娘子的轶事来,登时看向吴氏的面色便有些意味深长。
苏令蛮笑了一声,拨开挡路的人群,众人一看,正是刚刚一波里议论的焦点。
“大姐姐啊大姐姐,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利索。”
她一双眼透亮,清澈地仿佛能照见所有人心底的丑恶,柔糯的声音软弱无骨:“若阿蛮要陷害你,为何还选了镇哥哥?好歹,他也是阿蛮从前的未婚夫。”
不待苏令娴狡辩,她又接着道:“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与镇哥哥之事,这定州城里从来是有流言的。在场的诸位,随便差个下人去东望酒楼打听打听,我这好姐姐以前是不是时常偷着与镇哥哥约会?”
苏令蛮说着,眼眶便红了,伤心欲绝地道:
“大姐姐,便你再如何心慕镇哥哥,阿蛮都不曾怪你。当初镇哥哥为了与你相守,执意要与阿蛮退婚,阿蛮也已经成全了你们。为何……”
“为何此时要向阿蛮泼这脏水?”
整个人颤颤巍巍地便似那几乎要被忽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雨压倒的小草,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似的,可怜又可爱。
一滴清泪落下,苏令蛮垂头抹着本不存在的泪,心道:
果然他强比他强,他弱比他弱,装样子比那随手一拳,来得有用得多了。
刚刚被扭转的局面立时又翻了盘。
不说苏令娴刚刚一番话,着实站不住脚;便苏令蛮举出的两桩事可都是铁板上的钉子,明摆着的。只要有人去一查,当年借着以文会友的名义频频相聚的两人可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何况——苏令蛮的性子,多数定州有过交集的都知道,十足火爆,藏不住事儿。
吴镇还算有些义气,没一味地任女人出头,只裹着身朝前边叫苦连天的阿娘道:“阿娘,既如此,干脆便纳了娴儿,也是一桩美事。”
苏令娴惊呼一声,“镇哥哥,你说纳?”
“你从前不是说,要娶了娴儿做正妻的么?”
吴大舅母恶狠狠地笑了:“白日苟合,为妾还是抬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