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路人也就在此刻化作了吃瓜群众,纷纷惊掉了下巴,原来传闻中陆冕和尤小青导演不合,是真的。
说起来,陆冕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由尤小青监制。
那部动作片是双男主,上映当天就票房火爆,陆冕的表现相当出彩,令人印象深刻。
但那年的百观奖报名,尤小青并没有把他作为男主角报上去,而是挑了明显逊色的另一位主角,至于尤小青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不明。
总之现在,这两个人狭路相逢……
巧的是,这次百观奖,尤小青送选的电影也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即将与陆冕展开角逐。
众人正暗暗为这两个人紧张着,他们的对峙其实也就一两秒而已,微妙的顿滞过后,是尤小青先松口示好:“陆先生,好久不见。”
“尤导。”陆冕颔首,谦恭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当他从尤小青身边走过时,对方阴阳怪气又说了声:“怎么陆先生见到我好像不太高兴?”
“哪里,”陆冕顿了步,神情依旧谦和,“尤导今晚辛苦了。”
他刚说出这句话,大家都看到尤小青脸色骤变。
今晚已有五项奖公布,其中分别有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和最佳电影奖。
而尤小青一人包揽了他电影的导演、编剧、制作,自然这三项奖都有他的提名。
但最终得奖人都被《心跳回忆》剧组摘去,也就是说,尤小青今晚全程陪跑。
确实是辛苦了。
一时间,众人都憋得慌,想笑不敢笑。
“你不要太得意!”尤小青回头指着人怒道,竟不顾形象,当众失态发起火来,“奖还没拿到手呢!”
嗓子还一度破了音。
陆冕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微微嗤了一声。
“多谢您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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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理他干嘛呀,他说得对啊,你奖都没拿到手,”进了洗手间,卓凡心慌慌地拍拍胸脯,“要是你今晚也‘辛苦’了怎么办?”
陆冕走到水池前,自顾自地洗手,始终一语不发。
前台的背景音乐声被女主持人悦耳的提醒取代,中场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众嘉宾三三两两回到自己的座位。
几轮小节目下来,终于到了所有人最期待的时刻,由曾经的百观影后周嘉仪上台,公布最佳男主角奖:“第36届华语电影百观奖的最佳男主角是——”
她狡黠地眨眨眼睛:“陆冕先生,请问你现在心情怎样?”
在场的观众静了一秒,随即热烈鼓起掌来。
《心跳回忆》的同组演员与所有到场的幕后制作无一不起立,争先恐后上前与今晚的新影帝拥抱。
陆冕抱过所有人,以一种不疾不徐的步伐上台领奖,他表情淡定,仿佛对于这个奖本就志在必得。
实际上,私下熟悉他的人才会从他嘴角的弧度,找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以及如释重负。
“恭喜恭喜!”整场颁奖典礼结束,认识或不认识的嘉宾先后都来祝贺,“之后还有晚宴,陆先生去的吧?这么开心的事当然得喝几杯庆祝一下!”
“陆先生当然要去。”卓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拓展人脉的大好机会,笑呵呵地抢先替他答应。
至于尤小青导演颓然离场的背影,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
就这样,陆冕被一群人簇拥着,转了场。
春风得意时,喝起酒来十分尽兴,除了偶尔会感到心里一阵不踏实。
但是他总想不通哪里不对,最后也只归咎成是获了奖后的不真实感,无关紧要的不真实感。
陆冕出宴厅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
十二月末的港城,冬夜不甚泠冽,却也有分明的凉意。
夜风吹拂了微热的脸,陆冕仰起头来,正揉着太阳穴,忽有电光石火从脑海闪过,他转身就去看卓凡。
“夏晰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正式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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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决定
车一路飞奔。
卓凡酒醒了一大半,坐在前排偶尔从后视镜里偷瞥陆冕,视线一触之间,就被他冷峻的脸色吓出一个激灵。
今天为着颁奖典礼,所有人确实都是忙昏了头,可无论如何,怎么能出现这种离谱的错误?卓凡不住地搓着脸,慌张之下,又开始催司机:“快点,快点……”
宴会场地离酒店不过五分钟车程,生生要把人逼出瞬间移动的速度,那司机一着急满嘴都是听不懂的港城话:“不好再快啦,要超速啦,不好不好!不得犯红灯!!”
车还没在酒店的地下通道前停稳,陆冕就推门跳下去,疾步冲往电梯的方向。
先前那个负责接人的助理也刚好赶到,一见他就惶恐不安地迎过去想道歉:“陆先生,我……”
立刻就被一把推开,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回过神时电梯已经关上,LED屏数字一路往上闪烁。
房间在顶层,对别的客人暂停了开放,空旷走廊里静得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陆冕拿房卡开门的时候,大口的呼吸声一度有回音。
房间里同样寂静,一只行李箱安然躺在地上,灯光从走廊外照进来,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走到近前。
初次在高楼吊威亚拍动作戏时也不曾有过半分紧张,陆冕拉动拉链的手竟有微微颤抖。
夏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蜷缩成一团,像极了胎儿还在母体里的状态,她白净的额头上碎发整齐,被一层薄薄的细汗浸湿。
陆冕一时看得痴痴的,手悬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去。
他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起伏,呼吸绵长而均匀,大概是因为室内陡然有了光线,几秒后,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挡在了眼上。
她睡着了。
陆冕剧烈的心跳声渐渐回落,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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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晰从躲进行李箱的那会儿就觉得困,还以为是箱子密闭性太好导致缺了氧,被送进房间里没多久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外界的一切都无从察觉,这么长的时间,她始终窝在箱子里安安稳稳地沉睡着。
被陆冕一把抱起来,紧紧拥入了怀里的时候,她也是在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下转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冕……”夏晰微弱地叫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抱得这么紧,紧到她呼吸困难。
而他听到她的声音,反而抱得更紧了。
好不容易松开,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下,陆冕又紧张地把她从头到脚细细检查:“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难受不难受?”
夏晰摇头,揉了揉眼睛:“出什么事了?”她疑惑着,抬头看看周遭的环境,记忆慢慢回笼,令她分外迟疑,“……我睡着了吗?”
陆冕张张嘴,又闭了闭眼,再次将她一把抱入了怀里。
“对不起夏宝,对不起……”他说了很多遍,带着无比的歉意与自责。
而夏晰与他不同处一个频道,她发蒙地在内心确认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刚才好像是真的在箱子里睡了一觉。
睡了多久?
她抬头看看窗外仍然黑沉的夜色,问陆冕:“现在几点了?”
他捡起手机看了一眼,告诉了她,神色间似乎更愧疚了些。
“三点半……”夏晰听得极其意外,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自从停了安眠药,她身体产生的戒断反应很强烈,过去一段时间以来,基本上没有睡过四小时以上的整觉。
也从来没有这么容易地睡着过。
她心里只顾着困惑,陆冕这边仍旧在后怕,他不放心地摸着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没事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夏晰呆了很久,才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拿开,“我没事。”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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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晰躺到了床上,倒是没有真的那么神奇地睡着,但闭目放空的时刻,她心里比过去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要安宁。
陆冕去拧了热毛巾,来来回回几次,帮她擦了脸,又擦手脚,打理好一切,最后在她身后静静躺下,一只手将她搂着。不知道睡没睡,她只要一动,他就会警醒,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晨曦一点一点从天边升起,幽暗的微光中,夏晰坐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将帘幕拉开一角。
陆冕从身后靠近,为她披上条毯子,将她裹好。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窗边,一起看了一次港岛的日出。
“好美啊……”夏晰由衷地说。
有好多漫长的夜晚,她都在苦等日出的时刻,有时她感觉自己永远都等不到。
“你喜欢吗,”陆冕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柔地摩挲,“我以后都陪你看。”
听见他这么说,她笑了一下,没接话。
在陆冕的视角下,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她微微侧了脸,往前去了些。
她一只手贴在玻璃上,仿佛想把外面看得更清楚似的。
“这次回去就可以办申根签证了。”陆冕把自己的手覆上去,扣住她的每一根手指,“我已经让卓凡看了丹麦的机票。”
“奖拿到了吗?”夏晰开口却问另一件事。
他虽不明,还是说了句“嗯”,随即听到她莞尔:“那就好。”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夏晰对着窗外说。
他准备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个。
陆冕未置可否,沉静许久以后,才轻声对她说:“这个圈子里竞争很残酷,一刻都松懈不下来。”
他倒是很少推心置腹与自己聊起这其中的艰辛,夏晰嘴角扬了扬。
“我知道的,可是你不用担心。”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后一定会比现在还要红,而且会红很久很久。”
在她瞳孔的倒影里,陆冕笑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夏晰认真地点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对此坚信不疑。
当一个人目的如此明确,可以为之将所有旁骛都放到一边,那么就不有什么能阻止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我现在要走了。”
夏晰的这句话,陆冕没听清,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也没懂:“什么?”
下一句,她就明明白白,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出来:“我们分手吧,陆冕。”
陆冕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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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宝,”回过了神,陆冕眼里的神色尚且温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如往常一样将她看作一个哭闹着要糖的小孩子。
而夏晰神情淡淡,从他身边绕过,把肩上的毯子丢回床上,去行李箱里捡起了自己来时带的背包:“我知道。”
她检查着里面的随身物品,护照和通行证都在,手机电量不多,好在移动电源的余量还是足的。
陆冕跟过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你是在为被关在箱子里的事生我的气吗?”他试图让气氛缓和,“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想怎样都好,夏宝,这种玩笑不要再开。”
夏晰的目光落在他青筋盘踞的手背上,她摇头,推走。
“我不怪你。”她说,“真的,不是因为这个。你不相信么,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跟你说了。”
她拉开包的拉链,给他看里面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有,她明显是做好了打算,只来见他一面,说完以后,就立刻连夜坐飞机回去。
但陆冕一眼都没看,他眸光骤结成霜,只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忘了恭喜你,第二次拿影帝,”夏晰想起来,诚心实意地补上未说的话,“恭喜你,陆冕,祝你以后都好。”
她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影帝结束了事业线,全面开启主线·漫漫追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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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起点
夏晰离开了酒店,时间还很早,港市的一天刚刚开始,到处都充满着宁静与安谧,清晨的薄雾尚未化开,出租车载着她行驶在车马稀疏的道路上,一小束阳光从车窗斜照进来,映着她的半边脸。这座初醒的城市像极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检查了手机上的未读信息,刚回一条,林答就直接把电话打过来:“怎么样?说了吗?”
“嗯……”夏晰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听见她的话还有下一句:“这么久才回我,担心死了。”满满都是抱怨。
她本来想陪着夏晰一起来,又不巧丢了护照,因而只陪到了机场。
从夏晰上飞机的那一刻起,林答的心就一直悬着,夏晰失联了一整晚,恐怕她觉也没睡好。
夏晰都明白。
她抱着歉意地对林答说:“对不起,出了点小意外。”
然后,告诉了她:“已经说了,都结束了。”
“太好了!”这句话险些要从林答嘴里脱口而出,她及时控制住自己,换了一副镇定且关怀的口吻:“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毕竟是七年的感情被画上句号,林答屏住呼吸,静了下来。
良久,夏晰在电话里微微一笑。
“我很好。”
似乎觉得不够,还补充了一句:“好得不能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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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卓凡那头已是另一番境地了。
昨夜的宿醉尚未消退,一大早,他就被一通夺命连环Call叫醒,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赶到顶层的套房。
“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早?”
眼看着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陆冕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他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夏小姐呢?”
“走了。”陆冕盯着他,说。
那眼神有些恍惚,并不带有攻击性的成分,却无端令人背后发凉。
卓凡“咕嘟”咽下一口口水。
“……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他是确认了虚惊一场以后,才放心睡下的。
这还没能合一会儿眼,就被叫了下来。
卓凡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小姐是还在生气吗?”
“她说不是。”陆冕这时才移了眼神,令卓凡顿感轻松不少,别过脸暗暗吁出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