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带着她去了首饰店,首饰店老板将看家老底都拿出来给他挑了,他仍皱着眉,而后似很不满意地选了一个珠钗,一双白珍珠耳环,将她叫到身边三两下便为她一直披着的长发挽了个髻,又随手插上了珠钗,为她戴上了那对耳环,她看着镜中自己的摸样发了呆,他却在旁边扁着嘴说:“凑合着先戴吧。”
她只好边打着哈欠边跟着他走出了首饰店。
住店时,他要了一间上房,而后心满意足地拉着哈气连天眼睛半闭的她上了楼,当听到关门声,两人并肩而立面对一张床时,她方才惊醒,尖声问道:“你怎么只要了一间房?!”
他牵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目光似能滴出水来,俯首靠近了她几分,气息隐隐喷在她的耳侧,轻声带着诱惑,对她说:“依依,我们以前都是睡一间房、一张床的。”
她霎时不知所措。早先对他那点崇拜,刹那烟消云散。
见她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扇子敲了下她的头,道:“你实在可爱。”
她一撇嘴,双手握拳十分坚定地道:“不管以前如何,我们不能睡在一起。”
他越发靠近了她几分,额头几乎贴靠在了她的额际,轻声问:“你忘了?你已答应做我的女人?”
她脸一红,她的确答应过,但当时他摆明了是趁人之危,她也不过是情非得已权且应下,岂能作数。
她沉下脸来,道:“不行,就算以前你我相识,可现在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接受不了。”
他目光幽幽暗暗,看得她心下惴惴。
他突然在她颊边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眨眼便见她如惊了的兔子一样一纵跳出老远,因没控制好力道,这一跳跳得有些过头,竟一头撞在房顶横梁上跌落下来,见她捂着脑袋疼得眼泪汪汪的模样,他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道:“不急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目送他开门离去,她揉着额头全身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明明很累很困了,可一时却又睡不着,迷迷糊糊地将所有事情想了一遍,最终换来长长一叹。而今别无他法,也只有先抓着慕容逸这棵救命稻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她应该先问清楚慕容逸这易容如何除去,再问问叶落宫是不是也和九幽教一样是魔教,如果是同道中人他保护她倒也好说,若然一正一邪,慕容逸的做法便着实令人费解。许是太累了,事情还没有想清楚,便沉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梦。
梦中有一个女人的手,反复抚摸着一根长鞭的手柄,忽而向左转转又向右转转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个她并不关心,她只想看到那女人的脸,可是无论如何使劲,直到突然自梦中惊醒也没能如愿。
而她惊醒时,一睁开眼便看到另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近在咫尺地眨呀眨,那一刻心跳几乎都被吓停了。当看清站在床边的是慕容逸,她不禁连拍胸口安慰自己:“不是鬼不是鬼。”
慕容逸的目光甚是受伤,悲切地说:“依依,我多想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啊。”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昨晚是和衣睡下的,当下衣服已然被她睡得皱巴巴,她穿上鞋子,起身扯着衣服试图将褶皱扯平些,却发现如何扯都是徒劳,索性放弃。看了一眼不请自来悠然自得坐在她床边的慕容逸,目光一亮,道:“慕容公子,我们继续学轻功吧。”
“好啊,不过……”慕容逸站起身来,抬手轻抚她的长发,一面小铜镜出现在她眼前,映出了她此刻张牙舞爪形如鬼魅般的头发,听他道:“依依应该先行梳洗打扮一下才是。”
瞧着镜中自己的光辉形象,她自两次穿越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古人面前囧了。急忙想找木梳梳头,一时却难找到,没想到慕容逸竟随身带着,看着慕容逸长发梳得一丝不乱,便知道此人有多注意自己的形象。
她不是不爱美,只是面貌变来变去的,多少有点排斥照镜子。
慕容逸倚在床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半眯着眼睛看着暗香依依在镜子前捣鼓头发,似看得颇为赏心悦目。
梳了半天,好不容易梳出个发髻,一插珠钗就散了,她挫败地扔了梳子,干脆不梳了,忽自镜中看见慕容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吓了一跳,便见他伸手挽起了她的头发,很轻松的梳好了,而后拿起珠钗,插入她云鬓之中。
她照镜子看了看,发觉竟与昨日的不一样,不由得回头斜睨着他说:“看来是个老手。”
他用折扇敲了下她的头,见她瞪他,翩然一笑,刷地打开折扇,扇了起来,说道:“挽发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不用学也会的。”
她自撇嘴不信。
二人离开小镇,一路向洛阳行去。
沿路,慕容逸都在教她呼吸之法,三日后,她已能独自用轻功行走如飞,只是很累,不似慕容逸那么轻松,还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掉下来了。她以为是自己不习惯所致,所以没有深究,见慕容逸如此轻松自在,不禁越发刻苦练习。
途中未遇任何阻碍,再也没人来追杀她了,一路虽有风餐露宿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倒似游山玩水一般。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二人已进入荆州地界。
荆州地处江汉平原腹地,气候温热潮湿,而今尚属春末,已然热得不行。一路行去,暗香依依汗流浃背,而慕容逸却是一身的清爽自在,不禁令人羡慕。
她问:“此去洛阳还有多少天的路程?”
他答:“就快到了。”
她显然不太相信,因为三天前他就说过同样的话。
她又问:“这易容术如何除去?”
他答:“用药水洗去或等半月之后自然干裂脱落。”听到干裂脱落四字不由得令她想起了石膏……想着脱落前的样子肯定极为恐怖,许是她的表情泄露了心事,他目光柔柔地看着她,笑容却满是戏谑。
她再问他是正道还是邪魔歪道,他忍不住又用扇子敲她脑袋,她明明躲了却还是被他敲中,不仅有些气闷,心下痛恨他的有武功,便听他笑说:“哪有自己说自己是邪魔歪道的。”如此便以为他也是邪魔歪道,算起来也算是同道中人,便隐隐与他亲近了几分。
其实她也想过回九幽教,只是九幽教如今除了那个对她爱理不理的汤斩外全然陌生,现下她又忘了武功,哪还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的左护法,不如暂留慕容逸身边,便没多问九幽教的事。
二人一路往洛阳赶,途中却碰到了一男一女来给慕容逸送武林贴,这一男一女,乃叶落宫中人。男的清朗,女的雅致,二人立在面前,暗香依依顿觉眼前一亮。
二人先是一拜,同道了声:“少主。”慕容逸应了。女子方才上前恭敬地递上一个金漆帖子,并与慕容逸说:“宫主飞鸽传书命少主代宫主前去参加武林大会。”
暗香依依一听武林大会立刻兴奋得无以言表,抓着他的衣袖说:“带我去!带我去!”
见她如此雀跃开心,他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柔声说:“那我们就去。”
一男一女走后,慕容逸对她说:“我带你去武林大会可以,可是你现在身份敏感,虽然我帮你易容,但是你的声音和身形仍有可能被熟悉的人认出,尤其是你的声音……,不如这样吧。”慕容逸自腰间掏出个小手指大小的瓷瓶,对她说,“你先喝了这瓶药,变了声音,以免被熟悉的人认出来。”
“这药对身体没害吧?”她接过瓷瓶闻了闻,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无害,只是会暂时改变你的声音。”他蹙了眉头,似乎颇为不喜:“可能会有点难听。”
这倒没什么,她又问:“这东西也有期限的吗?”
他摇了摇头又拿出一个小瓶递给她,说:“这是解药。”
她接过解药装入怀里,仰头喝下了药水。入口只有几滴,吞咽下去,起初感觉喉咙微凉,而后有些痒,随后又有些麻,待她再开口时已然变了声音,声音细细的,多了几分阴柔。慕容逸听后大皱眉头,带着些许不开心。而暗香依依却想,这声音听着真肉麻,一开口说什么都像是在发嗲。
她试着拖着尾音叫了声:“慕容公子……”,眼瞅着慕容逸在她面前抖了下,脖子上明显起了鸡皮疙瘩。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扇柄过来砸到她脑门上,不理她的呲牙裂嘴,笑着转身向东而去。
武林大会将于一个月后在襄阳召开。她的易容须每隔十日重新涂抹药水才能保持不变。她原本还担心皮肤会不会变坏,慕容逸却说,待药水自动干裂脱落,皮肤会更白更细,一如新生。她这才心甘情愿地擦上药水,安慰自己这是面膜。
由荆州往襄阳,沿长江顺流而下,多行水
路。
慕容逸包了一艘大船,除了船夫艄公,就只有他二人。
船上日子枯燥,二人几乎整日腻在一起,慕容逸喜静静看她,而她最喜听慕容逸谈论当今武林,一看一听便是一日。都说日久会生情,如此十日过去。
二人偶尔也会一起品酒赏月,他耐心地教她这是什么酒,是何来历如何品出其中味道来。她听得很认真,却一点也记不住。他笑她太笨。她却说:“难得糊涂。”他忽而有些怅然,望着她的目光令她读不懂。
一日他们并肩立在船尾看长河落日圆,便见后面追上一条大船来。船头立着一男一女,男子腰玄长剑青衫如风,女子长发如墨白衫秀逸。
远远望去,落日在后,他二人似从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暗香依依正看得兴起,便听慕容逸扁着嘴,甚不高兴地说:“天下第一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可能有点点长,情节描写的稍细致一些,有些慢热。
自创的轻功
当船接近时,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容貌。
暗香依依便这么看呆了,很久很久以后,当慕容逸不耐烦再叫她,直接用扇子敲她脑袋,她方才惊醒过来。
慕容逸逼问道:“你看谁看呆了?”
“当然是……”她正想说,便被慕容逸无情打断:“依依,你可知他们是谁?”
暗香依依想了下,说:“你方才说天下第一,我猜那女子应该是莫七彩,那个排名在我前面的第一美人。男的我不认识,不过真的真的好帅啊。”她双手成拳握在胸口目光灼灼,看得慕容逸又用扇子狠狠敲了她两下头,方才敲碎了她眼中的无限神往,恨恨道:“你猜的没错,那女子就是莫七彩,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哥哥,红枫山庄的少庄主莫七落,也正是此次对你下武林追杀令的人。”
暗香依依眼中的梦幻一下子便碎了,一想到那男人要杀自己,不禁也随之咬牙切齿阴森森地说:“别叫他落在我手里!”
闻言,慕容逸气一下子便顺了,笑容重又爬回脸上。
又过了两日,慕容逸在船上呆烦了,便命船靠在了江州码头,他二人上岸闲逛。
酒楼中,他靠窗而坐,阳光半洒在他身上,越发映衬得他姿色风流。扇子在他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他唇边含笑望着窗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暗香依依手中也拿着一面扇子,天气越发热了,刚才逛街便随手买了一把美人扇,她扇得可不像慕容逸那么悠闲,呼哧呼哧地狂扇,还一个劲地喊热。喊到第五声时,一个扇柄迎头飞来,她随手用美人扇一拦,竟意外地挡住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哪能每次都让你得逞!”
慕容逸一笑,却不理她。
酒菜陆续上来,暗香依依不等慕容逸开口礼让便自己抬筷吃了起来,早先与他在一起时因是他出钱,她还会矫揉造作一下,最近和他混熟了,再也不用故作姿态,饿了就是饿了,想吃什么便吃什么,钱他照出。
慕容逸笑话她这是原形毕露,她却说这是没拿他当外人。
慕容逸笑她的吃法是狼吞虎咽,她却说这是因为他总是不厚道地让她饿着。
慕容逸叹息她脑袋太笨嘴又太灵,她却笑话他脑袋太灵嘴又太笨。
慕容逸说不过她的时候就拿扇子敲她的头,她多数躲不开,今日纯属特例,这让她笑得开怀,慕容逸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唇边笑意浅浅,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人她看不懂,但是心里明白,这人善于伪装自己,一如他会易容术,但他至少能让她平安无事,过得舒服自在,所以她乐得跟着他。二人各怀心事却也相处融洽。
二人正吃着,便听二楼传来小二结结巴巴地讨好声:“姑……姑娘、公子,请这边……这边请。”原本伶俐的小二怎么转眼变结巴了?
暗香依依手里拿着骨头嘴里嚼着肉侧目瞧去,只见转角的楼梯口上来两个人。当先上来的男子只一个侧面便令她一怔。不由得看向对面的慕容逸,见他也正望着,嘴角挂着笑目光却透着清冷之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遇到的莫氏兄妹。这次不只她二人,后面呼呼啦啦还跟着许多人,原本清净的二楼一下子便被这些人坐满了。随后便见桌子上摆放上各种各样的兵器,暗香依依看得双眼冒光,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啊!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慕容逸哧地笑了一声,折扇半遮面偷偷与她说:“你若惹事,挨揍我可不管你。”
她撇嘴唾了一句:“没义气。”见他笑得一脸春风,瞪了一眼,而后埋头继续吃肉。
自从知道莫七落是追杀自己的主谋,她便对他没了兴趣,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如何好看也喜欢不起来。尤其她妹妹还是压在自己头顶的天下第一美人。虽然她不在乎第一还是第二,可头上有个人总觉得碍眼,再加上她是红枫山庄的人,原本纯欣赏美人的心思也变成了不待见,越发觉得慕容逸当初形容她是清粥小菜说得很有道理。
正吃着,便见小二带着莫氏兄妹向他们所坐方向走来,想来是要坐他们后方那个同样靠窗的位置。
暗香依依埋头啃骨头,慕容逸依旧优雅地吃着饭,二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原本相安无事,可不知怎么忽听得噗通一声,暗香依依一抬头便惊见小二正狼狈地向她跪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小二哥,我没钱打赏的!”
“嗤——”,莫七彩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二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忙自地上爬了起来,指了指身后脚下的一个木坎呐呐道:“姑娘,我是不小心磕了下,磕了下。”
“哦……”暗香依依正欲继续埋头啃骨头,便见一锭银子飞到了面前,与此同时对面慕容逸凉凉开口道:“别总在我面前唠叨自己没钱。”
她忙收起来,笑得极谄媚,道:“多谢公子。”
慕容逸没好气地笑道:“快些吃,吃完了给你换身行头去,你这身我都看腻了。”
“是!”暗香依依放下骨头开始扒米饭,兴许扒的太快了,竟噎着了,猛捶自己胸口也顺不过气,那模样不禁吓到了正等莫氏兄妹点菜的小二,也惊到了慕容逸。他起身到得她身后,为她推了几下方才将她这口气顺了过来,她面色惨白地接过慕容逸递过来的茶水,一口灌下去,便听慕容逸道:“吃慢点。”
她放下茶杯,口气相当的不好:“你真是麻烦,到底让我快点吃还是慢点吃,给个准话!”话音刚毕,便听对面坐着的莫七彩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后便听“哎呀”一声,暗香依依捂着被敲了的脑袋,瞪着摆明了你奈我何的慕容逸,很是不忿地重重“哼”了两声。
莫氏兄妹就坐在他们邻桌,莫七彩背对着他们,莫七落恰对着他们。她一抬头便看到了莫七落,他目光落在小二斟满的茶水上微微蹙眉,阳光透过窗半落在他身上,悄然黯淡。似察觉了她望过来的目光,亦抬眸望了过来,暗香依依忽觉胸口一窒,可随即想到此人要杀她,顿时不服输地瞪了回去,而后一撇嘴,很不屑地移开了目光,之后再没望他一眼。
因方才吃噎到了,她再没有食欲,慕容逸一向点菜多吃的却少,多数都是她打扫战场,见她放了筷子,便知她不吃了,当下一笑,翩然起身离去。不用他催促,她自然会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由始至终,分坐其他桌的那些人都没出声,有的偶尔瞟他们一眼,有的望向别处,亦有的漠然喝着茶,还有的擦拭着自己的兵器,这些人看起来差不多都在20岁左右,原本应是飞扬跳脱的年纪,可不知怎么性格似都颇为沉稳,不仅如此,还着装一致,一看就知道是红枫山庄出来混的。
暗香依依心道,一看这些人就知道红枫山庄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地方。抬头,正见前方慕容逸敛衣下楼的优雅模样,便觉慕容逸看着十分顺眼,不禁快走了几步,靠近了几分。
他似听到身后急切的脚步声,停步对她回眸一笑,她立刻扯开嘴角回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而后看到他的目光似含了情的秋波般盈盈醉人,心下一悸,不由得暗道:他有一双电眼,还是高压电的。
她随慕容逸下楼结了帐,而后漫步在人来人往的江州大街上。
江州城很是繁华,慕容逸似不是第一次来了,信步而去,便能寻到最大的珠宝店和布庄,慕容逸仍然亲自为她挑选衣服首饰,原本她也想挑的,可他用扇子一拦,一句:“女为悦己者容。”便将她打发了。想着是他付钱,溜到嘴边的抵抗便生吞了回去。
慕容逸为她一连挑了三套昂贵的首饰和衣服,见她一双手实在抱不过来不停地叫苦连天,这才打消继续买下去的念头。回去的路上,见他两手空空在旁走得甚是从容,而她却抱着一堆东西几乎挡住了看路的眼睛,不禁暗暗腹诽了他一路,而他偶尔瞥过来的眼神则更令她气闷!他竟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很赏心悦目!?
慕容逸带着她寻了处依山的客栈要了两间比邻的上房,而后各自回屋休息。
熟悉慕容逸下午会小睡一会儿,自觉无事可又不想睡觉,便打算沐浴一下换套新衣服穿穿。与店小二问了下,方知可以让他们备水在屋中洗,让店小二备了水送到自己屋中,交代好后原已上楼走过转角,便听楼下一人问道:“听说这后山有处温泉,不知是也不是?”
小二道:“回客官,小的的确听人说过,后山确有一处温泉,不过地处山中腹地,路途险奇,平常人实难到达。不过小的听去过的客人说,景色倒是极美的。”
她转身望过去时只见楼下一个紫衣负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倒没见到问话的人是何模样,只觉得此人说话的声音低沉得恰到好处,耳朵很是受用。
沐浴过后,见时间尚早,她便去敲慕容逸的门,门开了,却没看到开门的人,只听得屋中传来慕容逸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她信步走进去,见慕容逸一臂支头侧躺在床上,目光正望着她。
他似乎刚睡醒,发丝散在身后,如丝缎般妩媚,媚眼如丝地望着她,隐隐透着一股子令人怦然心动的诱惑。这一幕若在半月前看到,定然会令她面红耳热,而今却已见怪不怪,她目光亮亮地与他提议:“我们去后山溜达溜达吧,听说景色极美还有温泉。”
慕容逸起了身,穿好衣衫束好了头发带上玉冠,直到觉得自己已经翩翩不凡到不行了,这才转身看向坐在一旁望着他的暗香依依。上前几步,用折扇挑起她的下额,暧昧地说:“我们今夜就在有温泉的地方夜宿如何?”
她一巴掌打掉他的折扇,似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道:“哎呀,我的扇子忘了拿。”一溜烟跑回了房。
二人出了客栈后门,向后山行去,起初有路,而后便只剩蜿蜒曲折的山中小路了,幸好她学了些轻功,又有慕容逸为她开道,此去倒也不难。
二人一路攀爬,越走越陡,越走越险,到最后几乎完全用轻功方能攀爬上去。慕容逸本要带着她往上爬,她却想试试这段时间轻功的练习结果,便坚持自己来。直到抵达山中间一处狭小平地,眼看便到了山顶,慕容逸好笑地见她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呼哧气喘,便提议带她直接飞上去,她却摇摇头说:“等我歇会,我要试着自己飞上去。”慕容逸看着尚有一丈多的山顶,也不强求,只轻轻一纵便先到了山顶。
站在峰顶,他白衣飘飘,临仙欲飞。
居高临下,山间美色尽收眼底。他望得出了神,半响后,待回过神来,转身想催促她赶紧上来,入眼便见到极为古怪的一幕。
慕容逸越看眼睛瞪得越圆,暗香依依此刻已然飘在半空,而且还正全神贯注地努力向上飞着。只见,暗香依依以极为古怪的姿势,双腿向下一蹬,两手臂上下一扇,脖子一伸,便直直向上挪移了寸许,而后又两腿一蹬双臂一扇脖子一伸,又向上挪移了寸许,如此反复,竟然真的一点点飞了上来。他实在惊讶,眼下情景不由得令他想到了在水里竖着游的蛤蟆。
待她飞到与他平行,见她有些泄气地看着尚有段距离的自己,他便想,不知她会怎么过来。见她现在飘在半空的古怪模样,想她万一就这么掉下去……不忍再看,便用扇子遮了半面,好似不忍触睹,实则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却一丝不漏地笑看着她。虽然笑着,可心底却已在心惊,如此长时间的滞空,便是他也实难办到,而她如果真的失了记忆忘了武功,又是如何做到的?尤其她曾自断筋脉,虽然在渐渐恢复,可以他所授的呼吸之法实难达到这种程度,难道……
只见她一点点试着在空中调整身形,竟然真的在半空中调整了姿态,之后,慢慢地用与方才同样难看的姿势向他飞了过来。
当她到达峰顶,平稳地落在他身边时,兴奋完全取代了疲惫。忘乎所以地围着他跳了起来,欢呼雀跃着围着他跑跑跳跳大喊大叫,满山满谷都是她的欢笑声。
他似被她的欢乐感染,趁着她兴奋得忘乎所以之际,忽然伸出手来将她搂入怀中,入怀的温香令他满足地眯起了眼。察觉她欲挣脱,他微微扬起嘴角,一提气便抱着她急速向另一座比邻的山头飞去,在她的连连尖叫中越发将她抱得紧了。
翻过两座山后,眼前景色奇美,他二人虽没寻到温泉所在,却意外地走进了一片花海。
绿草茵茵上满是各色的花朵,有高有矮,红、黄、橙、粉、紫争奇斗艳。谷中风很大,风过,便见满天飞舞的花瓣。
他牵着她的手步入花海中,周身被香气围绕。
慕容逸喃喃道:“实想不到,这山中竟有这般景色。”
暗香依依伸出手来,几个花瓣轻柔地落在掌心,亦道:“便是在这住上一辈子我也愿意。”
慕容逸目光有些迷离,轻笑道:“景色再美,若只有一种也终会厌倦。”
“你是个不知满足且善变的人。”
“这是人之本性。”
她想到了从前,怅然道:“或许吧。”
见她神色黯淡,他牵起了她的手,轻言细语道:“但我对依依的
心,一直不变。”
她多想相信他的话。
花海中,二人或站或坐,直到暮色沉沉。
不知不觉中她竟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在他怀里,落了一身的花瓣,抬头便与他柔情似水的双眸相对,恍在梦中。
推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动动胳膊动动腿说:“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他没有起身,手中盘旋着数个不同颜色的花瓣戏玩,目露一丝凄婉,叹道:“依依,为什么你现在都不会脸红一下?”
她好笑地望着他,摇起了手中的美人扇,摇头晃脑地道:“是你说的啊,景色再美,若只有一种也终会厌倦的,这是人之本性。”
慕容逸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而后悲切地道:“我看着依依一生一世也不会倦的。”
她淡笑不语。
回去的路上,她仍旧坚持自己用轻功爬上山顶,这次比来时顺利许多。
等她再次用古怪的轻功飞上山顶,他笑问她使的是什么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