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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菲知道多劝无用,叹气道:“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你要稳住,别再胡闹。”

其实丹菲觉得,这个婚事有李碧苒一手促成,又有皇后赏赐了添妆,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了。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帮助到刘玉锦的。

刘玉锦可以逃走,但是这意味着她又要失去一切,过上流离的生活。她又不是丹菲,是吃不了那样的苦的。丹菲是扎根大地的野草,那刘玉锦就是养在花盆里的芍药。她必须得到细心的护理和照料,才能生存。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夜里丹菲辗转难眠。她一会儿想到刘玉锦悲伤又不甘的眼神,一会儿又想到段义云握着她的手求婚。

丹菲闭上眼,觉得自己好像又站在崔府的那条长廊上。

这次周围无人,她放心大胆地沿着长廊走去,跨过重重院门,推门而入。

一阵风自屋里迎面刮来,帷帐重重翻飞。丹菲掀了一层又一层,怎么都掀不完,深陷其中。

“崔景钰!”她无措地大叫。

光线昏沉,没人有回应。

丹菲迷失了方向,也寻不到来时的路。她在层层帷帐中打转,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一具坚实的胸膛。

还未来得及挣扎,身子就被那人隔着一层帷帐抱住。

视线一片模糊,耳边顿时只余咚咚的心跳。两具身体紧密贴合着,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而干燥。

丹菲大口喘息,感觉到男人微凉的鼻尖轻轻触碰到她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颤栗。

她闭上眼,喉咙哽咽,“崔……景钰……”

滚烫的唇突然狠狠吻了下来,凶狠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吃了一般。不待一丝怜悯和犹豫,狂躁地侵占与掠夺。他拥着她的力气如此之大,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唇舌被占据索取,连破碎的话语都无法发出来。

丹菲只觉得漂浮在半空中,浑身如焚,只靠男人一双手臂抱住她。她也情不自禁伸出手,将他拥住。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眸中情绪浓烈,仿佛有深刻的恨,又仿佛有炽热的爱。

沉醉之际,丹菲听到浑厚的钟声。

睁开眼,白墙纸窗红漆家什,正是宫中女官寝舍。

鸽子扑扇着翅膀从天空中滑翔过,伴随着晨钟声飞翔远方。

丹菲长吁了一口气,依旧觉得遍身如焚,酸软酥麻。她不禁抬起手臂,挡住了双眼。

景钰拒婚

崔景钰乌发松松高束,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衣,腰背笔直地跪在蒲团上。他肩背上的伤痕已结疤,透过单衣朦胧可见。天已入秋,祠堂的夜晚寒气逼人。崔景钰紧抿着淡色的唇,英俊削瘦的面容沉静如水,眼帘低垂,静得仿若已入定。

“还不悔改?”崔父坐在一侧,面色暗沉。

“不改。”崔景钰嗓音沙哑,话语却坚定如磐石,“儿子不孝,让二老操心,为家门添羞。儿子做的事,自己一力承当。待伤好了,儿子自会亲自上孔家负荆请罪。”

“可是孔氏言行上有什么不妥?”崔公问。

“不!孔氏闺训端方、娴淑温良。儿子反而名声不好,是配不上她。”

崔公怒,“你可知,你若一意孤行,我可按照家规,将你逐出家去!”

段夫人忙拉丈夫,“夫君,这还不至于吧……”

崔景钰却是朝着父亲磕了一个响头,“儿子正是想让父亲如此!儿子退了亲后,就想离开长安!”

崔氏夫妇惊愕,“你说什么?”

“阿爷、阿娘,请听儿子细说。”崔景钰正色道,“儿子闹这一出,必然和孔家的关系必然会变得十分尴尬,更免不了受文人学子的口诛笔伐。儿子借此顺势寻外放的机会离开长安,避开风头。同时,儿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再受制于皇后。”

崔公听到最后一句,深思着,道:“继续说。”

崔景钰欠身,“儿子或许不能一时彻底摆脱皇后的影响,却是可以借此机会逐渐淡出。二来,儿子外放历练,干出政绩后再调回京,也是理直气壮,洗刷了以往的耻辱。”

段夫人道:“你当初投靠韦皇后,也是从权之计,又不是出自你自己之意。”

“阿娘,”崔景钰道,“说的这个理,可是外放磨练,于儿子来说,也是个极好的机会。”

崔公沉吟片刻,道:“那边,已经定了?”

“大致不差了。”崔景钰道,“阿耶,儿子就任性这么一回,也并不是全无坏处。平白无故不好离职,也怕皇后起疑,或是干脆不放人。退了孔家的亲事,在长安存身不住,外放出去躲避一阵,却是再好不过的借口。就算皇后不放手,儿子远在外,也可逐渐摆脱她的影响。”

段夫人不大懂政事,六神无主。崔公却是斟酌良久,终于点了头。

“也罢。看来你同孔娘子终是没缘。”

崔景钰隐隐松了一口气,嘴角挑起轻松笑意,道:“儿子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阿爷和阿娘请放心。”

这日沐休,安乐公主在定昆池设宴。

中秋已过,荷花都谢了。几只轻舟行驶在芦苇荡间,侍从撑篙,歌姬放声歌唱,悦耳的歌声随着水波飘荡到四方。

崔景钰依旧在家里养伤兼跪祠堂,没能来赴宴。段义云和李隆基避开热情的女郎们,走到水边长廊上吹风。

一艘轻舟自芦苇深处驶出。一个少女穿着蓝青色宫装,发髻间斜插着一朵粉白芍药,怀中抱着一大束蓬蓬的芦苇,站在船头。佳人风姿卓越,明眸皓齿,轻纱衣袂和挽纱随风轻飘,好似凌波仙子,踏浪而来。

“阿菲出落得越发好了。”李隆基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段义云很是自得地望着丹菲优雅窈窕的身影,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道:“我已向阿菲求亲了。”

李隆基险些跌落了手里的金杯,“你是认真的?”

“求亲还有闹着玩一说?”段义云反问。

李隆基神色复杂,也朝远处的丹菲望去,“她怎么说?”

段义云微微挑眉,“她答应了。只说暂时不便告知旁人。我想请郡王一道想个法子,将她放良出宫。”

“她……答应了?”李隆基顿时有一种眼睁睁看着美酒变成陈醋的感觉,“也是。除了你,还会有谁?”

段义云道:“我们俩早早沙鸣时,就彼此有些意思。只是她那时太小……”

李隆基不禁嗤笑:“那时你是将军长子,她不过是个富户家的穷亲戚,你也没法娶她为正妻。若是将来……你们倒是门当户对了。”

段义云感慨艺校,“这便是缘分。”

两人各怀所思,彼此心照不宣,一起交杯换盏。毕竟儿女之事是小,男儿雄图伟业才是大。李隆基虽然喜欢丹菲那股精干灵慧又不肯同流合污的风骨,却也没到为她神魂颠倒的地步,用不着为了个女人和亲信闹不愉快。

“景钰知道了吗?”李隆基问。

“还未曾告诉他。”

“他给我递了口信,说已经说动了父母,就要准备去退亲了。”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难耐的激动,“我已给他选好了外放之处,就待他大展身手了。若干得好,待两三年后再回京,便可替我支撑一方了!”

“郡王高见。”段义云举杯,“就是此事要牺牲了他一桩大好的姻缘,倒真是可惜。”

“未必呢。”李隆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丹菲领着端果盘的宫婢走在长廊上,迎面就见薛崇简带着一个少女凭栏看荷花。那少女正是盛装的方城县主。

方城县主今日气质同往日不同,一改那股文弱怯懦之像,倒是神采奕奕,看着比以往精神伶俐多了。

丹菲略一想就明白过来。大姓人家庭院深深,她一个靠着兄嫂过的庶女想必日子不好混,不得不装出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来。如今既然同国公定了亲,将来就是堂堂国夫人了,自然不必再小心低调地做人。

不过看薛崇简对此也不在乎。他无精打采,对方城县主也不过是敷衍。方城县主一心想笼络住他,对他也是极有耐心。

丹菲她们经过之际,客套地欠身行了个礼。薛崇简却是出人意料地开了口,唤住了丹菲。

“段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崇简说这话时,看也没看方城县主。方城县主倒是识趣,尴尬片刻,随即大方笑道:“简郎有事,那我先回席上了。”

说罢,就扶着婢子的手走了。如此会做人,又有毅力隐忍潜伏,这个女子倒是比刘玉锦要厉害不少。幸而刘玉锦没同她直接过招,不然还不知道输成什么样。

丹菲打发了宫婢,朝薛崇简道:“国公有何吩咐?”

薛崇简苦笑一下,“听说你去看过锦娘了?”

丹菲点了点头,“她很伤心,却也无计可施。算起来,她的婚期还在国公您的婚期之前呢。大伙儿都劝她认命。她现在大概也放弃了,或许正在绣嫁妆吧。”

薛崇简被她简单几句话戳得心口淌血,痛苦道:“她定是很恨我。”

丹菲道:“恨不恨,这个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很失望的。我也说她太单纯,那些王孙公子的话怎么能当真?人家不过当玩一场戏,你却赔上一生,可不是傻子?”

丹菲语调轻描淡写,却是左一刀右一刀地尽往薛崇简身上招呼。

薛崇简不住苦笑:“段娘子……果真与众不同。”

“不敢当。”丹菲客客气气地笑了笑,“国公还有什么吩咐?”

薛崇简也怕了她那张嘴,疲惫地摆了摆手。丹菲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走出了好几步,她方听到薛崇简幽幽道:“你让她放心。我不会负她的。”

丹菲很是不以为然,假装没听到,扬长而去。

就连丹菲也没有想到,薛崇简竟然真的说到做到了。只是他所做之事,令人跌落了眼珠子。

几日后,丹菲在韦皇后身边随侍,见韦敬之妻郑氏匆匆入宫,幸灾乐祸道:“皇后可曾听说了?”

“没头没尾的,我听说了什么?”韦皇后不喜她,也没个好脸色。

郑夫人兴奋道:“听说太平姑母家的二郎,同宜国公主家的外甥女私奔了!”

丹菲极难得地没控制住自己,失手打碎了一个青瓷碗。

薛崇简和刘玉锦私奔了?

虽然太平公主和李碧苒都极力遮掩丑闻,然而京城里总有想看她们笑话打人家,空穴都要来一阵风,更何况这等三分靠谱的事?于是这流言迅速蔓延开来,人们私下议论不已。

大唐风气开化,这些年拜皇后和几位公主所赐,弄得长安风气甚至有些放荡。女郎和情郎私奔的事,每年都会来这么几出,大伙儿也见怪不怪。年轻人养尊处优惯了,出去也跑不远,被家人抓回来,要不干脆成全了,要不各自嫁娶。

太平公主倒是不怕方城县主会闹脾气不肯再嫁薛崇简,却是觉得这两个孩子如此胆大包天挑战她的权威,实在太可恶!她心里将儿子骂了一百遍,又将那个狐媚子刘氏诅咒了一万遍,派出部曲去搜寻两个人。

李碧苒如何反应不清楚,郭驸马却是急得上火,生怕刘玉锦先落在了太平公主手里,要吃苦头。可是他们人手没法和太平公主的比,薛崇简和刘玉锦又躲得极深,两家人找了七八日,都没找到。

于是一时流言纷起,有说两人夜宿黑店被杀害了,有说两人下扬州了,还有说两人东渡去东瀛的。

“千防万防,防不过鸟儿千里传书。”李碧苒一边抹泪一边道,“我们将阿锦牢牢看守住的,薛二郎一直被姑母拘在公主府里,也不让他回国公府。但是我们两家都养了鸽子,两人便偷偷用信鸽联络,约好了去南山佛寺进香。阿锦装作认命的样,哄得我信以为真,真带着她出了门。结果他们从佛寺前门进去,转眼换了衣服,就从后门跑走了。”

横竖私奔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儿,韦皇后当听戏似的,冷笑道:“薛二郎这孩子一贯本分老实,都是给那刘氏带坏了。”

李碧苒道:“太平姑母将我们夫妇好一番埋怨呢。我和驸马都冤得很。那女孩投奔来的时候都有十五六岁了,不是自己养大的,也没那么亲。我做主把她嫁去武家,她还怨我呢。如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即使我们当面不认,可又能如何?”

安乐公主摸着略显的小腹,懒洋洋道:“本朝不讲究这个。那些大姓贵女里,婚前就有私孩子的也有好几个。横竖联姻看的家世,看的是女方父兄,女孩儿不太过分就行。”

“可阿锦又不是什么大姓女,不过是个富户女罢了。”李碧苒哀叹道,“武家听说了这个事,已是上门退亲了。”

“那是自然。”安乐道,“武家郎君何患无妻?即便只是旁枝,也不稀罕一个富户之女的。难道缺了这一笔绝户财不成?”

李碧苒是真心想和武家结亲的,可偏偏这事闹得大了。那个武十三郎还真不是个纨绔子弟,而是个读书用功,有节气的。听说女方私奔,便说愿意成人之美,宁愿得罪宜国公主都要求退婚。

丹菲在屏风另一侧坐着,摇着扇子煮茶,李碧苒的话让她听得心里窝火。她更气刘玉锦如此冲动,竟然跟着薛崇简私奔。本朝再开放,女子也是要名声的,她闹了这么一出,将来还能嫁什么好人家?李碧苒被得罪了,不报复她就该谢恩了。到时候她一个女孩守着大笔丰厚妆奁,还不知道会招惹来怎样的豺狼。

丹菲越想越气,把扇子摇得飞快。小炉里火苗高窜,滚水沸腾。

“钰郎的伤如何了?”安乐公主还是忍不住问,“听说婚期推迟了,却没下文。崔家只说他还一直病得起不了身。”

李碧苒道:“我正想同你说这个。我听人说,崔家想退婚。”

“什么?”安乐公主险些打翻了杯子。丹菲跌了扇子。

安乐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地问:“之前孔家不肯完婚的时候,他都耐心等了一年,怎么如今好不容易孔家同意了,他却要退婚了?”

李碧苒道:“只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

韦皇后宠信的女巫第五英儿插口道:“皇后、两位公主恕罪,容奴插一句。其实奴因安乐公主情系崔四郎之故,早就算了一卦。公主同崔四郎缘浅情深不假,可是那孔氏同崔四郎,却是缘分更浅,注定做不成夫妻。”

安乐听了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神色郁郁地不说话。

韦皇后却道:“孔氏不嫁崔四郎也好。韦家有好些年貌相当的男儿呢。让敬郎好生挑选一个人才出众的,能将孔华珍娶为妻,倒是一桩为门楣添光的大好婚事。”

安乐怨道:“阿娘这时才说这话。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

韦皇后反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凭空飞来的不成?”

李碧苒急忙圆场,“安乐你得不到他,别的女子也得不到他。这样想来,也倒公平。”

李碧苒在韦皇后面前诉够了苦,装出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模样,直教那些贵妇们一致声讨刘玉锦到底出身低微,不服管教。直到日头西斜,她才尽兴而去。

出门之际,丹菲领着几名宫婢朝她低头行礼。

李碧苒身姿优雅地从她面前经过,不留痕迹地垂目扫了她一眼。

丹菲目光冷清地目送她远去。深秋暮光如金辉笼罩宫宇,寒风带走白日的余温。丹菲感觉到笼罩着她的冷意正逐渐透过肌肤浸入骨髓之中。

刘玉锦的出走,崔景钰的重伤不愈,每一件事都像巨石压在她的胸口。

外间关于崔景钰毁容的传言越来越盛,就连丹菲都不得不信了几分。她倒不在乎崔景钰的容貌受损,却是担心这次受伤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永久的隐患。

而他曾是那么一个年富力强,几乎完美的年轻人。

丹菲许婚

圣人年纪大了后,天气一冷便觉得难熬。今年白露之后,他便早早地带着韦皇后和几个宠妃去了骊山温泉宫小住。朝臣也都跟着前往,将小朝廷也搬到了那边。

温泉宫格局小,前庭和后宫隔得不远。韦皇后又喜夜宴,朝臣女眷时常进出宫掖,宫中没有一日不热闹的,夜夜都歌舞灯火到天明。

“云郎可去探望了钰郎了?”丹菲同段义云沿着宫中长廊缓缓走着,一边问。

“昨日才见过。他的伤已没大碍,你不用担心。”段义云如今领了右龙武军,随驾护卫,日日都能和丹菲见面。

“他有意离京外放几年。”段义云低声道。

丹菲呼吸一窒,“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段义云道:“此事其实我们已经考虑很久了。若想让他脱离韦氏的影响,目前只有这个法子最好。婚后外放,带着妻子离京,过个几年再迁升回来。届时既长了资历,又在地方上培养了亲信……”

丹菲脑子乱哄哄的,没将段义云后面的话听进去,“那他什么时候动身?”

“他的伤一好,就会完婚。到时调令就会下来。”段义云道,“郡王为了这一封调令,可花了不少功夫。”

“他将要去哪里?”

“应该是泉州。”

丹菲惊讶,“那么远?那里不是一直在闹海寇?”

“若是太平安生的富庶之地,他去又有何意?”段义云一笑,“男儿当志在四方。留在长安,一受韦氏掌控,二来将光阴浪费在那些污糟的政事上,对景钰来说太不值得了。去泉州剿匪杀寇,建功立业,他日回来,就是功绩赫赫的将臣了。阿菲,你当为他高兴才是。”

丹菲张口结舌,最后一声讪笑,点头道:“你说的字字在理。是我想得太狭隘了。”

段义云柔声道:“你们两人有患难知情,又如兄妹一般相处,感情深厚。如今他要去历险,你担心他,是人之常情。”

“是呀……”丹菲尴尬地笑。

段义云又道:“他本是要我不要告诉你他要离京的事的,怕你多想。”

“倒是他想多了。”丹菲已冷静了下来,平和道,“我也知道他一直对自己被困长安觉得很不满。尤其是如今你也战胜回来,他看在眼里,心中必然更加想也出去建立一番功业。”

崔景钰当初也是看着纨绔傲慢,其实为人正直,是非分明。他做弄臣名声极不好,既然要娶亲成家,就要为了妻子着想,要改头换面。他本是忍辱负重潜伏在韦氏一党之中,借这机会抽身退去也再好不过。大概等过个几年,他再回来时,就是京城里天翻地覆之日。

丹菲不禁无声一叹,胸口发闷,从骨子里泛起一股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