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直接拿过玉佩,“不用了。我们直接拿走。”

子衿瞧了一眼那羊脂白玉佩,眉目间升起一股柔意,他接过一块玉佩,俯身在萧宁的腰侧系上。

洁白细腻宛若凝脂的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鸯鸟,玉佩下垂着绛红的穗子,衬起萧宁今日所穿的素色衣裳,极其赏心悦目。

而后,子衿起身,笑道:“宁儿倒是会挑。这玉佩上的鸳鸯,莫不是宁儿在向我暗示些什么?”

萧宁见状,也垂首为子衿系上另一块玉佩,其上雕刻的则是一只鸳鸟。她抬眸,“鸳鸯意为夫妻,不对么?”

子衿低笑,显然是十分满意萧宁此话。他从钱囊里掏出银子,递给了老板,“不用找了。”

说罢,他望向立在一边的南宫白,他神色温和极了。

“方才若是我早一步付了银子,我定不会让你。刚见公子似乎极其喜欢那花中吟,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便不与你争了。况且我与娘子得此玉佩,心中已然满足。还望公子好生珍惜这花中吟,莫要让它从手中溜走了。”

此话一出,萧宁不由抬眸望了南宫白一眼。子衿这话,看似温和普通,实则却暗含深意。

南宫白闻言,心中只道,这云子衿好生厉害,表面虽是温文儒雅,但气势内敛,绝非泛泛之辈。只不过,他亦非容易对付,区区言语,又岂能挡住他的心意?

他伸手捻起步摇,身后的随从也立即放下足够的银子。南宫白悠悠道:“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即便溜走了,我亦能挽回。花中吟既然是姑娘你先看上的,那我便借花献佛,奉上此步摇,以博姑娘一笑。”

寒梅暖玉蝶步摇垂下的几只小巧精致的蝴蝶在萧宁眼前轻晃,她有些怔忡。倏然腰间的温暖抽去,萧宁回神,垂眸一瞥,原是子衿放在她腰肢上的手垂了下来,心中蓦然有些失落。

想来子衿是有些不悦了,萧宁暗叹一声。这子衿,吃醋也吃得太莫名其妙了。她和南宫白早已成了过去,如今相遇,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感觉。眼前的步摇,若是可以,她更想插入他的胸膛。

萧宁敛去脸上的所有神色,抬首看向南宫白,淡淡地道:“谢过公子好意了,这花中吟还是留给公子家的女眷吧。再者,还望公子称我一声‘夫人’。”

末了,萧宁执起云子衿的手,“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子衿笑眯眯的,“好的,娘子。”

两人正欲抬步离开珍宝轩时,南宫白忽然道:“且慢,既然你不喜欢这花中吟,那我要来也无用。”

他走至萧宁身前,手微用力,步摇瞬间折成了两段。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墨。

“改日我上府拜访。”

说罢,南宫白毅然转身离去,他神色冷冽,只觉那两人相握的手,刺眼之极。什么夫君娘子的,简直不堪入耳。

离开珍宝轩后,子衿笑意吟吟,“此趟出来,收获不小。宁儿第一次送我东西呢。”

“以后还长着。”萧宁道。

回荷香山庄的路上,两人言笑晏晏,未曾提过南宫白这人,仿佛并没把在珍宝轩遇见弘安帝放在心上。

但表面虽是如此,内心如何,却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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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萧宁回了荷香山庄后,神色正常,与众臣也是谈笑风生,一副君臣间其乐融融,好不惬意。子衿坐于萧宁身边,静静地品茗,眉眼温和,望向萧宁的目光也是柔情缱绻。

下面的大臣见着了,皆是赞道:“陛下与殿下伉俪情深,实乃北国之福。”

萧宁淡笑,在食案下轻轻握住了子衿的手。

子衿回握,眉目间是温和的笑意。

如此看来,比起君臣融洽,这皇帝和皇夫更甚一筹。

忽而,有一大臣起身,只见那大臣一袭青衫,浅色巾帽,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温文儒雅。

萧宁淡淡地瞥了大臣一眼。

云家的二子,云子裴。

“陛下与殿下举案齐眉,实乃让臣等心欢。微臣敬陛下和殿下一杯,愿陛下早日怀上麟儿,为北国开枝散叶。”

此话并无不妥,其余的大臣也纷纷举酒附和。

只是听在萧宁耳里,却是有几分刺耳。

她与子衿缠绵后,她都有悄悄喝下绿萝送来的避子汤。大业未成,她并不想把心思落在孩子身上。再者,她曾经历丧子之痛,对此,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抗拒。

她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愿如云中令所言。”

子衿却是扫了云子裴一眼,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但也只是瞬间。他淡淡地道:“云中令可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此话一出,萧宁心中暗笑,不由重重地捏了下他的手心。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云子裴垂下了眼帘,“不敢。”

一时间,屋内静谧了下来。

而后,有一大臣打破了屋内的静谧,他提议:“陛下,几日后便是七夕佳节。陛下难得在此处避暑,不如举办个七夕夏宴,热闹一番。”

萧宁沉吟了片刻,也觉此提议甚好,便道:“一切便交予你负责。”

“是,陛下。”

夜色愈发浓厚,不久,这君臣间的谈笑风生也渐渐散了去。云子衿扶起萧宁,便往寝居里行去。

萧宁喝了些酒,面色绯红。

子衿看得心中不由一番心神荡漾,但又难免有些心疼。

“宁儿,你不该喝这么多酒的。你身子本是虚寒,再喝…”

数根洁白如玉的纤指按住了子衿的唇,“子衿跟老婆子一样…”

声音清亮,周围的宫人听得不由暗自发笑。

子衿面色微恼,空出一手,对宫人一扬。宫人便知趣地悄声退下,余下一方安静的天地。

“嗝…”萧宁酒后打嗝,面色艳若朝霞。细长的柳叶眉轻挑,媚眼如丝。她单手抚上了子衿的胸膛,吃吃地笑道:“子衿是怕宫人们嘲笑么?”

云子衿哭笑不得,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俏鼻,“我是怕你失态。都让你别喝太多的酒,一喝你就失态,哪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失态…”

萧宁忽然忆起,自己醉酒后,往往都会失态。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重州里,她第一次喝醉,翌日便在南宫白的臂弯里醒来。

如今想起,倒真是有几分物是人非了。

“那我以后不喝酒了。”萧宁蹭了蹭子衿的胸膛。

子衿低笑,胸膛的震动让萧宁有些不满地抬头。

月色下,萧宁仰着头睁着一双美目,双手揪住了子衿的衣襟,“不准笑。”

子衿无奈一笑,“好,我不笑。以后你只在我面前喝酒便好,再失态也不必担心,有我在,没人能见得着。”

萧宁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所有心防都通通放了下来。她眸中亮若星子,声音却含了丝醉意。

“南宫白也见不着么?”

话音未落,子衿的身子倏然僵硬了起来。

他低头轻咬住那娇艳如花的红唇,双手圈住了她的腰肢,一分一分的收紧。

“对,除了我谁也见不着。”

唇上传来一抹痛意,萧宁的酒方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她心中有些懊悔,她反守为攻,也大力地咬了子衿一口。

而后,她轻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子衿要我们在外面荒废掉么?”

子衿眸色微深,“宁儿言下之意是…”

萧宁咯咯地笑着,“云中令不是希望我们早日生个孩子出来么?既然如此,子衿若是不努力些,又岂能对得住你的二弟?”

子衿闻言,当下便拦腰横抱起萧宁。

萧宁低呼一声,双手慌忙抱住了子衿的脖颈,见子衿的眼里似有了层□,她忽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子衿子衿子衿…”

“嗯?”他抱紧了她,大步便往寝居走去。

萧宁却又不答话了。

一路上,萧宁不安分了起来,她面色绯红,仰着头轻轻地亲吻着子衿的双眼,“我喜欢现在的子衿,你如今眼里的神情,我十分喜欢。”

“嗯?什么神情?”子衿素来冷静,此时话音里却有丝了喑哑,和丝丝的魅惑。

萧宁靠着子衿的肩,唇上勾勒出一抹笑容。

“好像没了我就不行的神情。”

子衿大步一迈,单脚一勾便将房门给关上了。

他将萧宁放至床榻上,随后俯身下去,他重重地咬着她的脖子,双手亦是飞快褪去她的衣裳。

萧宁也不甘示弱,抬手便将子衿的衣裳扯落。

两人在床上极尽的缠绵,床帏轻掩,□无边。

待到两人大汗淋漓,浑身虚脱时,云子衿忽而侧身睁眼瞧了一眼已然沉沉睡下的萧宁,忆起刚刚她不经意间所提的名字,他心微沉。但见如今她一脸满足在他怀中入睡时,心中又有几分欢喜。

最后,他轻叹了一声,赶去脑子里的睡意,轻轻地抱起萧宁,往寝居后的一处温泉走去。

萧宁缠绵过后,已是极累,但也并非完全入睡。她在子衿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嘤咛了一声,随即又睡了下去。

潜意识里,她是知道的。

每次共赴云雨巫山后,子衿总会替她洗净身子。想来现在也是了。于是,她便松下了心来,任由子衿摆弄。

当温水漫上身子,感觉到身后的万年不变的温暖时,萧宁舒服地嘤咛了声,极其困难地抬起了下眼皮,便见着子衿专注地为她擦拭着手臂,带着暖意的十指滑过了她身子的每一处。

她心中忽而一暖,闭上了眼睛,唇便往子衿的下颚凑去,还未亲到该亲的地方,却因为身子疲乏无力而躺回子衿的怀里。

子衿轻轻一笑,方才心中的不快早已散去,他低头便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

“好好睡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宁才感觉到自己回到了柔软的床榻上。随之而来,还是那副熟悉的身子。

云子衿拂过萧宁额上的鬓发,在她光滑饱满的额上落下一吻。

“不是好像,是确实。”

子衿低喃,而后拥住她缓缓入睡,屋外夜色如水。

乞巧佳节情缠绵

乞巧佳节情缠绵 七夕乞巧至,喜鹊搭桥,牛郎织女诉情思。云州城家家户户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女儿家摆巧果,穿花衣,做河灯,只待夜色临近,放一盏精致河灯,换一段美好良缘。

荷香山庄里头,在此等佳节,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毕竟是宫里带来的,皆是训练有素,在总管的指引下,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前些日子皇帝陛下所吩咐的七夕夏宴。

宴上,萧宁与云子衿端坐于主位之上,两侧东西齐对,长条案桌后则是按照官阶依次坐下。

长条案桌上摆着些糕点酒食,还有七夕必备的巧果。

萧宁捻了个巧果入口,吃了半,始终觉得太甜。她微微蹙了眉,子衿见状,轻笑着便吃了剩下的一半。

萧宁瞥了眼盘子里的巧果,“模样倒是精致,只不过味道却是太甜了。”

子衿点头,“确实有些甜了。”

临近萧宁和子衿的一位臣子却是笑呵呵地道:“陛下和殿下有所不知。这云州城所做的巧果素来以甜为名。正因是乞巧佳节,巧果甜,夫妻间才更甜。”

萧宁单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原是故意为之。”

子衿也道:“这着实有趣。”

那臣子也恭维道:“陛下与殿下琴瑟和鸣,比之巧果,更为甜。”

此番,又有一臣子道:“乞巧佳节,怎能少了放河灯之趣?陛下,可要去云州城江畔观景放河灯?”

萧宁心中只想道,若是她去了,定会有侍卫驱逐百姓,今夜云州城百姓定不能放河灯了。佳节本该同乐,何必因她一时之好,而扫了大部分人的兴?

她噙着抹淡笑,“不必了。河灯虽美,但在荷香山庄观赏夜景,也不失为件美事。”

酒过三巡,君臣间依旧兴致不减,忽有人提议应景作诗,作不好的便自罚一杯再罚一物。

萧宁闻言,也允了。但凡宴会,文人骚客,把酒作诗作画,总是难免的。而在座的大多数是文臣,听此一言,皆是双眼发亮,志在必得。

子衿淡淡地笑着,自斟了一杯,慢慢地品着。

于是,这应景作诗便开始了。

今日乞巧节,应的景也自是七夕。为此,所作的诗也不外乎是些牛郎织女,银汉迢迢之类。精彩有之,普通亦有之。

待众人作完后,各位臣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宁。萧宁也难得诗兴大发,便也随意作了首,平仄倒是平仄,押韵也算押韵,但内容也不过平平尔。

子衿依旧品酒,不过眉梢间却似染了层笑意。在座的臣子纷纷拍手称赞,好诗好诗,陛下才情横溢云云。还有更甚者,提议将今日皇帝陛下所作的诗录入往后太学的教书里,以供后代子民景仰。

萧宁莞尔,一一受之,心中却也明白,即便今日她拿了首破诗出来,也会被这帮臣子赞得天花乱坠,只应天上有地上无。归根到底,这诗的好,是好在她长平帝此尊称上。

众人作诗,皆是轮了一轮,每个人都作了诗出来,好坏也该是由皇帝陛下所定。

萧宁匆匆扫了一眼纸上的笔墨,子衿也凑前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番。正在萧宁寻思着该如何找个人出来罚酒时,忽有一人跪地长拜。

“陛下,臣甘愿自罚。”

萧宁微微讶异,抬眼一瞧,认出了跪在中央的便是这云州城的郡守左思明。

她微微挑眉,“左郡守何出此言?”

左思明道:“臣所呈上去的诗,乃是前些日子家中小女所作。方才臣一时情急,便将小女所作的拿了出来,还望陛下恕罪。”

萧宁思量一番,才道:“令嫒倒是好才情。此次应景作诗,也无硬性规定是自己所作。左郡守不算有罪,起来吧。”

左思明又是长拜作揖,这才从地上起来了。他自罚了一杯后,道:“前阵子,臣偶然得之一种西域异香,点之其香能数日不散,臣便自罚此物。”

而后,他抬手命人呈了上去。

萧宁面色冷淡,心中只道这左郡守罚酒是假,献香才是真。但她依旧怡然受之。

而后,君臣间又轮了几轮,直至日落西山,晚霞铺染,这七夕夏宴才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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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回房换了件衣裳,银白的绣花罗裙配上素白罗衣,她在菱花镜前端详了一番,微微颔首,如此穿着也不错,简单而素雅,十分适宜在外面行走。

岂知子衿瞧了一眼,却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宁儿虽是无论搭配也极其入我的眼,但今日我喜欢宁儿穿得可爱些。”

萧宁眨了眨眼,“可爱?”自登基以来,可爱二字,她以为早已离她而去。

子衿颔首笑道:“嗯。”

他唤人取来一件粉紫的绣花半臂,直接就着萧宁的素白罗衣穿了上去。萧宁也任由子衿摆弄,顷刻,她抬头望向菱花镜时,碰触到的子衿的目光,闪着如繁星般晶亮的笑意。

她这才看起菱花镜里头的自己。

不过是加了件半臂,韵味就变了。粉紫的色彩,精致的桃花刺绣,项间的璎珞,耳垂上的明亮珍珠,着着实实对得起“可爱”二字。

萧宁掩嘴浅笑,“子衿为我如此打扮,若是教外面的宫人瞧见了,定会被笑话。”

子衿眼里笑意依旧。“此言差矣。宁儿也不过双十年华,此番打扮,完完全全是对得住的。”

他弯下腰,在萧宁的腰际上系了个通体雪白的玉佩。而后他起身,轻拍了下他腰间的一块同是雪白的玉佩,对萧宁笑道:“如此一来,即便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我们是夫妻。”

萧宁不得不说,她是有些感动。

自从那日买下那对鸳鸯白玉佩后,子衿便再也没摘下过。

她微微低着头,忽而伸手圈住了子衿的身子。

“子衿的锦衣白袍,风华绝代。”

子衿轻抚她的墨发,“宁儿是不舍得让别人瞧了我去么?”

萧宁埋首于他的怀里,嗅着淡淡的香气,她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子衿笑,“今日的宁儿果真可爱。”他拍了拍她的肩,“宁儿还去放河灯么?若是不去,我们便在房里腻着,也不失为一番情趣。”

萧宁这才从子衿怀里抬起头来,“去,当然去。我们不是说过今晚要效仿唐明皇和杨玉环么?”

子衿执起木案上的一盏河灯,牵过萧宁的手,“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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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和云子衿是悄悄地离开了荷香山庄,并未惊动其他人。两人成功避开山庄里的侍卫后,互相望了一眼,眼里是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