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局势之下,南宫白怎可能如此平静?
萧宁心里亦是明白,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此一来,两人便更是珍惜如今相处的日子,愈发缠绵悱恻。
殊不知,天不如人愿,天总是那般为难有情人。
六月初七,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突如其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海国使者来访,特命平王速回,不得有误。钦此!
南宫白心中甚是疑惑,不明究竟他皇兄在玩什么把戏。只是如今皇命难违,唯好速速收拾行李,与萧宁一番缠绵告别后,便启程回京。
萧宁送南宫白离开重州时,远远遥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会觉得,此番离别,便是永久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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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回府后,神色有些凄凉,面上郁郁寡欢。
她屏退掉了所有的婢女,关上了房门。
此时,倏然下起淅沥淅沥的小雨,拍打在翠绿的叶子上,煞是好看。萧宁望着这一派朦胧,不知不觉中,竟生生的看得出神,连身后突然多了个人也未察觉。
良久,萧宁背后的人也未有什么动作。直到萧宁回神转身时,才发现了背后人的存在。
她神色不是惊恐也不是慌张,而是惊喜。
只听她压低了声音道:“绿萝,怎么会是你?”
只见来人穿着一袭绿色衫子,梳着小巧的双髻,柳叶眉,秋水目,盈盈笑意,浅浅泪意。
“公主,我想死你了。”
萧宁浅笑,心中阴霾顿消。她执起绿萝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后,才道:“我也很想绿萝。”
萧宁和绿萝相识于江湖,两人之间除却主仆之情外,更多是友人之情。
绿萝闻言,却是大大的一愣。
她直言不讳地指出:“公主,你变了。以前,你定不会这样说的。”
萧宁淡淡一笑,“人会变月会圆。”
绿萝抿唇轻笑,“怎么公主不说,南国平王魅力无边,让你深深折服?”
听绿萝提起南宫白,萧宁猛然忆起他今早离去的画面,心中难免一阵伤感,遂转移话题道:“绿萝怎么来了?罗律呢?”
“罗律有要务在身,离不得北国。不然早就来了。”
萧宁微微蹙眉,“要务在身?”
绿萝点头笑道:“是呀。自从在南国北疆一别后,罗律便重回朝廷,如今已是官拜太尉。现下海国内战,三国皆是处于警惕之中,罗律身居要职,此时更不能松懈。”
萧宁只觉一阵恍惚。
不过短短一年,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萧宁突然不想知晓绿萝来这里的原因了,她抚额轻叹:“绿萝,我累了。”
绿萝跟随萧宁多年,哪能不晓得萧宁当下的想法。她连忙从衣襟里摸出一封密信。
她十分郑重地交给了萧宁,“公主,此信事关重大。还请公主当即拆开。”
萧宁怔怔地看了手中的密信,良久,才抬眸对绿萝说道:“我已不是北国的萧宁公主,如今我只是南国平王府里的一介丫鬟。北国的事,我不想知道。”
顿了下,萧宁幽幽地道:“绿萝,你回去吧。”
逐客令一出,绿萝心中自是十分着急。
这时,她蓦然想起云公子曾对她所说的话:“绿萝,若是宁儿不愿拆开,你就…”
思及此,绿萝抿住唇瓣,一把夺过萧宁手上的密信,咬咬牙,也顾不上礼节,只听“嘶”的一声,绿萝竟拆开了密信,她低声念道:“儿啊,母思汝甚深…”
信才念了个开头,萧宁脸色却猛然一变,刚刚还是平淡无波的双眸如今竟迅速浮上了水光。
她急急地夺过了信,只见她目光匆匆一扫,眼里的泪珠竟大颗大颗的如掉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了下来。
北国皇宫再不好,里面仍然有着爱她宠她至今的母亲。
即便不理北国,她也不能不理自己的母亲。
其实,说到底,想要和自己土生土长的国家断绝一切关系,这完全是做不到。尤其是,那个国家里还有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
什么不踏入北国疆土半步的誓言,此刻通通想不起来了。
她抹干了眼泪,对绿萝道:“你且易容成我的模样留在这里几日,我去去北国,不日即归。”
绿萝连连点头,她道:“公主,重州郊外有一辆云公子的马车。”
萧宁一听,皱下眉来。
不知为何,明明云子衿对她温柔至极且仔细贴心,但她就对他起不来好感。
她摆了摆手,“不必。我自己一人也可。”
说罢,随意捡了些东西,便悄悄地离开了平王府,雇了辆马车,向北国都城洛阳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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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
南宫白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不出十日,便已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南国都城——盛京。
盛京遍地繁华,贵气氤氲,比起重州,多了几分皇家的威严。
南国皇宫内。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觥筹交错,歌舞连连,言笑晏晏。
坐在那黄金打造的龙椅上的身着黄袍玉带的男子正是当今南国皇帝——南宫弘,人称弘治帝。弘治帝怀里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一双水眸波光一转,几乎可以将男子的魂勾了出来。
龙椅下,左侧则是坐着刚赶到不久的南宫白。
他穿着正式的朝服,端坐在食案后,脸上还带有几丝数日赶路的憔悴,面色黯然无光,已然没有了几年前的风姿。
弘治帝看得甚是满意。
他笑道:“皇弟,数年未见,依旧俊美如斯。”
南宫白只是淡淡地回道:“陛下过奖了。”
弘治帝见他灰头灰脸的,面上得意之色愈发浓厚,他一挥衣袖,吩咐道:“给平王赐酒。”
南宫白出席跪谢,“谢陛下。”
弘治帝却未叫他平身,反是轻轻捏了捏怀里美人的脸蛋,道:“皇弟的天人之姿,朕的爱妃,可是天天在朕的耳边念叨着。”
弘治帝怀里的美人一听,抬起头怯生生地瞧了南宫白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在弘治帝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还不如陛下呢!”
弘治帝哈哈一笑,手不安分地在美人身上游离着,美人脸色娇羞,连连嘤咛了好几声,随后软绵绵地倒在弘治帝身上,娇嗔道:“陛下,您真坏。”
两人在龙椅上打情骂俏,大殿上的人早已习以为常,各自看了跪在地上的南宫白一眼后,又继续谈笑风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弘治帝才对南宫白道:“平身吧。那海国使者也快到了。”
南宫白面无表情,依旧淡淡地道:“谢陛下。”
起来时,脚有些发麻,回席的脚步踉跄了几下,好在身边的宫娥扶了一下,才不至于撞到食案。
弘治帝看在眼底,继续和身边的美人调情。
在场的各个大臣不由叹息。
当年那个名扬天下的平王,竟成了这个样子。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此时,殿外的宫人高声传道:“海国使者到——”
殿内的歌舞顿时停了下来,歌姬舞姬们静静地退到一边。
众人的目光皆是望向门外。
只见走在前头的海国使者,一袭深红锦袍,腰间挂有一块刻着麒麟的玉佩。他迈步走至中央,随后深深地对坐在龙椅上的弘治帝一拜。
“海国使者安平世子柳非度拜见陛下。”
方才未看清这位安平世子的样貌,如今一瞧,倒是让阅美无数的弘治帝也瞧呆了。
但见这安平世子两道浓眉英气现,一双美目丹凤勾。英气与俊美齐飞,样貌之美,气质之贵,在场之人竟无人能盖过。只是唯一不足的却是脸色过于苍白,身子也过于瘦弱了。
直到身边的美人拉了拉弘治帝,弘治帝才恍然回神,连道:“来人,快赐坐。”
柳非度最后坐在龙椅下的右侧,与南宫白恰好是正对面。
南宫白看了柳非度一眼后,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弘治帝道:“安平世子,这是我们南国的平王。皇弟,这几日你就带着安平世子在盛京里游玩。”
南宫白侧身对弘治帝作了个揖,应道:“是,陛下。”
转回身后,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柳非度。
柳非度对他淡淡一笑,南宫白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海国什么时候有了个气度如此不凡的安平世子?
弘治帝和柳非度各自说了些话后,弘治帝拍了拍手掌,大殿里的丝竹声响起,歌姬启唇而唱,舞姬舞袖翻飞,柳腰尽折。
南宫白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柳非度,双指在食案上轻轻地扣了起来。
而那柳非度的目光竟也有意无意地扫着南宫白,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时,柳非度微扬唇角。
南宫白见状,举起酒杯,向柳非度一敬,随后仰头喝尽。再望向柳非度时,他微微一笑,身边的宫娥为他斟满了美酒,他也敬了敬南宫白,仰头准备也喝尽。
南宫白的眼神蓦地一紧。
柳非度仰头时,本是覆在耳上的乌发也微微移了下,露出一个小小的耳洞。
耳洞!
海国的男子并无打耳洞的习俗!
那么会打耳洞的,也就只有女子!
而海国里,能拥有此般样貌的女子,只有一人!
南宫白低下头,唇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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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了后,南宫白带着柳非度回了以前他的府邸。
南宫白未曾流放到边疆之前,住的是离皇宫甚远的皇子府。如今数年未回,倒是有几分陌生了。
弘治帝早早派人打扫了一遍,并添了些花草玉石,连家具也是新换的。
南宫白一见,自是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功夫,如今他无权无势,皇兄对他也毫无顾忌。如此做法,也不过是为了让人知道,皇恩浩荡,当今天子与落魄的平王手足情深。
是夜。
南宫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回。
漫漫黑夜,枕边人却远在重州,南宫白心里十分想念以往夜里怀中的温香软玉。如此一想,心中顿时燥热万分,睡意也全无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南宫白翻身起来,走出了房门。
外面,夜色如水,星子明亮。
他抬头仰望着星空,心中对萧宁的思念愈发浓厚。南宫白一身黑色的衣裳,在这黑夜之下,仿佛快融为一体了。
“平王在看什么呢?”
蓦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南宫白耳边响起。
南宫白心中一惊,扭头一望,竟是柳非度。
他面上微微一笑,“原来是世子。”说罢,他又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漫无边际的夜空上,“看夜空。”
柳非度凝望着南宫白,细心地抓住了刚刚南宫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柔情,他笑道:“平王是看人吧!”
南宫白不语,目光依旧落在夜空之上。
柳非度却悠悠地说道:“听闻平王在重州的王府中有以为极其得宠的丫鬟,名曰笑笑,生有倾国之姿,沉鱼之貌。但凡男子一见,无不失神。如今平王独自一人上京,漫漫长夜,定是在思念那位笑笑美人了。”
“世子好生聪明。”南宫白终于收回了目光,唇角处微微有了几分笑意。
柳非度拱手道:“平王谬奖了。”他也微微一笑,目光也落到了满是星子的夜空之上。
整个氛围顿时静谧了下来。
过了许久,柳非度扬眉问道:“平王,你可知那颗是什么星?”
南宫白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本王甚少研究星象。”
“那颗叫紫微星。平王,又可知紫微星是什么星?”
未等南宫白回答,柳非度就压低了声音,低低地道:“帝王星。”
南宫白一震。
柳非度对他眨眨眼,“南国即将易主。”
柳非度此时离南宫白很近,近到南宫白几乎可以闻到柳非度身上的香气。他的眼睛微微一眯。
“世子言下之意,可是想助我?”
柳非度却道:“我肯帮你,但不一定能够成功。”
南宫白定定地看着柳非度,“若你肯将手上的十万兵力作为本王的后盾,此战必胜无疑。”顿了顿,他一字一句地道:“海国公主柳如雪,对吧?”
柳非度一愣,那双美目瞬间闪过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一抹浓厚的惊喜沉淀在漆黑的瞳眸里。
柳非度,不,是柳如雪才对。她扬眉一笑,一张娇艳的朱唇竟压上了南宫白的嘴,大力地咬了一口。
南宫白身子一动,竟也没拒绝。
柳如雪见着了南宫白口上的印子后,才心满意足地松口,她向后退了一步,眼睛里亮得好比天上的星辰。
她道:“按照我们海国的习俗,但凡遇见喜欢的人,就要在那人嘴上标下印记。平王,本公主看上你了。”
南宫白挑眉轻笑,“公主,夜凉,我们何不进房商讨?”
柳如雪也是轻笑。
夜色依旧凉如水。
太后相托权惊天
太后相托权惊天 传闻右相夫人曾梦见空中有紫鸾含珠而落,第二日便害喜了。直到云子衿出生时,右相夫人才将梦告之右相。
右相一听,面上带喜,瞧了好几眼怀里的小婴儿,笑得合不拢嘴的,连连道:“紫鸾含珠,天赐麟儿。我们的孩儿是天定的鸾夫!”
那时的萧宁并未出生,但云子衿却已开始作为未来鸾夫开始培养。
无论是作为一个男子该学的还是一个女子该学的,云子衿都得学,时常学到半夜三更才能入睡。
五年后,萧宁出生,举国同庆,右相更是喜上眉梢。
自此,云子衿便成了萧宁的云哥哥。
如果有人问,这个世间最了解萧宁的人是谁,那定非云子衿莫属。
十几年来,云子衿一直陪在萧宁身边,察言观色,只要萧宁眨个眼皱下眉,云子衿都能立刻知道萧宁的意思。
为此,那封百里加急的密信,云子衿是万分确定,萧宁会放下所有,马不停蹄地赶回北国。
只是现在却出了些纰漏,萧宁并未坐云子衿所派的马车,如今他也不知究竟萧宁在北国的哪里,唯好派人守在萧太后,也就是萧宁的母后的寝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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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赶了好几天的路才到了北国的都城,她避开了许多云子衿的人手,悄悄潜入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皇宫。
皇宫的布局,她自是驾轻就熟。只是单闯皇宫,也确实困难。不过,萧宁一路前去,竟也没有任何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