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使臣负气而来,见不到皇帝便只能质问耶律臻。耶律臻先是好言宽慰,继而许诺定让萧凤羽放归靖王。但同时也要求朔方大军先退至山前,不得有所进攻。
那使臣还待追问如何处理双方争端,耶律臻已命内侍带领使臣先去侧殿休息。待等使臣到了侧殿之后,当即有人端出珠宝献上,那使臣眼见珠光烁烁,一时动了贪念,态度便缓和了许多。此后南平王与之细谈许久,最后让朔方使臣满意而归。
这使臣回到朔方后,便向国主禀告说北辽君臣并不知晓萧凤羽擒获靖王之事,太子亦答应会派人处理此事,不会为难靖王。朔方皇帝原先并不愿出兵开战,是靖王与其他臣子再三鼓动,此时见靖王已被抓到了狼轩城,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下令大军驻守在狼轩城外,静候北辽太子的处理结果。
这一边使臣已回朔方,南平王便找到太子,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摸清北胤王的举动……”
“我已命人传旨于他,命他加快速度即刻返京。”耶律臻道,“他从伏罗那边走的时候,身边只带了数万士兵,根本不成气候。我倒要看看他还会不会抗旨不从。”
南平王眼光一转,道:“那如果北胤王返回上京,太子又打算怎样对他?”
耶律臻一怔,“自然是卸去他的军权,软禁起来。”
“北胤王可不是普通人,他能由着殿下夺了军权?”南平王似笑非笑地看看他,见耶律臻脸色沉重起来,便又道,“何况殿下如今虽代替皇上处理政事,但北胤王根基深厚,您又打算以什么罪名夺了他的权?”
“那待如何?”耶律臻皱眉道。
“没有罪名也可造出罪名,就看殿下敢不敢一试了。”南平王微笑道。
黄沙漫漫间,一列兵马飞驰而来,北胤王坐在马上遥望远处,此地距离上京已经只有两天行程了。正在安营扎寨,自前方城中驰来一匹骏马,马上的官员一到近前,立即道:“圣上口谕,命北胤王加紧行程赶回上京。”
北胤王应诺一声,心中却暗自忖度。自己已经马不停蹄地赶路,为何皇帝还如此催促,因而便问道:“宫中可有什么事情?圣上龙体如何?”
那官员道:“宫中并无大事,圣上也还是一如既往,只是近来颇为劳累,便想着让北胤王回京辅佐政事。”
北胤王颔首,请官员入帐稍事休息,他自己则借机叫来副将萧灼炎叮嘱几句。萧灼炎随即上马悄然离去,北胤王重又回到营中巡视安排。待到日落西山之时,萧灼炎疾驰赶回,一见到北胤王便神色急切地向他禀告在城中探得的消息。
北胤王听闻之后血往上涌,此时但见那传旨官员出了营帐想要返回,便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厉声道:“方才我问你宫中可有大事,你怎不告诉我朔方已与我朝势如水火,使臣都已特意赶到了上京?”
官员一惊,急忙道:“此等军机,我一个小小传令官怎么能信口说出?”
“那我儿凤羽去了朔方边境,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北胤王怒容满面,一把抓住官员衣襟,“他又不是朝廷命官,且身带残疾,你们怎么能让他去那种地方?”
“这都是圣上的旨意,与我没有关系啊……”官员挣扎不已,脸色发白,“北胤王要是想问个明白,便速速回京好了……”
北胤王追问道:“他现在是否还被围困在潜阳?圣上可曾派兵救援?”
官员稍一犹豫,顿觉咽喉处被卡得更紧,喘着粗气道:“已,已经离开了潜阳,去了狼轩……听说,还抓了朔方的靖王作为人质,朔方大军便囤积在狼轩城外,他们的使臣就是为了这事才来了上京……”
他话还未说罢,北胤王已大力将他推出。官员跌倒在沙地,连忙爬上马背,一边逃跑,一边大声道:“北胤王,你若是还不赶紧回京,只怕朝廷要以抗旨之罪将你拿下!”
周围士兵见状想要追赶,北胤王制止道:“抓了他也没什么用!”
“王爷是否要赶回上京讨个说法?”近卫道,“他们在这种时候派出世子,又逼着您回京,恐怕是没安好心。”
北胤王呼吸沉重,来回踱了几次,握着腰刀返回了营帐。萧灼炎跟进之后,见他正在猛喝烈酒,便低声道:“王爷,末将在城中还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皇上已经多日没有上朝,国事如今都由太子与南平王执掌。”
北胤王举着酒壶的手停了一下,萧灼炎又道:“如果王爷真的返回上京,或许就等于猛兽进了牢笼,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世子,恐怕连自身都难以顾及了。”
北胤王回过头盯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不听旨意?”
萧灼炎道:“如果是圣上下令让您回宫,或许您还不能公然抗旨。但如今政令由太子发出,且又有南平王在旁佐事,您觉得一旦回去,还能有您说话的位置吗?”
北胤王缓缓放下酒壶,静了片刻,沉声道:“就凭他们,还不能撼动我!”
“可是世子和郡主呢?”萧灼炎看着他道。
北胤王绷紧了手臂,握着腰刀走出营帐,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际。过了多时,他决然走向黑色战马,下令道:“启程。”
第八十三章 兵马哗然
狼轩城外的朔方军队退到了山那边,卫兵前来报信时,叶姿颇为意外。“他们前几日不是还做出要攻城的样子,怎么又退后了?”
“大约是觉得靖王在我们手里,所以不敢再进犯吧。”呼尔淳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蹙起眉头,“也不知皇上收到了信件之后会不会马上派兵来增援……”
“我只担心他会因为凤羽杀了靖王而降罪于他。”叶姿望着高高的围墙发怔。呼尔淳忙道:“现在正是要紧时刻,我们在信中也说了是靖王先设下埋伏想要置世子于死地,圣上总不见得还要怪罪下来吧?”
“但愿如此……”叶姿叹了一口气,起身出了大厅。
回到凤羽卧房,见他正闭着双目侧卧在床。叶姿没有惊动他,悄悄坐在一边。昨夜他又咳嗽了许久,想来是现在困累至极,连她进来都没有发觉。她坐了一会儿,见桌上摆着纸笔,便提起笔来蘸着墨,在纸上勾勒了简单的轮廓。可不知是否由于自己对古代笔墨很是陌生的缘故,在纸上画了许久,总觉得无法将他的神韵展现出来。
正无奈间,凤羽似是有所感觉,微微睁开双眼,见她坐在桌边出神,便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叶姿见他醒了,便欢喜着走到床前:“进来陪着你,又怕吵到,就坐在那儿画画。”
“怎么忽然有这闲心了……”凤羽虽已退了烧,但身体还是虚弱,说话也低微了声音。
“嗯,刚才卫兵来报,朔方的大军后退到了山那边。”
凤羽微微愣了愣,继而又道:“不要掉以轻心,谨防他们寻找机会加以突袭,尤其是后城要守住。”他说到这儿,不禁咳嗽了起来,叶姿抚着他的背,道:“呼尔淳和守将不会大意的。”
“朔方人以为靖王还在城中,说不定会借机入城营救,因此不仅要提防军队突袭,更要防范他们在夜间派人翻越围墙进来。”凤羽咳得厉害,却还在说着。
叶姿蹙眉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少说话,再这样咳下去要出问题了。”
他忍住咳嗽,望着她不说话。多日病卧在床,他的眼睛有些深陷下去,眸色也显得愈加黑沉。叶姿见屋外无人,便拿过垫子跪坐于地,双肘撑着床沿,面对面看着他。
两个人只隔着一层纱的距离,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来,便露出笑容。
凤羽却别过脸去,道:“别离我那么近,不想将病传给你。”
她拉过他的手,将脸枕在他手心:“我身体那么好,才不会动不动就病了。”
他还是背对着她,过了片刻,道:“你画的什么,拿给我看看。”
“嗯。”她起身拿来了画纸,拎在手中,垂落在他眼前。凤羽静静地看了许久,忽而道:“这是我吗?”
“当然了!”叶姿不服气地将画纸拿过来,“怎么一点都不像吗?”
他转过身来,看着画上浓浓淡淡的笔墨,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像。”
叶姿想到以前见过的那些古时画像,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我按照你们的画法,你才不会那么好看!”
凤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画像出神。她便又坐在地上,与他头碰着头,一起看着画。
“我喜欢你睡着的样子。”她悄悄说了一句,转目看看他。凤羽没像以前那样习惯性的反问,而是垂下了眼帘。她知道他心情始终还是低落,便抚着他的眉弯,道:“你要快点好起来,凤羽。”
他望着叶姿,微微点了点头。
上京。
又是一日将晚,如血的夕阳缓缓下沉,北胤王的兵马经过长途奔袭,终于赶到了外城。萧灼炎望着远处的高城,担忧道:“王爷,您真要进京?”
“我要看看他们想怎样对付我。”北胤王沉声说着,挥手示意大队人马继续前行。萧灼炎叹着气退至一边,心中虽忐忑,但也只能服从他的命令。
城楼上的官员望到了北胤王的旗帜,立即吩咐身边士兵:“速速入宫禀告,就说北胤王已经迫近上京外城。”
“是。”士兵飞快奔下城楼,官员又唤来其余人等:“就按照殿下先前说的那样行动。”众人应声而去,一列卫兵背着弓箭隐藏于城墙上,又一列卫兵则飞速下到城门口,依次站立两侧。
此时北胤王的队伍已经临近城门,萧灼炎见城门已经关闭,便朝着城墙上的卫兵大声道:“北胤王回京,为何还不开城门?”
官员现身于城楼之上,拱手道:“原来是北胤王回京,下官有失远迎。”
北胤王见了此人微微一怔,不由道:“你本是禁卫军头目,怎会来了此处?”
那人一笑:“原先守城的官员调任他位,下官也是奉命临时接管。”
北胤王心知禁卫军中的官员首领大多是太子心腹,此时忽然将这人换来,必定有所目的。但他佯装不在意,挥手道:“先让我进城再说。”
“是。”官员回头做了个手势,城门缓缓而开。北胤王策马往前,才进城门便觉情形有异,他时常出入上京,对那些守城士兵也较为熟悉,而此时这些列队两侧的人竟都是陌生面孔,且神色严肃。这时那官员已从城上下来,快步到了北胤王队伍正前方,拱手道:“因圣上龙体欠佳,太子暂代国事,还请北胤王先勿回府,到禁卫府中一坐。”
北胤王浓眉一扬:“为什么要去禁卫府?就算太子代理国事,难道我不该进宫求见?”
“太子今日正在禁卫府中处理政事,刚才听说北胤王回来,便请您过去。”
北胤王沉吟一阵,道:“那好,我带着手下一同过去。”说罢,便抬手示意队伍前行,但那官员当即道:“禁卫府戒备森严,王爷带着那么多的人马过去只怕容易引起误会,请王爷将这些兵马暂留在城外,下官自会安排他们的去处。”
他这样一说,不仅北胤王脸色暗沉,连士兵们也纷纷不满。萧灼炎怫然道:“大家奔波劳累至极,却连外城都进不得,莫非是怕我们去禁卫府闹事?”
“下官也是奉命通报而已,有什么事还请王爷去跟太子说。”那人神色不变,气定神闲,似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资格将我的兵留在城外?!”北胤王一怒之下,扬鞭便要往前。官员向着两边的卫兵递了眼色,卫兵们齐齐涌出,挡住了进城的道路。北胤王策马冲向那官员,那人飞快后退至卫兵身后,高声疾呼:“关闭城门!”
城门“咔咔”作响便又要关上,此时北胤王的大部分士兵还留在城外,他眼见自己的队伍要被拦截在外,便想冲上前去擒住那守城官员。萧灼炎却大喊道:“王爷切勿上当!”
话音刚落,自城墙背后又涌出黑压压的卫兵来,看那装束皆为禁卫军打扮。北胤王见此情形,当即掉转马头率众往后撤退,萧灼炎斩杀了守城官兵,将城门重新打开。北胤王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身后众人紧随飞奔,而城内的禁卫军则已追赶出来。北胤王听得后方喊杀连连,回头但见一些士兵已被乱箭射中,不由得回马出刀,白光横扫间,禁卫军便倒下了一片。
萧灼炎策马来到近前,急道:“他们分明是要引您入城再将您关押起来,现在被识破了便起了杀心。”
北胤王眼见城门再度关闭,紧握长刀,道:“进城也是一死,索性不管了!走!”说罢,策马便朝远处驰去。
上京城外这一场骚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群臣得知之后均感震惊,耶律臻怒道:“竟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北胤王真是倚仗着自己以前的功勋,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还好禁卫军及时关闭了城门,否则北胤王若是带着几万人马在皇城中作乱,岂不是要闹出更大的事端?!”南平王如此一说,有不少人纷纷附和。但也有人质疑道:“北胤王千里迢迢赶回上京,怎会在城门口与禁卫军发生冲突?若是他真有异心,也不可能只凭着几万人马就想作乱吧?”
南平王道:“其实圣上之前也看出他包藏异心,便削弱了他的兵马命他即刻回京,太子又在城门口严加防守,想必是北胤王眼见自己不得信任,知道回到上京也要兵权旁落,便索性闹了起来。”
“那他现在去了哪里?”耶律臻皱眉道。
禁卫军首领道:“似乎是往东而去,属下已派出探子跟踪其后,很快便能传回消息。”
“即刻下令,禁卫军出城追击,沿途各城镇严加防范,若是见到他的兵马,立即来报。”耶律臻肃然说罢,又道,“他父子两人必定是里应外合,一个在边境有意扩大战事,一个又想在上京作乱。看来我要亲自赶往朔方边境,将萧凤羽先行拿下,不然还不知道他会谋划出什么事来!”
他随即又安排人马准备出行,朝中臣子们即便有人对北胤王作乱一事心存怀疑,但眼见皇上久未出现,而太子与南平王又掌管了国家政权,也不敢妄加议论。耶律臻正在布置之时,忽有内侍匆忙赶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耶律臻双眉一皱,便将其他事务交予南平王安排,自己则匆匆离去。
他带着卫兵出了崇光殿后径直朝着隆庆帝寝宫奔去,一进宫门,便见太监们急得团团乱转。“到底怎么样了?”他抓住一人便喝问。
那人哭丧着脸道:“御医正在里面,说是情况不好。”
耶律臻急忙推门而入,但见御医正满头大汗地在替隆庆帝施针急救,隆庆帝脸色发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耶律臻在屋内来回走动,御医好不容易才止了针,回头跪道:“殿下,圣上心疾发作,很是危急!”
“还救得回吗?!”耶律臻急道。
“臣不敢保证……”御医匍匐在地,神色慌张。
“必须让他再活几天!”耶律臻咬牙出了寝宫,以前一直想着要早日登上皇位,这样才可以真正实现自己的才华。但现在若是皇帝归天,作为太子的他只能守在京中,先前的一番布置便又白费。
——父皇难道是天生与我相克的?
他心中暗自想着,慢慢走回了东宫,望着阴沉沉的天幕出神。忽而想到了莫渊,便命人带他过来。过不多时,莫渊果然到了。
“快帮我看看,父皇寿命到底如何?”耶律臻急切问道。
莫渊冷峻道:“这些不是我能看到的,太子似乎将我当成是神仙了。”
“要紧时候派不上用处,要你何用?”耶律臻有些愠怒,莫渊却反问道:“太子先前说过不会伤害叶姿,但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到上京,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耶律臻一怔,随即道:“她在那里又没有危险,你不是还要等到那个时机到来,才能带她离开吗?为什么急着要让她回转?”
“把她放在充满战争气息的地方,难道不是加大了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吗?”他顿了顿,道,“我希望太子可以尽快安排她回京。你也看到了,现在皇帝危在旦夕,也许你的登基就在眼前,那么叶姿和我的离去也不远了。”
耶律臻深深呼吸了几下,坐了下来,道:“当初并不是我要让她去,是父皇怕萧凤羽一个人应对不了,才让叶姿也跟着去了边疆。现在你叫我让她回来,这也不是轻易能一夜就回来的事情。”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莫渊淡淡道,“如果不是我一再提醒,你似乎已经不在意她的生死。”
耶律臻笑了笑,道:“怎么会呢?我觉得是你太过担心了。”
莫渊没再说话,转过身便离开了东宫。耶律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他的步伐比以前沉重了许多,不由有些奇怪。
次日耶律臻一边布置人手继续追踪北胤王的去向,一边又时刻担心着隆庆帝的安危。据禁卫军头目报说,北胤王率众未进入其他城镇,径直往东而去,禁卫军追击到京畿之外便因不能越规而折返京城。
——果然,他是想去狼轩城解救萧凤羽。
耶律臻与南平王互换眼色,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正待退朝,忽有人急奔来报:“殿下,国师失踪了!”
第八十四章 月下孤城
耶律臻没有想到莫渊竟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失踪,但他在震惊之余马上想到了昨日莫渊说的那些话。如果在北辽还有其他事情能让他离开上京,那必定是与叶姿有关。
但耶律臻在表面上不能显露出来,于是装作知情之状,说是自己派出国师去替皇帝与北辽祈福。众人将信将疑,但因莫渊平素不与外人交往,大臣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便也没人再详细询问关于他的事情。
退朝之后,耶律臻心中越发焦虑。想到曾与莫渊定下的协议,以及那日在御书房中自己将父皇推倒在地时,莫渊便在一旁,倘若他为了要带回叶姿而将这些事告诉了其他人等,那自己岂非是功亏一篑?
他深感不安,后悔自己昨日没将莫渊囚禁起来,造成了如此的被动局面。
正在此时,贴身内侍传来消息,南平王在门外求见。耶律臻略一沉吟,便让内侍引他进来。南平王进了东宫,一见耶律臻,便道:“太子可是在为国师忽然离去而感到不安?”
耶律臻抬目道:“你怎么知道?”
南平王一笑:“臣还是能看出国师并不是为了祈福而离开上京的。只不知他到底因何而走?”
耶律臻踌躇了一下,缓缓道:“有些事情南平王还是不知道为好。”他说到这儿,看了看对方,见南平王并无不悦之色,便又道,“不过我现在正考虑是不是要即刻赶往狼轩城……”
“太子还是担心萧凤羽那边?”
“北胤王已经公然抗旨,萧凤羽若是也有心违逆,狼轩城将是灾祸兴起之地。”耶律臻蹙起双眉,以手指扣着书桌,“只是父皇如今危在旦夕,我如果离开了,怕万一……”
“太子原来是担心这个……”南平王不经意地扬起眉梢,“其实现在圣上躺在寝宫内,他的病情到底如何,除了我们以及御医之外无人知晓。臣刚才从寝宫方向过来,听侍卫说,今早彤妃带着其他几个妃子想去探望圣上,都被挡在了门外。看来太子安排的人手还是很可靠的。”
耶律臻微微吐出一口气,道:“那是自然,若是让闲杂人等都能进去,岂不是乱了套?”
“既然如此,太子现在赶去狼轩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先将北胤王一党剪灭,太子可再赶回上京,到时候圣上无论是怎样,太子都已除去了对头,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耶律臻瞥着他,道:“可若是父皇在我离去的这段时间内不幸亡故……”
“殿下希望这消息什么时候传出,便可什么时候传出,区区一句话而已,又何须如此在意?”南平王说罢,抬头望着他,眼光中隐含着深意。
耶律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日后的凌晨,天边才刚刚露出一丝白光,上京的城门便已徐徐而开,一身戎装的太子率领大军离开了这座尚处于宁静中的古城。
身边的禁卫首领回望皇城,忍不住道:“太子,您这样离开上京,就不怕南平王在朝中专权?”
“兵权尽在我手,朝中亦留有眼线,他兴不起什么风浪。”耶律臻策马前行,“先全力追击北胤王,速去查探他的下落。”
禁卫首领奉命而去,此后耶律臻率兵一路追查北胤王踪迹,在数个时辰后,便有人传来密报,说是北胤王已带着手下经过了廉州。
耶律臻不满道:“为何沿途官府没有将他拿下?”
“之前的几个府衙倒是派人阻击,但都被北胤王冲出了包围。昨夜他抵达廉州之后,廉州兵马司竟带兵与他汇合,一同启程离开了。”
耶律臻气极,“竟有这样不知死活的官员?!速将他的家人关押起来,以儆效尤!”
探子尴尬道:“那人只怕是早有图谋,听说一家老小都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耶律臻斥骂了探子一顿,急令沿途官府加大阻击力度,势必要将北胤王等叛党歼灭。此后一路疾行,一路消息不断,北胤王虽遭多处围歼,但总能突围不死。其手下的几万人马在围捕中损失不小,但除了廉州兵马司带兵追随之外,又有三四个州县的守备步了后尘,举兵随着北胤王而去。
禁卫首领见耶律臻脸色发沉,忙道:“这些人原是北胤王故交亲信,只怕是早就跟他商量好了,借此机会造反起事!还有围剿的那几支队伍,只怕也并没有竭尽全力,否则哪可能让他一次次冲出重围?”
“没想到手里只有几万人马,他竟还能有这样的野心!”耶律臻咬牙说罢,重重扬鞭驱马,“我便不信他能逃到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