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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就是要去芝加哥,狂风暴雨也要去芝加哥!”诺诺说完这句话,就掷出了手中的童子切。
童子切带起的风声像是鬼啸,它名叫童子切,可不是“小孩子用的刀”的意思,而是因为传说中曾经杀死吃处女的大妖怪酒吞童子,这是一柄杀意旺盛的斩鬼刀。
苏茜可以控制几乎任何金属物品,但偏偏无法控制童子切,因为它是个炼金术做出来的刀,构成它的金属是炼金术中所谓“死去的金属”,这种金属无法被电磁化。这一点也在诺诺的计算之中。
诺诺伸手接住黏在一起坠落的四件武器,从上面拔下一件黑色利刃,把其余三件远远地丢了出去。她可不想在自己发动进攻的时候,这三把刀又在背后添乱。
黑色利刃是柳叶般的形状,轻巧而锋利,符合空气动力学,可以持握作战,但更主要的是用于投掷。不用想就知道是装备部为苏茜特制的,对电磁场的感应远远超过一般的金属。
诺诺反握黑刀,几乎是贴着地面弹射出去。只要制住苏茜就行了,剑御再强,主人被制都没用。诺诺心中不禁有些小得意。
她或许是个小疯子,但她并不鲁莽,她只是固执地要做那件自己想做的事。
此时此刻,这件事是保护路明非。她铁了心放了话,说谁欺负路明非她就跟谁作对,即使那个人是苏茜,实力碾压她的苏茜!她总能找到办法的,她陈墨瞳一个人混世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难关没闯过来?
龙族5:第44章 鲸歌(16)
“诺诺!闪开!在我的领域里,你没有机会!”苏茜大吼。
诺诺还是跟出膛炮弹似的往前冲,根本不听。你说没机会就没机会?她陈墨瞳又不是吓大的。
苏茜身边的地板忽然都裂开了,数不清的黑色利刃腾空而起。诺诺心中巨震,她没想到苏茜能同时控制如此之多的黑刀。十柄?甚至二十柄?仓促之间她数不过来。
言灵在不同的释放者手里有强有弱,而剑御这个言灵的强弱,在于释放者的领域范围、能控制的金属物品数量、和能控制的金属质量。
对于电脑,每一个计算都是一个线程,对于剑御的“御主”,每一件武器都是一个线程。
苏茜动用三柄黑刀偷袭诺诺已经让诺诺有些惊讶了,加上手术刀就是四个线程,然而事实上苏茜能控制的线程超过十个,她对诺诺是留了手的,她把大多数的黑刀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仅仅作为防御。
现在这个防御的网在诺诺面前打开了!数不清的黑刀从四面八方对准诺诺攒刺!
苏茜的眼底流淌着炽热的金色,白裙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蓝色电光,一头长发因为电离而飞扬起来,简直像是雷电的女皇。这才是她真实的形态,她到现在才展现这碾压的实力,不是要伤害诺诺,而是吓吓她,让她适可而止。
斩首者的恐怖怎么是诺诺能想像的?又怎么是一点点小聪明能对付的?他们是暗夜中行走的死神,见过血腥听过哀嚎,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苏茜根本不想让诺诺看到自己这一面。
她宁可诺诺只是个瞎猛瞎猛的小女孩……你这个笨蛋,你已经去了金色鸢尾花学院,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已经去了阳光里,为什么还要回这黑暗的世界?
但诺诺不退,诺诺迎着那些黑刀继续冲。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愿放弃。
她明白了,自己和苏茜已经无法竞争了,或许从很久以前她跟苏茜就没法竞争了,只是苏茜不忍心告诉她而已。
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完。只要冲破面前的刀网,她还会有一线机会制服苏茜,刀网并不是一堵铁墙,总有缝隙总能闪过去。只要她足够快!
此外她心里还抱着一点小小的侥幸,对手可是苏茜,怎么会看着她送死呢?
苏茜大惊!
她没料到这疯丫头真的拼上命了,她当然不会看着诺诺送死,但剑御这个言灵却不是说停就停的。
即使她立刻中止言灵,那些已经加速完成的黑刀也会沿着原本的轨道命中诺诺,她可以改变磁力线,但无法抹掉“惯性”。
她唯一能做的是立刻逆转磁力线,这相当于给那些黑刀踩刹车,但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仓促间强行逆转磁力线的结果是周围的电磁场乱成了一片,那些黑刀剧烈地震动或者疯狂地旋转起来,还是一张刀网,不过是扭曲的网。
“闪开!闪开!”苏茜大吼。
来不及了,诺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惯性,她向着刀网撞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挡在了诺诺和刀网之间。那竟然是个两米高的木架,架子上原本堆满了书,数不清的纸页飞散。旋转的刀网竟然把这样一个厚实的书架搅碎了,如果诺诺正面撞上它们,后果可想而知。
有两柄黑刀钻破书架之后还有余力,又在诺诺的身上留下了血痕,诺诺一头撞上书架的残骸,被飘落的纸张掩埋了。
苏茜心里刚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个巨大的书架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忽然感觉到巨大的危险扑面而来。
仓库中响彻高亢的龙吟,不,不是龙吟,苏茜反应过来了,那是一柄刀割裂空气的声音,一柄……快到极致的刀!
古刀·蜘蛛切!
居然是那个跟在诺诺身边的男孩,行动手册上没有提到诺诺和路明非千里逃亡还带着个男孩。看外表他不能说是男孩了,不过看诺诺对他的态度,跟哄孩子似的。
以斩首者的素质,苏茜当然不会因为诺诺把他当小孩对待就真的忽略他,暗地里观察了很长时间。不过他的一举一动真的就是个孩子,还有那眼神,真的就是个孩子的眼神,可能是个机灵的、有心事的孩子,不过还是个孩子。
他的眼睛干净得像是西藏高原上的湖泊,只不过湖泊的天空里弥漫着些云雾。
最后苏茜只得暂停了对他的观察,但依然把一些心神留在他身上,以防他成为棋盘上的变数,后来诺诺敏锐地发现了剑御的缺点,绝地反击,苏茜才把留在那男孩身上的心神收了回来,全力以赴迎接诺诺的攻势。
此刻这个男孩真的就成了变数,他以惊人的大力投出书架救下了诺诺,拔出了源稚生留下的刀,如破空狂龙而来,斩出了江河湖海般的刀光!
压迫感!极致的压迫感!他和他的刀还在路上,刀上的锋锐之气好像已经能割开苏茜的脸了。
从卡塞尔学院那种疯子云集的地方毕业,苏茜不是没有见过近战高手,但这种程度的压迫感,唯一能与之相比的是恺撒的那柄猎刀。
不!犹然在恺撒的猎刀之上!恺撒的猎刀可以说是桀骜狂暴,像是席卷沙漠的风暴,而这个男孩的刀光中带着一股寒冷的寂意,仿佛死神挥镰。
苏茜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是张嘴,她张开嘴,说出的却是玄奥难解的龙文。
言灵·剑御!最大开启!
地板崩裂,下面用于加固的钢筋跳了出来,一瞬间就在苏茜的面前交叉成网。苏茜觉得大脑剧痛,所有的力量像是泄洪那样弥散在周围的空间里,她自从觉醒了“剑御”,还从未这样超负荷地使用它。
蜘蛛切毫不费力地割开钢筋,然而苏茜已经开始后退了,她每退一步,就有一丛钢筋从地板下方“生长”出来,那个男孩行云流水地挥着刀,劈砍着钢铁的荆棘步步上前。
那是宗师般的刀术,宗师般的步法,和宗师般的淡然,他锁定了苏茜,就会这么一直砍下去,直到砍下苏茜的头!
然而苏茜的黑刀们回来了,连退了差不多十米,剑御的领域已经恢复了,黑刀们全部回到了苏茜背后,悬浮着,微颤着,随时可以射出。
苏茜冷冷地看着男孩,男孩挥刀,类似日本刀中“血振”的姿势,横刀拦在了苏茜和诺诺之间。
“你闪开!她不是你能对付的!”诺诺从纸堆里钻出来,急赤白脸地冲楚子航吼。
眼下的楚子航在近战上跟路明非差不多是一个水准,肌肉反应、神经反应都很优秀,压过苏茜应该没问题,但问题就是那个剑御的言灵,那基本上是为暗杀量身打造的言灵,对言灵一无所知的楚子航对上那些黑刀,基本是死路一条。
楚子航不回答,一手持刀,一手点燃了打火机。
诺诺和苏茜一愣,这才闻到仓库中浓重的柴油味。以她们的嗅觉,原本不会那么晚才闻到,但刚才注意力高度集中,嗅觉像是被封闭了。
墙边,几大桶柴油被打翻了,油料正沿着地面缓缓地流淌,没过书架,没过满地的纸张,也没过楚子航自己的鞋底。这种绝对禁止烟火的仓库里居然有柴油,想来大概是用于临时柴油发电机的,被无意中留在了仓库里。
装柴油的塑料罐都是密封的,不是说意外倒地就会满地流油,是谁把它们打开的不用想也知道。
“把打火机给我放下!”诺诺的脸色也有点难看。
橘政宗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路明非千里迢迢来日本就是为了这些资料,这一把火下去,全都玩完。
但她说晚了,楚子航并不是点燃打火机给苏茜看看,再说两句威胁的话,他点燃打火机就丢了,直冲屋顶的火苗腾地起来了,在苏茜和楚子航之间形成了一道火墙。
诺诺气得直跺脚,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这死孩子确实就是这个性格,你说他乖吧,他也蛮乖的,跑腿跑得很快还会照顾人,你说他不乖吧,那也是非常不乖,他想干什么事,绝对不会跟你打招呼。
“姐姐,你带哥哥走,我马上就跟上来。”楚子航嘴里跟诺诺说话,但并不回头,死死地盯着苏茜。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诺诺跑到墙角,扛起半死不活的路明非就要往外去。可盖在他要害部位的衣服又掉了下来,这倒霉的家伙又在苏茜面前露了个精光。
虽然是剑拔弩张的势态,但苏茜还是微微脸红,咳嗽了一声,把头转开。
“快点跟过来!”拖着路明非出门的时候诺诺扭头喊了一声。
“知道啦,我就来。”楚子航回应。
苏茜心说你们这算什么对话?你们这是一家人要出去郊游么?妈妈下去发动汽车,儿子还在卧室里收拾双肩背。
她当然很想冲过去阻拦诺诺,但她很清楚自己做不到,隔着熊熊烈焰,这男孩嘴里说着孩子气的话,手中的刀却是凶险的刀姿。苏茜不知道那种刀姿的名字,但能感觉出其中的肃杀气息。
挡在她和诺诺之间的,绝对是只凶险的狮虎。虽说眼神是挺萌的,可苏茜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他就会亮出爪牙。
“你叫她姐姐?你是什么人?”苏茜冷冷地问。
男孩愣了一下,像是被问住了。
苏茜也有点纳闷,很少有人在被问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愣住的。自己的名字就在嘴边,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还用想么?
“楚子航,”男孩认真地想了想,说,“他们都叫我楚子航,姐姐你也可以叫我楚子航。”
龙族5:第45章 鲸歌(17)
清晨,源氏重工,日本执行局代局长佐伯龙治的办公室,屋顶装饰着赤金色的龙胆花家徽,家徽下端坐着沉默的男人。
他紧紧地抿着嘴,一直没发出任何声音,可看那一脸的暴怒凶狠,张嘴吐出来的只怕就是獠牙,简直就是密宗中的忿怒尊。
当然是佐伯龙治本人,除了他,蛇岐八家上下没有几个人敢坐在那张椅子上。
藤原信之介手捧精致的礼盒,深鞠躬,站得远远的,离门比他离乌鸦还要近。他是来慰问的,但感觉乌鸦说出第一个字他就会夺门而逃。
乌鸦其实不是要给藤原信之介脸色看,他是有点惊讶,不知道学院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给他跳,这家伙怎么还敢上门来找死。
按照乌鸦以前的性格,这时候藤原信之介应该已经被和混凝土浇筑在一起,丢进东京湾里去了。不过他现在是大人物了,行事风格不得不有所收敛,此外他还想从藤原信之介这里套出点情报来。
乌鸦摸出自己的手机,按下播放键,举在半空中。
是那个低沉又枯燥的梆子声,扑扑扑扑的,在乌鸦听来只是叫人烦躁而已,在路明非耳朵里却是惊魂摄魄的魔音。
这是从那段视频附带的音频中提取出来的,它的频率接近次声波,音量又不高,编辑音频的某个人把梆子声和诺诺父亲的说话声叠加起来,正常人就只能听见诺诺父亲的说话声,而在路明非耳朵里,却只有那个梆子声。
搞鬼的是原先藤原信之介传到乌鸦手机上的版本并没有采用这种特殊的音频编辑,所以乌鸦拿去给诺诺和路明非试看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然而室外大屏幕播放要采用清晰度更高的版本,在那个版本里,视频没变,音频却被替换过了。
乌鸦狠狠地丢出手机,一直滑到藤原信之介的脚下,屏幕都摔碎了,还在卖力地播放着那段梆子。
“这才是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吧?学院是怀疑我私下里庇护着路君,想通过我的手把这毒药给路君喂下去么?”乌鸦缓缓地坐回那张酒红色的旋转椅中,转过身去。
他的办公桌背靠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涩谷区的景观,他的视线从那些密集的高楼上越过,眺望地平线,不再理睬藤原信之介。
就这件事跟学院当面对峙,必然不会有什么结论,学院只是借用了一下蛇岐八家控制的户外广告放送网络,他佐伯龙治拍了胸脯说会协助学院,这点事就勃然大怒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但乌鸦忍不下这口气,反正学院做出这件事来,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对蛇岐八家的不信任,大家表面上说着亲如一家的话,心里都知道对方没把自己当朋友。
“学……学院也想知道为何当晚佐伯局长会出现在那附近的过街天桥上,说是巧合未免也……”藤原信之介磕磕巴巴地说。
“这是东京,这是我们的地盘!在这座城市里,哪怕某个便利店被打劫我都能立刻知道,你们架着直升机带着重武器狙杀路明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出现在现场,有什么奇怪的么?”
“您当时还努力阻止学院的执行官攻击路明非。”
“你们引以为豪的重武器,对上龙王级的怪物根本就是礼花!可那家伙正在龙化的过程中,礼花会激怒他!”乌鸦咆哮,“我重复一遍!这里是东京!是我们的地盘!激怒一个正在龙化的怪物,肆意使用重武器毁掉一条街道,你让我们怎么善后?”
这番说辞乌鸦早就想好了,我不让你们对路明非开火不是为了保护路明非,是为了保护东京,这里是蛇岐八家的地盘,学院要做什么事都一样知会蛇岐八家。
当然学院肯定不愿意知会蛇岐八家,那么大家就一定谈不拢。谈不拢也还是要谈,这就是成年人的政治。他佐伯龙治如今也是个玩政治的人了,想起来可真叫人丧气。
藤原信之介迟疑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上前,把一个大信封放在乌鸦的办公桌上,又赶紧退了回去。
乌鸦狐疑地看了藤原信之介一眼,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购买物业的合同的复印件,乌鸦看了一眼地址,脸色微变。
“昨天夜里,在事发地点附近,有一座仓库失火。而那座仓库,名义上是一家物流公司持有的,但那家公司是蛇岐八家控制的。我们的专员追踪路明非等人去了那座仓库,看起来他们就藏身在那里。”藤原信之介边说边偷看乌鸦的脸色。
乌鸦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已经通过电话知道了仓库失火的消息——“师生藏”那么重要的地方失火,下属当然会在第一时间报给佐伯龙治局长——但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能联系上诺诺,现在看来,是最糟糕的情况。
但乌鸦首先要面对学院的正面责问,藤原信之介有备而来,仅仅装腔作势恐怕是没法蒙混过关的。乌鸦冷着脸,但是大脑动得飞快。
“佐伯君,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藤原信之介说。到了这个时候,他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的。
“洗耳恭听。”乌鸦冷冷地直视他。
藤原信之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其实我第一次拜见佐伯君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被您拒绝。”
乌鸦一愣。
“大义我是从来不信的,可友谊我还是相信的。”藤原信之介说,“其实谁能把天下大事都扛在肩上呢?你真正在意的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因为在意那几个朋友,所以才在意有他们的世界。”
乌鸦疑惑地看着这个忽然认真起来的圆脸男人。
“根据我的情报,佐伯君的朋友并不多,即使在前任大家长源稚生君还活着的时候,您的朋友也不过是源稚生君、夜叉和樱小姐那么区区几个人而已……”
“要说什么就直说!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乌鸦粗暴地打断了藤原信之介,那些已经不在的人他埋在心里就好了,不想拿出来跟陌生人讨论。
藤原信之介深深地鞠了个躬,“朋友少的人就会格外看重朋友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做好了佐伯君拒绝我的准备。但我也准备了一番话来劝说佐伯君,路君能够龙化的事想必佐伯君也知道了,甚至亲眼见过,龙化的路君,还是佐伯君的朋友么?”
乌鸦的心微微一颤。
昨夜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了,那喷吐着暗蓝色气息、眼里流淌着熔岩的家伙,像是地狱之门失守时逃出来的恶魔。他嘶吼着,肆意地散发着威严、力量和血腥的气息。
那家伙真的是路明非么?那家伙还能认出他佐伯龙治么?如果学院的直升机不来,不是龙化到半途就能强行中止了,那家伙会不会干出毁灭东京的事情来?
没人知道,无法推测,甚至无法做个实验来测试一下,直到他下一次失去控制的时候。而下一次他失去控制,会不会真的把某座城市摧毁了?
“路君的情况不是他心中有没有存着恶念,而是他可能正在失去自己。那个正在消失的路君,才是佐伯君您真正的朋友啊。”藤原信之介说,“您真的要释放一条看起来很像路君的狂龙,却纵容您真正的朋友消失么?”
藤原信之介又是一个深鞠躬,“我能想到的说词也就是这些了,如果佐伯君愿意想一想我说的话,是我莫大的荣幸。告辞。”
他小步上前把那个礼盒放在乌鸦的办公桌上,退回门边。
“那段视频……是加图索家发到学院的,说是陈墨瞳父亲希望放送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藤原信之介在门边转身,“造成的意外学院深感抱歉,不过我想……加图索家的使者应该也已经抵达日本了,还请佐伯先生小心。”
藤原信之介关门出去了,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乌鸦独自沉默着。
龙族5:第46章 鲸歌(18)
路明非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樱红色的屋顶。全身上下又疼又痒,像是无数蚂蚁正沿着他的骨头爬动,咬着他的关节缝儿,稍微动动就疼得眼前发黑。
爬起来暂时是别想了,扭头也很难,不过按这个感觉,他应该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可能在某个宾馆里,只不过装修的颜色有点艳。
“……目前自卫队已经接管了该区域的治安,现场清理工作仍在进行中,下面将由我们的前线记者结野小姐采访自卫队发言人,为我们带回第一手的信息。”电视机的声音。
“根据目前入手的情报,应该是一起大规模的军火走私案,押送军火的武装人员和抢劫者发生了激战,过程中他们发射了大量的重武器,包括肩扛式火箭炮和重机枪,最后导致装运军火的货车爆炸。”沉稳磁性的男声。
“但根据附近居民的说法,在枪声响起之前他们听到了奇怪的吼叫声,像是由某种超大型的生物发出的,孩子们则认为那是哥斯拉。请问自卫队对此有什么解释。”清丽好听的女声。
“对此我只能遗憾地说,我们在现场并未发现哥斯拉的尸体……”
路明非歪着嘴呵呵干笑两声,这帮日本人说起瞎话来也是蛮溜的。自卫队显然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没那么简单,但为了不在公众中引起恐慌情绪,整出了这套说辞来。但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对进出东京的口岸进行秘密的军事管制,他们的行动变得更难了。
一张女孩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是诺诺,一头长发垂下,在他眼前像是藤蔓那样晃晃悠悠。
“醒了?”诺诺的招呼很简单,不过路明非也没期待她露出那种“你可终于醒了我真要担心死了”的表情来。
诺诺跟着一针扎进他的上臂,把药水推进他的身体里,“止痛药,打这一针,12个小时之内动起来没问题。不过12个小时之后你的伤口没准也就痊愈了。”
诺诺说得还真是,昨晚拔出那两把刀的时候,感觉双肘的关节全部都碎掉了,可现在胳膊动起来没问题,只是疼。
这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真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惊恐好。自己还真是个怪物啊,以前只是愈合速度比别人快,现在连几乎完全毁坏的肘关节都能再造,接下来没准切掉他的下半身也能再长全了,跟蚯蚓似的。
“这……是哪里?”开场白太套路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再想想,你来过的。”诺诺说。
止痛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路明非双肘支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间房间整个都是樱红色的,大红色天鹅绒的沙发、大红色的帷幕和印着大红唇痕的壁纸,还有用于装饰墙壁的一对马鞭,又说是他昏昏沉沉的时候带着来的,没跑了,就是那间酒店,那间酒店正好距离仓库不远。
不过并非他和绘梨衣住过的那个套间,而是另外一间。当时他看过这间酒店的介绍,每个套间的装修都不一样,各有名堂,什么凡尔赛圣婚、巴士底狱激情、大奥征服者之类的,这间好像叫什么“战斗吧我亲爱的成吉思汗”,设计师的脑洞想来也是够大。
“实在没地方可去,只好带着你来这里,试试看刷你的脸有没有用。”诺诺淡淡地说,“还真的有用,老板娘立刻安排我们入住,钱都不收,而且再三跟我保证会保密。”
“这里的老板娘还是靠得住的……”路明非磕磕巴巴地说。
老板娘必然靠得住,但苏恩曦雇的人从来都靠得住,路明非觉得自己只是曾在这里暂时落脚,而在老板娘看来,这位神秘客户的助理在这间店砸的钱多到能把店买下来。
不知道是止痛针的作用还是吓得,路明非浑身冷汗。
首先他没法解释为何自己在一间情侣酒店有那么好的信用,其次他只是在吃拉面的时候遥望了这间店几眼,诺诺就把他带过来了,这姑娘的观察能力和侧写能力也太可怕了……还有,她侧写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路主席在东京的壮丽生活么?路主席挥舞着小鞭子,鞭笞着各种日本小妹子,纵情奔驰在情人酒店里?
但诺诺并未追问,自顾自地去桌上倒了杯橙汁喝。
“那是……苏茜吧?”路明非犹豫着问。
尽管当时处在重伤加精神崩溃的状态,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个追捕者。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苏茜了,从四年级开始,苏茜就前往法国分部实习了,从那以后就只能在守夜人讨论区里看到她的ID出现。
听说苏茜在法国分部表现得非常出色,偶尔也能看到她在守夜人讨论区里晒出自己在埃菲尔铁塔或者巴黎圣母院前的照片。这个眉目修长身材也修长的女孩站在诺诺身边的时候并不显眼,但在巴黎那个时尚之都学会了穿衣和化妆,那种半东方半西方的美非常特别,给她带来了很多低年级的仰慕者。再后来她出现得也少了,不过这一般都是好消息,说明她被重用了,准确地说,因为太优秀,被学院派到了某个不太适合经常对外联系的岗位上去。
现在想来,大概是被法国分部培训为斩首人了吧?所谓斩首人,是单兵战斗技能最强的那类专员,往往都是他们出面去处决那些已经被龙血控制无法挽救的嗜杀者。
“嗯,可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诺诺轻声回答。
看诺诺那一脸的寂寥,路明非想安慰安慰她,却没找出什么话来。
“没什么,这支狩猎队里,全都是我们的熟人。那个叫伊莎贝尔的妞,不还曾是你的助理么?被漂亮的小女助理拿枪指着屁股,老板什么感觉?”诺诺倒是显得无所谓。
“拿枪指着屁股?”路明非有点懵。
诺诺这才想起在那尴尬的一幕里,路明非自己是完全昏过去的。不过她也懒得解释,耸耸肩,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还算是留了点余地,当时她藏在暗处,如果第一时间动手偷袭,我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诺诺说,“不过真是没想到她当上了斩首人,看她写给我的信,还以为她在巴黎分部分管档案部门或者就是给大家泡泡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