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娘牙咬得生痛。

突然花暝动了动,手摸上她的胸口,然后慢慢地拉扯她的衣服。

虽然有知觉,却不能动,不能语,方娘急得浑身轻颤,无奈被紫罂粟之毒侵蚀,根本没多少内力可用。

他的手摸进衣衫内,擦过胸口滑下腰际,方娘险险昏死过去,用力地瞪着花暝。廊外的灯光斜射进透薄的纱幔,能看清他紧抿的唇,紧闭的双眸,长睫颤巍巍的显示他的隐忍。

药力在催化。

方娘无奈地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唇滚烫地吻下来,要是继续下去就要死,会死的。她用力地冲着自己被封的穴道,越是用力越是焦急,却根本无能为力,一身大汗让她近乎绝望。

他似乎感觉她的变化,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抬手抹了抹她的额头,将唇贴上去。他的气息中掺杂了一种蛊惑人心的淡香,方娘立刻意识到是那药丸的作用,想屏息香气却越来越浓,他的唇准确地压了下来覆住她的。

他温柔而留恋地吮吻着她的唇,抵开她的牙关,纠缠她的舌,让她浑身的汗水立刻沸腾一般。

不要…她心里大声喊着,想躲开,他却紧紧地吮住她的舌头。一点点地描画她口中每处。

“小如,小如…”他叫的急切而深情,手穿过衣衫摸上她汗水淋漓的身体。

方娘感觉他的手不断地往下,似乎是凭着本能在做,根本没有意识,趁着他吮吻她颈项的时候凝聚最后的内力,然后猛地咬破了舌尖,内力骤然剧增之时冲开穴道,将花暝点住。

稍微调息了一下,忍着头晕目眩握上他的手腕,然后飞快地从发簪中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金针,慢慢地刺进他腕上经脉,花暝猛地一动,方娘便感觉他的抗拒。

“花暝,你坚持住!”她附耳低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感觉他的放松然后一处处穴道轻轻地扎过去,看着他双睫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双唇淡灰色,将那粒药的大部分逼上他的唇,飞快地刺过他的薄唇,然后覆唇贴上去轻轻地吸吮将血吐出去,同时金针扎进他的耳后。

突然他猛地合拢齿列,咬破了两人的唇,紫罂粟毒血渗进他的血中。她想抬首,却猛地被他勾住,用力地吻着她。

“我是谁!”他一边吻,用力地握住她的肩,于暗影里睁开一双湛湛清眸。

“你是花暝!”她疼得发颤。

“…”他越发清亮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贪婪于她的味道,唇贴着她的唇,手臂勾住她的颈项不给她躲开的机会。

“花暝,你清醒了,就该把那药逼出去!”她用力地躲开他的唇,推了推他的身体。

“你会在乎我吗?”他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想你死!”她抿了抿唇,舌尖疼得厉害。

“你不是很想我死吗?”他似讥讽地说着,手臂支起,身体便将她挤在床靠间。

“你是宫里来的,为什么要骗我?”她冷冷地盯着他。

“我不记得了!”他蹙眉,看着她凌乱发丝中脸颊红艳娇嫩,红唇微肿,眸子骤然深沉,几乎克制不住身体内涌动的欲火。

“花暝,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记起来,不会痛苦。”她淡淡地说着,看着他闪动柔光的英挺鼻梁,和红润的薄唇,其他五官都隐在暗影里,却让他有了一种幽幽若若朦胧阴柔的美感。

问情

第十八章

“如果我是宫里来的,你怕我是为了带你回去,还是失望于不是沈谧亲自来寻你?”他慢慢地说着,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坚定而柔韧。

秀美清亮的眸子幽暗深邃,将她深深地笼住。

“花暝,你这样很奇怪。”方娘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她几乎无法支撑,紫罂粟之毒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要她的命。

本以为将在此处渡过余生,平安静谧,不痛不悲,看来还是不行。

如今消耗了几乎所有内力,她根本无法抵抗毒药的侵蚀。

就算此刻死了,便也没有遗憾。毕竟过去的种种经历了七年,再粘稠也可以用血慢慢的稀释被岁月磨痕湮灭殆尽。

“有什么奇怪的?是你太过小心。我不记得从前的东西,心底深处却有个你,这不是我的错。我熟悉你的气息,你说话的样子,你浅笑敛眸,这样一种感觉我往东方来。那日受伤昏迷,听到你的声音,嗅到你的气息,便觉得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所以才要接近你。你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一定要想我是敌人?”他用很轻却又坚定的声音说着,手指握住她的下颌,四目相对。

“还是因为沈谧,你便觉得再也不能接受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你和他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们爱的有多深,可是既然你放弃了。离开了,就说明你不是那么爱他。你可以忘记他。既然能如此,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

方娘静静地听着,想阖眸,他越发深浓的目光却紧紧的纠缠着她。

“我躲在旁边,也都听到了。既然他要杀你,就说明他不够爱你。既然都不够,又何必再纠缠?”

是这样吗?方娘蹙眉,心口如碾子压过,慢悠悠地一分分地生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有那么深的感觉,如果你怕我是为了来抓你,是那个什么柳谙花不暝的人,我宁愿不恢复记忆,没有记忆没什么大不了,我从没觉得恐惧。虽然我想更深更真的将你记起来,可是这样也很好,很安全。”

“花暝,没那么简单,没的!”她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你叫花暝?”

“那些追杀我的黑衣人说的。”他悠悠地说着,头低了点,亮光照到他的眼底,璀璨如星。

“如果你想脱离组织,没那么简单,他们会想方设法杀死你,你没那么容易逃。秦思要杀你,沈谧要杀你,你想呢!”

方娘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让他下去说话,他却又低了低,整张脸暴露在光亮中,如玉一样闪动着柔和的光泽,半明半昧中,有一种让人惊艳的感觉。

“花暝,你知道,我也想杀你,是真的。杀人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都太简单,而对你不公平,你为什么不离开?你说了,没有记忆你不恐惧,若是如此,为何一定要找我?要跟着我,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的气息似曾相识,对不对?那没有意义,我既不会跟你走,也不会满足你。我和你不同,非常不同…唔…”

他用力地吻着她,带着惩戒的味道,辗转吸吮,追逐纠缠,“要是你害怕,你介意,我可以一生不恢复记忆,就当我是为你生来的,”他低声喃语,吻铺天盖地而下,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他肯为了她,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所有的记忆,所有熟悉的过去?

方娘心口一痛,曾经他们都太坚持。从不肯放弃自己坚持的,所以彼此伤害,彼此憎恨。从没有人肯为她放弃什么。

师傅有他自己的坚持。自己不过是他掌中的一粒沙尘。

沈谧也有自己的坚持。自己不过是他璀璨人生中一点红。

而花暝他说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

她的眼眶酸胀,实际她不需要这样啊,只要能够为她放弃一点,不要口口声声说爱她,说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却不肯听她一句话,不肯满足她哪怕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花暝,你再不将那粒药逼出体内,就会很麻烦!”她压制所有的激动,声音依然淡淡的,带上了几分疏离清冷。

“你会在乎吗?”他突然生气起来,重重地咬了咬她的唇,然后从她身上爬起来,冷冷地看着她。

“不会!”她冷冷地说着,“但是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做了牺牲品!”

他起身,不再看她,慢慢地走下床,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运功。片刻,他睁眼,“我根本没有异样。”

方娘一惊,立刻下地去看他,却力不从心一下子趴在他跟前,感觉经脉中泛起细细的痛,一抽抽如同针扎。

花暝没有伸手,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灯光洒进她清亮的双眼中,满是惊疑。

“我不怕毒,而且能解毒。黑衣人追杀了我很久,对我用过很多毒,可是我没死。我根本不惧怕毒药。”他扬了扬眉,伸手将她揽到跟前,抬手飞快地摘下她头上的银簪。

“你要做什么?”她戒备地看着他,“你的血未必能解紫罂粟之毒。不要妄想!”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勾了勾唇,“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一咬牙刺进自己手腕。

方娘立刻闭眼别开头,他却用力地捏住她的下颌将手腕凑到她嘴上。

她死死地闭上嘴,任由腥甜的血流在自己唇边,只是不肯接受。

他是个固执的人,跟她一样。她恨恨地想着。

突然他低头含住伤口,吮了鲜血然后强行灌进她的嘴里,迫她咽下去,又继续,如此重复。

方娘终于泪流,泣声道,“傻子,不行的。”他却不管,一大口一大口将血灌给她。直到他自己觉得满意才撕开一角袍衫粗粗地包扎了伤口。

“你…”她咬着唇,用力地合眼。

“我既然不怕毒,自然能帮你解毒。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便可以帮你驱毒。”他凝视着她,脸色惨白,却灿然轻笑。

“我不管我到底是谁,到底从哪里来,也不管你是谁,属于谁,我既然认定你,到死都不会放开!”他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开。

他坚定如誓言的东西让她震撼无比,从头到底感到不由自主地颤动。从前可以不计生死,但却不是非她不可,而她要的就是能在他的心底,自己是最重要的,比江山,比复仇,比天下…

都重。

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渴望爱的女人,一个自私虚荣,一个心心念着既然相爱,那么天下间所有繁华都比不过情人柔软眼神的小心眼女人。

她痛苦就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们繁华中的一粒砂。

什么都不是。

“你怕吗?”他笑着望进她的眼底。

“不怕,因为我根本不会爱你!”方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在黑暗里,她曾觉得他的气息很像那人,让她有点迷惑有点恍惚。

可是今日她才觉得不像,他们目光同样清澈深邃,可是沈谧是海,花暝是泉。

那样直直地撞进他的眼底,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底,他面上挂着邪魅的笑容,可是心底一片清澈,只有自己的倒影。

这样让她觉得害怕。

她配不上他,也对不住他,注定会有负于他。

“你现在就是一个孩子!”她叹了口气,慢慢地爬起来,“能离开了皇宫,逃脱过乾坤门的追杀,为什么不躲起来,你学的越多,看到的越多,你失去的就会越多,到最后对这个世界失望也越多。”

“我没有想要更多,我要的不过是你。”他定定地看着她,双眸黑沉却又清亮逼人。

“花暝,你要的太多了。”她垂首敛眸,然后凝眸看向他,淡淡问道,“你现在如何?内力可有受阻?”

“没!”

“你故意让连轻波抓到你,真是可恶!”她蹙眉,开始将自己身上的金针、银刀之类的收集起来。

花暝静静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救你!”她冷冷地说着,她就知道他定然是故意被连轻波抓住的。

“我没事。而且她也杀不了我。我也知道她不敢杀你,我还知道她的一个秘密。”他似乎有点得意,献宝一样地挑起她的下颌,凝视着她,柔声道,“你要不要听?”

“毁容?”

他笑着摇头。

“哈哈,果然是活腻了!”连轻波冷哼着从门外走进来,轻影漫步,宛若鬼魅,无声无息。

“你不用打他的主意了,我可以帮你解毒!”方娘看了连轻波一眼,对上她怨毒的眼神立刻别开视线,慢慢地摆弄自己的金针。

“我会相信你?你定然想怎么杀死我呢!”连轻波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种的是冰灵散,这种药本不是毒,还能增加内力,驻颜不败,是碧影阁的秘药。但是一剑飞雪本身内力深厚加上他有一门缥缈掌,用掌力发出的冰灵散便有腐蚀血肉的威力。”方娘轻轻地说着,视线在连轻波脸上一凝。

“你怎么知道?你是他什么人?”连轻波尖声地质问,大步走来。

花暝立刻挥掌朝她扫去,“退后!”

方娘起身,站在花暝身边,淡淡道,“我是柳方如,是沈谧身边的人,碧影阁隶属于皇帝,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然后她朝连轻波迈步,花暝立刻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方娘回头朝他笑了笑,“没事。”

花暝将信将疑,却跟着她上前。

“连轻波,我与你做项交易,你答应便帮你解毒,否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方娘定定地看着她。

“好,我帮你解紫罂粟之毒,只要秦思拿到雪莲金丹。”连轻波眸光透出一丝欣喜,定在方娘的脸上。

“那个不用。”方娘摇头,“你带他离开这里,去蛟池或者其他任何地方都好。”她慢慢地说着。

花暝手上蓦地用力,咬着牙声音冷寒,“柳方如,你摆布我?”

“是让你别来烦我!”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对连轻波道,“不许秦思伤害我婆婆、梦泽、陶瑢、苏瑾!这两条只要你能做到,我立刻帮你!”

连轻波微微颔首,笑道,“自然可以,本来秦思他就--”

“仙子,你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和善了!”秦思目色冷寒,大步走入房中。

“哈哈,我知道你--你不想她知道,也罢,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说完她凝视着方娘,半晌,一字一顿道,“不过若你解不了我的毒,我不单是杀了你!”说完她阴沉的目光剜着方娘。

“既然大家答应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去?我需要调制药物,当然需要秦门主配合,到时候请仙子屈尊降贵光临寒舍,我们就可以药到病除。”

从听到连轻波说冰灵散方娘就在思索师傅从前讲过的东西。

师傅跟她说的话并不是很多,可是除了自己请安,他似乎很少说废话。只要跟自己说话,多半都是授业解惑,自己懂得不懂的,他都讲,听得多了便也记住了。

而这冰灵散--突然方娘脑中一丝灵光闪过,快得抓不住。

师傅为什么要去蛟池,而且他能用的毒药很多,为什么单单要选择冰灵散?冰灵散能令血肉腐蚀融化,比腐尸毒更加厉害百倍。

而当年--

她记得自己为沈谧挡住的那一剑,剑上分明是涂有腐尸毒,只要刺破伤口一点,剧毒渗入血脉,会将人从内到外慢慢的腐化。

就算有药物能抑制,却不能根除,即使雪莲金丹也不行。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蛟池灵药。

世有蛟池,白莲皎皎,如月踏波,清香漫漫,仙音袅袅。蛟池在一处荒漠之间,能四季温暖,花开不败,就是因为有蛟池灵药。

师傅--

方娘身形晃了晃,面上神情痛苦难抑。

花暝立刻扶住她。

“你配好了药,到画舫来!秦门主会派人接你!”连轻波看她面色突然见灰败似枯,立刻握上她的手腕,花暝欲挡,她冷哼一声,“你能救她吗?”

连轻波捏住方娘命门,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她的体内,蹙眉道,“她紫罂粟之毒侵入血脉,秦门主,你要快了。”

秦思目色一凝,立刻转身出去。

“我只能暂时帮她压制住,等秦思带雪莲金丹回来才行。”连轻波将方娘抱上床榻,坐于她身后帮她运功。

片刻,皱眉,看向花暝,冷冷道,“你的血虽然能化毒,暂时抑制毒药发作,却并不能解万毒之王的紫罂粟,反而会让她饮鸩止渴,自作聪明!”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方娘嘴里。

做完这些,扭头看到花暝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娘,讥讽道,“是不是后悔方才没假戏真做?”

花暝诧异地看向她。

连轻波冷哼,“你是真的还是装的,以为我不知道?”将方娘放下然后下了床走向花暝。

“你是一剑飞雪的弟子,学的都是他的功夫。一剑飞雪的弟子学的功夫各不相同,却同气相生,又同根相克。”连轻波冷冷地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花暝扫了她一眼,目光依然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方娘。

此刻天色泛青,清冷的光芒透进窗内,将他淡淡地笼住,安静冷漠的气质让连轻波目露杀机。他安静时候那双清冷的眼睛跟一剑飞雪那么像,那么像,那种超然出尘傲然清冷的气质…

想也不想,连轻波一掌斜印过去。

他是一剑飞雪的弟子,用他的武功,杀了他…

连轻波一招快似一招,几乎疯狂一样攻向花暝。

花暝全神应对,生怕她伤了方娘,最后引她跃出窗户在河面莲灯上缠斗。

噩耗

第十九章

自从与连轻波定好交易,方娘便回到清水镇。因为苏瑾带话给陶瑢,说方娘去谈了笔生意,要晚点回来。所以梦泽婆婆并无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