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氏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这时候正巧小邓氏的衣裳也烤干了,众人便散了出去。小邓氏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见邓氏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小邓氏恼怒,没好气道,“阿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哪里还有之前虚弱的模样。
邓氏压低了声音凑过去,“你到底做了什么?”
小邓氏略有些得意,“我做了什么,阿姐难道没问过人!”她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六娘代六娘受罪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你有没有动手脚?”邓氏凑到小邓氏耳边压低了声音问。
小邓氏大怒,“六娘都在感激了,阿姐这个做姐姐倒说这种话,姐姐存的什么心思,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邓氏语塞,李昭是在感激小邓氏,可小邓氏那反应,说是心里没鬼,打死邓氏都不信,现场人多眼杂,要是有人看出了什么,邓氏心底一寒。
小邓氏悉悉索索的穿完又躺回榻上,虽说落水之后很快就被救起,到底受了寒气,小邓氏只觉得从骨头缝里冒出凉气来,刚刚撑着一口气和邓氏吵嘴,这口气出了人也有点精疲力竭。
如画瞧小邓氏模样,劝邓氏道,“二娘子这模样,还是尽快回家吧,这里到底比不得家中。”
邓氏看一眼得意的小邓氏,只得点了点头,出去和古夫人说话。
“驱寒药快熬好了,等邓娘子用了再走也不迟。”古夫人道。
邓氏道,“还是表嫂细心。”
古夫人笑了笑。
片刻丫鬟捧来驱寒药,等小邓氏用罢,铺设厚实的轿子也准备就绪,婆子将小邓氏抱上去之后,虽然正午未到,一群人都打道回府。邓氏不放心带着三娘跟着小邓氏去了邓家。
李曦以李昭受惊为由,带着李昭坐了一辆车。
“阿姐,你说我们该怎么报答邓纤的这份大恩呢?” 李昭脸虽在笑,声音却发凉。
李曦打量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要不是她,落水的人就是你了,且她还为着你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人情可不小。咱们家是肯定得有所表示,否则岂不叫人寒心。少不得邓家官位能往上挪一挪,邓氏若有要求,只要不过分的也得应了。再有经此一事,外人总会看在咱们李氏的份上高看邓氏三分。”
“除此之外,邓纤还有了一个顶顶好的名声,日后一家女百家求啊!她如今还待字闺中,如此拼命,想来也为了自己的姻缘吧!”李昭语气突然一变,“怪不得敢黑着心肝把我往冰窟窿里推又大义凛然的救我,还把自己掉进去,如此大费周章,果然所图不小。”说到最后,眼中一片冷厉。
纵是李曦已隐约猜到小邓氏做鬼,闻言依旧攥紧了拳头,粉面含煞,捶几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谁给她的胆子!”恨得李曦生剥了她的心都有。
看李曦这样,李昭反倒不这么气了,凑过去给她抚背顺气,“阿姐别为这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咱们家的人是那么好设计的!”
“你当如何?”
李昭犹豫了下,不死心地问道,“把真相说出来成吗?” 分明是小邓氏绊了她一脚,还怕她摔不准方向,又推了她一把!李昭要是真个六岁娃娃,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也许吓懵了注意不到,可惜她不是。
李曦摇了摇头,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有几个没听见小邓氏大喊一声,“六娘小心!”之后把李昭推到一边,然后自个儿就摔进了湖里。其中经过别说远处的人,就是身边的古尧都一脸唏嘘的对李昭感慨多亏了小邓氏她才逃过一劫。
“你说了,可能一部分人会信你,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哪怕信你所言属实,但是他们依旧能以最大的恶意编排出忘恩负义、倒打一耙来,你莫不是真以为陇西是咱们的一言堂不成。最后就算真的证明是邓纤心怀不轨,但是咱们家也得徒惹一身流言蜚语,与邓纤较真这个,实为下下策。”何况没有有力的人证物证,这种事最是说不清,稍有不慎六弄得一身骚。
李昭懊恼,气得连喝三杯水才压下了火,她也明白这事争辩起来便成了罗生门,否则当场就嚷嚷出来了。这么一问,实在是心有不甘,盼着能有惊喜。李昭瞎了一声,郁闷,“这救命之恩我还是欠定了!”这人情欠的是还众所周知,为名声计也得有所表示,这哑巴亏吃的再没有更恶心的了!
忽的李昭一拍案几,跪直了上半身,“做她的春秋大梦,等过上一年半载这事情淡了,寻个由头把官职撸了婚事搅了,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去。中间还能弄些事情,让人瞧瞧邓纤挟恩自重,贪得无厌的嘴脸,到时候谁能说我们忘恩负义。”
要是一个不慎,她就真掉进去了,她才多大点身体再好这么一冻一个不好小命就没了。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小邓氏想从她身上刮好处,她就能让小邓氏死去活来。至于亲戚情分,他们家亲戚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被人欺到头上了还要顾忌,顾忌的过来吗?何况她和小邓氏真没什么感情,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见到李昭眼中的寒芒,李曦一怔,须臾之间妹妹就反应过来,李曦不知是该欢喜还是…
李昭脸色一白,立马收敛神色弱弱道,“阿姐…”
李曦难掩愧疚的开口,“是姐姐没用,护不住你。”到底自幼失母,他们再疼爱终是有所不及,以至于阿昭小小年纪就有此心思,人都说她懂事识大体,可她如阿昭这年纪根本无此谋算。
李昭心下大定,她真怕李曦恐她太刻毒。李昭偎进李曦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蹭蹭她的脸,撒娇道,“姐姐最好了,把我照顾得多好,你看我又白又嫩又圆滚滚的。”
李曦噗地一声笑岔了气,点着李昭的额头嗔怪,“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
可算是笑了,李昭捂着额头也笑。
李曦一回府就命人把府上最好的郎中连同满满一车药大张旗鼓的送了过去。李昭心塞,却也知道这是必须的,门面功夫必须做。
外出归府,一群人都去向长辈请安,崔氏见她们早早回来,早就担心了,一问之下大惊失色,后怕不已的搂着李昭,“还好没事,要不你叫曾大母怎么活啊,伺候的人是干嘛,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给我拖下去打死。邓纤那里,咱们阿昭今儿多亏了她,可要好生谢谢她。”
李昭伸手拿帕子给她擦泪,“曾大母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了,原也不是下人的错就是我贪玩罢了,他们都是打小伺候我的,阿姐已经罚了他们三个月的月银,您就饶了他们吧。”
崔氏正是心疼她的时候,听她一求情也就罢了。
“邓家那阿姐已经使人送了郎中并一车药材过去。”李昭又补充。
崔氏赞同的点点头,“很该如此,”转脸吩咐阿常,“取一匣子新送来的东珠,挑些上好的首饰和鲜嫩的绸缎你亲自送过去,她们救了阿昭,这谢礼可不能薄了,再择一吉日设宴款待他们。”
李昭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感激的模样。
崔氏对邓氏印象不错,所以姐妹俩在车上就商量好,不告诉崔氏实情。崔氏对三娘的疼爱大家都看在眼里,而邓氏是三娘外家,休戚相关。她们不能确定崔氏会不会维护,所以干脆就不告诉她,也免得老人家纠结。
水中明月镜中花
除了小邓氏这个假恩人,还有一个真恩人,小邓氏英勇无比把李昭推开,她自己都没想到推得那个方向也有一个冰窟窿,要不是宋朔眼疾手快拉了李昭一把,小邓氏这出舍己救人的大戏可就要大打折扣了。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在小邓氏落了水的衬托下,宋朔的帮忙就不显眼了。
李昭脆声道,“我还要谢谢朔表哥呢,邓姨母推开我的时候没注意到那里也有个冰窟窿,要不是朔表哥拉了我一把,我还是难逃一劫。”
崔氏轻呼了一声,抱着李昭的手更紧两分,深怕一错眼,这娇俏可人的小曾孙女就不翼而飞,又抬手招宋朔到跟前,眼神慈爱异常,“好孩子,今儿多亏你了。”
“应该的!”然后宋朔沉默沉默继续沉默。
李倢圆场道,“阿昭叫他一声表哥,这都是该做的。”
好在崔氏知道些宋朔脾气不以为杵,赏了一些东西,其中还有一把宝剑。
然后崔氏心肝肉似的搂着李昭左看右看,直等到用好膳午歇下才撒手。
李昭带着满腹愧疚不安离开,崔氏对她越好,她收拾邓家的心就越不坚定。
李昭这纠结的小表情没逃过成国大长公主的眼,她把人带到墨枟堂直接问了。姐妹俩对视一眼,嫡亲祖母自然不用瞒着,而且还得她老人家做主呢。
李曦代为转述完,便泣道,“如此作践人,邓家实在欺人太甚!”
李昭这个当事人倒是没哭,她觉得没啥好哭得,该哭得应该是邓家人才对啊!
“我心中有数,”成国大长公主看一眼李昭神色平静道,“不要露出风声,我自然不会让你们白受委屈的 。”
李昭巴巴看着成国大长公主,想知道她会怎么做,最好别让她欠着小邓氏人情,想想就膈应得慌,不知道她英明神武的祖母有没有法子。
成国大长公主却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折腾了一天,你们回去歇息吧。”
李昭张了张嘴,内心抓耳挠腮,您到底打算怎么办呢?一个忍不住她就问了出来。事关己身,她总能得个知情权吧,又挫败,小孩子就是没人权。
成国大长公主深看她一眼,“你想如何?”
李昭犹豫了下,在李曦鼓励的眼神下深吸一口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这种阴私之事,关系越亲近说起来越没心理障碍,显然李昭和成国大长公主没李曦亲近,不免有些忐忑。可她实在是气大了,若自己不在里面插两脚全凭长辈做主,意难平!
李昭话音刚落,李倢就来了,还带着宋朔。
李倢脚下生风的进来,见李曦红着眼眶,李昭神色忐忑的向她行礼,心思一转就有了几种猜测。
知女莫若母,成国大长公主一眼就知道李倢有事,“你有何事?”
李倢福身之后在成国大长公主下首坐好,“阿朔和我说邓家那救人的娘子是故意把六娘往水里推,他亲眼看见的,否则也不能那么及时的拉住六娘。”
李昭抬头去看宋朔,原来如此,上前几步屈了屈膝又一次郑重道谢,“多谢朔表哥施以援手。”
“应该的。”宋朔嘴唇又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李倢目光在李昭和宋朔之间一转。
“阿娘已经知道了?”李倢见屋内人并无震惊便问道。
成国大长公主点头,“阿昭说了。”
李倢打量李昭一眼笑,“六娘是个眼明心亮的。”
李昭笑了笑。
李倢霸气侧漏,“鬼蜮伎俩使到咱们头上,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六娘等着,姑姑给你出气。”
李昭睫毛颤了颤,不由的有些羡慕。
成国大长公主抬手往下压了压,“咱们六娘自己想出了整治法子,”不等李倢问便说了。
李倢讶异地上下打量李昭,看的李昭坎坷不安之后才施施然评价,“心慈手软!你既然能想到这些,难道想不出其他更简单更有效的来。” 给人希望再亲手打破,够狠。李氏给了邓氏这么大的好处,知恩图报的名声也有了,只要动作利落点,弄废邓氏一家子别人还只夸李氏好的。但是让她来说太费周折了,区区邓氏尚且不值得劳师动众。
李昭半低着小脸,翘了翘脚尖不说话。
李倢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昭的后脑勺,隐隐带着压迫。
成国大长公主细细摩挲着扶手上的纹路,半响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下去吧。”
李昭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下,连什么主张都顾不上问,李倢那目光犹如实质,令她芒刺在背。
李倢无奈地看一眼成国大长公主,母亲年纪大了,到底心软。
几个小的离开只剩下母女俩后,李倢开口,“小邓氏既有这种损人利己的心思又尝到了甜头,难保中间不出点幺蛾子,若有万一,打杀了她也于事无补,此人留不得了。” 语气十分稀松平常。
“嗯。”成国大长公主淡淡应道,“人总要为自己贪心付出代价的。这些年邓家人打着李氏的招牌狐假虎威,看在三娘面上不去计较,倒是纵得他们得寸进尺。”
李倢啧了一声,“大母心慈。”崔氏心疼三娘,想她在自己死后有依,自然会设法提拔三娘外家。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邓氏想要的更多。“邓家那还是得表示的。”不说外人看着,崔氏也看着呢。
“给邓家大郎挪一挪位置,这是个无能的,不用咱们出手他自己就能摔死了。”成国大长公主冷笑,她孙女是那么好算计的,别说邓家其他人无辜,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要是不知真相,邓家那群人哪个没从这事上捞到好处。如此这苦果也得一起吞了,哪有只捡便宜的好事。
母女俩又就着怎么不着痕迹的弄死小邓氏略略讨论了几句。
李倢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把话头扯到李昭身上,“这些六娘怕是都想到了吧。年纪太小一些话就不敢说出来了,倒是个可造之材。”
成国大长公主一直注意着李昭的表情,“心性还需磨练。”
李倢笑出了声,“年纪还小呢,可以慢慢培养。”就是她年纪小,李倢才另眼相看,那些话要是李曦说出来,李倢没点惊讶都不会有,李曦多大,何况她小时候那是在成国大长公主跟前养过几年的,要是心里没点成算,李倢才要吃惊呢。
成国大长公主和李倢母女俩谈笑间决定了小邓氏的性命,可当事人不知道啊,当事人还美滋滋的抱着手炉,一脸梦幻的畅想未来。
邓母疼的心都要碎了,心肝儿宝贝儿的搂着哭了一通然后把跟来的邓氏狠狠数落了一顿,无外乎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她老人家还不知道这是自己闺女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小邓氏想着还要自己姐姐出力,瞧着差不多了出声打圆场,拉了拉邓母的袖子,向她示意。
邓母接到小女儿的信号,终于开窍发现这桩祸事也许是喜事,双眼放光道,“阿纤于李氏有如此大恩,你就婚事提上几句,必定马到成功,这档口他们也拉不下面子拒绝。”
“阿娘!”小邓氏娇羞的靠近邓母怀里,她虽知道挟恩求报不妥,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纵使一开始李氏众人对她有意见,她自信进门之后凭着殷勤晓意着也能化解。
邓氏微微一哂,笑两人天真。想起李昭那几句话的神情语气,邓氏就心头乱跳,她迫切的希望离开李府,免受城门之灾。
“贸贸然提了,没得让人轻视妹妹,妹妹的恩德摆在那,我寻着合适的机会就和长辈提。”她已经不想和这两人讲道理,只想敷衍过去。
两人觉得邓氏所言有理,便道,“你留心些,你妹妹好了,对你和三娘只有好的。”
邓氏怔了怔,三娘,不由口中泛苦,胡乱点了点头,“我明白。”
一丫鬟掀起帘子禀报,崔氏跟前第一人阿常带着郎中还送了一车药并其他谢礼过来。
闻言,小邓氏和邓母喜上眉梢,一叠声道,“快请进来。”
邓母爱怜的摸着小女儿的脸,眼中的慈爱几乎就要溢出来,她为什么最疼这个女儿,因为小女儿打小就是个出挑的,比起其他儿女她觉得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都系在小女儿身上。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可是在家争不过姐妹,出嫁丈夫也平平,邓母一口气憋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觉得自己这口气可以吐出来了,她马上就能成为李氏嗣妇的娘了。
美人儿香消玉殒
小邓氏死讯传来的时候,李昭正在跟崔氏学赏花,时人好风雅,有点资本的人家都会起个花房,大冬天的屋里也能鲜花簇锦,聚会时手持杯茗,赏花咏歌,视为美谈。
彼时李昭手持剪子学着修枝,猝不及防之下,咔嚓一声,把主枝剪了下来。不过李昭无心懊恼,旁人也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跪在下面满面哀戚的仆妇身上。
崔氏愣住了,这十来年,小邓氏没少在她面前奉承,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突然没了,心里也不好受。
“曾大母保重身子。”旁边的李曦递上帕子。
原来不知何时崔氏眼角已湿,崔氏接过按了按眼睛,忙问,“好好的人儿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她原本都打算亲自给她说个媒的,和成国大长公主都通过气了。小邓氏迟迟不说亲,崔氏想也知道邓家是在待价而沽,邓家这小娘子的确才貌都属上佳,心气高也可理解。可惜邓家式微,唯一一门好亲邓氏情况又特殊,二房立不起来,小邓氏借不到多少力,这就导致她高不成低不就。为了三娘,崔氏有心拉扯一把,却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她一大把年纪也没几年可依靠的,别没得害了人家小娘子。
不过小邓氏救了李昭这情况就不同了,小邓氏身价大涨,崔氏很有把握为她寻一门好亲。为此,崔氏还辗转难眠了几日,到底觉得自己对不住长房一系。
邓家仆妇抹泪道,“二娘子应了葛三娘子之约去打马球,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跌断了脖子。”说罢呜呜咽咽哭起来,这阵子崔氏处处抬举小邓氏,在她病中,成国大长公主都亲自探望过,小邓氏身价倍涨,每日都能接到不少请帖,她乐此不疲地穿梭在各家之间。谁能想到有此意外,竟这么没了。
崔氏又是一声长叹,心中惋惜一句福薄。
闻讯刚赶来的成国大长公主伤感道,“天不怜人!”成国大长公主轻叹,“我带着人过去祭拜一趟。”未出嫁的女儿,丧礼不能大办,崔氏辈分高又年长过去不相宜,就连成国大长公主过去都显郑重,不过夹着一个‘救命之恩’李氏要是不去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
“阿曹快生了,就不必去了,你们都去看看吧。”说完,崔氏担忧地看着木木的李昭。
崔氏对李昭招了招手,可李昭毫无反应,崔氏越发担心起来,不由倾身道,“阿昭!?”
李昭身后的阿禾轻拍她的背部,一个激灵,李昭醒过神来,一抬头就见全屋人都看着她,干巴巴道,“怎么就没了呢!?”眼角不可自抑的瞄了成国大长公主和李倢一眼。
崔氏只当她难以接受,毕竟小邓氏于她有恩,李昭素日又表现地十分感恩。
知道真相的成国大长公主和李倢却不这样想,两人何等人物,李昭那点小动作怎么逃得过她们的眼皮子,可两人也‘冤枉’,这事还真不是她们动的手。
崔氏将李昭唤到身边心疼的搂到怀里安慰,“好孩子,这都是命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李昭闷闷道,“邓家姨母还这般年轻实在是令人惋惜。”
崔氏抚着李昭的背,“可不是吗?”
过了片刻崔氏才催促众人回屋换衣改妆,出了余庆堂李曦便吩咐人把李昭的衣服送到她院子里,带着李昭一起回了朝光院。
见李曦一进屋子就屏退左右,定定地看着李昭。
李昭拨了拨裙摆,幽幽道,“阿姐,我不惊讶她死了。” 一开始李昭的确懵了,那到底是一条人命,而且死于非命,李昭做不到心无芥蒂。
李曦瞳孔缩了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愕然。
李昭忍不住笑了笑,半垂着头道,语调飘忽道,“瞧她这阵子张狂的样儿,都快找不着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尝到了甜头难保她不会再次害人,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李曦深深地看了李昭一眼,那一眼中带着一点了然一点哀伤,李曦伸手轻轻的摸着李昭的头,妹妹懂事的太早了,她这个年纪不该知道这些的。
李昭抬起头,语气开朗道,“诶,其实我没什么好不安的,她不把我的命当回事,我怎么会替她难过。我就是迈不过心里这一关,又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心里恨死她了,却没胆量说出来,我害怕担上人命,最后却让长辈出手,为我造下杀孽,阿姐,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阿昭还小,这些本该就是我们做的。”李曦满腹心疼和自责。
李昭眼神动了动,看着李曦的眼睛慢慢道,“阿姐,是你做的吗?”
李曦脸色一变,只觉得喉咙干涩,看着李昭的眼睛没说话。
她手上有些人,部分是谢氏临终前留给她的,还有便是这几年李湛陆陆续续给的,阿娘总是玩笑,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安心。所以她想要小邓氏的命,不需要求人,自己就能办了。
如果小邓氏害的是她,她可以饶她一命,小邓氏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动到李昭身上,她怎么能容小邓氏活着,阿娘临终前一直拉着弟弟妹妹的手望着她。
没等她回答,李昭扑过去把头埋到李曦肩颈处,哽咽道,“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阿姐。”她不敢背负人命,可李曦也才十三岁,李曦又是那样宽厚的性子!
李曦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心底窜起,又酸又甜,一下子眼里就流下泪来,轻拍着李昭的背道,“好,阿姐等你长大了保护阿姐。”
姐妹俩整理仪容出门的时候俱是两眼微红,成国大长公主等见到也不多问,与倪氏一行汇合之后带着丧仪前往邓府。
邓府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幡,门房也穿着素服,系着白腰带,满脸哀容。
见到李府众人,门房忙不迭上前请安,恭敬的将人迎进去。
上了香之后,李昭等又去看邓母,远远的听到她痛彻心扉的哭声。
邓氏三步并两步赶上前,趴在邓母榻前痛哭出声,“阿娘,阿娘…”
李昭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立刻眼泪就流了下来。
邓家儿媳钟氏在邓母耳边轻声提醒,“成国大长公主和二老夫人亲自带人来了。”
邓母哭声一顿,猛地抬头,眼神直勾勾盯着李昭,目光慑人,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声嘶力竭道,“是你,是你害死我的阿纤,要不是你,阿纤怎么会和人去打马球,你还我的阿纤,还我的阿纤…”
邓家仆妇赶忙拦住形状癫狂的邓母,邓氏忙挡住邓母的视线,眼神哀求,就是钟氏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惊胆战地看着邓母,恨不得拿帕子堵了她的嘴。这老太婆失心疯了,刚刚还冲着葛家三娘子胡言乱语,把葛三娘骂哭了。现在又怪李昭,怪李昭被小邓氏救了,害小邓氏一脚踏进上层交际圈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钟氏忙向成国大长公主等赔罪,她丈夫刚升了官,家中多了一盒又一盒的金银珠宝,她很清楚这些都是谁给的。说句真心话,对这个小姑子的死,她没啥伤心的,小邓氏在外头名声经营的好,可在家里头嫡亲哥哥嫂子侄子侄女都被她呼来喝去,死了,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再有李氏要报恩,小邓氏死了,这恩情不就落在他们身上,这是她再真心不过的想法了。
李昭受惊般往后退了几步,咬着唇不吭声,只拿帕子擦着眼角,善解人意道,,“我知道,邓老夫人也是伤心太过了。”
“母亲伤心过了,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伯母和阿昭不要放在心上。”邓氏也上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