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翊第一次心平气和得看那些梨花,忽而觉得其实也不丑,虽然俗是俗了点…
时间静静流畅,寂静的屋内响起一声低沉的话语:“那碗安胎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怀孕?”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大少爷自己都吃了一惊,问这个做什么,昨天阖府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不是都没往心里去吗,当时还盘算着如何借机休掉这个女子,就连昨晚留宿樨香阁都是父亲之命,而今怎么就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
良久,白芊芊没有答话,楚成翊嘘了口气,刚想阖眼小憩一会儿,便闻身侧的女子幽幽叹息道:“你以为齐人之福便那么好享吗?!”
大少爷刚想细问,素姨和芷云已经端着药碗进来,于是屋内又陷入沉默。
这一夜,便在不断服药与包扎中度过。
天亮时分,白芊芊便匆忙召唤冯至齐前来号脉,这个怀孕问题着实是她心头的一个大病,夏茉儿是真的怀了,而且怀得惊心动魄,有她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存在,白芊芊觉得有必要尽早解除府内众人的疑心。
她可不想今儿个屋内被塞碗安胎药,明儿个有人来挂个麝香串…那样的话日子就没法过了。
一会儿的工夫,冯至齐便来了樨香阁,出乎意料,老太爷也跟着过来了,于是白芊芊在素姨的搀扶下忍痛蹭到了正厅,微微向楚老爷行了个礼便直挺挺得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不能动弹。
“茉儿…昨晚为难你了。”曾经风流韵事一箩筐的楚老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的表现相比于身侧的老大夫堪称大家风范,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
白芊芊未能参透他话里的真实含义,只是忙作感激涕零状,“多谢老太爷关心,儿媳没事,只是这喜脉一事,还望老爷子为我做主…”
“茉儿,别担心,若是别人诬蔑了你,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老太爷一面安慰,一面示意冯至齐上前号脉,老大夫也丝毫不敢含糊,请出少夫人的手腕后便细细诊治起来。
半晌,就在白芊芊腰部酸麻到没有知觉时,屋外响起楚成翔隐含怒气的吼叫:“疯丫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声质问如同一道惊雷,震得白芊芊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冷硬的地面差点磕断她的腰,她痛得呲牙咧嘴,再抬头时,看到本应在郓州的二少爷风尘仆仆的立在门外,纯白的衣衫布满灰尘,高高束起的发冠也有些凌乱,他的双眼赤红,面上怒气冲冲,手里霍霍挥舞着一根漆黑的长鞭。
白芊芊猛然发现,二少爷没准有习武的天赋,光他现在这副怒发冲冠的相貌摆出去都能吓倒一票人。
“翔儿…”老太爷咳嗽一声,儿子这阵势怎么倒是像来抓爬墙的妻子,他不是应该在郓州谈生意的吗?
晨曦照在楚成翔的面容上,他推门而入后便僵立在当场,屋内的女子痛哭流涕得趴在地上,主位上坐着的老太爷一脸肃然。
她的身份被识破了…
这个念头蹦入脑海时,谁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二少爷的脑中闪现出千万种救人的方法,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得丢掉手中的长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决绝道:“爹爹,求您放过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您就念在她怀了楚家骨肉的份上放过她,我…儿子求您!”他深深俯身,额头触地,规规矩矩得给上座的楚老爷行了一个大礼。
震惊,绝对的震惊!
老太爷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白芊芊已经不再挣扎着起身,她在深深的怀疑,也许大概可能…没准自己是真的怀孕了…
冯至齐的胡子风中凌乱,他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愤懑,这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啊,丈夫同妻子行房如同虐待,小叔子冲过来义无反顾得将责任担…
“扑通…”又是一声响,原本腿部受伤的大少爷好不容易爬到正厅,弟弟的一席话让他再也站立不稳,于是干净利索得扑倒在地。
原来,身残志坚只是一个神话…
冯至齐看着以不同姿势俯倒在地的三个人,终于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站立下去,于是他也“扑通…”一声跪倒,颤抖着说道:“启禀老太爷,少夫人的脉象已经平稳,并无喜脉…”
此言一出,老太爷,大少爷,二少爷,少夫人同时抬头,这一刻,大家面上的表情五颜六色,好不丰富。
第十六章:乱点鸳鸯
自从二少爷大闹了樨香阁后,老太爷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小儿子没救了,一年以前还疑似恋嫂,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赤 裸裸的奸情。
楚老爷曾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自己的儿媳,可少夫人腰板挺得笔直,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是事实上,别人不会管你身子正不正,只会挑你影子斜不斜。
于是老爷子毫不犹豫得下达命令,樨香阁方圆数里内列为禁区,除了大少爷外一切雄性动物不得踏足。
听到这个消息时,白芊芊正趴在床上让素姨在腰上抹药,芷云端着药碗的手一抖一抖的,吃吃笑了半天,少夫人却没事人一样打了个哈欠,吩咐道:“这个月的例钱让徐沧抽空送回去吧,顺便捎封信回家。”
素姨这才意识到,白芊芊不知不觉已经在楚府度过了一个月,一路披荆斩棘得走过来也真是惊心动魄,好在有惊无险,虽然声名狼藉,却安然呆到现在。
而老夫人念在少夫人伺候夫君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也没有过多为难,只说让她安心养伤,府里的事情便自然而然转交过去。
众人都以为楚老夫人接手后头一件要办的事情必然是彻查安胎药事件,白芊芊也等着老太爷为她正名呢,毕竟当日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若是别人诬蔑了你,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然而…两位老人似乎没觉得少夫人是被人诬蔑了…
此时,让他们揪心挠肺的是另一件事情,二少爷快要及冠了,想当年大少爷及冠那会儿已经同卿音丫头花前月下好多年,并且没过多久便生下了长孙桓儿,可你再瞧瞧二少爷这德性,侍妾没一个,专吃窝边草,而且还疯疯癫癫地扬言大嫂怀了他的孩子。
话说,每个大龄未婚青年的背后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老夫人对此痛心疾首,决定力挽狂澜,帮宝贝儿子找回自己失落的青春。
就在大少爷和少夫人双双重伤后的第二天,二少爷的听雨阁内开始陆陆续续搬进一些画像,华亭知府周家的千金…吴郡盐商司马家的小姐…幽州大将军府的小姨子…临安第一才子贺状元的妹妹的闺中密友…
天南海北的美人儿全都被这位充满爱心的母亲搜罗了来,可是二少爷连看都未看便原封不动得退了回去,传的话是“不够美…”“不够才情…”“看着就不温柔…”“脖子上有颗痦子…”
可是老夫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貌美没才情欠温柔的是樨香阁的那位。
画像筛选到第五天的时候,老夫人的忍耐力终于达到极限,她颤抖着手拿着当朝长公主的外甥女的画像气道:“翔儿竟然说她的家世出身不好…人家可是御赐的郡主!”
老太爷正在同大少爷下棋,闻言头也不抬,看了棋局好半天才漫不经心答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楚成翊的面部一阵抽搐,原来这个道理他老人家也是清楚的。
“你抽空还是去找翔儿好好谈谈,自从郓州回来后这孩子孤僻了许多。”楚老夫人不无担忧,兄弟两个喜欢同一个女人本就是十分悲哀的事情,更悲哀的是喜欢的居然是那样一个女人,老夫人摇头叹息。
“嗯…”老太爷若有若无得答应着,手里头捻着一颗白子思索半天,慢慢落在左上角。
四月的天气已经微暖,楚成翊看着老爷子落子的地方,又抬头望向整理画像的母亲,脸上的神情微微变了变,最终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很是淡然得说道:“不若…让茉儿去劝劝他吧,大概会有用…”说话间,他缓缓得在白子旁落了一子。
老太爷诧异抬头,老夫人若有所思。
半晌,两位老人同时答道:“好…”
于是老少三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达成了共识。
白芊芊那厢不久便接到命令,说是长嫂如母,责令她前去开导二少爷,顺便进献几幅美人画像过去,无论如何都要让二少爷挑一幅。
白芊芊收到那些堆积如小山的画像时,原本喀吧喀吧磕着瓜子呢,突然手一抖,腰便闪了一下,酸溜溜得疼。
她知道,如果真把这些画像给拿过去,楚成翔估计会撕了她。
可是,如果不拿过去,她很快便又能看到老夫人慈蔼的笑容,以及那红润的面容,迥异的眼神。
白芊芊猛然间打了个冷战,于是腰又闪了一下。
柿子专挑软的捏!
于是当天下午白芊芊便将府里清扫的丫头纠集到一起,每个人怀抱一摞,少夫人则雄赳赳气昂昂的摇着轮椅滑到听雨阁。
可是越接近听雨阁白芊芊便越心虚,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变成了原地踏步。
好半天,当看到听雨阁内的一抹新竹时,少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冲上前。
二少爷此时正在书房内看几封信笺,郓州的生意进展顺利,雪尘姑娘可能还要在那里多呆几天…
不错不错,二少爷笑眯眯得看下一封。
原家在华亭的生意已经山穷水尽,好几家商号面临倒闭的危险…
也是好消息。
看到最后一封的时候,楚成翔挑了挑眉毛,身子向后斜倚,寻了个最佳姿势慢慢研读,正读到尽兴呢,冷不防看到少夫人领着众人浩浩荡荡杀进来。
实话说自从那日二少爷当众出糗后便没有再见过白芊芊,一来是老太爷管得紧,二来嘛他也实在是不想去见她。
其实,不光不想见少夫人,连带老太爷,老夫人,大少爷他都不想见。
于是在大家眼里,一向开朗的二少爷孤僻了。
所以乍一看到白芊芊,楚成翔一愣,旋即冷冷得瞥了她一眼,“大嫂,身体好些了吗?”
好大的醋味啊。
“好多了…好多了…”白芊芊打着哈哈,一面寻找最具母爱的表情,好半天,她酝酿好情绪,语重心长道:“翔儿啊…”
楚成翔浑身剧烈哆嗦,一口唾沫呛到了,咳个不停。
“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嫂我也是过来人,男人嘛,不都想找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若,就由大嫂我做个媒,周知府家的千金听说是个瘸子,我们是不要的,司马家的小姐好歹四肢健全,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大将军府的小姨子…”白芊芊原封不动得将河边阿婆的话复述了一遍,而且声情并茂,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感觉,这口才…都可以去做人口贩子了。
楚成翔一开始还试图打断她,可听到最后他便平和了心态,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冷眼看着轮椅上滔滔不绝的女子。
好半天,白芊芊看二少爷一点反应也没有,便振臂一挥招呼随行的丫头进献美人图,一幅一幅捧上来,楚成翔也甚是有耐心得看,并且每幅都微笑点头,偶尔看到极品时也会品评道:“不错…”
一盏茶的功夫…两盏茶的功夫…白芊芊打起了哈欠。
末了,二少爷咂巴着嘴,很是享受得说道:“都很不错,可不可以全要了?”
“你…”白芊芊气结,“你合作点!”
楚成翔双臂抱胸,似笑非笑,“这些画像全部留下,待会儿我慢慢欣赏。你们先都出去,大嫂你留下。”
众人犹豫了一下,纷纷退了出去。
白芊芊皱眉,不知道二少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屋内出奇得安静下来,楚成翔目不转睛得盯着女子的面容,眸光深沉,半晌,他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什么…”白芊芊一愣,顾左右而言他,“我懂,我懂,你不就嫌弃那些女子不温柔貌美,不多才多艺,我再给你找寻合适的便是。”
楚成翔还是那样看着她,静静问道:“你喜欢过人吗?”
“呃…”白芊芊呆住。
于是二少爷又换了个问题,“那你做过亏心事吗?”
少夫人觉得这个问题好深沉,她略微想了想便很有骨气得挺直腰板,脆声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话一说完,楚成翔便笑了,笑到开心处,他抖了抖手里的信笺,徐徐念道:“白芊芊,年十六,江陵镇同桦村人,自幼在村中做浣衣女,善于刺绣,性喜梨花。其父白彦之为同桦村的教书先生,七年前重病不起…”
二少爷的声音温润清朗,白芊芊却腿一软差点没从轮椅上栽下去,她张嘴结巴得问道:“你…你…你…想怎么样?”
“那我问你,你做过亏心事吗?”楚成翔缓缓得折叠着手里的信笺,目光却紧紧盯着白芊芊,不遗漏任何一个表情。
“我…”少夫人终于哑口无言,她依然挺直着腰板,只是底气已经不足。
好半天,二少爷看够了,笑眯眯得说道:“大嫂,我不想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指了指那堆积成山的画卷,很是直言不讳。
“不行!老夫人吩咐过的!”白芊芊悲愤了。
“那我不管,我不会让家里包办我的婚姻。”他起身,走到白芊芊面前,眸光中闪烁着别样的深意:“我不是大哥,不会软弱到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我想娶的女子只有一个,也一定会娶到手,所以…我不需要那么多替身。”
白芊芊抬头望着楚成翔,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她看着他的眼睛,只一会儿便低了头,轻声说道:“可是…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你会有办法的。”二少爷鼓励道:“坑蒙拐骗不是你的强项吗?!”
于是白芊芊心中刚刚萌生的一点缱绻小情谊顿时烟消云散,有这么夸人的吗?!
“芊芊…”楚成翔将白芊芊的周身打量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腰上。
“嗯?”白芊芊抬头。
“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摇铃铛,我会听到的,也会去救你。”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腰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二少爷怕自己的精神世界塌陷,所以不待白芊芊回答便挥手说到:“你回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白芊芊带领着众人愁眉苦脸得从听雨阁落败而归。
事实证明,少夫人的身子绝对不是正直的,而二少爷也绝对不是软柿子。
只是书房里的楚成翔将那封信笺看了又看,眼中的神色慢慢沉淀,心中却似有万千头绪在不断翻滚。
有一句话他没有念:
其母朱氏早亡,死于十年前,家世出身不详。
第十七章:婚姻大事
二少爷娶妻这事儿白芊芊想拖着,可是老夫人却不想拖。
眼瞅着楚成翔的及冠礼在际,楚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忙做一团,老夫人的催促也一次急似一次。
白芊芊躲在轮椅上天天装病,而那厢大少爷的腿伤已经养好,开始频繁得在她眼前晃悠,于是连带一众姨太太们也开始频繁在她眼前晃悠。
樨香阁空前热闹起来。
只有白芊芊依然漫不经心得嗑着瓜子,因为楚成翊的这帮姨太太们她除了能认清编号,名字还处于模糊与混沌状态。
当然,刘梦瑶除外。
说起这第八房姨太太刘梦瑶那话可就长了…
芷云小丫头当初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积极主动地找寻府里的姐姐妹妹们打探消息,原本一众小丫头们还甚是排外,压根不将少夫人当成自家人。
可是,八卦是无处不在的,芷云凭借着良好的八卦精神渐渐打入敌人内部。
然而,就在这场妻妾争霸大战进行到最关键时刻,少夫人光荣得倒下了。
于是芷云搜集来的小情报便成了白芊芊养伤时一项必不可少的娱乐方式。
话说今儿个午膳时分大少爷又来光顾了一圈儿,挺着大肚子的刘梦瑶自然少不得尾随其后,见了少夫人后也很是柔顺得叫着“姐姐…”
而白芊芊对她的认识也一次次的攀升,不愧是当年倾国倾城的红角啊,果然是实力派的,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再瞧瞧那柔美的小模样,风雅的小才情,楚成翊宠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今美人有孕,更添风情,只是眉梢眼角依稀笼着一股化不开的幽愁,特别是不经意间望向大少爷的眼神,深情中带着一点哀婉,哀婉中又透着一点希翼。
白芊芊觉得,能将眼神练就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境界。
他们前脚刚迈出了樨香阁,芷云就不满得嘟起了嘴巴,抱怨道:“这个八姨太太脸皮好厚,倚仗有孕在身就这样惺惺作态…”
白芊芊也不接话,只是将桌子上半盘点心放到膝盖上,笑眯眯招呼道:“来来…推我到院子里晒太阳,顺便继续给我讲梦瑶姑娘的传奇故事…咦,上次讲到哪儿了?”
芷云歪头想了想,答道:“花魁姑娘遭遇纨绔子弟,嗯…对,就是这段,今儿个接着讲路见不平英雄救美…”
好俗的桥段啊…
白芊芊打了个哈欠,两个雅人居然通过如此烂俗的方式认识了,接下来肯定是倾心相许以报大恩,再然后就是花前月下缠绵悱恻,再再后来呢,妻妾大战血流成河…
正午的太阳白花花的,暖烘烘的,白芊芊听着听着便迷迷糊糊想要睡过去。
朦胧间,她听到芷云小声嘟囔道:“我不喜欢她,她不是个好人。”
白芊芊笑了:“假是假了点,可也不是坏人。”
“先是毒害老夫人,后来与六姨太太设计陷害你…这还不坏啊?!”芷云咋舌。
“她要是真的恶毒心肠,当日柳香缇给我挂的便是麝香串这样的堕胎药,可是她给我的却是安胎药…”白芊芊斜倚着轮椅的靠背,脑袋拱了拱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说道:“而老夫人那里不也没事嘛…”
好半天,芷云不再说话,白芊芊于是真的睡着了,梦里还偷偷溜到爹爹的房间内拿书看,该看的不该看的,能看的不能看的,反正是全看了,正看到激情澎湃处,耳朵里猛然间砸进来一句话:“茉儿,翔儿选的画像呢?”
“画像…”白芊芊登时就清醒了,她迅速从崔莺莺和张生的月夜相会切换到有敌来袭状态,坐直身子定睛一看,老夫人正精神抖擞得立在樨香阁的门口,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于是白芊芊再一次确认,老夫人是真的没事了,而且还有点精力旺盛。
少夫人愣了半晌才挣扎着起身请安。
“画像呢?”老夫人又逼近一步,白芊芊头皮开始发麻,再抬头一瞥便看到老太爷慢慢踱进樨香阁。
可是自打楚老夫人醒来,白芊芊总觉得老爷子光辉而高大的形象开始缩水,渐渐有被掩盖的趋势。
“咳咳…”老太爷咳了一声,安抚道:“茉儿有伤在身,先坐吧。”
少夫人没敢坐,挺着腰板又站了一会儿,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最终一咬牙说道:“那些画像二少爷都不喜欢,可是儿媳有个提议…”
老夫人的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奥?说来听听。”
“不若…不若…”白芊芊咬唇,脑中飞速转动,迅速组合最完美的谎言,可是…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素姨很带眼色的端来茶水瓜果伺候众人在院内的亭中坐下,于是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老太爷主动岔开了话题,开始询问少夫人的身体状况。
老夫人的心里却开始犯起了别扭,她是怎么看这个儿媳怎么不顺眼,究其原因与长相才情无关,错就错在她是朱府大小姐的女儿,三十多年前楚老爷子很是深明大义的放下那段感情,可三十年过去了,老夫人却一直在纠结。
当局者已经醒了,可旁观者还在迷糊。
“茉儿啊…”老太爷抿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等身子安好以后去趟送子观音庙吧。”老爷子想当然的认为自家儿子对儿媳的态度已经开始有回暖迹象,那么离抱孙子就不远了。
“好…”白芊芊拧眉,下意识的往轮椅里靠了靠,怎么一开始就听信了夏茉儿的那句话“他大概在六个月里都懒得瞧我一眼…”,现在刚刚过了一个多月咋就超出预计这么多呢…
春日的微风徐徐吹拂,少夫人开始慢慢意识到,人生啊,真是处处充满着惊喜。
惊喜过后还有更大的惊喜…
“小姐小姐,不好啦…” 徐沧先声夺人,气喘吁吁冲进院内的时候脸便开始发青,而后转绿,手里高扬着一封信抖来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