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何芹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一面号啕大哭,一面往警戒线里冲,想要再去看看儿子的尸体,却被丈夫死死拉住了。夫妻俩抱头痛哭,伤心欲绝。围观的村民见此,也都唏嘘不已。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市局刑警大队的人终于到了,看到队长大步走过来,欧阳若终于松了口气。
龙毅一边走进树林,一边问:“什么情况?”
欧阳若迎上去,语速很快地将段明晖和女朋友程韵在前天晚上同时失踪和今天下午发现段明晖尸体的经过,向队长做了简要汇报。
法医芮雪带着助手跳进泥坑,开始检查段明晖的尸体。刑事侦查人员戴上白手套,开始勘查现场。
龙毅皱着眉头,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儿,一面查看案发现场,一边问欧阳若:“另一个失踪人员找到没有?”
欧阳若摇头说:“暂时还没有。刚才我们也动用了警犬对程韵进行搜索,警犬从段明晖家后门出来,追踪路线基本与寻找段明晖相同,但追踪到这片树林后,就开始乱窜乱嗅,训导员说可能是段明晖尸体发出的腐败气味影响了警犬的嗅觉,所以暂时没有办法继续追踪下去。”
龙毅走到树林外面看了一下,说:“搜查程韵时,警犬的追踪迹线,与段明晖的行进路线是重叠的,对吧?”
欧阳若说:“是的,所以我们分析很有可能程韵是与段明晖一起进入树林的。但进入树林后,程韵去向何方,现在仍然是个谜。”
没过多久,芮雪前来报告初步尸检结果,死者段明晖系被钝器重击头部,造成头盖骨碎裂,颅骨损伤严重,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在前天晚上8点至12点之间。
龙毅问:“凶器是什么?”
芮雪说:“从死者伤口的形状分析,目前只能判定是钝器所伤,有可能是不规则的砖头石块,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铁器,具体是什么凶器,必须等到详细尸检后才能查清楚。”
龙毅问:“死亡时间是前天,即8月5日晚上8点至12点之间,这个时间跨度是不是有点儿大,能再缩小一点儿吗?”
芮雪摇头说:“暂时不能。尸体被埋在地里的时间有点儿长,已经开始出现腐败迹象,给我们判定死亡时间带来了一些不确定因素,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做出更精确的判断。”
方可奇凑过来说:“龙队,有个孩子在距离树林不远的一条水沟里捡到了段明晖的苹果手机,我刚才请技术科的同事检查过,因为手机进水,电路板已经完全烧坏,但技术科的同事还是通过技术手段搞清楚了手机进水自动关机的时间,是在8月5日晚上9点34分。”
欧阳若说:“这么贵重的手机,我相信不会是段明晖自己丢弃在水沟里的,很可能是凶手行凶后从他身上拿到手机,丢弃在树林外面的水沟中。也就是说,手机关机的时候,段明晖已经死了。”
龙毅点点头,说:“如此一来,段明晖的死亡时间,就缩小到了前天晚上8点至9点半之间了。”他想了一下,又问方可奇,“还能从死者手机里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吗?”
方可奇摇摇头说:“手机现在无法开机,修复起来也很困难,估计希望不大。”
龙毅点头“嗯”了一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云霞,没有再说话。
这时已是傍晚,天边晚霞散尽,树林里的光线开始暗淡下来,远处的村庄已渐渐被薄薄的暮雾所掩盖。那条连通村庄与树林的蜿蜒小道,在草丛中时隐时现,已经看不太真切。
“龙队,龙队,”刑警老毕从后面跑上来,报告说,“刚才我们在搬动段明晖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身边还埋着一把铁锹。”
龙毅闻言转身,果然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虽然上面沾满泥土,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是一把农村常见的用来掘土的普通铁锹,尖头圆柄,手柄是实木的,他用手掂了一下,感觉挺沉的。
他皱皱眉头问:“尸体身边怎么会有铁锹呢?会是凶手慌乱间遗留下来的吗?”
老毕说:“看起来不像,铁锹是跟尸体并排放在一起的,像是凶手有意埋在坑里的。”
“能从铁锹上面找到什么线索吗?”
“估计有点儿困难,铁锹上沾满了泥巴,估计指纹什么的,早就没有了。”
“等一下,”旁边的段一山忽然跑过来,拿过老毕手里的铁锹看了看说,“这把铁锹好像是我家的。”
龙毅问:“你确定吗?”
段一山把铁锹木柄中间一段的泥土揩干净,仔细看看后点头说:“对,错不了,就是我家的,你看我还用火钳烧红后在这里刻了个记号呢。”
龙毅低头看看,那铁锹的木柄处果然有一个铁器烙出的黑色的“段”字。他问:“这把铁锹你平时都放在什么地方?”
段一山说:“我家有两把铁锹,一把是旧的,一把是新买的,新买的就是这把。因为平时经常有人来借用,我就把旧铁锹放在外面,谁要用谁借去就行了,这把新铁锹我一直藏在床底下,只有自己要用时才拿出来。”
“也就是说,别人并不知道你把这铁锹收藏在什么地方,对吧?”
“对的,”段一山说,“这把铁锹放在什么地方,除了我和我老婆,没有其他人知道。”他想一下,又说,“哦,对了,应该还有我儿子知道。我儿子失踪的那天白天,他曾下地帮我们干活儿,回来后他看见我把铁锹洗净藏在了床底下。”
“那程韵呢?”龙毅接着问,“她知道这把铁锹存放的位置吗?”
段一山说:“当时她在厨房帮我老婆做饭,应该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把铁锹很可能是你儿子带到这里来的,对吧?”
“这个……”段一山想了一下,点头说,“应该是吧。”
“这树林里有你们家的田土吗?”
“没,没有。”
“那你儿子为什么要在黑夜里拿着一把铁锹到这里来呢?”
段一山一脸茫然,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龙毅见从他嘴里再问不出什么,就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去照顾好你老婆,如果想到什么跟案子有关的事,随时来找我。”段一山表情黯然,点头去了。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警方在树林里亮起了LED手提灯。毕竟到了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警方的刑侦技术人员仍然还在现场忙碌着。
龙毅拿着一支手电筒,以段明晖的埋尸地点为中心,渐渐向四周扩大搜寻范围。在距离案发现场一百多米远的地方,他发现一根刺藤上挂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那是一块手掌大小的带花纹的黄色布片。
他把布片从刺藤上取下,正欲细看时,在不远处搜寻线索的方可奇忽然叫起来:“龙队,那应该是从程韵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在他们失踪的那天白天,我见过程韵,当时她穿的就是一条这样颜色的裙子,裙子下摆处带有细碎花纹,跟这布片上的一模一样。”
他跑过来仔细看了看,说:“肯定是程韵从这里跑过时,被树林里的刺藤刮到衣服,把裙摆扯下了一块。”
龙毅点点头,树林里到处都有这样的刺藤,叶柄下分布着许多粗短刺,如果在树林里快速奔跑的话,是很容易被短刺钩挂到的。程韵的衣服在这里被刮破,说明她当时一定从这里经过,而且奔跑的速度很快。
他把手电朝地上照照,地上铺着一层树叶,行人走过,根本不会留下脚印。
夜里9点多,现场的勘查工作基本结束,段明晖的尸体被抬过马蹄沟送上车,运往法医中心做进一步尸检。


第七章 神秘女人

第二天,警方重点对埋藏段明晖尸体的那片树林进行了搜索。因为在段明晖埋尸地点旁边那株雪松树干上发现了喷溅状血迹,经过化验,确认是从段明晖伤口处溅出的血液。所以龙毅断定埋尸地点也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应该就是在这里用钝器击杀段明晖,然后就地挖坑埋尸,并从远处移植灌木加以掩盖。
但是警方在树林里进行了拉网式排查,并没有再发现什么新的线索,而且也没有在树林里找到击杀段明晖的凶器。估计凶手在杀人埋尸后,自己将凶器带离了现场。
龙毅向小卖部店主借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儿,发现马蹄村的地形果然如欧阳若向自己报告的一样,三面都被马蹄山包围着。
马蹄山形似马蹄,靠近村庄的这一边,全是刀削斧砍般的绝壁,高约数百米,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翻越山壁。而村中唯一的出口,又被村前的马蹄沟挡住,任何人出入村子,都必须搭乘渡船从河面上经过。
他踩着自行车来到河边码头,一条渡船靠在岸边,船夫刘驼子正坐在码头边草棚里的一把躺椅上睡大觉。他把自行车靠在树边,弯腰走进草棚。刘驼子听见脚步声,以为有人要过渡,睁眼起身,一看是警察上门,不由得吃了一惊。
龙毅“呵呵”一笑,掏出烟盒,甩给他一支烟。刘驼子接过警察敬的烟,心下稍安。
龙毅自己也叼了一根烟在嘴里,一边掏出打火机给刘驼子点烟,一边问:“大叔,段明晖被杀的事,您知道了吧?”
刘驼子点头说:“知道,我听人说了,也跑去树林里看了,挺惨的!”
龙毅说:“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在段明晖带他女朋友回来的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坐你的船到村子里来过?”
刘驼子抽着烟,眯着眼说:“陌生人,倒是有一个,就在段明晖回来的第二天,有个年轻小伙子坐我的船进村,不过很快又坐船出村了。这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剃着平头,两只眼睛很有神,直到后来他穿着警服再次坐我的船进村,我才知道他是个警察。”
龙毅知道他说的是方可奇,就说:“您说的这个人,是我的同事。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刘驼子想了想,摇头说:“好像没有了,我这里往来两岸的都是村子里的乡亲,平时很难见到一个外人。”
龙毅点点头,“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又跟他闲聊几句,交代他这几天如果有除了警察以外的陌生人坐船进村,一定要告诉警方。刘驼子点头说:“行行,我记住了。”
下午,龙毅带着欧阳若和方可奇,开始在村子里进行走访排查,但收获并不大。
马蹄村共有42户人家,其中有好几户都已经举家搬进城,只留下空房子在村里。剩下36户人家,基本上都只有老人在家,或独居,或为外出打工的儿女在家带孩子,年轻一点儿的,除了段明晖邻居家的宋宝弟,就只剩下在村中开小卖部的一对中年夫妻。全村包括段明晖一家三口在内,总共是78口人,其中未成年孩子26人,成年人其实只有52人。
段明晖于十年前到城里读高中,高中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其间除了春节回家,平时极少回来,甚至有些村民根本已经不太记得他了。他每次回家都很匆忙,除了看望父母,与其他村民几乎没有交往,所以说是因为他跟村里人有过节而被其他村民所杀的可能性极小。
龙毅皱起眉头说:“如果不是村中乡民作案,那只能是外面的人入村行凶了。可是我从船夫刘驼子口中得知,近段时间并无外人进村。”
方可奇被队长的一番推理弄糊涂了,说:“既不是村里人作案,又没有外人进村,那这段明晖到底是死于何人之手呢?”
欧阳若明白队长的意思,看了方可奇一眼,提醒他说:“我们最好不要忘了一个人。”
方可奇问:“谁?”
欧阳若说:“程韵。”
“程韵?”方可奇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是她?”
欧阳若盯着他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是她?”
“这个……”方可奇搔搔后脑勺,悻悻的说不出话来。
龙毅显然同意欧阳若的推断,说:“看来我们是要重点调查一下程韵了。”
“龙队,”方可奇扭头看着队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会真的怀疑程韵是杀人凶手吧?”
龙毅说:“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段明晖已经离家十年,跟村人之间并无瓜葛,他被村民所杀的可能性比较小。凶手应该是马蹄村外面的人。我已经调查过,最近到村里来的外地人,只有程韵。而且段明晖被杀,程韵至今没有现身,这也不能不让人怀疑。你跟程韵家里联系过吗?”
方可奇说:“我已经往她家里打了三次电话,她妈妈说她根本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跟家里联系过。”
龙毅问:“你跟她妈妈说了她失踪的事吗?”
方可奇说:“已经说了,我还叫她如果有程韵的消息,马上通知我。”正说着话,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显示的是曲江市的区号。他顿时紧张起来,一接听,打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对方说她是程韵的姐姐程依琳。
程依琳问:“听我妈说,我妹妹失踪了,是真的吗?”得到方可奇的肯定答复之后,她又说,“8月4日那天,我妹妹跟她男朋友段明晖一起去乡下见男方父母了。”方可奇说:“我们现在就在段明晖的家乡,正在全力寻找你妹妹。”
程依琳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说:“怎么会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呢?”
方可奇也没有办法回答她这句话,只是问她:“你妹妹最近跟你联系过吗?”
“最近啊,”程依琳想了一下说,“有的,前几天,就是她跟段明晖一起回乡下的那天晚上,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女人说她抢了她的男朋友,那个女人还说自己已经怀上段明晖的孩子,叫我妹把这个男人还给她。我妹当时都气哭了,打电话问我该怎么办。”
“竟然有这样的事?”方可奇问,“那你当时是怎么对你妹妹说的?”
程依琳说:“考虑到我妹正在段明晖家里,可谓人生地不熟,如果贸然向段明晖摊牌,万一这个男人恼羞成怒,做出对我妹妹不利的事来,她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我让她先不动声色,不要跟段明晖吵闹,等天亮以后找个借口赶紧回城里,然后再慢慢找段明晖这个渣男算账。”
“当时她同意照你的话去做了吗?”
“同意了。”程依琳说,“第二天白天我一直在单位开会,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直到晚上9点多才抽空给她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是否已经回城里,却发现她的手机打不通了。”
方可奇想一下,程依琳给程韵打这个电话,时间应该就是在程韵失踪的当晚。
他说:“那天晚上你给你妹妹打电话没有人接听,你还记得你打这个电话的确切时间吗?这个时间点也许对我们调查你妹妹失踪的事有所帮助。”
程依琳说:“那我得翻一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她按了几下手机后说,“是8月5日晚上9点52分。这之后我又打过几次她的手机,一直都是无人接听。我打到他们公司,公司说她和段明晖都没有回去上班,我这才隐隐有些担心。这几天我在外出差,今天我妈打电话告诉我说,有南州市的警察打电话到家里问我妹妹的事,还说我妹妹可能失踪了,我这才觉得事态有点儿严重,所以赶紧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方可奇说:“据我们调查,程韵大概是在她来到马蹄村的第二天,即8月5日晚上失踪的。我们南州警方已经投入大量警力寻找她的下落,但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一定是段明晖,一定是段明晖这个浑蛋把我妹妹软禁起来了……”程依琳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大声说,“我妹妹发现他有别的女人,情急之下没有听我劝告,直接跟这个男人吵闹起来。段明晖见自己的伪装被她揭穿,于是当场翻脸,就把我妹妹……一定是他,你们只要把他抓起来好好审问,一定能问出我妹妹的下落。”
方可奇叹口气说:“实际上我们发现她男朋友段明晖也跟她一起失踪了,而且我们昨天下午找到了段明晖,只不过他已经被人杀死并且埋尸在树林里,他的死亡时间是在8月5日晚上8点至9点半之间,也就是你给你妹妹打电话之前不久。”
“什么,段明晖死了?天哪,怎么会……”程依琳在电话那头显然大吃一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来,说,“那我妹妹呢?她是不是……也有危险?”
“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程韵的下落。”方可奇说,“如果找到她,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挂断电话后,他把程依琳的手机号储存下来,方便联系。
他接电话的时候按了免提,他跟程依琳的对话,龙毅和欧阳若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段明晖除了程韵,另外还有一个女朋友,而且这个女人已经怀上他的孩子。这个女人在8月4日晚上半夜来找过程韵,极度伤心的程韵已经打算向段明晖提出分手。这些情况,可都是以前警方所没有掌握的。
如果程依琳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么按照计划,程韵应该在8月5日早上离开段家,回到城里去才对。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听姐姐的话离开马蹄村回到城里去。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改变了主意呢?
龙毅在村道上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问:“距离段明晖家最近的,是哪一家?”
欧阳若翻开自己的侦查笔记看了一下,说:“是宋家,户主叫宋琅,妻子叫纪玉珍,他们家有个儿子叫宋宝弟,是村中戏班里的演员。他们家跟段明晖家是邻居。”
龙毅点头说:“走,我们去这个邻居家问问情况。”
三人沿着村道向前走了不多远,就来到了宋琅家。龙毅观察了一下,段、宋两家之间虽然隔着一段挺长的弯路,但如果算直线距离,估计没有超过二十米。
三人走进宋家大门,忽然从屋里跑出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一套戏服,差点儿一头撞在龙毅身上。他抬头看见三个警察,有点儿吃惊,但脚下并没有停留,一溜烟跑了。龙毅扭转头,盯着他瘦削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他是我儿子宋宝弟,因为要赶着去戏班排戏,所以冲撞了你们,你们莫要介意。”
说话的是屋子里一个正在缝被子的五十多岁的妇女。
欧阳若曾到宋家走访过,认得这就是这家女主人纪玉珍,上前叫了一声“纪大婶”,然后说:“我们想向您打听一点儿情况。”纪玉珍放下手里的针线说:“什么情况?”
龙毅说:“我们想问一下您,8月5日晚上,也就是段明晖和他女朋友失踪当晚,你们有没有听见他家里传出什么不寻常的响动,比如说吵架声,或者是打斗声?”
纪玉珍摇头说:“这个我可不清楚,那天晚上村里牛老才家唱大戏,全村人都去看戏了,我们都没有在家,所以段家有什么响动,我也不知道。”
龙毅这才想起,下午走访村民时已经了解到的牛老才家唱大戏的事,宋家当时没有人在家,邻居家就算有什么响动,他们也听不见。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身要走,纪玉珍忽然补充了一句:“不过那天早上,我倒是听到那两个人吵架了。”
“早上?”龙毅止步转身,问她,“你听到哪两个人吵架了?”
“还能有谁?段明晖跟他那个女朋友呗。”纪玉珍说,“那天早上我下地干活儿时,从他们家门口经过,看见段明晖和他女朋友正在院子门口吵架,那女的背上背着一个背包,而且还哭了。”
“听见他们在吵什么了吗?”
“这个倒没有,我要赶早去地里干活儿,谁有那闲工夫听两个年轻人吵架呢。”
龙毅“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欧阳若接着问:“大婶,再跟您打听个事,听说段明晖除了带回来的这个女朋友,还有另外一个女朋友,而且那个女朋友还怀上了他的孩子,有这事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过。不过就算他真有几个女朋友,我们外人也不会知道啊。”纪玉珍又拿起针线开始缝被子,缝了几针后说,“这事你得去问他爸爸妈妈。”
欧阳若一想也对,就朝龙毅点点头,三人离开宋家,又来到段明晖家里。何芹已经被儿子的死彻底击垮,从昨天得知儿子死讯开始,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段明晖的父亲段一山也一直坐在门槛上抽烟,家里来了警察,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那个……”龙毅拖长声调说,“关于段明晖被害的案子,目前警方已经有了些线索。”
“真的?凶手是谁?”段一山立即丢掉手里的烟屁股站起身,看着他急切地问,“是谁杀了我儿子?”
“目前案子正在侦查阶段,有些情况暂时还不方便透露。”
段一山急忙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怕泄漏消息,打草惊蛇。”他眼眶发红,哽咽着道,“警察同志,如果抓住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你们可一定要枪毙他,让他为我儿子抵命……”
龙毅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欧阳若开口问道:“大叔,我们想问一下,8月5日那天早上,你儿子是不是在自家院子门口跟程韵吵架了?”
“这个……好像是吧。”段一山犹豫着说。
“他们为什么吵架?”
段一山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天早上刚起床,程韵就背起行李要回城里去,我儿子在院子门口拉住她,后来他们就在那里吵起来……其实也不算吵架吧,就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儿。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我老婆正在厨房里煮早饭。只知道没多大会儿,我儿子就牵着程韵的手回来了,两人还一起吃了早餐。本来我和我老婆还有点儿担心,一见两人和好如初,也就放心了。”
欧阳若问:“你儿子在跟程韵交往之前,曾经跟其他女人谈过恋爱吗?”
段一山说:“没有。”
龙毅问:“有没有可能他在城里谈过女朋友,但是却没有告诉你们?”
段一山怔了一下,说:“这倒有可能。”


第八章 山洞血尸

村中小卖部被警方当成了临时办公地点,店主老冯在小卖部门前空地上摆了几张凳子,龙毅他们几个就坐在凳子上讨论案情。
方可奇思索着说:“8月5日上午,我在马蹄村见到过程韵,当时她正一个人在村道上散步。我告诉她说据我调查,段明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不适合做她男朋友。但是程韵并不相信我的话,她以为我是想跟她复合,所以捏造事实离间她跟她新男朋友之间的关系。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显然前一天晚上出现的那个跟她抢男朋友的怀孕女人,并没有影响她跟段明晖之间的关系。”
欧阳若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也就是说,8月5日早上发生的争吵,很可能是段明晖在向程韵解释那个怀孕女人的事。很显然,最后程韵相信了他,或者说原谅了他,所以两人才能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