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在电话里说:“我觉得这瓶子里的淡蓝色小药片,好像少了几片。”
龙毅问:“为什么?难道你还记得瓶子里有多少片药吗?”
丁剑兰说:“倒也不是记得多清楚。我用的这种三唑仑片,是30片一瓶,现在这瓶药是十天前找我朋友开处方买的,我记得自己只使用过五六次,但现在瓶子里只剩下十几片药,我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真的被人偷走了一些。”
龙毅听到这里,心中已把这个案子的各个细节渐渐串联起来。
管香菊知道警方正在调查她之后,就已经抱定以死脱罪的决心,所以在昨天离开乔家时,她顺便从女主人床头柜里偷了一把安眠药备用。回到家,她上吊自杀没有成功,被丈夫救下送到医院,但赴死之心并没有改变。昨天半夜,趁丈夫熟睡,她拿出自己藏好的安眠药一口吞下,沉睡到今天凌晨,终于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龙毅把自己的推理说出来,欧阳若、方可奇还有老毕听了,都点头认可。
四人又分头把案发现场认真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可疑之处,正打算按自杀案件来处理,杨金良忽然走过来,叫了一声“龙队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龙毅停住脚步问他:“有什么事?”
杨金良犹豫着说:“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说到什么淡蓝色小药片。”
龙毅说:“是啊,你老婆是自己偷偷服下过量安眠药自杀身亡的。那种安眠药叫三唑仑,是一种淡蓝色小药片。”
“那个……”杨金良搓着手说,“昨天夜里12点,医生给我的药,也是一种淡蓝色小药片。”
“一共有几片?”
“一共有9片,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分两次喂给我老婆服下的,一次是4片,一次是5片。”
龙毅听后,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他来到护士站,找到昨晚的当班护士,问她:“昨晚12点左右,派给管香菊的是不是一种淡蓝色小药片?”
护士查了一下派药记录,摇头说:“昨晚12点,我没有给管香菊派药啊,昨天最后一次派药,是晚上8点27分,我看见那时管香菊刚刚喝完热粥。这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派过任何药片。”
“是吗?”龙毅心头一沉,立即转身回到病房,问杨金良,“你确定昨天晚上12点左右,医院护士给你老婆派过一种淡蓝色小药片?”
杨金良被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说:“当然啊,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药片是淡蓝色的,很小,共有9片,是医院护士亲手交给我的,还叮嘱我一定要让我老婆赶紧服下。晚上第一次派药的时候,我老婆吃下去又吐出来了,我以为是护士知道情况后又补发了另一种药,当时想也没想就喂给我老婆吃了。不信你看,装药片的小塑料瓶盖还在这里呢。”
他朝病床前的床头柜上指了一下,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小药杯,是医院给病人派药时的容器。
杨金良说:“护士离开后,我分两次把那9片淡蓝色小药片喂给我老婆吃了,然后这个空塑料瓶盖就一直放在这里。当时我还有点儿奇怪呢,因为以前护士来给药,一般过一会儿就会进来把这塑料瓶盖收走,但这一次却一直不见护士来收,我还以为是护士太忙,忘记了呢。”
龙毅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立即戴上手套把那个小药杯拿给芮雪,请她检测一下,看看盖子里是否有残留的三唑仑成分。然后他继续追问杨金良:“那名半夜给你派药的护士,你看清楚她的相貌了吗?”
杨金良摇头说:“没有,她脸上戴着口罩,我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跟其他护士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个倒没有注意。护士不都是一个样吗?身上穿着白色护士服,头上戴着护士帽,脸上捂着一个大口罩,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啊。”
龙毅皱皱眉头,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又去问欧阳若。
欧阳若有点儿意外,说:“昨天半夜进病房的那名护士啊,这个我倒没有特别留意,反正是一身标准的护士打扮,我抬头看她一眼,就让她进来了。怎么了,龙队?”
龙毅说:“我问过昨晚的当班护士,昨天夜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三楼值班,半夜12点前后她根本没有给管香菊派过药。”
欧阳若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这么说来,当时给管香菊派药的护士是别人假扮的了?”
龙毅点头说:“很有这个可能。”
“难道她当时派给管香菊的淡蓝色小药片,就是置管香菊于死地的三唑仑?”
龙毅说:“这个还不能最后确定。”
这时芮雪走过来,告诉他说她已经对那个装药片的小药杯进行了快速检测,可以确认里面的确残留三唑仑成分。
一旁的痕检员也报告说,在小药杯上只有杨金良的指纹,没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纹。
龙毅点点头,现在至少可以确认两点:第一,这个小药杯确实装过三唑仑片;第二,把小药杯交给杨金良的那名“护士”很小心,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指纹,如果是护士正常派药,她根本用不着这么小心谨慎。
欧阳若说:“这样一来,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来历不明的‘护士’交给杨金良的,确实就是三唑仑片了。”
那个神秘的“护士”在昨晚12点左右混进病房,将9片强效安眠药交给杨金良,并且让他赶紧喂给管香菊服下。杨金良并不知情,很快就按照“护士”的吩咐,把这些药喂给他老婆吃了。管香菊吃完,当时并无异状,渐渐熟睡,直到今天凌晨4点半,才在睡梦中停止呼吸。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管香菊极有可能是死于他杀。
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搞清楚那名假护士的真实身份。龙毅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四下看看,在走廊的一头,电梯出口处,安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欧阳若明白队长心里在想什么,说:“监控视频显示终端在楼下保安室。早上我已经去看过监控,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名半夜走进病房的护士是假冒的。”
龙毅快步跑下楼,在一楼保安室查看了三楼走廊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昨晚半夜前后的视频画面。夜里11点56分,一名白衣白帽戴着口罩的护士,从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走出来,径直走到310病房。当时坐在门口值勤的欧阳若只抬头看她一眼,并没有多加留意。大约一分钟后,这名护士快步走出病房,原路返回,从楼梯走下去。因为三楼护士站设置在靠近电梯的一头,所以这名护士进出310病房,并没有从护士站门口经过,一直在护士站值班的当班护士也没有看见这名假护士。
龙毅把这名假护士的头像截图给昨晚值班的护士看,因为视频拍摄的距离较远,截图很模糊。护士看后摇摇头说:“不能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他们医院的护士。而且对方脸上戴着口罩,就算在走廊里遇见,也不一定能马上分辨出真假来。”既然连医院的护士都不能马上分辨出来,那欧阳若及杨金良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龙毅又回到保安室,把那段监控视频反复看了几遍,发现这名假护士的穿着打扮跟医院里的真护士几乎完全一样,很难将她与医院的护士区分开来,但有一个细节,却引起了龙毅的注意。
这名来历不明的神秘“护士”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在白色护士服下面特别显眼。而龙毅通过观察发现,医院里的护士要长时间站立或行走,上班时穿高跟鞋会很辛苦,所以一般都是穿平跟鞋。
他让欧阳若和方可奇把昨晚在医院值班的所有护士都问一遍,证实昨天晚上并没有护士穿黑色高跟鞋。
利用黑色高跟鞋这个易于辨别的标志,龙毅又把昨晚医院大门口的监控视频看了一遍,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这名穿黑色高跟鞋的护士进出医院大楼的画面。
她进入医院大楼时是昨天晚上11点49分。进入大门之时,她身上已经换好了护士服,并且戴好了口罩。
据门口保安说,医院里经常有护士穿着工作服出去买消夜之类的,所以他们对于穿护士服进出的人,并没有多加留意。
那名假护士走出医院大楼,是半夜12点过5分。她走出医院大门,拐个弯儿,顺着医院门口的街道往东走了。几秒钟后,她的背影就彻底走出了视频监控范围。
龙毅又让痕检员把假护士在医院行走过的路线仔细勘查一遍,无奈早上7点左右,医院的保洁员已经用消毒水把医院地板都清洗和拖扫了一遍,所以基本没有可能再找到那个女人的黑色高跟鞋脚印。
如此一来,警方虽然能从监控视频中看到那个女人出入医院的经过,但实际上却找不到其留下的任何痕迹。


第十章 黑色皮鞋

为了不影响医院正常的医疗秩序,310病房的现场勘查工作结束后,警方立即解除了对现场的封锁,管香菊的尸体被拉到法医中心做进一步尸检。
回到市局,龙毅立即召集专案组的人员召开案情分析会。
目前虽然已经可以确认视频中出现的那个假护士,就是用安眠药毒杀管香菊的真凶,但因为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她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她的身份对于警方来说,仍然是个谜。
龙毅把案情向大家做了简单的通报,也说了眼下遇到的困难,最后说:“这个案子现在该怎么查下去,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方可奇忍不住第一个发言,说:“目前我们手里掌握的线索十分有限,从假护士这条线索查下去,估计有点儿困难。我觉得我们下一步,不妨从凶手的作案动机入手调查。”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看队长,见龙毅正在认真地听着,于是接着往下说:“管香菊在乡下是个农妇,在城里也只是一个保姆,平时接触的人不会太多,说到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问过杨金良,管香菊平时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他说他老婆脾气不错,平时很少得罪人,更不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所以现在欲置管香菊于死地而后快的人,我想除了那个人,就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龙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问:“你说的是丁剑兰?”
“对,就是她。”
方可奇说到激动处,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丁剑兰的女儿被管香菊害死,她曾多次扬言要亲手杀了害死她女儿的凶手,这个我们可都听见了的。据管香菊所言,她是因为孩子的哭声太吵,所以用枕头把她盖住,不想却意外令其窒息身亡,因此她的行为并非故意杀人,而是意外致人死亡。就算她被警察抓住,应该也不会被判立即执行的死刑,最多也是死缓,之后还有可能会减刑。也就是说,就算管香菊被警方捉拿归案,也不太可能为丁剑兰的女儿偿命。丁剑兰并不笨,我相信她心里应该明白这点。但是她不服气,她一定要置管香菊于死地,为自己惨死的女儿报仇!”
欧阳若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用三唑仑片毒杀管香菊的假护士,就是丁剑兰?”
方可奇点头说:“我觉得完全有可能。丁剑兰知道管香菊自杀未遂,在白杨店镇中心医院住院,于是顿起杀心,在半夜里冒充护士混入医院进入病房,将一把药效极强的安眠药交给杨金良,让他喂给管香菊吃,最终导致管香菊因三唑仑中毒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因为管香菊在手机录音中提到过女主人的安眠药,误使警方一开始认为她是偷了丁剑兰的安眠药后服药自杀的。当警方在电话里告诉丁剑兰,管香菊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时,她立即顺着警方的话往下说,说自己的安眠药好像被人偷走了一些。当然,昨天晚上丁剑兰是戴着口罩经过伪装后进入医院的,就算最后警方查出管香菊并非自杀,而是死于他杀,也抓不到她任何把柄。”
大家听完方可奇的推断,都没有说话,一齐望着龙毅,想看看他是否认同这个说法。
龙毅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摇头说:“丁剑兰确实曾经说过,她想要亲手杀死害死她女儿的凶手,但我觉得那只是她一时的气话。她的脾气我们不是没有领教过,冲动起来她什么话都敢说。但要说她真的会做出这样害人性命的事,我还是觉得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
欧阳若说:“要想知道管香菊到底是不是丁剑兰杀的,我们去查一查昨晚案发时她在什么地方,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龙毅一想,现在警方的侦查工作已经陷入僵局,沿着方可奇提出的这条线索去查一查也好,于是就点头说:“那好,小若,你跟方可奇一起去找丁剑兰调查一下,看看她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欧阳若和方可奇点点头,两人走出了会议室。
欧阳若看看表,现在是上午11点多,正是上班时间,丁剑兰应该在单位,于是跟方可奇一起驱车赶到市教育局。
找到丁剑兰的办公室时,这位丁副局长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看见两个警察找上门,她有点儿诧异,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方可奇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早上管香菊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吗?”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丁剑兰愠怒道,“她死了,我女儿就能活过来吗?”
欧阳若走到她办公桌前面,说:“丁副局长,我们来这里是想调查一下昨天晚上10点至今天凌晨2点之间,你在哪里?”
丁剑兰一愣,盯着她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若不卑不亢地说:“我们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管香菊并非死于自杀,而是死于他杀。在破案之前,依据案件需要,警方可以将任何人列入调查范围。”
丁剑兰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昨天晚上,在你说的这个时间段,我一直在家里睡觉。”
“有谁能证明吗?”
“我儿子可以证明。昨天我老公出差去了外地,大概要下周才能回来。昨晚只有我跟小磊在家,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小磊。”
方可奇说:“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一定会调查核实的。当然,我们根本用不着去问你儿子,我们只要去你所居住的小区调看昨晚的监控视频,就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丁剑兰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冷笑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昨天晚上并没有住在明珠花苑那边。”
“那你住在哪里?”
“你不会认为我们家只有一套房子吧?”丁剑兰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明珠花苑那套房子,是我们几年前买的,我们还有一套旧房子,在我儿子念书的学校附近。昨天晚上我儿子因为参加学校合唱团的排练,放学比较晚,他爸又不在家,所以我就跟小磊一起在那间旧屋里将就了一晚。”
“你的旧屋在哪里?”
“在革新路42号,不过那是一条老街,周围好像并没有安装任何监控摄像头,所以如果你们想看监控,我也帮不上忙。”
“不对吧?”欧阳若抓住了她话语中的一个漏洞,说,“你说你的安眠药就放在床头柜里,这个指的应该是明珠花苑那个家吧?今天早上我们警方打电话问你的安眠药是否被管香菊偷走过一些的时候,你能即时拿出药瓶查看,这说明当时你就在明珠花苑那个家里啊。”
丁剑兰嘴角一挑,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道:“不巧得很,因为我知道晚上有可能要住在旧家那边,所以昨天下午我就已经把那瓶安眠药带在手提包里了。你们队长早上打电话问我的时候,小药瓶就躺在我的手提包中,所以我立即就能查看里面的药片数量。”
这一点倒是出乎欧阳若的预料,她“哦”了一声,一时之间竟接不上话来。
正在这时,丁剑兰的手机忽然唱起歌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来电号码,又看看站在自己办公室的两个警察,起身走到门外,才按下接听键。
当她从自己面前走过时,欧阳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她脚上穿的鞋子,那是一双白色休闲鞋,她有些失望。
欧阳若一扭头,却看见丁剑兰办公桌下的缝隙中,伸出半个黑色皮鞋鞋尖。她心中一动,听见丁剑兰还在门外讲电话,就绕到她办公桌后面,果然看见桌子下放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鞋,应该是丁剑兰穿到单位上班之后才换下来的。
她想了一下,顺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空白A4纸,把两只皮鞋放在上面,印下一对清晰的鞋印。
她刚放下皮鞋,就听见方可奇用力咳嗽一声,她知道丁剑兰要回来了,急忙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背对着门口,假装正在欣赏墙边的一盆兰花,顺手将那张A4纸小心折好,藏在衣服里。
离开丁剑兰的办公室后,欧阳若给队长打电话,汇报了自己这边的调查结果,并问队长要不要去丁剑兰在革新路的旧家那边再核实一下。
龙毅在电话里说:“先不要管丁剑兰,你们赶紧回来,老毕刚才从现场带了新线索回来。”
欧阳若正要问是什么新线索,队长已经挂断电话。她听出队长的声音有些振奋,想必老毕带回来的应该是重要线索,她也兴奋起来,和方可奇急忙赶回刑警大队。
老毕带回来的线索,是一枚清晰的女式高跟鞋鞋印。
龙毅他们离开白杨店镇中心医院后,老毕一直带着两名痕检员留在现场做补充调查。后来他们观看监控视频时发现,医院大门口的街道边有一小摊积水,那个假护士在离去时,一只脚不小心踏进了泥水中,然后赶紧抬脚踩在了旁边一家打字复印店的台阶上。
而今天上午,那家打字复印店因故没有开门营业,从视频记录的情况来看,昨晚半夜到今天上午,极少有人踏上过台阶,所以那个女人昨晚留在台阶上的鞋印,一直完整地保留在那里,直到被老毕发现。痕检员随后提取到了那枚鞋印。
痕检员已经用三维扫描仪将鞋印扫描进电脑,整个鞋印在电脑屏幕上放大后清晰地显示了出来,那是一枚37码的女式尖头高跟皮鞋印,脚掌处有凹凸花纹。
欧阳若凑到电脑前看了,感觉那凹凸花纹有点儿眼熟,忽然想起自己在丁剑兰办公室拓印到的鞋印,赶紧把那张A4纸拿出来一看,电脑里的这只鞋印,居然与纸上的右脚鞋印一模一样。
龙毅有些意外,拿过她手里的A4纸看了,问这是谁的鞋印。
欧阳若就把自己在丁剑兰办公室偷偷拓印她皮鞋印的经过说了。
龙毅把A4纸拿给老毕:“赶紧找技术科的人比对一下,看看这个是否跟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枚皮鞋印一致。”
半个多小时后,好消息从技术科传来,经过认真比对,两组鞋印从花纹、磨损程度到缺损特征,都完全一致。可以确认,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这枚鞋印,就是丁剑兰留下的。
龙毅一拍桌子道:“迅速对丁剑兰实施抓捕!”


第十一章 少年同盟

丁剑兰被带到公安局时,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态度,一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龙毅问:“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这也正是我要问你们的问题。”丁剑兰抬头道,“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公务繁忙,浪费我的时间你们负得起责吗?”
“我们的工作也很忙,所以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龙毅走到她跟前说,“现在我们警方怀疑你跟管香菊被毒杀一案有关系,你有重大作案嫌疑。”
丁剑兰知道杀死女儿的凶手管香菊自杀未遂,在白杨店镇中心医院住院之后,于昨天晚上驱车来到白杨店镇,化装成护士混进医院病房,将9片强效安眠药交给杨金良,叫他喂给管香菊吃下,最终导致管香菊因三唑仑中毒身亡。
丁剑兰一路上小心谨慎,尽量避免留下作案痕迹,甚至为了避开小区门口的摄像头,带着儿子住进了处在偏僻街道的旧家。
“至于你的杀人动机嘛,”龙毅补充说,“当然就是为了亲手给女儿报仇。”
“龙警官,你这番推理,乍一听好像勉强能够成立,可是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完全是站在你们警方的角度凭空想象出来的。”丁剑兰的语气忽然变得咄咄逼人,“你说我昨晚到过白杨店镇,你有证据吗?你说我化装成护士潜入医院杀人,你有证据吗?”
“我知道你是教育局的重要领导,是副处级干部,也知道你父亲是副市长,你觉得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们会轻易把你丁副局长请到这里来吗?”
“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充分的证据。”
丁剑兰脸上带着一丝嘲讽之意,坐正身子,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龙毅说:“昨天晚上,你是自己开车去白杨店镇医院的,因为你在教育部门当领导,平时经常到乡镇检查工作,对下乡的道路已经十分熟悉,所以一路上你避开了所有安装有交通监控摄像头的道路,把车开到镇上,停在了距离镇中心医院较远的一条小街边。这一路上,你走得小心翼翼,可以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能被警方抓住的线索。但是你的一个重大疏忽,导致你自己把自己一路给监控起来了。”
“我自己监控自己?”
“是的,你百密一疏,忘记关闭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了。我们的人刚才提取了你小车里行车记录仪拍摄的视频文件,通过查看视频,可以证实你昨晚10点从位于革新路的旧家出发,专走偏僻路段,避开交通监控,花了近一个半小时,最后抵达白杨店镇。从市区到镇上,再从镇上回到市区,整个过程都被你自己的行车记录仪清楚地记录了下来。”龙毅盯着她道,“要不要我把你的车载行车记录仪拍摄到的视频播放一遍给你看?”
“不用了,”丁剑兰摇头说,“因为行车记录仪拍摄的视频证明不了什么,最多只能证明我的车昨晚去过白杨店镇。可是我并没有在视频中出现,所以并不能证明那个开车的人就一定是我,对吧?”
“那好吧,你再看看这个。”
龙毅把桌子上的手提电脑转过来,使显示器正对她,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枚清晰的鞋印。
他说:“警方在昨晚的案发现场提取到了那名毒杀管香菊的假护士留下的皮鞋印,经过比对,证实是你穿着你办公桌下那双黑色高跟鞋留下的鞋印。这个你做何解释?”
“我办公室的高跟鞋?”丁剑兰回过头来,看见欧阳若手里拿着一张印有她单位抬头的A4纸,纸上印着一双尖头高跟皮鞋鞋印。她想起欧阳若曾到过自己办公室,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你在搞鬼!”
她突然暴躁起来,举起双手,往欧阳若身上砸去。她手腕上戴着手铐,若被砸到,难免要受伤。
欧阳若眼明手快,侧身避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按在椅子上。
龙毅脸色一沉,对方可奇说:“去,给她上审讯椅。”
因为顾及丁剑兰的身份,刚才只是给她上了手铐,并没有让她坐在审讯椅上。
方可奇说声“是”,正要给丁剑兰上审讯椅,丁剑兰喘口粗气,忽然安静下来,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她抬头看着龙毅,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好吧,你赢了,我承认,你的推理完全正确,昨晚出现在那家医院的假护士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