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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是一种职业,寻找、探察、猎取大千世界有价有益之人与非人。非人者,人以外诸种神异生物之总称也。
本文主人公猪哥恰在此行,技术上是一把好手,不过,非常不敬业。该不敬业者,经常处于在路上踩到狗屎脱不得身的景况当中,且有含笑吞黄连的自觉与胸襟,无论世事糟糕到何种程度,始终抱有慈悲光明的想法,身体力行。
与之左右不离者,一头半犀辟尘,一只银狐狄南美,亦亲亦友,号称锵锵3P行。前者精饮食,厨艺无双,能控制风与大气,有洁癖;后者通占卜,能预言,烟视媚行,飞扬跳脱,绝不按牌理出牌。
非人界之食物链,最高端处为破魂族类,以吸取万物生命能量为生存手段。其精神领袖达旦,内核为极恶,转世时却托爱而生。猪哥被其摄政江左司徒法眼相中,荣升为新生达旦御用保姆,与犀牛狐狸一起蜗居墨尔本,过上了超级奶爸的幸福生活。
然而冠冕堂皇的借口与天伦之乐的表象背后,却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第一章
基本上,我可以被称为最优秀的猎人之一,捕猎的手段和经验,都已经趋于完美,不过之所以只能称为基本上,是因为我老是爱上我的猎物,爱,可是个致命的缺点。
上一次的教训,来自东京地铁里的那只嗜糖蚯蚓,那可是只大东西,长了两百多年,不知道修行中出了什么茬子,变成了一个人类美女爱好者,天天躲在地底下窥视地铁站内诸多裙底风光。最后一班车开走后,就自己出来变成女人到处跑。我遇见它的时候,这只大虫子正在神气活现的练习走台步,上空,胸部浑圆,腰肢纤细,腿很长,老实说是太长了一点,大约六英尺上下,看到我在一边嘲笑它,就一脚踢过来,把我从手扶电梯下面一直顶到上面。真是受不了,我不过说了一句:“
美女,你比例不太协调啊。”
那时候流行的是金发碧眼红唇似火的西洋美女,在东京很难看到,不过地铁站台的广告牌弥补了这个缺点,上面的绝世佳人们,是我生活下去的巨大动力。就因为这个,我和蚯蚓很投缘。它总是顺遂我的心意变成各个电影明星或超级模特,偶尔还告诉我一两条关于他们的八卦消息,比如说妮可基德曼的老公其实是同性恋,或者麦克捷克孙没有恋童癖,他只是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孩子而已我问他从哪里得到这些资讯,它说偶尔它也到报亭偷几张报纸解解闷,于是我的下一个问题就是,它怎么认识字呢。
我们有过很好的时光,甚至还一起喝过酒,日本麒麟啤酒,它尝了一口,立刻破口大骂,说的语言我完全听不懂,为了报复我给它那么难喝的东西,它从年轻时候的巴铎变成一个放大版的死老太婆,并且惟妙惟肖的蹦达着抗议韩国人吃狗肉,真是活活把我笑死。为这些欢乐,我付出的代价是两年内被禁止使用捕猎执照,因为我放任它在地铁中放屁,熏昏过去四十多人。其中七个在窒息后抢救无效去世。
我做过自我介绍吗,没有?在家里呆太久了是这样的,自闭,懒惰,颠三倒四。我是地球猎人联盟的签约猎人,活动地区主要是亚洲,尤其是中国和日本一带,我并不杀生,而是帮助地球上各个公务和私人机构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有时候是宝藏,有时候是能源,有时候是人,更多的时候,是一些非人―――非人,做非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比如说嗜糖蚯蚓,它是治理沙漠化的唯一终极克星,无论已经贫瘠荒凉到什么地步,只要它愿意,可以使之在最短时间内成为良田绿洲。
我遇到的那一条,更是族中的长老,要不是走火入魔做了色狼和重度女装癖者,不知道可以造福多少被饥荒所苦的人群。
现在两年快要到了,我要开始着手向总部申请取回猎人执照,并且同时申请加星考核,倘若成功,我便是亚洲区级别最高的猎物者―――这个头衔我数年前就应该拥有,不过我实在是太乌龙一点,五年内居然被停职两次,都是因为对猎物有情,无法完成任务。
这是一个很好的清晨,窗帘外有淡淡蓝色,空气清新纯净。辟尘在厨房里哼着歌儿,我倒,居然是阿姆的骂人歌,不知道它前几天去淘碟到底淘到了些什么货色。辟尘是半犀人,被地球联盟追捕了将近十年,它是特长是净空,在污染高的工业城市里,人类要想健康的生活下去,就一定要有半犀人驻守,使总体空气质量维持在标准水平,近几年以来,全球工业污染以几何级数增长,对半犀人的需求大增,而辟尘,正是悬赏榜单上排名最靠前的一个,但是它最爱自由,却不爱人类,连地球也不爱,最近喜欢说的一句话来自动作电影“
极限特工” :“ 你要人拯救世界,也要先问问它爱不爱这世界啊。”
幸好它是爱我的,所以堂堂半犀,沦为煮饭公。它还说,要是地球因为污染而灭亡了,它一定把我带到其他星球上去,即使要牺牲自己去当空气清洁器也在所不惜,为这句话,我冒着被彻底开除出猎人队伍的危险把它留在我家里,至今快四年了。
今天我要回总部去备案,递交回归申请和考核申请,两年里我都没有和他们联系,只定期收到猎人联盟的内部刊物,看看最近被捕捉到的非人种类有无刷新,以及级别升降的动态,从两个月前的那一期来看,我还是有希望成为第一个五星猎物者的。穿上西服,走到门口,辟尘飞了一个面包过来打发我吃早饭,突然说:“
猪哥,昨天狄南美和我在网上聊天,说你最近紫薇星象走向不是太清楚,可能在近期内有迷灾,要你小心点。” 我登时跳起来:“
你又用我的名字上网!干什么了?” 辟尘大眼一瞪:“
急什么,不就是帮你处理几个狐狸精吗,还敢说,上次去见的那只母猫差点把你舌头吃了呢,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我苦着脸看着辟尘圆圆的大脸,天哪,我怎么去跟一只半犀人解释,人类男女中存在一种叫做法式深吻的亲热方式。想想那个美貌网友,当时被辟尘用重尘包成一只粽子,大概受惊不浅。我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里的面包,一头冲出了家门。外面的空气立刻把我呛得喘不过气来,比起来,我家里的空气才是人应该呼吸到肺里的东西。
哈哈,天气不错,看来应该有个好日子,我搭车到了机场,上飞机,到纽约,第五大街的名牌店林立中,有一个小小的铺面靠在古奇旁边,呈灰绿色外观,开一个窄窄的门,象一根手指,我推开门走进去,伙计满面笑容的迎接过来,大力拍我的肩膀:“
猪哥,终于回来了。” 这个伙计是我从前的搭档,也是至交,因为一起舞弊放走一只食金兽而受罚放在总部地上入口守门。我拥抱他:“ 山狗,委屈你了。”
他一把推出我老远,大义凛然挥手:“ 少来这套,找你借钱的时候你跑哪里去了。” 我叹口气:“
身不由己啊,我的钱都被辟尘管着了,它说它在华尔街有线人,帮我投资,天晓得,我今天早上吃面包牛奶都没有配呢。” 他笑得打跌:“
什么世道,男人女人都不爱,最后和一只半犀过日子。”
废话说够了,我转到柜台后去,将眼球贴上收银机扫描处,一道蓝光闪过,奇怪了,我还在店子里站着,莫名其妙的去看山狗,他也一脸意外:“
咿,你怎么没有下去?” 当着他的面,我再次俯身做了同样的通行请求,蓝光闪过,表示批准,但空间门并未打开,我仍然在原地。“ 怎么回事?”
山狗一摊手:“
不知道,我的进入权限已经被取消了,说来蹊跷,我已经有三四天没有看到一个猎人进出,上一次开门是接欧洲区老大杀人狐狸,头儿说他们要开会。”
我纳闷了,杀人狐狸一向和亚洲区老大梦里纱不合,上次开全球大会,两人在主席台上打架打得扭成一团麻花,怎么勾搭上的?
我抓耳挠腮半天,面前有两条出路,一条是掉头走掉,晃荡一阵子再回来看看,反正附近大量地方可去,量辟尘也不至于飞到纽约来干涉我吊MM.
另一条是强行把空间门打开,下去看看。山狗看到我眼珠乱转,立刻咆哮出来:“ 不要召光行来,我受不了!”
话音未落,光行已经兴高采烈神出鬼没的从他后面冒出来,为了表示欢喜之情,不顾和我相见,先自己跳了一段踢踏舞,与此同时,本来安静得不得了的店堂里,忽然混杂了各式各样的声音,从各个空间块传出来,包括菜市场的争吵吆喝,国会大堂的国情咨文问答,做爱发出的销魂声韵,不一而足。
光行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是我最开始猎物修行时在亚马孙森林捡到的,它也是一只菜鸟光行,不断从各个时空界摔出去,动不动就摔成昏迷,要不是我把它捡到,多半会被专吃影子的参努当点心叼了去。因为这一命之恩,它常常违规帮我打开各种各样的空间门,去古今中外随便逛逛,要不是自己懒得动,辟尘这只八卦怪兽又管得比我妈还严,我还打过主意开一家古今绝色按摩馆,把四大美女和埃及艳后弄来做做马杀鸡生意。
光行一开始跳舞就没完没了,我打躬作揖围着它转了半天,它才肯勉强停下来垂询:“ 猪哥,有何指教,”
一边手臂还在晃来晃去,这小子没有骨头,想怎么跳都行,搞得我昏头。一听只是要开道空间门,它哈哈大笑,打个响指:“ 我来。”
一阵风冲进了柜台。叽叽咕咕搞了一阵子,突然伸出头来:“ 哥,这道门是通到猎人联盟的哦,有没有机关?” 我一愣:“ 不知道哦,你当心点。”
它不屑的从透明鼻子里呼出一道白气:“ 开玩笑,我刚刚拿到光行界逃生大赛年度总冠军,不要说地球联盟,星河联盟我也常去上厕所。”
哗啦一声,我脚下突然一轻,整个人坠落虚空里,笨蛋,居然直接把门开在我屁股底下了。
地球猎人联盟成立于哪一年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是记得的,因为要取得猎人执照,要经过考试,分为五科,追踪,战斗,识别,修复,历史。呵呵,对,历史,其中的题目包括:“
第一任地球猎人联盟理事长受害于哪种异兽之手—— A 疫龙 B半犀人 C老鼠天师 D其他。当时参加考试的兄弟姐妹一共十七人,十七人选的都是D
,原因很简单,第一任理事长虽然已经老得皮都换了好几层,又习惯在结业典礼上一边颁发证书一边睡到流口水,还因为返老还童的缘故,经常对低级猎人表演变形术却忘记自己变化了形象而以一只蟑螂的外形走出去丢人现眼,但是他没有遇害啊。他不断出些类似于加强猎人体能集训赛之类的狗屁新政策整我们,活得比谁都好。不知道是哪个傻瓜出的题目。不过我们那一次考核只有三人过关,而且这道题大家统统都没有拿到分,官方解释是,受害的意思是被害了一把,不见得一定要死翘翘,而理事长老人家确实是被老鼠咬过一口的,所以答案是C
!老鼠天师。DAMN IT !
到达联盟总部的异次元空间前有一段时间的静空期,每次我都在这个时候想起菜鸟岁月的光荣往事,当然不多,不然我也不用专挑这一秒来想。又是哗啦一声,到了。
眼前是一个非常大,非常气派,非常规划有致的――――――――――办公室。
没错,就是你进了任何一家写字楼的任何一家公司,转过接待前台,就可以看到的,其结构类似于一个分散开的大蜜蜂窝的办公大厅,无数人头若隐若现,无数声音纵横交织,无数心事错乱流连,每个人都活得象别人的地方。
一摸一样。最少以前是的。
现在?现在这里一片死寂。空气冰冷。极为安静。淡蓝色的天花板已往充当巨型的电脑屏幕,不断读进数据,报告全世界范围内对异兽的追踪进展,以及与各个客户的洽谈成交情况,现在却是灰暗的――破碎的,呈现螺旋状的裂纹,是被巨大的力量直接命中造成的后果。所有白色的小办公桌上都很干净,非常非常干净,所有的资料,文件夹,电子留言条都不见了。我的背上突然涌出一股凉气。
一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刚刚山狗说,他已经有三四天没有看到猎人进出,而平常这里的出任务频率是每小时四宗,分分钟有十个以上的猎人集合待命。
我缩起身体,尽量无声无息的向内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格斗教官关咯咯跟我说,天下最有用的功夫,乃是直觉。我直觉这里没有人,希望这直觉能有点用。
办公大厅往内走,五十米处有一个右转弯,通向一条长走廊,走廊漆成淡淡金色,左右各有三道门,门的颜色据说也是金色,不过略微深一点,上面挂了水晶质地的牌子。只所以是据说,因为只有左手第一道门我看得到,写的是:猎物司。其他的对我是隐形的,只有所属该司的人才看得到,并且获准进入。
在进入猎物司之前,我吸了口气,犹豫了一分钟要不要冒险,万一进去看到一堆尸体,然后被一个想象不出的大魔头一掌打成内脏粉碎,不知道谁来照顾辟尘。这个家伙最近爱上吃冰淇淋,而且非哈根打死不要,忒小资一点,也不看看我停职两年,完全没有收入,帮人做家政都被赶出来因为吃得比主人一家还多。
猎人混成这样,早就不该混了。
无论如何,我推开了门,门里仍然是我熟悉的景象,除了没有梦里纱我的老板之外。占据正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时空检测眼,能够看到两千公里内的一切有生命物体活动情况,看起来它仍然在运行,密密麻麻的绿点不断闪烁移动,偶尔也有非常集中的闪亮光芒出现,表明该地区有相当规模的非常规生物活动。办公桌在右边角落,背后是巨大的文件架,每个小格子里都藏有一种异兽的详细资料。地板上光洁异常。
有外人来过。
这个白痴结论就是我能够确认的所有了。一切都完好,安静,无痕迹可寻找。
不错我的追踪术拿过满分,但是无东西可追的话,即使是教官小田天狼来,也只有怀才不遇这华山一条路……
反身冲出办公室,迅速回到空间门入口,出去没有进来麻烦,坐坐电梯就可以了。我很担心电梯会不运行,或者半途停掉,但是担心还没有完,已经一头扎到了光形面前,它在咬自己的指甲,表情很天真,小店子里回荡着赛旦的优美歌声,而山狗缩在一角,苦着一张脸,还戴着一个巨大的耳罩。他爱安静,真应该让他下去呆着。光行看到我,露出笑容,透明的笑容:”
猪哥,怎么样,搞定了吗,我要走了。“
那天我乘最晚一班飞机回东京,辟尘正在吐纳静坐,柔和黄的壁灯下,它一脸平和。我是很爱它的,虽然它又贪婪又麻烦,对我指手画脚,管东管西,还有十分严重的洁癖,让我一天到晚不得安生,但这是世界上最亲近我的——-东西。
我坐下来,随手拿一本猎物者杂志瞎看,免得响动过大惊扰了它。一页一页翻下来,总部惨淡的景象在脑海里一幕幕过,令我心乱如麻,早上出门时辟尘说我最近有迷灾,果然迷得不善。
想到这里我顾不得打扰辟尘,一跃而起,辟尘立刻睁开眼,它受了惊,本能吸气,这房子突然变得像建在了珠穆朗玛峰上,接近真空。虽然一看到是我,它就放松下来,我还是感觉到内脏瞬间受到的强烈伤害。刚刚还说爱它呢,真是遇人不淑啊。
顾不上算帐,我揪住辟尘问它:” 你知不知道狄南美在哪里。“ 它很警惕: ” 你找那个狐狸精干啥?“ 我真佩服它这么严防死守,生怕我被天下人所害:”
不要骂人,我找她有事情。“ 辟尘一脸不爽:” 她是只狐狸精啊,我哪里骂人?
“
不说我还忘记了,狄南美确实是只狐狸精。不过她来我们家都是做人类打扮,而且做非常风尘的人类打扮,据说有一次在中国大陆地区活动,被扫黄的警察揪进了公安局。它本来很配合,人家叫它蹲就蹲,叫它跪就跪,后来折腾一会,还是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大模大样跑了,警察第二天点数,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密封严守的房间里,怎么少了一个人。
我们在网上找到了狄南美,而且很不好意思,是在一个色情交友网站上,它把名字大白天下,还配上了玉照,当然是化身为女人之后的照片,一等一的淫娃荡妇,我很担心地问辟尘,这是不是南美啊,它说当然是,在这都半年了。我一口气差点没有背过去,直敲它的头:”
你怎么一点道德觉悟都没有,上这种地方,难怪你上次上街只顾看美女,撞到电线杆都不知道!“ 辟尘面无表情的打着键盘和南美联系,冷静的说:”
猪哥,那个是你。“ 南美是一只很老很老的狐狸了,猎人联盟成立之日起,它就是被追猎的目标,因为它的特长独一无二,乃是预言。
这种预言能力不是来自天赋,而是来自它上千年的修行中精研紫薇星宿,风水命理之类神异学问,当真是读破万卷书,行遍万里路。当中仅仅为了向香港地区一位著名风水师偷师踏穴之学,就潜伏人家家里三十年之久,我不知道它学这个干吗,难道它准备自己死了找个好地方埋,以便保佑子孙光大门楣?还是想留一条后路,将来在纽约地铁摆一桌子,打出一个”
狄半仙“ 的名头换口饭吃?它是一只狐狸啊,是不是在人类世界混太久,忘记了?
刚刚点开南美的联系方式,耳边就一声巨响,我和辟尘愕然回过头去,看到一阵烟尘,以及我那扇精钢外门被从中劈开,颓然倒地的惨状。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