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仅是茜姐这一份材料,还未必能引起司徒笑的注意。
但马队那边的介入,最后这次伍文俊策划的银行劫案,实施抢劫的几名青年,也是黑帮成员,这就不免让司徒笑产生了联想:怎么会这么巧?
伍家兄弟的父亲是黑帮成员,伍文斌创业之初受到黑帮成员的照顾,伍文俊作死抢银行,联系的几人也都是黑帮成员,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但随着进一步调查,却缺少将他们关联起来的事件,叫海富的小帮派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早年帮助过伍文斌的那人也只是齐老夫人听伍文斌说起那是有黑帮背景之人,如今无法查验。
只有那几名银行劫匪,身份确凿是亚联金鹰的人,巧合的是,他们玩忽职守那场械斗争执的起源,竟然就是为了争夺柏铺村招投标地块的拆迁工程。
所有的事件看起来并无证据显示有直接关联,难道说是因为海角市太小了吗?
没有柏铺村工程的启动,就不会有拆迁工程,没有拆迁工程就不会有帮派械斗,没有械斗又何来玩忽职守?那么亚联金鹰的什么骨干力量也就不会重伤,陈杰等人就不会因此试图逃亡,他们不逃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银行劫案……
感觉就像是蝴蝶效应,有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
同样的道理,没有柏铺村工程,卓思琪就不会为此四处奔走,不会因为与某人会面而激怒伍文俊,伍文俊就不会怂恿哥哥去查嫂嫂偷情,也就不会发生被哥哥斥责而怀恨在心。
而伍文斌不死,这种仇恨就不会得到进一步激化,卓思琪也不会实施股权收购计划,伍文俊说不定就不会孤注一掷雇凶杀死卓思琪。
而没有伍文斌,卓震、卓思琪一系列案件的发生,警方就不会介入调查,伍文俊就不会因为害怕卓思琪手中的证据曝光去铤而走险,最终就不会去抢银行……
为什么会感觉这起案子中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主导着一切?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步一步推动着案件的发生、发展,最终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我想多了吗?
司徒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司徒笑想起另外一件事,嘱托茜姐顺便问问齐老夫人,对瞿森这个人有没有印象,最好不要当着朱珠的面问。
没想到,齐老夫人还真知道瞿森,说这名律师是俊儿的高尔夫球友,算是伍文俊认识的狐朋狗友里最有出息的一人。
后来由伍文俊介绍给他哥哥伍文斌,那几年恒绿集团正有官司缠身,集团自身的法务律师一筹莫展,案子交到瞿森手里,却三下五除二就脱离了泥潭。
有了那几次官司的交集,瞿森和伍家兄弟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才做了恒绿集团的法务顾问。
司徒笑得到这条信息之后,大感意外,瞿森是和伍文俊先在高尔夫球场认识的?如果连齐老太太都能记住,那瞿森没理由记不住,要么在他在遇到伍文俊之前就和伍文斌有过交集,只是齐老太太不知道,或者伍文斌自己也未必留意过,那说明瞿森这人也是个善于钻营之辈,否则不会那么巧,认识伍文俊的时候正好恒绿集团官司缠身。
另一种可能就是瞿森他撒谎了!他故意对自己说先认识伍文斌,编出一个时间太久不太记得的理由,这种说法司徒笑是不怎么信的,律师的记忆力不可能差,那么他为什么要说谎?谎言和伍家凶案有没有关系?还是说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防护措施?这个瞿森,可是一开口就满嘴谎言的律师啊,唉,劝朱珠她也不听……
不管哪种可能性,这个瞿森都很可疑,还要继续调查!
处理好茜姐这边的线索,章明那边也有消息传来。
经过马队他们的调查,陈杰等银行劫匪使用的枪械都被人动过手脚,导致那些枪械在使用时极易走火,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两个神秘的人出来阻止或者是出来挑动事端,陈杰等人在抢劫过程中,依然会因为枪械走火而引发严重后果,被劫持的人质会恐慌,想要控制住场面,可能就会演变成屠杀!
这又是一个侧面证据证明这起银行劫案有人要故意将它变成一场死伤严重的重大案件,也是,若不这样,伍文俊又有什么理由去自杀呢?
可惜,仅凭这点同样无法证明此案背后还有黑手。马队他们追查到枪械来源于一名数控机床的车工,他在网上自学了枪械零件制造,又通过网络购买了弹壳和火药,自己组装生产了枪械想以此牟利。
但是此人已经失踪两周了,马队他们追查的这条线索就断在这里。
此外章明传回另一条消息,那两个在银行劫案中出现过的神秘人,被马队他们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线索十分有限。
只要有线索,司徒笑哪还顾得那么多,直接找马队询问,于是赵玉昆带司徒笑去看了那所谓的线索。
8
原来,马勇听了司徒笑的意见之后,也认为那名看似学生模样的人,或许是挑动银行劫案的一个关键,而且事后那两人又消失无踪,于是显得越发可疑。
马勇有多年反黑经验,那些老牌黑帮成员,一个个都是反跟踪的高手,所以马队在这方面也有大量应对方案。
不管怎么说,一名高大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曾在银行出现过,若这不是集体幻觉的话,那这两人必定是通过某种途径才抵达银行的,混乱中也需要通过某种途径离开。
就算他们在监控里凭空消失了,也只能是监控没有拍到,或是他们有意躲避,做了某种伪装。
于是马队他们就将周边监控记录下来的,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身高体形相近的,两人一组的路人统统找了出来,为此马队派专人昼夜不停地查找。
一共找出一百二十七对疑似那对神秘人的路人,随后将这一百二十七对可疑人物按照在沿路监控中出现的次数多少、行为可疑程度,以及与案发时间的比对,将他们的可疑程度进行了一个由高到低的排序。
最后按照排序,通过网络技术和警员的走访排查,将他们的嫌疑一一排除,最后剩下三对。
这三对都是只在监控中出现一次,没有露出面部特征,可辨识度极低,不过从衣着、身高、体形以及同一时段出现的不同位置判断,这三对可疑人员是三组不同的人。
目前的线索就是这样,这三对六名人员的身份都无法确认,有两对在案发前,一对在案发后,被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捕捉到。但是在他们出现位置的附近,周边监控再没捕捉到他们的身影,马勇将他们周边的监控范围,从两百米扩大到两公里,还是一无所获,范围再扩展,负责调查监控的警力就完全不够用了。
这三对人里面到底有没有一对就是在银行劫案发生时出现的那两名疑似杀手,根本无法证实,所以章明才说只是找到一丝线索。
其实重案一组对他们辛苦查出的这条线索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他们已经想了各种办法,却实在无力做进一步调查了。但司徒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他将线索接过来继续调查。
当他得知银行劫匪的枪支被人动过手脚,极易走火这一事实之后,对最初挑起事端的那个学生模样的神秘人又有了不同的联想。
既然已经对枪械做了手脚,又何必再派人单独去挑衅劫匪?有些多此一举。而且在银行这种监控众多的环境下堂而皇之地这么做,如此明确地暴露自己,殊为不智。
纵观整个伍家凶案,从伍文斌到卓震到卓思琪到最后的伍文俊,那些杀人凶手的行为都十分诡秘隐晦,他们不愿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论是个人行踪,还是杀人手法,都设了层层伪装。
而在银行劫案发生时,那名学生模样的杀手,和他们的行为格格不入,风格完全不同。
司徒笑反复询问过劫案发生时的幸存者,将那名学生模样的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记了下来,监控里没有他的影像,但司徒笑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给司徒笑的感觉,那不像是一名伪装成学生的杀手,他的心智和行为表现,仿佛就是一名学生,虽然这并不能洗脱他在银行劫案中的嫌疑,但司徒笑却由此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这一大一小两名可疑人员,会不会并不是紧密布局中的一环,他们只是适逢其会,可如果做这种假设的话,又会产生更多疑问,这些疑问足以将原本就已纷繁复杂的案情,搅得如同一团乱麻。
所以司徒笑并未去深究那些疑问的答案,他清楚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不足以一一解答有关那些神秘杀手的各种问题。
他只是利用这种假设,来排除三条线索,最好是能在这些影像资料中找到那两名杀手的身影。司徒笑有种直觉,或许要破解伍家凶案遗留的谜团,最终答案还得落在这两名疑似杀手的人身上。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这两人就该是另有目的,路过和专程抵达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杀手,是专门受过训练的特工,在如今日益发达的城市监控环境内,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绝对隐身吧?
马队他们不能确定三对路人中到底有没有疑似凶手,司徒笑却觉得可能性很大。
案发前监控到的两组人,一组由东往西,一组由南向北,都只在监控里出现了一次,其中一组更是只有一人,另一人只露了小半个肩膀,就这也被马队他们找了出来。
司徒笑首先排除了由南向北那一组,他们在银行的右侧出现,方家巷不是主路,本身监控就少,那里的树又很多,被遮挡的概率很大,那两人背影入镜,走路是虚浮的,虽然一高一矮,但从穿着打扮上看年龄层次应该较为接近。
监控没有拍到他们,或许是打车赶到附近的,出现在监控里的短短五秒内,那名高个背影手里一直拿着手机,他们应该是约了朋友在附近见面或者他们朋友家在附近,那么此后待上一两个小时或是更长时间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外那一组由东往西的,在监控里只出现了两秒,那矮个背影露出上半身,侧脸,明显在和他旁边那人交流着什么,旁边那人只露出小半个肩膀,从肩高看肯定是比露出上半身的背影高的。
两秒之后,那名矮个背影就像孩童玩跳格子游戏一样猛地往左边一蹦,就跳出监控之外了,按理说两人继续向前,画面拉远,他们理应再次出现在监控之内,可神奇的是,监控里再没出现他们的影像了。
有点意思。司徒笑对照地图,两人出现的位置是顺德大道,监控拍摄的画面显示时间为银行劫案案发前五分钟,顺德大道直接与二环西三段相连,这两人径直往前就会从银行正门经过。
但马队他们认为,径直往前就绝对不该脱离监控画面,他们不确定这二人是不是转向了。
司徒笑却觉得这一组人很可疑,他反复重播着那矮个子背影孩童般的一跳,与他脑海中勾勒的那个形象慢慢重合起来。
顺德大道和二环路都是主干道,这一路监控极多,不能随意停车,这两人若是步行,就不该只拍到这么两秒画面,除非他们有意躲避。
司徒笑没有马上下结论,转头看了第三组,同样被排除在外,若假设劫案发生前那两人只是偶然路过,没有防备被拍下的话,劫案发生之后,还被拍到,那两人就不会这么难找了。
三组人中,只有一组最可疑,不过假设需要验证,如果是偶然路过,没什么准备,就不应该只被拍到一次,而且也不太可能随时变装换衣什么的。
司徒笑看了看从顺德大道到二环西三段沿线,决定倒查过去。
马队他们没有做进一步调查,是因为他们要查的是整个恒福银行周边,哪怕只扩散出去五十米,要查找的监控都是海量,而司徒笑不那么做,他只查这一路,会不会有新发现,很快就见分晓。
劫案发生前二十分钟,距离银行一点八公里的地方,司徒笑再次发现小个背影,这次他只露出肩部以上,旁边的人完全没有入镜,估计马队的人看漏了,司徒笑是通过衣着和发质细节将他们辨识出来的。
劫案发生前三十二分钟,距离银行二点七公里,小个背影再次出现,这次他的脸侧向右边,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过监控中拍到的面部画面依然不足完整人脸的百分之十,没有什么意义。
司徒笑将这个地点记下,继续顺着路往下查,他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对的,这两个人就是从东往西行,从地图上看,应该是沿着入海江在走。
劫案发生前四十五分钟,距离银行四点六公里处,最后一次看到小个背影,他正在用手对旁边的人比画着什么,看肢体语言似乎显得十分高兴,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全程都只有小个背影,他身边的高个嫌疑人唯一一次出现,就是最靠近银行那次露了小半个肩膀,如果不是马队他们找到这个监控画面,还以为这小个嫌疑人只有一人。
他们前面走得很快,十三分钟走了两公里左右,比正常人的步行速度快一些,但是在距离银行二点七公里之后,速度就慢下来了,十二分钟只走了不到一公里,接近正常步行速度。
是在劫案发生前三十二分钟的时候,那个小个子看到了什么,速度才发生了改变吗?
为什么会消失在这个地方?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呢?这里还是市中心啊,不可能平白出现吧?这周围有什么?
司徒笑放大地图,周围的大型建筑名称都出现在地图上,其中一个最为醒目,海角市第一人民医院!
司徒笑心中一愣,怎么是在这附近?卓震就在第一人民医院,现在还躺在病房里,司徒笑马上又想起两周前深夜探访卓震,在地下车库险些被车撞的事情,迄今为止这事还没找到原因。
两天前去找瞿森时,他接见的那名客人似乎也提到医院……
司徒笑想了想,直接联系负责卓震安全的张子成提取了医院方面的监控,他抱着一丝希望。
但是可惜,医院的监控里没有找到那两名嫌疑人的踪迹,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司徒笑在心里想,两名嫌疑人怎么会在监控众多的市中心突然出现呢?
或许那一带他们很熟,所以能避开所有的监控?或许是像伍文俊试图摆脱追捕那样,他们在途中换装了?通常只有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才会换装吧?或许他们只是在这附近会合,前面各自是单人行动,而且着装不一样,那周边监控自然找不出来……
太多的可能性,司徒笑无法确定,他决定沿着发现两人影踪的路线走一遍,尤其是劫案发生前三十二分钟的时候,他想知道那个小个背影到底看到了什么。
司徒笑站在路旁,就站在监控画面上同一个位置,朝右侧望过去,路边是一排临街铺面,卖服装鞋袜的,卖玩具的,卖文具的,嗯?司徒笑看到一家小店外摆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复印”“打印”……
是这个吗?
司徒笑走上前去询问了一番,却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他将整段路走了两遍,仍不甘心,又去了医院,终究是一无所获。
那两名嫌疑人,就像大海里的两滴水,突然溅出海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又落回海里,再也不见踪迹。
不过在医院里,张子成告诉司徒笑,反贪局那边的同志对卓震的身体状况也十分关心,来询问过好几次了。
估计那硬盘视频里涉及的贪腐人员层级比较高,卓震现在也是反贪局侦办柏铺村招投标案最为关键的人证了。
司徒笑心想,如果伍家这边确实查不出什么新线索了,或许也得参考一下那硬盘视频里的人。
站在医院大厅,司徒笑正准备离去,忽然看到前面一个护士有些眼熟,转念一想,上次张子成和那小辣椒吵架,就是因为这名护士被张子成他们欺负了,叫什么来着?小叶子,叶小曼,记录卓思琪死亡时间的护士。
司徒笑看过去时,那叶小曼正向前方打招呼:“艾司!你又来看婆婆啊。”
顺着叶小曼的目光看过去,司徒笑就看到一名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正笑着回应:“是啊,小叶子姐姐。婆婆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那叶小曼有些歉然地笑笑:“我不知道,你自己上去吧。”
“那我上去啦,小叶子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小艾司,你在哪儿学的撩妹子啦?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呀?”叶小曼和那名少年看起来十分熟稔,抿嘴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司徒笑站得较远,听不清两人的交谈,只看那小叶子放松微笑,知道那两人必是熟识,跟着那少年便朝这边而来,看上去像中学生,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面带笑意。
在医院人群中,那少年洋溢着某种独有的气质,司徒笑说不上那种感觉,其余人都因为进入医院而行色匆匆,眉间带愁,那少年就如冬日暖阳,那笑意在不经意间就能化开心结。
那走路的姿势,那种笑意,他仿佛散发出一种可以相互传染的快乐,有如实质般可供分享。
就有那么一种人,当你看到他的一瞬间,所有的不快都消失,心情瞬间大好,他向每一个注视他的人微笑致意,他在分享他的快乐,感染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司徒笑探究伍家凶案真相多日未果的积郁心情,在看到艾司那一瞬间,似乎也大为好转,他多注视了他一眼,艾司回望过来,那种很有礼貌,又不失自然的笑意,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两人擦肩而过。
鬼使神差地,司徒笑又回望了一眼,那轻快的背影,他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背影有点熟悉啊?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走火入魔了,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现在真是看谁都像嫌疑人啊……


第二章 重返拳坛多重因柳暗花明不见村
1
财神在手,天下我有。
大头说动艾司重新出山之后,干劲高涨,也豁出命去,第二天就发来消息,给艾司联系到一场比赛,老地方。
同时,贺大叔摆弄的那些木头构件也弄好了,放在房间里,是一根约有艾司腰身粗,几乎和艾司等高的大木桩子。
“这个是师父送给你的礼物,强回木人桩,来,站这儿。”
艾司站在木桩前,发现木桩有四根桩臂,两根高臂,一左一右,比自己胸口稍高和稍低,在腰部位置,一前一后又有两根桩臂,底部还有一根拐折的桩腿,就像一个人坐着伸腿去绊另一个人那样伸出条腿来。
“它比一般木人桩多了一条桩臂,因为它桩身是活的,可以旋转,桩臂和桩腿都不是直硬生插,我给你装了强弹回装置,力量掌握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让它动起来。你让开。”
贺柱德将艾司挤到一旁,双臂扬掌,一上一下,“”地敲打起来,时不时“嘣”的一声一脚踹出,下面的桩脚立刻偏向一旁。
不过下一刻,一股大力又将贺柱德的腿弹了回来,艾司发现,那桩脚和四根桩臂与木桩中间的连接,都是由拇指粗的金属圈成弹簧一样的紧密罗圈,大力击打在上面,木制的桩臂会发生轻微的偏移,但传回来的弹力更是惊人。
贺柱德演示了一遍,又将艾司拉过来:“你来。”
艾司摆了一个起手式,试着触碰那些木桩,斩、挽、兜手、别、开、扇、捉、推、摸、挡,越来越顺手,手臂在四根木桩中间来回穿插,那种触碰和弹回的感觉就像久别的亲人重逢,不用言语,便已察觉血脉上的亲情连接。
“,,,。”艾司渐渐找到了桩的节奏,双臂节奏越来越快,时不时加上一个小踢,勾腿,别腿,如鱼得水。
贺柱德在一旁大感欣慰,果然下药要对症,看那小子的身手就知道他以前肯定打过桩,啧啧,这速度,简直就是把打桩练成了本能啊。“快点,再快点,加大力度,再快!”贺柱德在一旁鼓掌加油。
“……”艾司拍、挽、拿、别,已经快到了极致,双手之间舞成一片残影,坚挺的桩臂也在快速击打下渐渐开始偏移,反弹回来的力度加快了双手在桩臂间的速度。
雨打芭蕉,珠落玉盘,最后竟然响成一片,发出了鸟扇羽翼时“扑棱棱”的连续声。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贺柱德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套连贯的打桩动作在艾司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这小子,生生将木人桩打出了无影桩的效果。
贺柱德清楚,自己给艾司做的这个桩本介于木人桩和无影桩之间,既不像木人桩那般生硬,也不像无影桩那样灵活,它的底座和腰身都可以锁死,但如果力道和速度都达到一种巧妙的均衡,这个桩就能打得像无影桩一样灵活多变。
来留去送,挥洒自如,桩头,桩臂,桩身,桩腿,在艾司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不时变得好似风吹小草,枝摇叶晃,不过贺柱德知道,这需要怎样的力道和掌控力才能打出这样的效果。
“停!”贺柱德一声令下,艾司稳稳地收掌,两臂都有些微微发红,那反震的力度也不容小觑。
“师父,这是什么啊?我觉得我好像以前玩过一样。”
“嗯,这就叫桩,给你准备的,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玩就来。”贺柱德本想笑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心中腹诽:“你小子何止是玩过,要打成这样,根本不知要浸淫多少年,怎么看也是以本打真的大成境界。”
“那,我还可以再玩一会儿吗?”
“当然……”
“!!”
“哦,不,现在别玩了,师父来教你耍刀。”
“耍刀?”
“对,八大术中的刀术,最起码也要让你恢复到耍刀的境界。”
“是切菜用的刀吗?”
“随便什么刀。刀术也有好几种境界,最开始是持刀,知道正确的握法和挥刺砍劈的正确路数,不会被别人把刀抢走,也不会击中目标之外的外物;然后是操刀,古书说的叫御刀,能够起码掌握刀的性能,怎样使用它会折断,能承受多大的力度,如何将刀的性能发挥到极致而不会让自己受伤,称之为御;然后才是耍刀,这个时候,刀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是你延伸出去的肢体,它在你手里,就像手指一样灵活,无论怎么翻转,挥动,它都牢牢地在你掌控之中,就好像在玩杂耍一般。但不是街头小混混耍蝴蝶刀那样子,那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与我们的耍刀有本质的区别。”
“十八般兵器,刀为祖,通常从最大最长的关公刀开始,寸长寸强,寸短寸险,然后刀会越来越小,我们暗夜行者使用的刀称为匕,很少有超过二十厘米的。”
“为什么呢?”
“自己去看百科全书。”贺柱德心道:难道我要告诉你,捅穿一个人,就用不了二十厘米那么长?
……
光棍节淘回来的众多宝物终于到了,这些天艾司天天忙着收快递,恩恩她们也没有厚此薄彼,虽然最近艾司屡犯错误,还是给他买了套兜帽的灰色卫衣,内衬有一个小熊的头像,艾司十分喜欢。只不过看到一件明显比自己身形大很多的时尚男士风衣时,艾司第一次觉得,那件衣服比自己身上穿的要好看许多。
与大头约好的时间很快到了,艾司告诉贺柱德,问他要不要去看,这位师父老神在在道:“自己去吧,这种小事又不需要问我同不同意,为师如果有空,到时候就去看看。”
艾司盯着大叔,心想大叔什么时候没有空过?
艾司临出门,贺柱德又提醒道:“记住,出门在外,面术第一。”
艾司化了个淡妆,看上去和原来的脸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又会发现,和他的本来面目完全就是两个人。
赶到和大头约定的地点,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大头被半弧形的人包围在中间,正跪在地上,另一人拿着刀,正在大头面前比画。
“大头——”艾司远远地喝了一声,同时飞快地跑过去,“你们住手!”
原本跪在地上的大头听到声音,立马就站了起来,大声招呼道:“艾司,你来啦!你终于来啦!”
那持刀的男子也将刀收起扛在了肩上,斜着眼睛细细打量艾司:“你就是小鸡仔?今晚是你和雷猛打?你能撑过十分钟?”
雷猛是谁艾司不认识,他先问大头:“怎么回事啊?他们为什么围着你?”
大头尴尬地解释了一番,原来上次他就是借的这群人的水钱,本来信誉就不太好,现在更是成了分分钟要被拉黑除名的对象。不过大头哥在道上翻滚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脸皮厚胆子大,这次艾司答应重新出山,大头主动找到了债主,还是那一套说辞,杀了我也就烂命一条,器官都烂掉了,也卖不了几个钱,喏,现在我的金主答应出山,你们可以在他身上下一宝,赢了,就当我还债,我分文不取。然后又将艾司不败的战绩狠狠吹嘘了一番,但人家毕竟信不过他,如果艾司没在约定的时间赶来,就先砍大头一只手做利息。
当然,在大头的美化下,这个故事又有了另外的版本,其余围着他的人都只是冷笑,也不揭穿他。
艾司听懂了前因后果,最后问了句:“雷猛是……什么级别?”打了好几场,艾司也知道鸡蛋和石头的区别。
持刀男子横了大头一眼:“你啥都没说,就让他上场?”
大头连忙解释:“没问题,没问题的,他和蝎子打过,十分钟没有输的。”然后再给艾司解释,雷猛也是个岩石级拳手,以前可能比蝎子厉害,不过现在声势什么的早就被蝎子盖过了。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艾司前往拳场。
雷猛就是称号蜥蜴的男人,正是艾司看第一场黑拳时,被火龙重创的那个人。原本他也是九条龙之一的暴龙,后来年事已高,从九条龙里被打了下来,称号也变成了蜥蜴,又受过两次重伤,实力大为下降,所以上次艾司看到他被火龙虐。
那次被火龙重创之后,蜥蜴养了好一阵伤,这次重新出山,自然要谨慎地选择对手,如果选小刀级,那是自甘堕落,同样为岩石级的那几个,都知根知底,自忖伤还没有完全好的情况下不是对手。
小鸡仔听说是个新人,实力怎么样姑且不说,关键是听说他几乎都是靠躲避撑过时间,极少还手,而且与他对阵的对手几乎从未受过什么重伤。再加上小鸡仔最后一场是和蝎子打的,听说也伤得不轻,那么自己选择小鸡仔就不算丢脸,如果能打倒连蝎子也没能打倒的小鸡仔,那自己重振声威的第一步就走对了。
场地又换了一个地方,依然是汽油桶上篝火通明,醉酒和嗑药的男女喧嚣鼎沸。
站在人圈之中,面对面看着蜥蜴,这是位三四十岁的大叔,风霜将他的脸雕琢出岩石的痕迹,面颊上的伤疤代替了皱纹,但依然可以从中看出与贺大叔类似的沧桑。
两人在尖叫和咆哮声中展开了力量的对话,对面的大叔看上去上了年纪,但那一身横练的肌肉并未因年纪而落下,肌束纤维在皮下呈平行线排列,看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