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上去,慢慢往下游移。
她的曲.线和以往一般美好,随着他唇舌和手掌的熟练动作而阵阵搐.动,却没有了以往蓬勃应和的活力。
她的杏眸睁得大大的,失神地望着穹形的营帐顶部,带着颤意低低喘息着,竟让唐天霄有着弱不禁风的错觉。
这个胆大妄为,敢把天都捅下来的泼辣女子,会弱不禁风?
或者,以往躺在李明瑗身下时,习惯了用这种姿态去取.媚于他?
他恨极自己过于泛滥的怜爱之情,狠狠撕开她的底衣,强.硬地抵进。
她柔软却干涩,发出一声禁受不住的哀哭,开始拼命推拒他道:“天……天霄,我身体不好,别……别……”
唐天霄将她双手握住,按过头顶,亲吻着自己睽别年余的身体,淡淡说道:“从了朕,朕呆会带你去见李明瑗。”
可浅媚便不说话,颤着唇由他摆布。
唐天霄放开她的手,她习惯性地搂向他的腰,但不过片刻,便已无力地垂落,连身体都开始在微微地颤抖,只是被动地承受着他,再无丝毫回应。
唐天霄感觉着她细微的变化,连心都冷了,动作却愈发地贪婪而狂热。
他的亲吻转作了不甘的啮.咬,抚摸转作了重重的揉.捏。
她像一根春日里的柔软柳树,由着他掰圆搓扁,扭作他所想的任何姿势,去容.纳他压抑了一年多的欲.望。
她开始还能发出低低的吟.哦,后来便闭上了眼,只余了细而无力的微弱喘.息。
他只能断定,即便是床.第之间,他们彼此取悦彼此需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已取悦不了她,她也不希罕他的取悦,甚至把他的取悦当作了折磨,只想着快快结束,好去见她心爱的信王夫婿。
他恨得咬牙,越发摧折得凶悍。
很久很久后,唐天霄终于把她放下,她一身狼藉,无力地伏于席上,依然在发着抖。
或许这天真的太冷了,笼着的火盆并不能让这营帐暖和多少。
他想将她抱起为她穿衣,却又忍住,冷冷说道:“穿上衣服,朕带你去见李明瑗。”
可浅媚身躯动了一动,鼻子里很轻地嗯了一声,却还是没动。
唐天霄道:“过了今天,你别想再见到他!”
可浅媚闻言,终于勉强撑起身,垂着头披着自己的衣裳,却颤着手指头半天没能扣上衣带。
唐天霄不耐烦,自己上前为她扣好了,转头看到她在欢.好中披散开的黑发,又有种取出梳子为她绾发的冲动。
定情时的梳子还在袖中,裂痕宛然,他却已不知道还要不要保存,就如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去珍惜这个完全背弃他的狡黠女子。
可浅媚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黯淡无光的眸子在他脸上一转,轻声问道:“他在哪?”
唐天霄哼了一声,立身便往外走。
可浅媚脚上无力,向前踉跄冲了两步,才赶上唐天霄,握紧他的手臂,借了他手臂的力道勉强跟了他的步伐向前走。
唐天霄冷冷瞪了她一眼。
可浅媚晕红了脸,嗫嚅道:“我……没力气。”
唐天霄冷笑道:“你和李明瑗一起时,也这么没用吗?”
“什……什么?”
可浅媚疑惑地望向他,看到他眼底的嫌恶和疲倦,忽叫道,“我和李明瑗清清白白,并没有什么!他对我很好,可……可也只限于是我亲人一般。有……有了你以后,我已视他如父如兄,他也只把我当作疼爱的小辈看。”
委玉埋香,青山不解愁
唐天霄怒道:“你就慢慢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着吧!这么一对奸夫淫妇,还敢和我说什么清白!可浅媚,你什么时候学着这么不要脸?”
可浅媚的面庞愈发涨得通红,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本性,恶狠狠地回瞪着他,说道:“唐天霄,你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毒卑鄙?”
“哦?”唐天霄冷笑道,“你倒说说,除了当初为父报仇和你家结了那层恩怨,我怎么对不住你了?又什么时候对你刻毒卑鄙了?”
可浅媚红着眼圈,说道:“你污赖我和七叔有染!你用七叔威胁我!你趁我身体不好欺负我!总有一天我会欺负回来!”
唐天霄愕然。
前两句显而易见的“谎言”让他愤怒,但后两句却又在不经意间将他拉回了曾经的欢愉时光。
如此美好,却如此短暂。
那样的时光,还回得来吗?
若她哭着闹着只和他说后面这两句,说不准他已丢盔弃甲,再一次恕过她所有的过错和背叛。
那屡经践踏的感情,至尊无上的帝王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
好在这时候,他们已到了一顶小小的帐篷前。
听到一声熟悉的无力呻.吟,可浅媚已经僵住了身体。
唐天霄一把将她推了进去,说道:“你不是要看你的好七叔吗?嗯,说错了吧?都成了亲,还叫什么七叔?叫夫君吧!”
可浅媚顾不得再和他争辩,趔趄着急急冲了进去,然后呆住。
屋中点着好几盏灯,清晰地照着被捆于柱子上的人,——如果那个周身被渔网紧紧裹缠着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那人赤着身子,全身血肉翻出,已看不到一块好好的皮肤。
两个行刑手正在灯光下看准被鱼网勒得鼓起的一块皮肉,薄薄的刀片细细地切割上去,慢慢地拉下一块,放到一旁的木板上。
那木板上密密麻麻,已经放了不知多少块小小的血肉。
可浅媚看得汗毛根根竖起,待听到熟悉的呻吟从这血人口中发出,已是失声尖叫:“七叔!”
那人的头微微一动,竟似听到了她的呼喊。
是李明瑗!
他竟还清醒着,清醒着在承受这不知劳什子刑罚!
可浅媚惊恐地走上前,撩开他沾满鲜血的黑发,努力从那血肉模糊的面颊分辨她的七叔曾经的风姿出尘。
他抬起了哀痛的眼睛,默默地和她对视。许久,他蠕动被剜去一半的舌头,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可浅媚浑身都在抖,却竭力稳着自己身体,小心地问道:“七……七叔,你说什么?”
李明瑗又说了一遍,已在痛楚里浑身战栗得如同筛糠。
还是含糊,但可浅媚已经听得清晰。
他在说:“浅儿,对不起……”
她不晓得他哪里对不起自己,她只看得到他在受着连地狱都未必设有的恐怖刑罚。
她转过头,盯着唐天霄,幽黑的眸子有烈火森森窜动。
唐天霄给看得心里发毛,但眼见她为他愤怒心疼,又是恼恨。
他冷笑道:“大周本就有凌迟、梳洗这样的刑罚。立国二十八年,这是第一次用凌迟来处死囚犯。这是他应得的。”
他抬头问行刑手:“这刑罚什么时候能执行完?”
行刑手屈膝答道:“回皇上,按行刑规定,凌迟当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分三日割完。目前已经行刑十三个时辰,割完一千零四十一下,犯人身体不错,应可割满三天。”
可浅媚攥紧拳,依然冷冷地盯着唐天霄。
唐天霄给盯得恼羞成怒,说道:“这是他应得的!聚兵谋逆,本当凌迟处死,何况他居然敢公然占有朕的女人!既然需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那么,一刀不许少!”
李明瑗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含糊而苦楚。
可浅媚转身望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男子,心头也似模糊一片,依然只记得大梦初醒那一刻,十二岁的小女孩踩着大大的脚窝一步步走在沙漠上,一步步走向那个向她温柔而笑的白衣男子。
人如鹄,琴如玉,月如霜。一曲清商人物两相忘。
如此美好,如此洁净,如此翩然物外……
她忽然失控地大叫一声,将身边的刽子手狠狠一推,就势从他腰间拔过长剑。
“你做什么!”
唐天霄惊怒,看她持剑在手,龙吟剑飞快出鞘,在她腕间飞快一划。
一溜鲜血滴落,长剑铛然落地。
可浅媚转头望一眼唐天霄,黑眼睛里泪水莹然。
唐天霄怔了怔,才觉出她对自己并无杀机。
正想着要不要缓和了气氛先将她带走,可浅媚已弯下腰,用未受伤的左手捡了长剑,低头看了一眼,忽然闪电般刺出,正对李明瑗心脏部位。
不知是因为剑钝,还是她的力道不够,那剑一时竟未能将李明瑗刺死,甚至不曾刺到他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含糊说了个“谢”字。
可浅媚看着尚在喘气的李明瑗,满眼都是泪水,和身扑到那剑柄,狠狠压下。
轻微的“噗”的一声,长剑终于把李明瑗刺穿。
那一刻,李明瑗的眼睛忽然一片清明,甚至有种解脱的笑意。
对着前方,他低低地唤道:“静雪,你来了!”
他明明已经被剜去了舌头,但这一刻,连唐天霄都听得清晰,他唤的是个女子的名字。
但唐天霄转头向门口看去时,只有一道冷风自帘角处透入,将灯光吹得一暗,却并没有看到甚么人走进。
而李明瑗已经垂下了头,再也没有了声息,也没有了痛苦。
可浅媚仿佛在那和身一扑时已经用尽了力气,慢慢自他身上滑下,无力地跌落于地,满身俱沾着他的鲜血,扑在冰冷的地面上痛哭失声。
唐天霄犹豫片刻,从自己怀中取了帕子,将她还在流着血的右腕牢牢裹缚了,说道:“既然这么死了,也算便宜他了。你……从此也该安生了吧?起来,回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看峰儿。”
可浅媚不答,甚至连伏在地上的姿势都不曾变过,颤动的双睫下有泪如泉涌,却有着怨毒的恨意流溢。
她在恨他。
她恨他如此冷酷,如此残忍,在害死她全家后,又不得不亲手杀了她的夫婿。
她委屈,她心疼,可难道他不委屈,他不屈辱?
她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在她一次次的背叛和出卖中筋疲力尽?
他正想着要不要先拉她起来带他离开时,帐外又有亲卫在禀道:“皇上,罪人庄碧岚求见。”
唐天霄怒道:“他又要做什么?”
庄碧岚乃戴罪之身,重铐囚禁,本无权直接通传求见;但唐天祺嘱咐过以礼相待,加之人人俱知唐天霄心痛南雅意之死,因此庄碧岚执意请求之下,从人竟两次过来回禀。
他本待再次驳回,转头看到李明瑗血肉模糊的尸体,又改变了主意。
退回到一边草席上坐了,他说道:“传。”
可浅媚还在伏地而哭,却似连放声大哭都已无力,只有断断续续的凝噎之声传来。
片刻后,但闻镣铐声响,庄碧岚缓缓走入。
他依然一身素衣,穿戴甚是整洁,眉目清雅宁静。
走到唐天霄身畔时,他只一揖为礼,说道:“见过皇上。”
唐天霄也不在乎那些虚礼,单刀直入问道:“你有什么事?”
庄碧岚扫了一眼帐中情形,眸光微悸,立时明白唐天霄肯见自己,只怕是杀鸡儆猴之意。
但他早已打定主意,依然是原先的温文沉着,慢慢说道:“我想去看看雅意。”
唐天霄道:“雅意已经死了。临终时朕问过她,她说并不想见你。”
庄碧岚惨淡一笑,“傍晚时我憩息时忽梦到她来告辞,便知不好。后来皇上传来的口谕,她果然是去了。她与我相处多年,焉会不想见我?只是她素来爱惜容貌,凡事务求完美,不欲我见她憔悴模样罢了。听说她已入殓,我便不去看她的模样,我只过去陪陪她,让她看看我的模样。”
他目注唐天霄,叹道:“皇上若真心待她好,必会希望她走得安心些吧?”
唐天霄沉默片刻,才道:“你去吧。朕应过她饶你不死,朕希望你别辜负了她这片心意,再做出甚么找死之事。”
庄碧岚勉强笑了笑,说道:“谢皇上成全!”
拖着那沉重的脚镣,他慢慢向外走去。
待走到门帘处,他又回头,打量了一眼渐渐连凝噎声都安静下来的可浅媚,忽道:“关于可淑妃,有一件事,只怕皇上并不知道。”
唐天霄不耐烦道:“什么事?”
庄碧岚道:“关于信王娶可烛公主为妃之事,只是为了拉拢北赫将士演的一场戏。”
此事正是钉在唐天霄心头的一把刀子,日日夜夜的嫉恨让他寝不安枕,闻言不觉屏了呼吸,却道:“你说什么?你是看着李明瑗完了,想为你的结义妹子撇清,日后再能抓着个什么机会,也算是提前在朕身边埋下了枚好用的棋子吧?庄碧岚,《薄媚》之计,一次便已足够!朕不会再上当!”
庄碧岚黯然道:“你若不信,也由得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可浅媚重病已经半年,其间一直卧病于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信王妃。就连当初引你入临山镇陷阱的,也只是李明瑗,可浅媚隐居在那里,自以为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那座酒楼已经被信王控制。”
唐天霄不觉站起身来,问向可浅媚道:“可浅媚,你说,是不是这样?”
可浅媚仿佛没有听见,依然静静地伏于冰冷地面,没有一点声息。
若不是尚在起伏的腹部,他甚至感觉不出她是一个活物。
唐天霄忽然间惊慌起来,上前一把将她捞到自己的臂腕,说道:“浅媚,你说话!”
可浅媚面色雪白,眸光抓不住眼前事物般飘忽着,唇边也已全无血色,正在无声地颤抖。
庄碧岚朝可浅媚脸上看了一眼,眸光已是黯淡。
他低低道:“皇上,快传原先为她治病的那位塞外神医过来为她诊治吧!她的病正月里便初露端倪,信王命那位神医提前了好几个月搜寻药物,才在她生产大出血后病发时不致手忙脚乱。”
他似不忍再看可浅媚的模样,惋叹般轻声道:“她调理了六个月,刚有些恢复……但若经历了房事或受到强烈刺激,勉强聚起的一点精气神立时便会涣散,病情即刻加剧。一旦病发,来势凶猛,最多不过三五日的光景……”
唐天霄骇然,将可浅媚紧紧抱住,喝道:“你胡说!”
可浅媚却似听到了庄碧岚的话语,飘忽的眼神惊恐地转动,终于凝到了庄碧岚身上。
庄碧岚看一眼李明瑗的尸体,说道:“这事……连浅媚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她只是产后大出血,身体弱了,需要调养。其实……我们早就知道那是绝症,连神医的药也只能控制病情,无法除根……”
他慢慢地向门口走去,撩开了帘子,夜晚大团的冷风随着他的话语涌了进来。
“她的病根在血液里,症状之一,便是受伤后会血流不止。如果没有对症的药,便会一直流下去,流尽身体里最后一滴血,直到……死去。”
唐天霄被那突然刮入的冷风吹得连心都冷得发颤。他飞快地抓过她受伤的右手。
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裹伤的帕子,将袖子也染红了半边,犹自在淅淅地滴落鲜血。
他只是阻止她持剑伤人,出手当然不重,若是体质正常,就是不包扎,也该渐渐凝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