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被她逗笑了:“真的只有七岁,缩骨功只能把人的身体变小,脸还是那张脸,即便易容,也装不了七岁的小孩。”

“那他多大开始练武的啊?”

容悦被打击到了。她从穿越到现在,也练了四年了,自我感觉一向良好,谁知真正遇敌,才发现自己都是花架子,实战经验少是一个方面,资质也是一个方面,原版容悦实在太弱了。

穆远想了想说:“应该从生下来就开始了。莫公把他抱回葫芦谷时,他才几个月大,为了给他喝奶,还特意养了只山羊,常常不假人手,亲自照料,很是精心。那时私底下都在传,说这孩子是莫公亲子,连我都听说了,有次见面时随口问,莫公却说,孩子并非他亲生,只是孩子的母亲跟他有点关系,算是故人之子。”

“什么关系?”容悦忍不住起了八卦之心。

接下来穆远给她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杀手和妓女的故事,有奸情,有友情,唯独没有爱情。

莫真他娘,叫霓裳,原是皖城名妓,莫公曾是她的入幕之宾,两人很是要好了一阵子。后来莫公有事离开,隔了两年再去找她,却发现她已怀孕,说孩子的父亲是皖城书院的学子,已经为了她的事专程回乡请父母允婚,不久就会来迎娶,又拿出自己多年积攒的夜渡资,请莫公出面替她赎身,她想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嫁。

莫公情知不妥,还是允了所求,甚至贴了一些钱,帮她在城里买了个小房子安顿下来,然后莫公就走了。

又一年后,恰巧莫公有事经过皖城,顺道去探望。那时孩子已经出生,孩子的爹不见踪影,霓裳病得奄奄一息,看莫公怜惜幼弱,便把孩子托付给他。莫公虽是杀手出身,却是个有原则的杀手,定下“三不杀”:不杀老人,不杀女人,不杀孩童。霓裳深信其人,才把孩子交给他。

莫真成了他的义子后,在摇篮里就开始洗髓伐筋,从会走路就开始习功练拳,到现在,别看才七岁,普通的护卫几个都打不倒他。

故事讲完,容悦唏嘘不已,对莫真越发怜爱,赏下一大堆好东西,照萧夫人的话说:“够他娶一房媳妇了。”

这次事件,莫真立了头功,长孙兰却受到牵连,当天就被押到密室看管起来,长孙葵想求情,也被穆远禁足在葵园,不准外出。

因为事涉王爷最宠爱的王妃,属下们都不敢掺合,惟有梁竟跑到竹园,说他可以为长孙葵作保,这件事绝对不是长孙姐弟的主意。

当时容悦就隐在屏风后面,听穆远冷冷地问:“你也能为长孙兰作保吗?”

梁竟哑口了,他相信长孙葵没有刺杀王妃的动机,可长孙兰…女人嫉妒起来,的确不能以常理推断。

这时容悦从屏风后转出来说:“王爷, 臣妾也相信这事儿与长孙姐弟无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手,到底是要行刺呢?还是要自杀呢?幸亏杀手没成功,若是成了,他们姐弟俩还有活路吗?”

梁竟对着容悦深深一揖,感谢她为长孙姐弟说情,又怕王爷误会他和长孙姐弟有私,特意解释道:“丹忱十三岁就随他姐姐投入王爷麾下,微臣等于是看着他长大的,算是微臣半个学生,这孩子有才华,做事也有条不紊,素为王爷倚重,要是因为他姐姐的事就此废掉,实在是可惜了。”

穆远不肯表态,容悦只得替他搭腔:“师爷请放心,王爷决不会随便处置一个得力手下的,就是长孙姑娘,只要查明确实与她无关,就会放她回家,只是现在…”

梁竟连连点头:“属下明白,不管怎么说,刺客总是她带来的,自然要先查清楚,才能谈别的。”

一个月后调查结束,长孙葵可以出门了,于是通过各种渠道在容悦面前为他姐姐求情。

容悦烦不胜烦,让穆远放了长孙兰,穆远只不松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到了年关,雨雪纷飞,滴水成冰,腊月二十九的这天,早上起床后,穆远主动告知:“长孙葵今天肯定会来求我,我准备允了他,就说你昨晚为他姐姐求了一夜,我看在你的面上,才饶她一命。”

容悦恍然道:“你关她那么久,就为了让我施恩于她?”

穆远默认,容悦叹息着摇头:“多谢王爷这般为我费心,但恐怕效果不大,长孙兰搞不好会更恨我呢。”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你啊,她越是喜欢你,就越是不能容忍,因我而获罪,又因我而获释,这恰恰说明了你对我的重视,怎不令她痛恨?”

穆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冷:“如此说来,这女人留不得了。”

容悦忙道:“算了,看在长孙葵的面上,放了她吧。这姐弟俩,暂时都不能动,你别看他们那渣爹对这两个儿女不闻不问,若真折在你手里,他还是会恨,会想办法报复,到底是他的血脉。”单单一个大理寺正卿不足惧,可惧的是他后面的庞大家族。

长孙葵在大年夜的团圆饭桌终于见到了姐姐,发现了她不仅没瘦,反而圆润了许多,心里的那点不满也散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安慰奖

凡事都有两面,便是倒霉被刺杀,受了一场大大的惊吓,事后也是有些安慰奖的。

安慰奖之一,是小庄氏不再动不动就带着女儿往竹园跑了。

那天她在饭厅“晕倒”,起初确实躺了几天,姜颀忙于“侍疾”,把姜家其他女客一律丢给庾嫣和容悦招待。喧嚷几日后,客人走了,小庄氏也能起床了,恰好萧夫人住进了竹园。

小庄氏不敢总去骚扰容悦,怕捋了王爷女婿的虎须,就借着“找老姐妹唠嗑”的名义,时时造访东厢,估摸着女婿快下衙了,再带着女儿离去,制造路上偶遇的机会。还别说,真让她成功了两回。

姜颀心里是不忿的,她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无论品貌才学都不比容悦差,身份更是高她一筹,堂堂公爵嫡女,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被伯父赶出门的丧家犬?表哥错把珍珠当鱼目,是表哥的损失!让她去容悦那寡妇娘面前献媚讨好,她做不到。

可小庄氏跟她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才是聪明人,萧夫人也好,容悦也罢,都不过跳板,只要攀上王爷,就可以一脚踢开,到时要怎么洗刷今日之耻,还不是随她高兴?

姜颀平时难见王爷一面,想不到往竹园跑了几天,就碰到两回,有小庄氏这个舅母兼岳母在,穆远不好视而不见,每次都停下来说上几句。

小庄氏也不纠缠,几句即放行,见姜颀脸上有不足之意,附耳劝道:“傻丫头,温水煮青蛙。慢慢来,知道吗?”

小庄氏的“温水煮青蛙”计划因刺客事件而搁浅,在她看来,帮女儿争宠固然重要, 女儿的命更重要。容悦被暗杀团伙盯上,离她越近越危险。在暗杀危机解除之前。竹园还是不去为妙,反正容悦也蹦达不了几天了,何必急在一时。

站在这个角度上,倒要感谢刺客。让容悦得了清静。

安慰奖之二,是新人进府的日子再次推迟。

容悦生辰遇刺后,穆远次日便进了宫。在父皇面前一番加油添醋,把刺杀事件渲染得无比凶险,说到差点夭折在母腹中的孩子。穆远连眼圈都红了,随后说出自己的来意:希望赐予新妃的旨意暂缓,一切都等容悦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因为,他实在是怕了!侧妃进门时府里要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办喜事,就是另两位庶妃,也不能随便一乘小轿打发,仍然得摆几桌酒。请亲朋好友热闹热闹。不说婚礼当天人来客往,光她们带进府的丫环嬷嬷、家人陪房。就得给府里增添多少生面孔。要是其中又有刺客混进,趁忙乱时出手,可怎么了得?

穆远这么一说,皇帝也迟疑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儿媳妇出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跟儿子交代,儿媳妇可是正怀着孙子呢,绝不能冒险的。

理是这个理,可他心里就是不爽,这臭小子,回回都有理由,知道的,说是给他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在逼他吃苦药呢,瞧他那脸苦的,都快皱成包子了。

皇帝气呼呼地把儿子骂了一顿,正打算应了了事,省得他胡搅蛮缠,转念一想,这回让他得逞,真等孩子生下来,他准能扯出别的理由。不行,自己这个做君父的,还斗不过臭小子了?

皇帝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你顾虑得也有道理,新人就等容氏的孩子落地后再进门,先把婚旨下了,也让那几家有时间好好准备。唉,朕本来还想着,年前给你把喜事赶着办了,让你有新媳妇过年,不过呢,延到来年开春也好,春暖花开,万物繁育的季节呀,哈哈哈哈。”

一面说,一面偷偷打量,看儿子先窃喜,继而大失所望,随后一脸便秘的表情,笑得肠子打结,跟老子玩狡猾,你还嫩着呢。

——不得不说,皇帝也是个恶趣味的。

穆远气得咬牙,却又无法可想。父皇已经让了一步,他若再犟下去,惹恼了父皇,给他一顿派头吃是没什么了,怕就怕,父皇会怪罪到容悦头上,认为都是容悦在背后捣鬼,就想独霸夫宠,才撺掇着自己数次巧言推诿,罔顾君父的好意。

深呼吸数次后,穆远跪下谢恩,闷头闷脑地回府。

婚旨很快就下达了,人数倒没有原先以为的多,只有两个,一个是正三品御史中丞家的嫡幼女,为侧妃;一个是理藩院五品郎中家的嫡次女,为庶妃。

对于这个结果,容悦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吵嚷了许久的事,终于落实了,她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穆远的身份摆在那儿,在这个操蛋的时代,连一个小诸侯家的庶子,比如她那已经作古的伯父,都明公正道地娶进几房妻再纳进数房妾,何况一个封了亲王的大国皇子。

人是不能与整个社会对抗的,在哪座山里只能唱哪座山里的歌。

穆远怕她多想,特意跟她咬耳朵:“别担心,婚旨下了又怎样,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期间能发生多少事!”

倒把容悦听得担心起来:“你不会又想故技重施吧?别价,你父皇会怀疑的,上回那几个,只怕他已经怀疑了,怎会那么巧?前十几年都乖乖的,眼看着快指婚给你了,就个个出状况。”

穆远摸摸下巴:“那爷换别的法子,保准他不会怀疑。”

容悦叹口气,拉住他的手说:“娶不娶进门不是关键,如果你对某个女人有意,她不是你的妻妾,你照样可以让她变成你的;如果你无意,即便进了门,你不乐意,她还能强迫你不成?菡园那位,进门都一年多了。”

穆远笑着拥紧她:“你明白就好,我不是怕你看到那些人心里不舒坦嘛。”

容悦摇摇头说:“没关系的,又不是小门小户,一家子都挤在一个院儿里,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相看两厌。王府大着呢,各住各的,各过各的日子,谁也碍不着谁,她们若是不识相,非要送上门来惹事,我也不是吃素的。”

她早就想明白了,皇上跟贵妃要给穆远充实后院的热情那是熊熊的,怎么扑也扑不灭,推了一波还有一波,与其最后惹毛大Boss,不如欢欢喜喜地接旨,既然结果都一样,何须白费力气。

只要穆远不兜揽,再来几个都不是问题。

安慰奖之三,是她彻底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出门应酬,连给贵妃婆母请安都免了,就怕路上出意外。

转眼过完了年,追杀令的半年期限也到了,府里紧张了半年的气氛总算略有缓和,不过,竹园外的护卫并未减少,莫戟师兄弟也未离去。

容悦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每天在院子里散步时,丫环婆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容悦即使不小心滑了脚,也倒不下去,多少只手搀扶啊,人肉垫子都能铺得跟她一样高。

日子平平顺顺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十八是皇帝的生日,一般的宫宴可以不去,皇帝的千秋宴却不能不参加。

这是容悦半年多来第一次出门,穆远严加防守,一路护得密不透风,倒是平安进了宫门。

见皇帝,拜寿,领宴,随后去贵妃宫里更衣歇息,半道遇见容妃,停下来寒暄片刻,就在这时,大变陡生!

第二百二十八章 渔翁姑娘

当初收到靳夫人的来函后,容悦就交给了穆远处理,其间容妃派人打着送东西的名义过府探问过一次。容悦回复说,自己只想安心养胎,无暇顾及外事,等于隐晦拒绝了靳夫人所求。

后来她一直没进宫,也就没机会跟容妃碰面,不了解靳夫人母子的现状。听说碧水城那边已公然分成两派,就差兵戎相见了,朝野一片混乱。

本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只因容徽死得突然,虽然他在亲信面前说过,要立四公子容慎为世子,可未等举行仪式,他就去世了。死前身边没有任何人,大家都以为他在午睡,故不曾留下由谁袭爵的遗言,也没有白纸黑字的“遗诏”。

这下麻烦大了!容徽的死忠亲信欲遵循他生前意愿,奉容慎为主;可论出身、论才干,容恒都比容慎更有资格,身边亦聚拢了一批势力不弱的支持者,其中包括原本就对老侯爷和先世子之死存疑的元老们。

如此一来,两派人马几乎势均力敌,容徽都去世半年多了,新侯袭位大典迟迟未能举办。两个候选人立志以除掉对方为己任,暗杀事件层出不穷,好几回发展成当街械斗,平民百姓无故伤亡的大有人在。碧水城失去了往日的安宁,渐渐沦为两派争斗的战场。

所以容悦猜测,容妃此时出现,必是靳夫人不肯死心,还想再搏上一搏。若是容悦肯出面支持,她的儿子未必不能坐收渔翁之力。

容恒与容慎相持不下,宗族长老们也无从抉择,选了谁,另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说不定都会成为打击对象。就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冒出一支拥有强大后援、足以威慑对立双方的第三方势力,族老们为了尽早结束乱局,也为了自身的安危。说不定真会答应。

国不可一日无君,长期混乱下去,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容悦含笑致意,容妃则心烦意乱。她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拽着容悦谈什么机密事,可又不舍得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要知道,容悦已怀胎九月,这次回去,估计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进宫,她娘已多次来信催促。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说动容悦支持过继。

压下满腹焦躁,她没话找话:“妹妹就快生了吧?”

容悦点点头:“嗯,再过半月就到预产期了。”

“看这肚子大的,很辛苦吧?平时胃口好不好?”

“还行。少吃一口,就有一堆人围着劝,只为了耳朵清静,我也会吃多点。”

“呵呵,妹妹晚上睡得好么?”

“也还行。”说到这点。就有些好笑,真正睡不好的不是她,而是穆远。越临近预产期。那人越是不安,最近几乎每天挂着两只熊猫眼上衙,吃饭也没胃口,整个人瘦了一圈。放到现代,这种症状就叫“产前忧郁症”,您没看错,得产前忧郁症的不是容悦,而是准爸爸穆远。

“那就好,妹妹这是头胎,我在宫里一直担心。好几次派人去王府,都没见到妹妹本人。”

“实在抱歉得很,自从生日那天发现刺客后,我就没再见过外人,也是王爷小心过头,还请娘娘见恕。”

站久了。容悦腿肚子打颤。刚刚从宴席上下来,庾嫣说要给她找个步辇抬着的,可今天宫里人山人海,白发苍苍的老诰命随处可见,挺着肚子孕妇也不只她一个,大家都走着离席,独她一人坐辇,未免太打眼。她在云都已经够出名了,还是低调点为好,何况刚吃过饭,也该走走消食。

后来庾嫣被她姑母叫走,姜颀和她素不对盘,没耐心陪她数蚂蚁,早先一步去姜贵妃宫里了。

她愿意散步是一回事,被人拦住站在路边说个没完就太挑战体力了,容悦语气淡淡地问:“娘娘还有事吗?”

“啊,那个,妹妹啊…”

“娘娘,我的腿有些浮肿,实在撑不住了,您有事,不如随我一起去畹华宫,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可以吗?”

容妃再厚脸皮,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正打算开口告辞,她身后的宫女突然拔下头上的长钗,朝容悦猛扑过来。

此时容悦身躯笨重,远没有之前遇刺时那么灵活,身后的侍婢和宫女倒也反应快,争着往容悦身前挡,可左侧有个身穿浅紫襦裙的姑娘比她们动作更快,一副生死关头欲推开容悦,自己以身相替的大无畏模样。

如果不是那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光芒,容悦可能真会感动,可她这会儿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左手毫不客气地一拳,让浅紫姑娘跌得嘴啃泥;同时右手挥出一团红雾,那是藏在戒指里的毒粉。上回遇刺时,厅中尽是皇家亲眷,她投鼠忌器,这回对面只有容妃一行,凶手还是容妃的随从,她才不会留情。

须臾间,手持发钗的宫女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停止了呼吸,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就连容妃和另外几位随侍宫女都剧烈咳嗽起来,她们站得近,多多少少吸进了一些毒粉,容悦赶紧拿出解药给她们服下。

即使如此,容妃仍然面无人色,惊慌失措地向容悦解释:“妹妹,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她会害你。”

容悦叹息:“我相信你,但这事儿瞒不住,查肯定是要查的。”

容妃试图拽住她的衣服:“你要相信我,我是你姐姐啊,我害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荷推开容妃的手,狠狠地瞪着她说:“娘娘真想要王妃相信您,就把凶手的来历好好跟刑慎司的大人们说说,他们一定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王妃,咱们快走吧,贵妃娘娘还等着您呢,再不找个地方歇着,奴婢看您就快站不住了。”

容悦不再跟容妃敷衍,转头对春痕交代:“好好搀着赵大姑娘,刚刚真是对不起,我一时眼花,以为刺客两相夹击,这才慌忙出手,没伤着你吧?”

“没,没…”赵大姑娘一边说“没”,一边摆出无比委屈的小模样,任谁看了,就会以为是容悦欺负了她。

容悦冷笑,“舍己救人”的仁善女主没演成,改演小白花了?

如果当时不曾拦下她,被她用力一推,容悦固然能借此躲开凶手的攻击,身子却免不了失去平衡,最终伤及腹中胎儿。这姑娘呢,替她挨扎,不管扎到哪儿,对一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而言,都算是破了相,这份恩情,她不领也得领,捏着鼻子都要领,真是好算计啊。

赵大姑娘叫赵筠,御史中丞赵鑫的嫡长女,年前才赐婚给穆远的侧妃,婚期就在五月。

这才是真有手腕的姑娘呢,姜颀跟她比起来,简直弱爆了,容悦不过在席间应付了她两句,散席后,她就自动自发地跟在后面。春痕和夏荷在旁边嘀咕,就怕她不安好心,容悦也防着,一路几乎没怎么搭理她,走路都隔着一段距离,没想到,还是差点给人家钻到空子。

“悦儿,听说你又遇刺了?”

穆远把轻功提到极致,几步就来到容悦身边,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容悦苦笑着说:“我好像发作了。”

“什么?”

“你的孩子要提前出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包子来了

听说容悦要生了,穆远一把抄起她,运起轻功往姜贵妃宫里赶,边跑边交代:“赵贵,你去传太医;赵顺,你去找云总管,让他传几个稳婆到畹华宫来;云翼,你回去把府里的稳婆和奶娘也接过来;春痕你跟着云翼走,把王妃原本备下的幼儿用品一并带过来;云肆去清泰殿求见我父皇,把这边的情况跟他汇报一下。”

容悦刚忍过一波阵痛,闻言喊住云肆道:“刺客的事暂且别提,只说我发动了。”

穆远略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点着头说:“就照王妃的意思上禀。”

今日不比往时,皇上的千秋,本是朝野同贺的吉日,刺客什么的,实在有些败兴。再者,一旦提起,就免不了问及详情,到时“中毒”、“见血”、“死人”等等都得说出来,那不是晦气么?穆远也是心里着急,才忘了这一层。

此时姜贵妃宫里坐满了人,不少外命妇和她们的闺女围着凑趣,猛见三皇子抱着容王妃飞奔而至,王妃的裙摆处隐有湿痕血迹,一个个唬得花容失色。姜贵妃哪里顾得上她们,由得她们或往里间闪避,或躲入屏风后头,自己领着宫女嬷嬷匆匆在偏殿布置出一间产房,让穆远把容悦放下,再好说歹说将他哄出门去。

稳婆来得很慢,因为宫里已好些年没有皇嗣出生,内务府下辖的敬事院里,几名常备稳婆均在溜号中,连皇上都比她们先到。这下不用说,稳婆们杯具了,云总管也杯具了。

“你说皇上为什么那么激动,跑得比稳婆还快?皇子皇孙一大堆的,还稀罕不够啊。”这是不怕死的长舌宫女甲躲在树丛里嘀咕。

“你个没见识的小蹄子,今儿是什么日子?”长舌嬷嬷乙狠狠地给了她一爆栗。

“今儿是千秋节啊。”长舌宫女甲委屈地摸着头上的鼓包。

“你也知道是千秋节,容王妃这会儿发动,要是能赶在子时之前生下来。孩子可不就跟皇上同一天生日了。”长舌嬷嬷乙得意的卖弄她的“见识”。

“真的耶,跟皇上同一天生日,小世子太有福气了!容王妃,您可要加油啊。奴婢在这给您鼓劲儿!”长舌宫女甲挥舞着小拳头。

结果头上又挨了一爆栗:“小蹄子,你懂什么,孩子岂是加把劲儿就能生下来的,这人的生辰八字,都是命中注定的,该几时就是几时,一点儿也强求不得。”嬷嬷脸上有着看透世事的沧桑。她老了,在宫里呆了一辈子,没丈夫没孩子没家人,其实也不赖,起码不用受这生产之苦,走的时候也没什么牵挂。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稳婆总算出现了,是从雍王府接来的。皇上气得当场就要下令。将内务府一群光拿钱不干活的奴才捆起来,被总管太监盛福来劝住了,说殿外好多人聚在一起为小皇孙念经祈福。此时不宜动刑。

姜贵妃和穆远焦急地等在产房外,好不容易有个稳婆出来,忙拉住问:“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稳婆噗通一声跪下,那声音仿佛敲在穆远的心脏上,让他差点站立不稳,赵贵冲上去扶住,忍不住朝稳婆吼:“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想急死人是不是?”

稳婆抹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回道:“胎位是正的,就是没到日子。孩子还未入盆,偏偏王妃羊水早破…”

姜贵妃不信:“她的预产日就是这月月底,按说现在生也算足月了,怎会还没入盆?”

“娘娘,这要看各人的,有的孩子入盆早。有的孩子临产前几天才肯下来。”

穆远听得头一阵阵发晕,这些天,他只要下衙就守着容悦身边,稳婆例行的三日一查也不曾回避,早把这些术语听得烂熟。孩子未入盆腔,生产本就不易,若是羊水早早流干,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