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眼睛一眯,懒懒地靠上椅背:“你不说我倒忘了,原来他曾英雄救美,当时,你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吧。”

“啊,你想什么呢?人命关天的时候,谁会注意这些。”容悦冷下小脸,表情不善:“你不会希望我淹死在水里,也别湿漉漉地被一个男人救吧?”

“当然不会”,这点一定要阐明,不然把娘子惹毛了:“我不过正好想起了而已,唉,说起来,也是小王的疏忽,要早知道黑衣刺客是我的悦儿,我早自己跳下去了,哪轮得到他。”

“那是人家心好”,言下之意,不是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家伙可比拟的。

客院那次是两人结缘的初始,虽然不怎么美好,后来的发展却全赖于此。忆及往事,穆远自知有愧,也不敢再攻击萧潜了,免得引起反弹。唉,那句古话是怎么说的,英雄气长,女儿气短。外面都说他如何阴骘,如何恶霸,可在家里,恶霸明明不是他啊。

认清了形式的男人放柔语调。揽着容悦的肩膀说:“好了,知道那是你的救命恩人,行了吧?现在跟为夫说说,你真的想甩掉你的外公和舅舅,把你表哥扶植起来,就因为他曾经的那点儿恩惠?”

容悦郑重道:“也不全是,你不觉得。我这位二表哥,比外公和舅舅要纯良多了?”

穆远点点头:“好像是。”

自见过萧潜,容悦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首先,从萧潜那方面来说,除非他一辈子留在山上修道,远离萧府的纷争,否则,以他这种性情。很容易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其次,萧家虽只是侯爵,仍算是小诸侯、小朝廷。又偏安一隅,越往西,越是山高岭峻,匪患不断,连雍国的首府南陵都是夹在几座大山中的小盆地,仅留一条道路进出,若从内里乱起来,打得尸横遍野外面都可能不知道。也正因为群山环伺,易守难攻,当年穆远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城里时。把老侯爷萧达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样的偏远小国内乱,只要派兵堵住谷口,跑都没路跑,萧潜就一空头少爷,手下无兵无财,偏有一身好武艺。到时要么成为打手,要么成为炮灰。

与其这样,不如替他筹谋筹谋,帮着他建立一些势力,最起码,也能多一些自保能力吧。

——容悦想帮萧潜是真心的,但同时也坏心眼地希望,萧家的水越浑越好,最好让萧达与萧晟自乱阵脚,这样才好浑水摸鱼。

因为她已想得透彻,穆远会赞成她的提议,不过是看中了萧潜的纯良不争。这样的人,多好控制啊,即使将来穆远想彻底将雍地占为己有,也不用担心萧潜会变成啃不动的硬骨头。

容悦只能这样恳求:“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请你保住我表哥的性命,让他平安到老。”

穆远笑答:“只要是悦儿要求的,为夫什么时候拒绝过?”

“我外公那里,你也别太…不然我母亲会难过的。”

“也是要保住他的老命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让王爷为难了?”容悦低头弄衣带。

“没事”,穆远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是个年逾耳顺的老人,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注意的,他终究是你的外公。”

“多谢王爷体谅。”

“哦,怎么个谢法呢?本王可是多日不知肉味了。”

“王爷,现在是白天,本人是孕妇!”为增加说服力,还插腰挺了挺根本未见起伏的肚子。

穆远十分通情达理地表示:“那就等晚上吃吧。”不等容悦重申自己是孕妇,就附耳道:“吃肉的办法多着呢,谁说只能煎了?”

容悦听他把“煎”字咬成奇怪的腔调,耳根子都红了,重重啐了一口道:“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少打岔,我问你,上次你说,父皇要给您换个位置,如今怎样了?您今儿回得这么早,是不是那事有着落了?”

穆远决定暂且放过她,嘴里回道:“是啊,我明儿去理藩院办交接,接着在家休整三天,然后就要去廷尉府当差了。”

“还让你休整三天?”

“是我自己要来的,父皇看在你有孕的份上,就答应啦。”

“父皇给你安排了什么职务?”

“宪部少卿。”

“恭喜王爷升官了!记得那个宛如的父亲也是少卿来着。”

“本来是的,不过他现在降了一等。”

“只要还在大理寺,你就跟他合作的机会哦,不是动不动就要三堂会审嘛?”

戏文里的三堂会审,指的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御书中丞会审,称三司使。本朝将三司同归于廷尉府,治下设宪部、大理寺与督察院(即现代的公、检、法)。

其中宪部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规范,为三司之首,宪部正卿多为廷尉府都督兼任,都督为正二品,正卿正三品,少卿正四品,穆远原来那个陪酒的官儿只是从五品。

楚昭帝也不知咋想的,明明几个儿子都成年了,也封爵分府了,却不肯给他们安排职务。太子有属于东宫的詹事府,那姑且不论,其他几个,已年满二十的穆远只当过五品礼官,四五六皇子生母位卑,爵位低,从没担任过任何职务;七皇子穆奕好像也只混了个五品闲差。

在容悦看来,像康熙帝那样,让几个儿子个个担任要职,各自培养出一方势力,最后弄得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有资格问鼎帝位,固然是自讨苦吃,楚昭帝这样,又未免太不注意子嗣的培养了。

她本想吐槽两句,一来皇帝尊严不可冒犯;再来她也不懂政治,也许其中有什么深意也说不定吧。

穆远跟她解释了一下朝廷的建制,容悦忽然想到一点:“长孙姐弟的父亲好像就是大理寺正卿。”

穆远点点头。

“那你以后还得跟他打交道,他,就没为一双儿女找过王爷?”

“找过。”

“有没说要接他们回去?”

“自然有,还希望我出面说合呢。”

“王爷答应了吗?”

穆远含糊道:“终究是要回去的。”

容悦深以为然,姐弟俩一心盼着出人头地,好在那些欺负他们的人面前扬眉吐气,怀着这样想法的人,怎肯衣锦夜行?但不会是现在,相比于公然笼络以长孙氏为首的古老世家,穆远更愿意将他们放在暗处。

之后的三天,两人尝试了十几种“吃肉的方法”,若容悦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闺秀,羞都羞死了。可她不是,于是穆远有福了,容悦则瞪着手里的妖精打架册子,内心一万匹草泥马轰然而过:要不要这么专业啊,谁说古人含蓄的?真是越压抑就越狂放!画春宫的才子,关键部位要打马赛克的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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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4K,今天这章2K,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容府也乱了

怀孕满三个月,并且由妇科圣手确认坐胎稳当后,容悦才在穆远的陪同下乘暖轿进宫,给姜贵妃请安。

姜贵妃这回的态度可是好太多了,如果说以前是冬天般的寒冷,现在就是春天般的温暖,进门即免跪赐坐,笑容可掬,嘘寒问暖。

穆远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姜贵妃一招手,两个粉衣宫女抬着一张圆几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捧着食盒的绿衣宫女,很快就在容悦面前摆上了一桌子,姜贵妃热情招呼:“这些都是远儿说你平时喜欢吃的东西,你尝尝看,跟王府的厨子相比,味道如何?”

得到指示的春痕用银箸夹了一块妙果仁心核桃酥奉给主子,容悦咬了一口,随即点头表示赞许:“母妃这儿的点心自然是没得说的,都偏了儿媳了。”

姜贵妃又提议:“你再试试那雪耳燕窝羹,看看可还合你的脾胃?”

容悦依言端起小巧精致的炖盅,里面的量本就少,一路走到这里,也确实有些口渴,几勺下去便见了底儿。

姜贵妃喜上眉梢,眼睛频频瞄向她的肚子,似乎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儿又长壮了一点,于是兴致勃勃地推荐其他吃食,容悦捧场地用了几样,把姜贵妃高兴的,当即让人去传点心师傅,嘴里对容悦说:“难得你喜欢,等下回府时,叫叶香随你去。”

别说叶香的手艺不见得比江厨好,就是胜他许多,容悦也不敢夺了婆母的御用点心师啊,当即起身推辞:“母妃爱惜体恤,臣媳铭感五内,只是叶香姑姑乃是王爷特意重金礼聘来孝敬母妃的,臣媳碍于国家礼制,不能在宫中侍奉母妃已经很不孝了,若是还夺走母妃的爱厨。实在是…”

废了好大一通口舌,才让姜贵妃打消“转让”点心师傅的念头,作为“补偿”,容悦接受了叶香的两个助手。外加两个专门侍候孕妇的嬷嬷。

正闲聊着,外面通报说,容妃求见。

姜贵妃看了容悦一眼,道:“你这姐姐,只怕是专程来见你的。”

容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乖乖窝在座位上不吭声,因为她不晓得如何回答。

据她所知。容妃跟姜贵妃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容妃早年得宠的时候,跟姜贵妃几乎是死对头,后来随着新人进驻,容妃逐渐失宠。她不比姜贵妃,身边没有儿子替她撑腰,惟一的倚仗就是皇宠,失去皇宠等于失去一切。连原来捧着她跟姜贵妃打擂台的皇后也不兜揽她了。

这些都发生在容悦入云都之前,到她嫁给穆远时,容妃早已沉寂。除了例行请安,很少在别处露面,尤其是姜贵妃这儿。

所以姜贵妃才会怀疑,她其实是为容悦而来。

这次见到的容妃比上次靳夫人进宫时更瘦了,面色憔悴,身形单薄,头顶上甚至出现了一撮白发,让容悦看得心酸,宫里果然不是人待的,她才多大。还不到三十岁吧?

容妃给姜贵妃请过安后,便挨着容悦坐下,笑着对她说:“本想邀妹妹去我那儿坐坐的,又怕路远,累着妹妹,妹妹现在的身子可不比从前。”

对方是皇帝公爹的嫔妃。按辈分是庶母,容悦哪敢跟她姐妹相称?忙道:“娘娘有事只管吩咐。”

容妃深深叹息,言辞之间,无限怅惘:“这两年我身体不好,近来渐有油尽灯枯之感,父母亲人,远在家乡,不知可还有相见的一日?幸有妹妹在前,慰我思亲之念。”

容悦待要回话,姜贵妃已沉声开口:“年纪轻轻的,何苦说这些丧气话?”

容妃苦笑道:“娘娘,您看嫔妾的样子,可有年轻人的朝气?嫔妾自己对着镜子,都觉得暮气沉沉。”

姜贵妃越听越恼火,你暮气沉沉也好,油尽灯枯也罢,只管在你自己宫里折腾去,干嘛跑到我儿媳妇面前装死,这不晦气么?

再打量容妃的脸色,果然病得不轻,于是自动脑补,这黄皮寡瘦的,不会是痨病吧?万一把病气过到儿媳妇身上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姜贵妃立刻不淡定了,黑着脸下逐客令:“既然有病,就好好治,皇家养着那么多太医是干什么吃的?赵连,拿着本宫的名帖去太医院,让他们派两个人去熙宁宫给容妃娘娘诊脉,郭静,秦芬,你们替本宫送容妃娘娘出门。”

郭尚宫和秦尚仪应声上前,很客气地对容妃说:“娘娘,请。”

容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宫里的女人,不管背后怎么斗,人前总是装得高贵大方、温婉贤淑的,几曾这样当面打脸过?如果她还是那个年少气盛的宠妃,只怕不会干休,可如今…她迅速掩藏起忿恨,弱弱地望着容悦,语气哀恳地说:“能劳烦妹妹送我一程么?此时一别,不知今生可还有机会再见。”

对着姜贵妃不赞同的脸色,容悦回以安抚的眼神,姜贵妃担心的,无非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她不认为容妃敢打这个主意。一来,根本没必要,她的孩子跟容妃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再者,容妃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就算真如她所言,她命不久矣,可她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如果容妃敢动这个孩子,穆远会将她所有在乎的人挫骨扬灰。

容悦想得没错,容妃岂止不会害她,她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出什么意外。容悦的人自不会让她搀扶,甚至不让她靠近,她就不断地出言提醒:“要过门槛了,要下台阶了,一二三…小心点,小心点,慢慢来,慢慢来…”

直到一行人踏上宽阔平整的宫道,容妃才明显松了一口气,准备言归正传。

见她眼珠骨碌碌转,警惕地打量四周,一副“有要事相商却怕隔墙有耳”的样子,容悦给她传音道:“不方便讲可以写下来,托人送到王府给我就行了。”

虽然觉得容妃对自己没有恶意,可也不愿让她寻着借口跟自己找地方密谈,怀着身孕的人,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容妃点头应诺,两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几句,就各自走开了。

几日后,容悦收到了容妃送来的一堆礼物,在一只首饰匣子底部,找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容妃的亲笔短笺,一封则是靳夫人写给容妃的家信。

里面的内容看得容悦踌躇起来。

靳夫人在信中说,她愿意把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过继给萧夫人做嗣子,至于到底选择谁,就看萧夫人自己的意思了。

容徽有六子,老大容恒,老二容恪,老三容怀,老四容慎,老五容忆,老六容惜。其中老二老三为妾侍所生,无继承权,另外四个都可称嫡子。

靳夫人虽育有二子,但长期处于夏夫人的威压下,她的儿子亦不如容慎得宠,更兼年龄偏小,争夺世子的把握不大。在容徽心中,估计从来都没考虑过册立这两个小儿子。

以前,夏夫人在府中以主母自居,容慎也被所有人当成隐形世子,只差一个仪式了。那个时候,靳夫人表现得很安分。

可如今,被容徽出为女道士的大夫人庄氏悍然回府,早已残废的嫡长子容恒也悄悄治好了腿伤强势回归,府中一房独尊的局面被打破,渐渐形成了两相对恃的态势。

如果容徽还好好的,容恒不是容慎的对手,可就容悦上次看到的,伯父大人才是真的“油尽灯枯”了,这样一来,容慎能否上位,就很难说了。

看来这世上,想要浑水摸鱼的人真多,本来那般低调的靳夫人,就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她也算聪明的,没有稳坐钓鱼台,等那两方人马两败俱丧后自己再捡便宜,而是主动出击,联络宫里的女儿,以过继为饵,搭上容悦这条线。

虽说过继后,那个儿子便算是二房的,要认容征为父,萧夫人为母,可终究是她儿子不是?容征已逝,萧夫人随女儿住在云都,府里日后完全是他们母子的天下,名份上差那么一点点有什么要紧。

还真会想呢,对着书信,容悦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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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过继与多生

既然涉及到过继,萧夫人便有权知道,尽管容悦心里对靳夫人的投诚没什么兴趣,可她必须承认,现今的情况有点儿复杂。

萧夫人一直以来的愿望,是从容悦生的孩子中过继一个为嗣孙,已传承容家二房嫡系血脉,容悦也是认可的。甚至,当初跟严谨订婚时,曾把这一条作为特殊要求单列出来。

严谨能同意,穆远未必同意,不,是根本不会同意!他的出身,他的个性,都决定了他不可能通融这种事情。

就是容悦自己都觉得开不了这个口,穆远会不会同意还在其次,关键是,孩子会不会觉得委屈。

如果她嫁的是严谨这样的平民,让孩子过继是抬举他,可现在,孩子的爹乃亲王殿下,他是大国皇室后裔,让他过继到小诸侯家里去,硬生生比他的兄弟姐妹矮了一截,孩子会甘心吗?

还记得,清朝时期皇室的几起过继事件,对孩子而言,都是惩罚性的行为。虽说出去了照样有爵位,可作为皇室弃子,过继是一种永远无法洗去的耻辱,凡过继的皇子,没一个长寿的。

更何况,穆远将来若真能问鼎天下,他的儿子就有储君之望,把这样的儿子过继出去…容悦不敢想了,她不敢面对孩子的伤心,更不敢面对孩子的怨恨。

基本上,容悦已经绝了过继之念。

面对新情况,就要有新的处理方法,比如,支持萧夫人从族中过继一个嗣子,靳夫人的孩子亦在此列。如果萧夫人愿意的话,容悦也不会反对。

考虑到以上种种,靳夫人的信函便出现在萧夫人的案头。

萧夫人读罢,脸上神色莫辨,只是问容悦:“信几时送来的?”

容悦告诉她:“宫里的容妃今儿塞在礼盒里一起送来的。几时到容妃手里就不清楚了,应该不会很久吧。”

萧夫人沉吟起来,容悦等了一会,轻声问:“太太的意思呢?”

萧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否决。说明靳夫人的提议在她眼里不算太离谱,她肯考虑,就有可能成事。

没想到萧夫人反问:“悦儿的意思呢?”

容悦立即表示:“我没什么意见,一切以太太的心愿为准,太太说行,就行;太太说不行,就不行。”

萧夫人便笑:“那我说。想要你过继你的孩子,也行吗?”

容悦略作停顿,谨慎回复:“若单论我本人,自然没问题…”

她的话未完,就被萧夫人打断:“娘明白的,其实,将你许给三皇子的那一刻起,娘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女儿惭愧”。容悦低下头,这原本是她亲口允诺的,事到临头又反悔。实在不符合她的为人处事原则。可兹事体大,牵涉的不只一个两个人,就孩子的爷爷奶奶那关都不好过,皇帝和贵妃会允许自己的小皇孙过继到别人家里去?你开玩笑!

“说什么呢?让你嫁给三皇子,还是娘亲一力主张的,难道娘亲不明白其中的利害?自然是考虑清楚了,才做的决定。”

“那,您真打算过继靳夫人的孩子?”

萧夫人摇着头说:“谁会过继那么大的孩子?容忆只比容慎小三岁,现在都娶亲了吧?就是容惜,也十多岁了。真要从她家挑。过继容忆的儿子还差不多,孩子小,才能培养出一点感情。”这孩子以后不仅要继承属于雍侯的爵位土地,还有暗部人马,包括她的部分私产都会给出去,如果只是挂个名头。实际上跟她一点都不亲,心里仍只惦着他的亲生父母,那她何苦来?谁又不是傻子。族中那么多人,都是老祖宗传来的血脉,她大可挑个孤儿,没孤儿就把他变成孤儿,哼!

容悦这才想起,她离开碧水城容府,一晃都好几年了,那时的半大孩子,现在都已长成了大人。古人又早婚,十、四五岁娶亲的比比皆是,说不定,容忆真的有孩子了。

脑海里随之冒出一个疑问:“娘,前几天我见到容妃,面相好老,起码有三十岁了,可靳夫人看着并不老,容忆、容惜也才十几,难道她生下头胎后,停了十几年才又开怀的?”

萧夫人一笑:“谁告诉你容妃是现在这个靳夫人生的?”

“啊,不是说容妃生母是伯父的侧妻靳夫人吗?”

“这话没错,但此靳夫人非彼靳夫人,你伯父前后娶了两任靳夫人,容妃的母亲是第一任,后来去世了,你伯父又娶了靳家姨妹,就是现任靳夫人。”

“原来如此”,容悦有些微汗,若是原版容悦,从小在容宅长大,肯定不会有此一问,她到底是半途闯入的,虽然对容府的人员关系做过一番调查,终究有漏洞。好在她现在嫁人了,属于“泼出去的水”,便是萧夫人有些疑惑,也不会深究。

这天晚上穆远回来,容悦跟他谈起此事,故意问他:“你说,把咱们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我家,好不好?”

穆远不满地纠正:“这里就是‘我家’,你还有哪里是‘我家’?”

容悦立即认错:“对不起,我一时口误,我的意思,是我父母家,把咱们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我父母为嗣孙,行不?”

穆远头也没抬,继续研究手里的资料:“你先给本王生十个儿子,到十一个儿子时,本王兴许可以考虑考虑。”

容悦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这要求会不会太高了?您也要顾虑一下别人的承受度啊。”

“不高,一辈子长着呢,即使两年一个,也要生十几个。”穆远的声音并无起伏,似乎在阐述一件极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