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瞻的目光飞快扫过她的肚子,了然地说:“在小主子未出生之前,我们确实不需要做什么,那一家子狗咬狗,咬得越狠,水搅得越浑,对我们越有力,等过几年,小主子能承嗣了,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刚刚好。”
容悦心里一动,难道穆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把容徽最倚重的夏夫人和内定继承人容慎弄进橙园关着,再让憋着一口恶气的庄夫人母子出面跟他斗,无论谁胜谁负,对容悦都有益无害。假如最终仍是容徽保住了地位,实力也会大减;若让容恒胜出,他一个放逐多年的残障人士,痊愈不久的毛头小子,远不如容徽老谋深算,底子尤其薄弱,还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子篡父位,终究有碍孝道,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作为攻击他的利器。
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容徽靠毒死父亲、弟弟夺得权位,他儿子再如法炮制。
容悦才不信,容徽是自然老化。
当然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容悦现在的关注点也并不在驱逐容徽为父祖报仇一事上,正如刘瞻说的,没有嗣子,她干掉容徽一家也木用,女人又不能承爵。
就让容徽一家斗去吧,她只管看戏就好。
送走刘瞻后,穆远没多久就回来了,容悦也不避讳,张口就问:“我伯父呢?”
“送他去橙园休息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那,正好一家人团聚。”穆远挽住她的手,两人沿着回廊慢慢往庆余堂走。
容悦迟疑地问:“听你这口气,不会也想把我伯父关起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穆远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长得那么像狱卒吗?你伯父病了,他的夫人孩子自当回去侍疾。”
“你要放他们走?”
“是啊,明天早上就派车马送他们归乡。”
“我四妹妹,就是怀孕的那个,她怎么办?”
算起来,容怜的胎儿该有七八个月,都快要生了。
“她的孩子早就打下来了,她留着那孽胎不过是为了赖上我,一旦希望落空,再留着有什么用?你伯父生怕我真把她嫁给护卫,那样他的老脸就没处搁了,你是我的王妃,她若嫁给我的护卫,岂不成了你的奴才?在你逃婚走后,她就借口受惊吓流产了,其实是吃了堕胎药。”
容悦叹息良久:“流掉也好,不然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孩子活着也是遭罪。”
带着一个父不祥的婴儿,再嫁都难,不像现在,好歹没拖累。按这个时空的风俗,失婚妇人再嫁很平常,女人的贞操并不像容悦所熟知的古代,直接跟生命挂钩,叫嚣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两人在餐桌前坐定,穆远问她:“明天你要不要去送行?”
容悦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去,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亲人,场面上的礼仪终究是要顾的。”不然平白给人留话柄。
穆远一面给她布菜一面说:“我陪你去。”
“不用”,容悦很干脆地拒绝:“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看穆远还要开口,容悦朝他笑道:“别担心,我如今可是王妃,他们想对付我,还得掂掂自己的斤两。”
穆远猛点头:“就该如此以后你走到哪儿,都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惹的人,就算捅破了天,我也会给你兜着。”
“那是,我家王爷人见人怕,鸟见鸟吓,花见花煞。”
“原来我是凶神转世,也没什么,只要悦儿不怕我就行。”
两人边聊边吃,时不时打趣两句,场面十分温馨。
容悦偶尔凝神,也觉得奇怪,穆远那样的凶霸骄狂之人,她那样油盐不进的性子,两个人居然相处得很融洽。
她不让穆远陪着去橙园,是基于以下两点:
其一,想听几句真话。人在气愤的时候,容易暴露出一些掩藏的真相。跟在穆远身后出现,她就是容王妃,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孤女容悦,他们只会唯唯诺诺,顶着一张虚伪的面具跟她应酬。
其二,揣着小小的恶意,就想落落伯父大人的面子。容徽和夏夫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只要穆远出现,他们就可以把场面弄得像他们是贵客,而不是被穆远威胁囚禁的。
“悦儿”,见她虚握着银勺发呆,穆远凑近耳边说:“你心里的恨,心里的苦,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总会让你如愿的。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说,不代表我没做,我一直都在谋划着,想给你一个你最想看到的结果。”
容悦郑重道谢。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真想谢我的话,今晚咱们换个地方试试?”
当着满屋侍膳的仆人调戏她,真是够了
容悦眼里的感动立刻换成了怒视,这个人,永远在该正经的时候让你破功。
穆远陪着笑讨好:“等送走你伯父一家,咱们就离开云都,去外地避暑,好不好?”
“去哪儿?”
“白云山,上面风景独特,凉爽幽静,最适合避暑了。”
“我怎么记得,你说要从我的手下中选一批人去百花谷?”
“是啊,你不愿意?”
“不是,我也想跟着去百花谷看看。”
穆远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容悦坦然迎视。
刘瞻昨日还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庾琛可能真的失踪了。虽然确实有一支庾家军去了海上,领队的却不是庾二公子,而是他弟弟庾三。
照以往办案的经验,当事情毫无头绪,不能依据理性判断时,就跟着感觉走。容悦的直觉告诉她,百花谷那个地方跟此事有关。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终于,穆远先败下阵来:“你想去,那就去吧。”
第198章面对面
七月十六日早上,容悦去了橙园,没带多少从人,只让贴身丫环跟随。
几个月未见,大家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夏夫人憔悴了,容慎阴沉了,容怜苍白若鬼,只有容恬不知为何,眼中竟有隐隐的喜意与得色。
即便略感诧异,容悦的目光也只停留了片刻,就落到容徽身上。
跟其他人相比,伯父大人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大得令人心惊
刘瞻所言不虚,他确实老得厉害,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却呈现老态龙钟之像,就像生命力快要耗尽,真的只能用衰朽来形容了。
此种状况,决非自然生长所致,看来她估计得没错,容徽中了毒。
剑客死于剑,刀客死于刀,用毒铲除障碍,最终夺得继承权的容徽死于毒,这是不是一种因果循环?
“你还好意思来”
这回打头阵的不是容恬,而是往常总爱缩在人后的容怜。
容悦冷冷一笑:“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我既未弑父,也未杀弟,更没有陷害孤儿寡母,我走到哪里都堂堂正正何况这橙园,本就是我家的别院,我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一席话,说得容徽夫妇色变,连容慎都面露震惊,只有容怜仍旧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受害人嘴脸,毫不怯场地出言相讥:“你家,哈,真不要脸。”
容悦不介意痛打落水狗:“被几个男人玷污,怀了父不详的野种,却想赖给王爷,那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你…”容怜目呲欲裂,想冲过来拼命,被容慎一把拽住了。
容悦继续火上浇油:“我说错了吗?你做得出,就不要怕别人说。拜托你搞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没害过你们,是你们一直想害我凡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们都想夺走,甚至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你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完全是自作孽,跟我有什么相干?要怨也只能怨你的爹娘。至于我,三媒六聘嫁给王爷,被皇帝册封为怡妃,与正妃平级,我说王府是我的家,橙园是我家的别院,只是一句大实话,何来不要脸之说。”
一番轰炸,把神不守舍的容恬都给炸醒了,她素来抓尖要强,见不得别的姐妹比她出色,这会儿见容悦占了上风,忙出言帮腔:“再册封,你也不过是个妾,王爷的正妃依旧是姓庾的,一个妾,也好意思说这里是‘我家的别院’。”
容悦乐呵呵地反诘:“如果皇帝册封过的平妻都妾,那你母亲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一个以主母自居的妾?一个妾生的贱人?”
这话把容慎也带进去了,他板起脸教训:“三妹妹,自你父亲去后,若无我父母多方照应,你和你母亲也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你更到不了如今的地位。你扪心自问,我父母待你如何?就是雍王爷,若不是我父跟他交好,你从哪里认识他?你才要搞清楚,你现有的一切,都是我父母恩赐的若不是有我父母在背后支持,雍王爷会立你一个孤女做王妃?为人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虽说女生外向,也不能太忘恩负义了。”
容悦被他气乐了:“看你这义正词严的架势,要跟我讲道理是吧?不少字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
停顿片刻后,容悦扳着指头道:“首先,我父亲为什么会去世,我为什么会成孤女?那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我本来有父,我父还是世子,作为世子惟一的嫡女,我的身份何等尊贵,是你父用慢性毒药,先毒死我父,再毒死祖父,才害得我失去依怙…”
说到这里,她的话被几道声音打断了:
“你有什么证据?”
“简直血口喷人”
“纯粹胡说八道”
容悦也不辩驳,盯着容徽浑浊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有没有证据另当别论,我只想问伯父,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是你做的,你们一房的人统统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尸体扔在乱坟岗,被野狗撕扯?”
几个女人齐声尖叫:“天那,你怎么这么狠毒?一家子亲人也这样诅咒。”
容悦无所谓地摊手:“如果他没做,誓言再毒也不会起作用,你们怕什么?难不成,我的父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个个心里都有数,所以你们都不敢发誓,生怕会应到自己身上?”
被逼到这个份上,容徽再也没法装聋作哑,从椅子上颤巍巍地立起,一副衰弱得马上就要扑到地上去的样子,脸上挂着既悲哀又无奈的笑,嗓音涩嘎,说一句停下来喘几下:“难怪…难怪悦儿要搬到外面去住,原来是听信了谣言…唉,我们景地千里沃土,是快大肥肉,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只因我们一家人总是…总是兄友弟恭,从没出过兄弟阋墙之事,外人无从插手,这才平平安安地传承了几十代。如今…如今总算给他们找到突破口了,就是利用父侯和二弟的死,败坏本侯的名誉,挑唆得侄女跟我作对。我容徽真是愧对祖先,愧对兄弟啊,将来到了地底下,都不知拿什么面目去见他们。”
容悦不为所动,沉声道:“你的确没脸见他们这般惺惺作态,哄得了活人,哄不了死灵,他们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话说出来,果见容徽身体微颤。
巧言令色,绕来绕去,无非是想绕开“发誓”一环,容悦懒得逼他,容徽现在这副身体,活着不比死了舒服,且留着他苟延残喘。
昨晚临睡前,她揣摩穆远的用意,这个时候把夏夫人母子放回去,绝不是为了给容徽侍疾。他把容恒扶植起来,是想有人跟容徽容慎父子打擂台,而不是让他取而代之,那与容徽当权何异?
所以,容徽现在不能死,要死也得等他回到碧水城,把容慎立为世子,也即,给容恒树立新对手,才能功成身退。
一直没开口的夏夫人把容徽扶坐在椅子上,用哀恳的目光看向容悦道:“四姑奶奶,你伯父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如今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容悦心说,一家子好几口,就这位是个明白人,知道形势比人强。容徽眼看日薄西山,容慎是养在温室里的花,跟他那位受尽磨难的兄长不在一个档次,他们若想扭转局势,唯有向她求告,或者说,求得穆远的支持。可叹两个女儿只会寻衅,一个儿子颠倒黑白,丈夫的辩白毫无说服力,于是夏夫人出马,试着上演苦情戏。
第199章要承诺
容徽一家回碧水城了,那里将会上演怎样如火如荼的宅斗,都已经离容悦远去,她只要留人在那边收集消息,了解大致战况即可。
至于容恬难掩喜色的原因,容悦也搞清楚了,原来是前几天夏御到访,跟夏夫人约定了婚期,就是在下个月的二十八。容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好日子,难免心花怒放,可她父亲都这样了,她也笑得出来,莫怪有人说,往往父母最溺爱的那个,就是最不孝的孩子。
次日容悦回了一趟牛头庄,把这些告知萧夫人,她露出解恨的笑,说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见容悦讪讪,萧夫人忙道:“我不是说王爷…其实我们做女人的,男人对外人怎样都不打紧,只要他对我们好就行。多的是外面豪爽义气,大鱼大肉招待友朋,家里女人节衣缩食的所谓义士;更有那被千代传诵,在主公遭难、饥饿难忍时,杀子以奉的所谓忠臣。嫁给这样的男人,才倒了八辈子霉。女儿,娘知道你心里有怨,怨娘不该跟外人合伙给你下药,可娘真的是为你好,娘好歹多活了几十年,看人不说很准,总不至于太走眼…”
容悦笑着打断:“娘多心了,我并没有怨您,只是讨厌那种软弱无力,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的感觉。”
萧夫人握住她的手:“都说王爷对你万般宠爱,娘想听你说句实话,真是那样吗?”。
容悦答道:“新婚嘛,自是如胶似漆,新开的茅厕还三天香呢。”
萧夫人笑嗔:“哪有这样说自己的。”过了片时,笑容淡去,声音低婉,似悲似叹:“娘初嫁你父时,他也是眷爱怜惜,原来的通房侍妾都撇在一边,连续几个月只陪着娘,直到娘怀上了你,才去别人屋里走动。”
怕女儿多想,又安慰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父娶为娘之前,屋里就有了十几个通房侍妾,王爷可没有,他至今只有你一人,单凭这一点,就值得嫁。女儿啊,你是没吃过那种妻妾争宠的苦,每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去宠爱别的女人,还要装贤惠,还要吩咐厨房给他们炖补汤…”
容悦苦笑,她和穆远的将来,焉知不是如此?就像萧夫人,不也有过几个月专宠的日子?
曾有人这样写道,“起初,爱情让时间消失;后来,时间让爱情消失。”
更何况,穆远对她,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征服欲。
容悦在牛头庄待了一上午,中间起码有一个时辰,萧夫人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叮嘱:“女人最终能依靠的,不是丈夫,而是孩子。只要你有儿子,管他男人怎么变,都动摇不了你在府中的地位。”
容悦不断地点头,她相信,萧夫人这样说,固然是为了早日得到嗣孙,也是真的为她着想,真心替她打算。
七月十九,穆远实践诺言,带着她离京避暑,往百花谷的方向而去。
皇帝派到雍王府召穆远进宫的人又扑了个空,气得皇帝摔了一套罕见的紫玉茶具,一面摔一面恨恨地想:死小子,本来准备留给你的好玩意,现在老子直接摔到地下,摔碎了也不留给你,让你跑,让你跟老子唱反调…
皇帝精明中兼有江湖混混的无赖狂放,儿子厉害中夹杂着不按牌理出牌的任性,这父子俩永远明里争吵,暗里较劲,也许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他们其实很对对方的脾胃。
穆远走了,皇帝顿时觉得宫里空了许多,日子也越发寡淡无味起来,近侍们挨骂受罚的次数成倍增长。小金子公公流着宽面条泪,看着雍王府的方向深情呼唤:三殿下,求您快点回来吧,您不在的时候,奴才们可苦了,没人跟皇上吵架,他心里憋着火,天天找奴子们的茬,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呜呜。
马车里闭目养神的穆远狠打了几个喷嚏,容悦伸手抚在他额上试温,嘴里喃喃自语:“没发烧啊。”
某人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头痛,头晕。”一头说,一头拱进怀里,滑到膝上,拿香香老婆的膝头当枕头,还拉过她的手来,嚷着要按摩。
容悦失笑:“你到底是头痛,还是头晕啊。”
“又痛又晕。”
“那严重了,快停车传文大夫,给你好好煎几碗药吃。”苦死你。
“不用,不用,就是稍微着了点凉,太阳穴那有点涨痛,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容悦朝车窗外翻了个白眼,手被扯着挣不开,认命地按摩起来。
也亏了这豪华型车厢,才放得下一张矮榻,一张小桌,角落里还有一个钉在板壁上的小冰釜,里面冰着各式饮品和水果点心。
容悦的目光才从冰釜上滑过,那人就出声问:“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停下来吃点东西?我们出来也有两个时辰了。”
容悦低头笑问:“你不是闭着眼睛的吗?”。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你要什么,我将来死了,你也照样逃不开我的视线。”
容悦做了个怕怕的动作:“鬼大仙,放过小女吧。”
“不放”穆远又不知挑动了那根神经,猛地坐起来问:“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得善终,你愿不愿与我同生共死?”
容悦心里一咯噔,他的意思,不会是一旦他夺嫡失败,就要随他去死吧?不少字
若论个人意愿,她自然是不情愿的,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能把穆远这样的人逼得走投无路,可见对方之强大,作为穆远的王妃,她除非逃到海外,否则终归是个死字,既然凶多吉少,何不在言语上满足他,于是答道:“真遇到那样的情况,我会努力帮你脱困,助你死地求生,我也勉强算是个高手,关键时刻,也能起到一点作用的。你放心,不管在何种情况下,我都不会背叛你。”
这点承诺她能毫无负担地给出,因为在容悦的观念里,背叛,是指出卖同志,投靠敌方阵营的行为。至于感情变淡后,男方另有所爱,女方死心出走,那是处理情感的方式,君既无心我便休,与背叛扯不上关系。
穆远所理解的背叛与此有多大差距就不知道了,反正听了容悦的话后,他很开心,抱紧容悦道:“我不求你帮我,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生死都不离开我,你能答应吗?”。
容悦垂下眼睫,这人今天不得到明确的答复是不会干休的。关键时刻救不救他都不在乎,只在乎她是否肯跟他生死与共,果然是偏执狂脑子里的思路就是与众不同。
她本不愿欺骗,可这时,却不由自主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穆远的吻随即落下,舌头缠住她的舌尖不放,一只手捧着她的翘臀,一只手爱抚小白兔,下身顶得她发痛,忍不住闪躲时,被他按住,喘着粗气警告:“别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容悦腹诽: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待呼吸平息后,穆远才吻着她的额头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白头偕老,一起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享尽人间富贵。”
“平安喜乐就好,若说富贵,我们现在就够富贵了。”
“傻丫头,你真当我是那利欲熏心,只喜欢贪权弄势,不晓得过安乐日子的?我小时候的理想,是长大后做个百事不问的富贵闲王,娶个心爱的女人当妻子,再把母妃接到王府里共享天伦之乐,省得在宫里争闲气,我母妃也是这样希望的。可经过一些事后,我们都明白,我们不争,人家只会以为我们装腔作势,决不会有丝毫手软,尤其是我的出身,在诸皇子中,是第二个有资格争夺那个位子的,皇后和太子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父皇在时就屡屡下黑手,一旦山陵崩,这偌大的楚溟国,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静默半晌,容悦低声道:“也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
穆远轻扯唇角:“这话地道,就是这意思。”
容悦第一次对穆远起了同情之心,投胎这活计,就跟做生意一样,高回报,总是伴随着高风险。
顶着皇上最宠幸的皇子头衔,那场夺位之争,穆远注定不能置身事外,就像他说的,即使他真的无心,别人亦不会相信,与其消极等死,不如奋力一搏,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那把黄金打造的椅子不好坐,谁都知道,可情势不由人,身在剧中,不想领盒饭,就只能卖力出演,争取打败所有的对手,成为笑到最后的猪脚。
小蓬山上的遇刺案,容悦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太子恨不得早点除掉穆远这个心腹大患,培养的死士,只怕多是为他准备的,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有什么权力要求穆远被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