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颓然歪倒在圈椅上,容悦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这也是穆远送的——再按动坠子上的一个小按钮,用手提着他眼前晃呀晃,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在空气里弥漫…“庾琛”慢慢睁开迷离的双眼,他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没那么想睡了,可胸腔里越来越翻滚起一股激情,和一股想要倾诉的欲望,想把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给眼前的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容悦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影十二。”

看来跟影一的性质相同,来自于吴影领导的影子营。

容悦是知道影一的,有天半夜醒来,听到穆远跟窗外的人说话,事后她并未过问,穆远却主动告诉她,窗外的人是他的影卫,叫影一,还让容悦记住他的声音,以后不管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段听到这个声音,都不要害怕。

她不知道穆远的影卫营到底有多少人,排名十二,应该不是什么顶尖人才,穆远会不会太小瞧她了?

容悦再问:“你家主子为什么叫你冒充庾琛呢?”

影十二像背书一样地答:“作为影子,只需执行命令,不需问为什么。”

容悦噎住了,干瞪着眼,半晌没回过神。

好吧,她承认这个问题问得没水准,而且答案显而易见,不就是想让她对庾琛死心,从此跟着那个禽兽安心乐意地过日子嘛。她虽没有嫁鸡随鸡的迂腐观念,也不会左拉一个右抱一个,她如果哪天不耐烦当什么劳什子王妃了,那肯定不是因为别的男人,而是他们两个自身的原因。

她只好转到下一个问题:“庾琛本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

“不知道?”

容悦努力压住胸口的狂躁,沉声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失踪了?”

影二十依然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你还有何用”容悦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掌劈过去,最终却只能忍着说:“那你总该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着吧?不少字”

影十二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应该是活着的,十二并没有接到杀他的指令,况且,十二曾听主上说过,此人有大才,主人一向惜才,应该不会杀他。”

容悦吁出一口气:“那他为什么失踪了,是不是你家主人绑架了他?”

“不知道,上面给的命令只说,让属下扮成庾琛的模样,过来见王妃,让王妃从此打消跟他出海的念头。”

容悦再次深深呼吸,心里明白,便是用上现代的测谎机,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重要内容,这影十二只是个傀儡,只知按命令行事,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相关人等的去向、命运,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

到底心有不甘,容悦决定迂回一下,换个话题道:“百花谷你去过吗?”。

影十二眼里出现回忆之色:“去过,十二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十年,从七岁到十七岁。”

果然是个秘训基地,容悦试探着问:“那里的路线图你有吗?”。

“没有,但十二会走。”

“那你现在就给我画一张,把你所有记得的线路都画出来。”

容悦找出纸笔,又把影十二扶到桌旁,影十二乖乖地画了一张图,而且居然画得又清晰又工整,都赶得上专业绘图员了。

容悦指着其中一栋标注着星形的建筑问:“这个符号代表什么?”

“代表禁地,一般人不能进出,十二在百花谷十年,只进去过一回。”

“里面有什么?”

“不记得,连在里面做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进去之前是蒙着眼睛的。”

“看来那位影大师确实不简单。”

容悦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始终没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只得给影十二解了药性。

影十二醒过来时,发现自家王妃正悠闲得坐在桌旁喝茶,情知自己露了底,脸色霎时死灰一片,沉默地磕了三个头,就想从原路返回,容悦喊住他:“你回去怎么跟上面交代?”

“如实交代。”

“会有什么后果?”

“…”

“你有没有想过,你接了这个任务,不论成败,都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影十二的脊背猝然僵直,容悦的语音中带上了几分怜悯:“你今年多大了?肯定没成家,也没跟哪个姑娘交往过吧?不少字”

影十二回道:“属下虚岁二十,身为影子营的人,多为主子办秘差,不能随便跟外人交往,连男人都不行,别说姑娘了,除非办差需要,那另当别论。”

“所以你不懂男人的心理,你办的这差,涉及到爷的男人尊严,办好办砸都一样,他都不会留着你再活在这世上膈应他。”

容悦并不是危言耸听,以她对穆远的了解,单凭影十二扮成庾琛在她面前表演失意情人这一幕,穆远就无法容忍。他那样老子天下第一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手下调戏自己的女人,即便是出任务,也照样该死。反正一个小喽罗,死了就死了,也不值什么。

想想对方实岁十九的年龄,放到现代,还是大学菜鸟,容悦叹息一声道:“你会自己易容吗?要是不会,我走之前给你化一个。你出了庄子后,一直往北走,到齐天国去,或去北部戎族、东北部黑族,凭你这些年学的本事,在外面讨生活是没问题的,等过两年攒点银子后,再成个家,过些安稳日子,永远别再回来了。”

影十二又磕了三个头,伏地哭道:“王妃救拔之恩,属下铭感五内,只是…”

“只是什么…”

“从前也有人逃过,可不管逃去哪里,总会被抓回来。”

“难道影大师在你们身上下了追魂香之类的东西?”

影十二摇头:“追魂香的药效最多十天,吴老弄的这个可以管一年,据说也有人想办法甩掉追踪,可一年后,那人突发急病死了。”

容悦琢磨了一会儿道:“这样吧,等会你跟在我后面回府,我试着跟王爷求求情。”

影十二心说,您不求情还好,您一求情,小的只怕死得更快。可想到王妃终究是一片好意,不如就依着她,死马当活马医吧。

打发影十二走后,容悦闭目静坐,对这个人,她的确心有不忍。虽说他妄图鱼目混珠,欺骗她的感情,可他只是奉命行事,对她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罪不至死。

但容悦那么热心地替他想办法,甚至答应去穆远面前求情,却不仅仅是为了他,而是另有目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冰釜

趁着假庾琛去前厅吃饭的功夫,容悦派人悄悄将卢骏招来询问。

卢骏果然不知内情,只以为庾二公子放不下姑娘,非得面谈才肯死心。他本就觉得这事儿是自家理亏,兼之庾二公子也不是那没分寸、会乱来的人,便心软答应了。

虽然如此,为免节外生枝,他还是让尹惟给庾二公子做了个易容,混进护卫队伍里带了回来。

听到“易容”二字,容悦几乎跳起来,十分肯定地说:“不对如果尹师傅给他易过容,别说用手摸,光凭肉眼就能看出,他那张脸本就是假的。”

尹惟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也没资格在暗部待了。

说得卢骏迟疑起来:“也是哦,如果是易容来的假脸,你二师傅肯定看得出来。”

言讫,师徒二人面面相觑,最后由容悦下结论:“那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人本就长得跟庾琛一样。”

不说完全一样,起码得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否则蒙混不过去,尹惟可是见过庾琛真人的。

卢骏想了想,皱眉道:“你二师傅是曾提过,姑娘突然成亲,对庾二公子打击很大,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憔悴得很。”

容悦惊疑之余,又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尹惟也这般会脑补了?庾琛又不是那种把爱情当作生命的痴情女,至于表现得这么夸张嘛。

卢骏好奇地问:“这位假公子,无论声音、语气,还是动作,基本没有破绽,连我这种自诩为老江湖的,都没起过丝毫的怀疑之心,不知姑娘是怎么发现的?”

容悦含糊地答:“你们才见了一两次,我跟他打交道毕竟多些。”

她能分辩出来,凭的是两世的印象,和长期共处的经验,若真是平城才结识,也未必能引起警觉。

容悦越想越心惊,差一点儿,她就暴露出了此生最大的秘密,到时真不知如何收场。

不幸中的万幸啊,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庆幸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从这件事上,她再一次看出了自己和穆远的差距。

按说,吴影和穆坤都是大师级别的,可“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天才也得遇明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穆坤在她手里的时候,一件像样的器材也没练出来,无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回云都没多久,就在穆远的财力支持下,捣鼓出了一箱子好玩意,件件都是难得的精品。那吴影投奔到穆远麾下,创建的影子营,想必具有惊人的能量,她可不信,影十二天生就长得跟庾琛一模一样,又不是同卵双胞,估计原本只有几分像,然后在这个基础上着力培养,再辅以药物,长久的浸淫、模仿下来,影十二不但长相像,连声音、表情、动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包括生活中的小习惯,都跟庾琛一样了。

也只有在她这样多年共事的老搭档面前,才能通过性格上隐藏的某些暗示,辨认出二者的不同。

这影十二,分明就是刻意打造的另一个庾琛,几可乱真的替身。

容悦没见过影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他长得像谁?影子营里,一共培养了多少个这样的替身?

如果把这些人全部派上用场,会不会索性打造出一个影子王朝,让楚溟国所有的高层全部成为他穆远的傀儡,在不知不觉中达到谋朝篡位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太…

一时之间,容悦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事情本身的惊悚程度。

虽然这想法有些无厘头,但容悦敢肯定,连一个领军驻扎东海,很少机会进京的少帅,穆远都能早早地培养替身预备着,朝廷其他重要人物,肯定也不会放过如皇帝,如太子、如诸皇子,以及几位举足轻重的核心权臣。

为别人备替身,自己肯定也有,而且不只一个。

想到这里,大热天的,容悦手臂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样的场景:某天,某人晚归,她却早睡,迷迷糊糊地圈圈叉叉,圈叉完后才发现身上的人体味不对…

因为这个假设(想也知道不可能嘛,但有人就是钻了牛角尖),回府的路上,容悦一直膈应着,小脸上阴云密布,让笑容满面迎出来的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王妃平时多和气的人啊,对王爷或许不假辞色,对下人却真没板过脸,今儿这是怎么啦?

小太监赵乐瞅见了,自动理解为王妃在外面受了气,这还了得

于是一溜小跑去晓园打报告。

话说,王爷自新婚后,每天跟王妃蜜里调油,一步也舍不得挪动,把竹园当成了自己的寝居,晓园的书房里早就积了一堆函牍,都是长史、书吏们无权拆封的文件,或王爷的私函。

难得王妃单独出门,王爷终于移步晓园,正儿八经地办一回公,长孙葵赶紧搬出要紧的信函给王爷处理,各级部属、管事也逮着机会前来回事,弄得会客厅里人满为患,不够资格进会客厅的红木官帽椅上坐等的,就在院子里站着。

等赵乐到时,会客厅里的人差不多接待完了,院子里仍站着一群。

赵顺送完茶水出来,一眼瞥见人群里探头探脑的赵乐,情知是王妃院儿里的,哪敢怠慢,忙招手叫他过去,理所当然地插队。赵乐望着书案后面的那个人,跪在地上把自己所见所想的,简捷明了地报了一遍。

赵乐是赵贵调教出来的小太监之一,特意派他去竹园,就是看中他口齿伶俐。竹园是王爷最关注的院子,那儿的人回事的机会多,若找个啰哩吧嗦条理不清主次不明的,怎么使得?故而伶俐的赵乐得了这差使。

穆远听完,丢下手里的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坐了老半天,也累了,叫他们都下去吧,明儿辰时再来,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赵贵下去传达指令,穆远回内室换上一身便装,边走边问:“那冰釜,给王妃看了吗?”。

赵乐陪着笑,弓着腰道:“奴才见王妃郁郁不乐,赶紧过来回禀,没顾得上问别的。”

穆远声音沉冷:“王妃郁郁不乐,你是干什么吃的?知道为什么赐你名‘乐’吗?就因为你长得讨喜,又能说会道,让你去给王妃解闷儿的,赵贵给你的那些《异志》、《乐林》、《漫谈》,你可都看了?”

赵乐战战兢兢回道:“奴才都看了,可王妃身边都是姐姐们侍侯,奴才不敢上前,怕王妃嫌奴才残秽之人…”

“胡说,赵贵赵顺跟你一样,王妃怎么不嫌?分明是你不肯尽心服侍。”

这罪名都可就大了,赵乐噗通跪下,一干人跟着求饶,赵贵磕头道:“王爷息怒,是奴才疏忽了,没跟他交代清楚,奴才这就拉他下去好生调教。”

赵乐这才明白,敢情不是派他去当暗探、眼线,而是让他去给王妃解闷儿的,难怪给他那么多书,尽是看着乐呵的。

此时的容悦,正在自己的小花厅里看着几个仆人小心翼翼抬上来的“冰釜”,心里暗暗感叹古人的智慧,这分明就是古代的冰箱嘛。

准确地说,冰釜是个用天然冰块降温的箱子。以黄花梨木制成,呈方斗形,腰部上下箍铜箍两周,箱两侧有铜环,铜环的用途就是便于搬运,箱口覆两块对拼硬木盖板,板上镂雕钱形孔。

打开来看,箱内涂着一层锡里,箱底有小孔,两块盖板一块固定在箱口,另一块是活板,从箱内取东西时,将活板取下即可。

箱内放着大量冰块,再将新鲜瓜果和饮料茶水置于冰上,随时取用。由于锡里的保护,冰水不致侵蚀木质的箱体,而是从底部的小孔中渗出。

这些冰块都是冬天收集起来窖藏在地下冰洞里的,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窖藏,虽谈不上多稀缺,到底用一块少一块,不像现代有制冷设备,可以源源不绝地提供,所以价值不菲,能用得起的非富则贵。以前在碧水城时,最炎热的酷夏,主人正房里也有一两个冰盆降温,冰釜却是头一回见。

众人见王妃总算有了点喜色,都暗暗吁了一口气。

“悦儿,试试这冰露,看好不好喝?”

容悦正观摩着,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从冰釜里拿出一瓶冰镇果露。

容悦且不答话,只朝春痕使了个眼色。

等屋里下人都走了,容悦关上冰釜的活板,走到凉椅边默默坐下。

她心里乱得很,真假庾琛的事,都同样叫她为难。

她想知道真庾琛的下落,也担心假庾琛的性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哲学,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忍心看十九岁的冒牌庾琛无声无息地死去。

可她不知如何开口,她怕当面揭穿,会让穆远羞恼,从而给真假庾琛带来更多的灾难。万一,穆远以为她这番举动,都是因为对庾琛有情的缘故,到时该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二章心火

容悦思虑良久,直到春痕上来问,要不要传晚膳时,仍没找到机会开口。

她从牛头庄回来的时候就不早了,其实已过了平时的饭点,想到待会儿要从这人嘴里套话,便礼貌性地说了一句:“你不用等我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自己先吃,免得饿着。”

“不饿,一个人吃也没意思。”穆远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走到餐厅门前,眼里含着一丝得意,微仰着头问:“你看这名字如何?”

容悦这才注意到,餐厅的门楣上钉着一块小小的横匾,上书:庆余堂。

容悦掩嘴而笑:“王爷取的名字,自然千好万好。”

在她的印象里,庆余堂之类,是百年大族老太爷住的正房才会取的名字,她这小小饭堂,居然也用,真是杀鸡用牛刀,不过,也无所谓啦,王爷高兴就好。

穆远果然笑得更欢了,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走开之前,还恋恋不舍ˉ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惹得一干丫头偷笑,容悦在心里骂了一句:“前世莫非是狗狗来着,这么爱蹭。”

身着菊黄衫蟹青裙的丫头端着捧盒鱼贯而入,容悦睁大眼,她才出去半天,侍膳的丫头连服装都变了,而且越看越有喜感,忍不住打趣:“菊花有了,螃蟹也有了,正好持蟹赏菊。”

穆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伸手替她把一缕发丝顺到耳后,柔声道:“你也觉得有意思对不对?我让长孙兰为府里的下人准备了两套新衣,以衬托府里的喜气。这些本该在婚前准备好的,只因我们回府第三天就成亲了,没来得及现在才发下去。还有一套白底梅花装,让你看着想到冬景,兴许会觉得凉快些。”

容悦早就决定今天一意附和,先把气氛调节好,再趁他高兴时探探消息,故赞道:“嗯,也算奇思妙-想,又好看又应景,王爷费心了

穆远舀来一勺透明似果冻的东西,一直递到她唇边说:“吃吃看,银鱼冻。”

容悦只得张开嘴,鱼冻瞬间滑入咽喉,冰爽中透着鲜美,无一丝腥气,穆远给她介绍道:“这鱼是从山涧里捞出来的一条只拇指大小,通体银白,因山高涧深,终年不见阳光,涧水冰凉清澈,熬出的汤特适合做鱼冻能滋阴补肾,清热解毒。”

“很贵吧。”容悦没话找话,她想用聊天掩饰自己的烦躁,怕一静下来,就会忍不住露出忿色,居然找个冒牌货去糊弄她,真是过分!

“贵不贵都不打紧,你喜欢就好。”

穆远看着和颜悦色,心里照样忐忑他当然知道冒牌庾琛今天会去庄里和容悦见面一来,他担心那人会露馅,从而惹恼容悦;二则,他很想看看听了假庾琛的那番话后,容悦会是个什么反应。

也因此,当赵乐说,容悦回来“郁郁不乐”时,他心里的那把无名火呼地一下烧了起来,若非赵贵等人求情,那奴才免不了一顿暴打。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在迁怒,赵乐看到王妃情绪不对,赶着去回报,本无甚错处,是他心火难灭,借题发挥。

一顿饭,穆远自己吃得并不多,倒是不停地给容悦夹菜。

容悦的表现和他相反,来者不拒,胃口大开,始终有说有笑。但无论她表现得多轻松,穆远还是敏感地发现,她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

饭后,穆远命人从冰釜中拿出冰露,一气喝了三盏,容悦也不阻止,等他喝完,才淡淡地说:“喝太多凉的,小心等下闹肚子。”

穆远赌气又倒了一盏,转头却见容悦径直起身朝后面走去,也不叫他一声,穆远顿时觉得,之前没发出来的心火又腾腾燃烧起来。

为了旧情人几句开解的就这般不豫,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没放下,甚至还存着复合的希望!所以不愿意看到庾琛放弃,不愿意从他嘴里听到祝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