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说,等三朝回门后,他就把长孙兰掌管的花田、店铺等房契地契全部交给她,算是给她的脂粉钱,至于长孙兰,以后报账什么的,也只需向她交代就行,等于是她的手下。

容悦第一个念头是拒绝,可张嘴的瞬间,又犹豫起来,她想到了郑珩和他的母亲赵夫人。

天心镇上的庄子,就是赵夫人最受宠的时候从瑞伯那儿抠来的,等恩宠不再,瑞伯受新欢挑唆,就想反悔收回,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赵夫人母子听到风声,急得赶紧脱手,不过直到庄子烧掉,也没听说瑞伯派人前来收取,到底是送出去的东西,出尔反尔未免太没品。

穆远现在宠她,什么都舍得,吃穿之类极其讲究,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搜罗来供她享用。这会儿又提出,要把名下赚钱的田庄店铺划到她的名下,她若推辞不受,将来未必会有这样的机会。穆远手里既有秘密银矿,想来不会在乎几间店铺,将来即使不宠她了,也不会小气地收回。

这样一想,便欣然应道:“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第182章提议

能够再次见到穆坤,容悦是开心的,对穆坤,她有防备,但更多的是感激。穆坤给她的那箱东西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来只是想请人打造几件方便携带的武器,并根据前世的记忆,画出了一些草图,没想到,穆坤除这些之外,还给她做了天蚕丝软甲,宝剑腰带,和整套质材特殊、具有防御功能的衣裙,以及大量美轮美奂的首饰。

她后来一一检查过,那些首饰不但珍贵不凡,而且都有附加功能,有的可藏密信;有的可装药粉、药丸;有的能抽出可轻易绞断人脖子的透明丝线;有的能当匕首;有的能当飞镖;有的能弯折成各种应手的武器…其中最大的一只金凤钗,中空部分塞着五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容悦为此向穆坤道谢,穆坤摆着手告诉她:“那些材料都是三殿下找来的,为师可不敢居功。”

容悦诧异地转过头,穆远没有否认,而是说:“辛苦炼制的还是十五叔啊,听说光那把寒铁软剑,就炼了七天七夜。”

穆坤在宗室排行十五,又是穆远的叔伯辈,故称十五叔。

穆坤点点头:“冰海寒铁固然是万金难买的好材料,可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子,受不起那股寒气,亦怕对孕娠不利,故需火炎精石中和,方能贴身佩戴,以自身真气温养,以求剑随心意,人剑合一。”

停顿了一下后,穆坤又道:“那剑鞘的质材更是难寻。也不知三殿下从哪里找来的,若我没猜错的话,是冰龙皮?靴子也是冰龙皮吧,手套是火龙皮?”

穆远用赞赏的语气说:“十五叔果然见多识广,寒铁剑吹毛断发。极其锋利。若非有冰龙皮鞘。我怎么敢让她随身佩戴。”

容悦听到呆住,区区一把软剑,就有这许多讲究,也不知价值几何,不用说,肯定是个吓死人的数字。幸好穆远自己就是魔头,凶名远播,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否则那些疯狂追逐神兵利器的武林人士。还不得杀人夺宝?她身上的宝可多呢,以后还是低调点,箱子里的东西轻易不能示人。

从震惊中回神后。容悦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师傅,师伯的病如何了?”

她逃婚之前,就听说穆乾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时日无多。回来后仓促成婚,这时才想起来打听。

穆坤强笑道:“养着罢了,说起来,还多亏了三殿下,帮着寻了好些罕见珍贵的药材,要不然,只怕早就…”

“二师傅…”容悦也不知怎样安慰,以穆乾的修为,和楚穆皇室的能力,都治不好穆乾的病,可见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忽然想起,穆坤曾说过让她拜穆乾为师,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既然人家都只能用药延时日了,说明身体很虚弱,她又正值新婚,也不好再提及,故只道:“如果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师傅尽管说。”

“好的。”穆坤随口应着。

又坐了一会儿后,穆远起身更衣。

穆坤趁机劝告自己的徒弟:“为师虽然一生未娶,但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知道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时是什么样子。三殿下,是真心喜欢你的,连你逃婚都不计较,这不是一般男人做得到的,何况他这样的身份。你如今既已正式嫁给他,不管以前有什么想法,都应该放下,以后就跟着他安心过日子,别再折腾了。你娘也折腾不起,她就你一个女儿,除此别无依靠,这样一大家子人,可都看着你的,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你稳,他们才稳;你摇摆不定,他们也会无所适从。一旦他们对你失去信心,事情可就麻烦了,上百个有能为的汉子,他们愿意帮你时,是助力;他们若冷了心,被其他势力网罗…你是聪明人,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就不需要师傅多说了。”

关于自己和穆远的关系以及未来,容悦不欲多谈,在这点上,他们一直都有分歧。她知道穆坤没有坏心,他的所作所言都是为自己好,但他终究是个古代男人,她的很多想法都没法跟他沟通,也不可能得到共鸣。如果有一天,穆远必须迎娶某个女人来笼络一方势力,事情摊到穆坤面前,他一定会极力劝她接受,在他看来,女人要贤惠,要大度,要以夫为天,凡事以夫婿的利益为最终标准。

故而,她避开婚姻的话题,只说:“您讲的这些,正是我烦恼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安置他们,现在庄里的这些人也只是暂时住下,不可能一直闲养着吧。”

穆坤道:“我今天来,除了向殿下和姑娘恭贺新婚,其实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和姑娘商量这个,卢骏他们快来了吧?”

“是的,师傅计将安出?”

“计谈不上,只是一点点个人的看法。”

“师傅请说。”容悦起身致礼。

穆坤请她坐下,小声提议:“姑娘如果实在没处安置,何不交给三殿下?”

容悦沉默了,脑子里乱成一团。

让她把手下交给穆远,这到底是穆坤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穆远拜托他来说项的?若果是后者,那可就有意思了,难不成穆远以为,没了这些人,她就没了帮手,没了退路,只能安心做个后宅妇人,从此依靠他过活?

以那人往日的斑斑劣迹,和一向的狡诈程度,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穆坤自己的意思,还是穆远想出来的釜底抽薪之策,这件事,都不是容悦一个人做得了主的,容家二房还有个当家主母杵在那儿呢,严格讲起来,她现在只能算嫁出去的女儿,若当家主母不同意,一切都免谈。

不知萧夫人是什么态度?穆坤,应该没有先跟萧夫人通气吧。

说实话,自从萧夫人帮着穆远让容悦就范后,母女俩的关系就有了裂痕。

也许萧夫人不觉得,站在她的立场上,她让适龄的女儿早点嫁人有什么不对?儿女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悦的父亲不在,她想让女儿嫁给谁就是谁。

何况穆远有财有势,人长得俊朗不凡,对容悦宠爱有加,容悦能嫁给他,在世俗之人眼中,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还有什么不足的?所以,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更不会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女儿的。

可容悦早就换了芯子,她对萧夫人,本就没有那种源自血脉的深深依恋,不过感于萧夫人的真心疼爱,想要有所回报而已。

换言之,这份感情并非天然存在,而是建立在“你对我好”的基础上,如果你背叛了我,设计了我,埋汰了我,我不可能毫无芥蒂。

前生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跟战友一起摸爬滚打,长期过着集体生活,后来又多次潜入黑道卧底的容悦,身上其实带着一些豪爽任侠的习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几乎是本能的认定。她得到了容悦的身体,得到了萧夫人的关爱,得到了容家二房的财势支持,便想着回报他们,引领他们走出被长房压制的困境,为枉死的主人报仇,得回应得的地位和尊荣。

故而,这两年多来,她认真地扮演着“容悦”的角色,承担起“容悦”的责任和义务——除了逃婚,那次惟一的一次任性。

可即使在逃婚途中,她依然想着怎么安顿好萧夫人往后的生活,怎么打理二房名下的产业和暗部事务。她从没想过扔下这一切,自己逃到哪里去逍遥,隐名埋姓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长久不语,穆坤以为她不乐意,继续相劝:“要是以前,你有别的打算,我也不会阻止,可现在,你与三殿下已经真正结为夫妇,他有这么器重你,把你升成平妻,夫妻本是一体,你的手下交给他打理,他也会用心的。”

说到这里,眼睛往四周瞅了瞅,把椅子拉近,压低嗓音道:“你的人跟在三殿下身边,将来建功立业,在朝廷上谋得一官半职,那就是你的倚仗!只要你抓着卖身契不放手,他们不管做了多大的官,都是姑娘的奴仆,姑娘的死士,他们可都是签了死契的!等卢骏回来后,我会和他好好盘算、挑拣,留下一部分给姑娘继续跑腿当暗人,其余适合向外发展了,则交给三殿下,让他去安排。”

容悦迟疑地说:“跟穆远的人,让卢师傅带着,尹师傅就留下来吧。”

穆坤微微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尹惟性子孤僻,又是药痴,本也不适合出仕。”

出仕!看来,穆坤和穆远的交情非浅,跟着一个无职皇子,能“出仕”,能“谋得一官半职”,这说明了什么呢?

穆坤的提议,她有些意动,但不会马上做决定,穆坤是不是穆远的传声筒还两说呢,这样的大事,需仔细斟酌,等卢骏带着人回来后,再开骨干大会商议看看,总得他们乐意才行。

第183章对策

新婚第四天,穆远又被皇帝招进宫去了,想必是为了纳新妃的事儿,容悦决定置身事外,纳也好,不纳也罢,都随他。

虽然那天她表态说过不同意,可最终结果如何,不是她做得了主的,甚至,都不是穆远做得了主的。真惹怒了皇帝,问都懒得问了,一纸诏书赐下来,穆远不接受也得接受,他再横,也是儿臣,为子不能逆父,为臣不能逆君。

“姑娘,听说王爷又要纳妃了,您这才新婚几天那…”

瞅着容悦在院子里散步的机会,冬雪上前悄悄进言。

她是个机灵人,知道自己做的事可能被自家主子察觉了,不然也不会有意无意地疏远她,偏偏那个背后指使者不仅不给她撑腰,还冷眼以对,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死人,让她双腿打颤,从尾椎骨升起寒意,那点子攀龙附凤的心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深悔自己猪油蒙心的同时,对容悦格外巴结起来,容悦在屋里她在屋里,容悦出门她出门,除非穆远开赶,否则总像影子一样跟随。

几天下来,冬雪越发看得明白,王爷对姑娘那是言听计从,只要姑娘不放弃她,王爷就不敢越权处置,至少,不会当着姑娘的面行凶。可叹她打着勾引男主子的主意,结果却要死赖在女主子身边寻求庇护,每想到这点,冬雪就一阵羞愤,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连恨都不敢恨。

容悦秀眉微皱:“以后还是叫我王妃吧,姑娘的称呼就不必提了。”

冬雪叉手屈膝:“是,王妃。奴婢甚为忧心,皇上这样…不是打王妃的脸么?哪有新媳妇刚圆房,公爹就赶着赐下新人的。”

容悦为之一哂:“便是如此,又如何?”

秋碧拽住冬雪,低声警告:“冬雪,咱们现在可不是在老家,这里是楚溟国!你在人家的地盘议论人家的皇帝”,说到这里,眼睛朝四周望了望,嗓音压得更低:“这院子里。搞不好到处都是眼线,你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随便议论皇家事,你可别给主子招祸。”

冬雪的脸唰地白了,容悦叹息道:“秋碧说得对。这里是什么地方?对方是什么来头?他就是明着打我的脸,我又能怎样呢?除了受着,别无选择。”

“王妃”。秋碧一脸难过地搀住她的胳膊。

容悦却轻轻一笑,眼里并无多少忧戚,这就是不爱的好处吗?原来,嫁给不爱的男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心痛。嘴里则慢条斯理地说:“人要入乡随俗,嫁了王爷,享了王妃的富贵,又想要平民家一夫一妻的简单幸福,合着全天下的好事儿都让我一人占尽了?这个问题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你们也要想通,这种话,以后再休提了,没的叫人笑话。”

她会这样说,并不是敷衍两个丫头。而是真的有所领悟。世间之道,讲求的是个平衡,有得必有失。有损必有益,好与坏。不过是一枚铜板的两面,想得到一面,就没法逃开另一面。

人,要紧的是惜福,享受好的,忽略不好的。穆远果能守约,坚拒不受,那是她的福份;实在不能,最后妥协,天也不会塌下来。

说实话,她本就不信穆远那厮真能一辈子只守着她,一辈子何其漫长,女人的青春有多短暂,如春花般鲜嫩的日子不过几年,漫说色衰爱弛,单是她怀孕生产,前后就有近一年的时光不能侍寝,你叫开了荤的色狼回头继续饿着?作梦比较容易点。

再往深里想,长期独宠,未必是幸事,皇帝忌惮,贵妃不喜,两大巨头如两座大山压下来,她一个没背景没势力的小孤女哪里挡得住?府里的其他女人长期守空房,一滴雨露都沾不到,到时恨毒了,未必想不出法子来对付她,穆远再严防死守,架不住百密一疏——你一个人独霸着大家共同的丈夫,让她们完全看不到出路,就不怕铤而走险了,反正活着也没指望,不如豁出命拼一拼。

集宠于一身,就集怨于一身,这是至理名言,除非穆远把后院清除干净,只要还有别的女人,就免不了争夺算计。

想透了以上种种,对穆远纳不纳新妃,容悦真没多大的感觉,纳不纳都有应对之策。

冬雪还在嘀咕:“奴婢是怕新妃进门后…”

“夺了你家主子的宠爱是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王爷要宠爱谁,是他的自由,你这几天观察下来,想必对王爷的性子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你觉得,他像是个能被人左右的人吗?”

冬雪羞窘地低下头,呐呐地说:“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想让我劝谏?还是找王爷吵闹一番?”

“奴婢不敢”,冬雪生怕容悦误会她别有用心,咚地跪了下去,额头上冷汗直冒。

“起来吧”,知错能改,仍不失为聪明人,只要她不再犯,以前的事,可以不计较,不过嫁出去是肯定的,只不嫁那么远罢了。

冬雪对穆远的惧怕,这几天容悦可都看在眼里的,纯粹老鼠见猫的架势,看着就可乐。

穆远那个人,真让人爱不是,恨不是。收买她的贴身丫环,固然让她愤怒;用完了立马就想毁尸灭迹,又让她觉得解气。

思虑到此,容悦轻轻言道:“纳与不纳,全凭王爷自己的心愿,他一向任性放恣,最恨被人强迫,这新妃如果是他自己看上的,那的确有争宠的实力;如果是外人强迫他接受的,只怕勉强进了府,也讨不到什么好。”

秋碧和冬雪听得眼睛都亮了,点头如鸡啄米:“王妃说得在理。”

容悦笑道:“在不在理,这事都不是我能管的,你们俩也别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去。冬雪,你去传我的话,凡竹园的下人,不许私下议论此事,都给我关上耳朵,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许提,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两人忙蹲身应诺。

容悦承认,自己能做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势,就因为看准了这一点。穆远自傲自负到变态的程度,他可以强娶,强娶的路越艰难,他越上心,越投入,慢慢泥足深陷;若女人强嫁,只会招来他的厌憎,姜颀姐妹便是殷鉴。

所以,往后穆远若又看上了什么人,她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尽快帮他弄到手,最好是制造出那女子迫不及待爬上他床的假象——也许不是假象,而是真相——有了这个开头,再美的女子,也倒了穆大爷的胃口。

只不过,具体的操作过程必须仔细策划。

首先,她不能明着拉皮条,而要表现出适当的怒意与醋意,不然岂不是不爱?万一激起大爷的逆反心理,就弄巧反拙了。

换言之,拉皮条的行为必须是隐晦的,让大爷的口水还没落到地上,就意外而迅速地吃到了大肥肉,至于她这个不敌新欢的旧人,自然要躲出去疗伤,让他吃到饱,吃到反胃,吃到想吐。

其次,只要有新欢出现,新欢就不能是一个,而得是多人。已经被分宠,就不在乎多分几个,分的人越多,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宠爱越薄,破坏力就越低,她也就越安全,说不定还能闲闲嗑瓜子,看新人对掐。

这就是大禹治水时总结出的“堵不如疏”原理。

容悦对自己的无师自通表示满意,忍不住对穿越大神比了个中指,俺明明是谍战片女猪,你非要整成宫斗,哼!党的军队培养出来的精英,会怕宫斗?

抬眼望向不原处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的翠竹,决定去舞一套从秘笈中新悟出来的风影剑,这寒铁软剑,她如今用起来越来越顺手了,再跟秘笈结合,甚至可以自创出剑法,这就是穆坤说的“剑随心意”吗?

新妃的事,不管穆远真纳、假纳,或干脆不纳,她都得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就算不能练成绝世高手,起码也要能跻身高手行列,到时即使事情失去掌控,穆远又恢复到初遇时的狠毒模样,她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暗部子弟,她决定采纳穆坤的意见,先放出一部分试试看。具体说,放出三、四、五堂,留下一、二、六堂。

一堂的宋义多才多艺,手下能工巧匠多;二堂负责收集消息,手下轻功好,人机灵,都是卧底人才,这两堂人马可以合作经商开店,同时发挥专长,继续收集、传递消息,最终发展成一个秘密消息网。

六堂是刑堂,不仅要留着,还要严格各项制度,严密监督各堂子弟,尤其是放出去的人,一旦发现有卖主行为,格杀勿论!

她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裳,对方是穆远也不行。

容悦一边想着,一边换上练功服,然后脚步轻快地朝竹林走去。

秋碧暗暗吐出一口气,哪个新娘子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好过,姑娘能自己想开,自然是最好的,陡然自伤,于事何益?

第184章试探

穆远回府后,听说王妃在竹林练剑,连屋子都没进,直接寻了过去。

凤尾森森中,他的新婚妻子身着柳叶黄的紧身绸衫,在竹林间腾挪跳跃,腰肢柔软,身如轻燕,手中的软剑被她舞得银光迸射,剑风扫过,竹海如浪,竹叶漫天。

一套招式耍完,容悦停了下来,剑尖所指处,数根竹枝同时折断。

连见惯了高人手段的穆远都忍不住惊讶,因为断掉的竹枝离容悦的剑尖至少有一丈远,他走过去拾起一根断竹,点头赞叹道:“真是好悟性,这剑到你手里没几天,就释出了如此厉害的剑气。”

容悦嘴角微翘,心里暗暗得意,嘴里却道:“哪只几天,明明就是好几个月。”

穆远揽过她,留恋地在颈际蹭了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可是这几个月,你都忙别的,后来又昏迷了一段日子,真拿来练剑的时间少之又少。”

“好了,你想夸我聪明就直说,何必拐着弯子。”容悦推开他的头,摸了摸脖子里的细汗,这人都不怕汗味的吗?

穆远大笑着搂紧她,先狠狠地吻了一通,然后咧嘴道:“我家夫人本就聪明绝顶,还用得着夸吗?”

两人互相打趣了几句,牵手相携回房,分开稍事梳洗,换了身轻便衣裳,待收拾完,右稍间的小厅里已经摆好了糕点小吃。

穆远亲执银壶,为容悦倒上一盏茶,一股清香直冲脑际,让人闻之神清。容悦深吸了一口道:“真是好茶。”

穆远告诉她:“这茶叫灵岩碧,是从老君山顶的悬崖峭壁上采下的茶叶,再配以灵泉冲泡而成,灵泉就在峭壁下,极是清冽甘甜,老君观的主持冲虚道人每天用这水泡茶,日日不断。你是没见到,他收的那几个徒弟,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我曾笑过他。他收徒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人帮他从岩下取水,所以专找有力气的,因为从灵岩底到山顶的道观,来回一趟得大半天。可怜他的徒弟。都是前一天晚上宿在灵岩下,第二天赶黑清早挑水上山,约摸辰正才能到。这还是有轻功傍身的,若是普通人,一天也到不了。唉,真是可惜呀。好好的灵泉水,极品孤岩茶。便宜了那牛鼻子老道。”容悦失笑,这人,自己忒讲究,连喝个茶,都十足奢靡,亏他还好意思鄙视老道,由不得为人家说上几句:“他出家为道,居住在人迹罕至的云雾山顶,日子清苦,统共就喝了几口好茶。也是该当的,他那些徒弟,何妨当做一种练功方式?老道不过从山下取水。总没你千里迢迢弄到王府来得费事吧。”

穆远眼睛闪了闪,瞅着她说:“我的悦儿真是又善良又豁达。为夫三生有幸才娶到你。”

容悦赶紧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看来,这名叫“新婚”的迷幻药还没过期,从新郎嘴里吐出来的话不是一般的肉麻。

眼看男人又要贴上来,容悦正待避让,门外有人禀道:“王爷,王妃,长孙公子传话,说长孙小姐巳正前来拜见。”

“知道了,你下去吧。”

容悦看了看多宝架上的滴漏,现在是巳时三刻,离巳正还有一刻。

长孙姐弟在王府的地位有些特殊,相当于客卿的身份,故下人不喊“长孙管事”,而是“长孙小姐。”

昨夜,就长孙姐弟的事,穆远跟她解释了很久,大意有两点:

其一,长孙姐弟最近有些小动作,幸未触及他的底线,所以不会一棍子打死,而是留府查看,以观后效,因为,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借助长孙家族的势力和长孙姐弟的才干;其二,具体措施是,把长孙兰管理的产业全部交给容悦,并让长孙兰成为她的手下,如果长孙兰识时务,知进退,他会考虑,再给姐弟俩一次机会。

说出这番话时,穆远深怕容悦不喜,一直观察她的反应,容悦只问他:“我家后山的火,是不是长孙姐弟指使人放的?”

穆远摇头否认:“不是,我也曾这样怀疑,并重点查探过,结果证明,山火与长孙姐弟无关,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容悦接着追询:“那是不是姜颀?”

穆远迟疑起来,语句斟酌地说:“从表面上看,他家是主谋,但其中有许多疑点,我还在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如果真查出来是姜家做的,我不会放过他们。”

容悦反问:“怎样不放过?是打还是杀?别忘了,那是你母妃的娘家,也是你的外祖家,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你不妨把事情摊开来说,明言警告,这次看在亲戚的情面上放过他们,若有下次,决不姑息,到时老帐新帐一起算。”

她并非圣母,却不得不顾忌姜贵妃,如果为了一场未致死她家人口的山火杀了姜家的人,姜贵妃势必怀恨在心,以后准没她的好果子吃。

她与姜颀对上,穆远会帮她;她与姜贵妃对上,穆远还会不会帮她?

一般而言,跟老娘比男人心目中地位的媳妇,都只能惨淡收场。她可不敢自大地以为,自己是那惟一的例外。

穆远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想烧死你们一家,你都不恨?”

“恨,怎么不恨?但你母妃的面子在那儿,难得我们一家平安无事,不过损失了一些财物,如果就因此不依不饶,岂不是完全无视你的母妃?我这个媳妇不受待见也罢了,王爷却不能因此背上不孝之名。”

“谢谢你体谅为夫,你放心,我决不会叫你吃亏的,若这事果是姜家人所为,你家损失多少,我叫他成倍赔偿。然后我会亲自寻访工匠。在原址上给你建一座比原来更大更好的庄子,等我们有空了,还可以去住几天。”

“好啊”,容悦想起从平城到天心镇一路的经历,笑睨着他说:“你特地给我找来十匹拉风得要死的马,弄得路上人人侧目,处处围观,活像演戏走场的,是不是故意彰显您的无边恩宠,好震慑住姜家、长孙家。以及诸如此类的别有用心的人?”

穆远面有得色,挑眉道:“悦儿总算明白为夫的良苦用心了吧,途中安排客栈饮食,也是怕他们从中下手。我好好的媳妇儿,眼看就要圆房了。若是半途叫人害了去,我哭都没地儿哭。你不知道,每次你们走后。厨房就开始准备下一顿膳食,我跟你吃的一模一样,这样给我的感觉,就像我们俩在一处吃一样。”